作者:Non.
她希望有人能怪罪自己,哪怕骂几句也好。
但却没有人怪罪她。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黑蛇的问题,他们只是被蒙骗了而已。
而博士,实在不太想去面对她。道理每个人都明白,但真到了那一步,博士还是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自闭的心理问题导致她逐渐开始有了自毁的倾向,在病症发作的时刻,独自躲藏了起来,希望就这么独自死掉。
是为了什么?赎罪吗?
那最后为什么又求助了呢?
是因为本能里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说单纯的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见桠布一面,想要诉说歉意,想要被对方说些什么,让自己那愧疚到快要窒息的情绪能得到一丝倾泻?
她并不指望被原谅,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被原谅,她奢求的仅仅是,这个被自己害死的人,能对自己说些什么,指责也好埋怨也好责骂也好甚至殴打也没关系,或者干脆因为愤怒,愤怒自己这个凶手却还要向他求助,并因此把自己的命拿走也没关系。
但结果却是......
“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却在询问自己,是否需要帮助。
“我能够帮助你,但我需要先靠近你,可以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已经想不出别的话语。
可对方没有厌恶她,没有责骂她,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甚至还治好了她,并忍受着寒冷给了她这个凶手一个拥抱。
“没关系的,我是暖和的。”
这样的善意实在有些过于残忍了。
因为她也打听到了,挂坠两侧的时间是相同的。
而这代表什么呢?
如果来帮助她的桠布,是被她攻击后迎来死亡,且灵魂破碎在时间线上游荡的桠布,那就代表了哪怕她那么对他,他却仍愿意帮助自己,这种良心上的自我苛责,让她根本无法和自己的内心和解。
而如果,如果帮助她的,是被她攻击前的桠布......
时间是在流逝的,时间两侧的流逝速度,是相同的。
这就代表了,这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了她这个凶手的桠布,在返回的那一刻起,将随着时间流逝,亲自去体验被他善意相待的人将其杀死的未来。
而霜星呢?知道了两侧的时间流逝是相同的这件事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无法摆脱的噩梦,因为她知道了,但却无能为力,只能没有任何阻止手段的等待着时间流逝,等待过去的时间无情的前进,直至时间碾压至过去的自己对桠布攻击的那一刻。
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过去的自己。
一想到愿意忍受寒冷给予自己拥抱的人,却要被过去的自己用刺骨的寒冰贯穿他的身体,一想到那一刻将视线投向自己的他,究竟会想些什么,她就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至于霜星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博士不知道,博士也根本就懒得去理会,她对自己的情绪都有些应接不暇了,哪有功夫去理会这个凶手。
而且......
【博士,这是第一次。】
在桠布离开自己,返回切城的时候,有说过这么一句话。
那么也就是说,他其实是知道的,知道他自己可能会出事,可能会一去不复返的。
但桠布却没有告诉她。
这种事情,桠布竟然,从来都,没有告诉她。
很好,很好...连这种事情都敢瞒着了......
利用愧疚感来让他自觉的陪着自己什么的,想着用这种方法的过去的自己,对他太温和了点,自己的东西就应该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
博士那拿着小盒子的手开始有些遏制不住内心情绪的握紧,不顾那隔着手套陷入自己肉里正刺痛她的棱角,就像是想要直接握碎手中的盒子一般不断发力。
但最后,因不想破坏桠布赠予她的礼物,她还是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手,注视着手心里的那个小盒子。
已经到了房门口,博士不再继续推着车前进,但却也没有进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站在原地凝睇了它片刻后,打开了那上面的盖子,将手指放在了中心的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
“桠布,东西买的有点多,帮我......”
买原料根本不至于成箱买,但也许心里有些天真的希望这样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桠布能来帮帮自己,不自觉地就买了这么多的量。
但理所应当的,谁也没有来,就连博士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有点幼稚了。
“今天是,12月24号,你的生日。”
在这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在这自己房间的房门前,博士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对着周身的空气吐露着自己的声音。
“蛋糕材料什么的,我都买好了,可以做巧克力蛋糕。”
博士看着手中的按钮,开始逐渐让手指向下发力。
“你知道的,我只会泡面,我不会做这些东西,不想浪费的话就赶紧回来。”
“给你三秒,如果出现的话,你瞒着我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我们可以谈谈。”
按下,闭上眼,等待。
1、2、3、4、5......
“......”
睁眼向着四周环顾,安静的走廊让博士感到有些寒冷,这冷意让她放弃了站在那里在多数几秒的想法,将盒子塞回口袋后,打开房门,推着一推车的货物逃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随手将推车向前一推,也不管推车是否会撞到什么,更懒得去管里面的易碎物是否会被磕碰坏,博士反手将门带上后,就跟忙完了一天刚下班回家似的,在这私人的空间里不在遮掩自己的疲惫和无力,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落魄的扶着墙壁走到了卫生间。
她摘下了自己的面罩和手套放在一旁,清洗着自己双手的同时,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子里双目昏沉的自己。
博士很冷静,所有人包括博士自己都认为,她很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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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一)
这面罩虽然本质是为了保护博士的身份,但刚好也起到了一些让他人无法通过观察她面部表情来揣摩她内心的作用。
这对博士来说简直太好了,这样没人能看到她失眠后发黑的眼圈,这样就没人这样就没有人能注意到她的软弱,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他人的嘘寒问暖。
自己完全不需要那些东西,自己很冷静,自己不需要安慰。
哪怕那些人本质是关心自己,她也不愿去接受,因为她总觉得一旦接受了他人对他的安慰,那就代表了连她自己也放弃这件事情。
而既然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那让她人发现自己的软弱来给予自己安慰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或许还要为了让她们觉得自己没事,让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放心,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安慰有效,来做出一副自己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的表演。
如果流露自己的情绪,说不定还要因防止自己寻短见之类的事情而被保护起来,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无法留下。
那实在太累了......那种事情对现在的博士来说实在太累了。
与其去耗费精力接受他人的安慰,她现在更需要的,反而是足够安静的私人空间,让她能够做一些她现在愿意去做的事。
比如......做个巧克力蛋糕。
{巧克力、黄油和淡奶油隔水加热融化,蛋白蛋黄分开备用......}
只留下计算好大致所需的材料,其余剩下的则全都被塞放进了冰箱里,过多的材料将冰箱塞的满满当当,仿佛随时会溢出来一样。
然后......制作过程,没有什么好讲的。
博士坐在那里,看着桌子上的蛋糕,没有一丝对自己成果的欣赏,没有制作成功的开心,仿佛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件普通的不能再不同的任务而已,从口袋中拿出了那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蛋糕,√]
有什么好说的呢?就做完了,做好了,一个和教学中几乎完全一致的蛋糕被博士放在了桌子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问题,没有出任何的错误,全部都如同一场手术般精确无比。
这种事情对博士来说,简单至极。
凡是能学的知识,对她来说,只要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这甚至在她所学的知识之中,完全可以被划分到最简单的那一类,毕竟说到底这也不过只是按照已知去精准的堆砌罢了,而她最擅长的,就是精准。
这有什么难的呢?教学都写在书上了,只要不乱搞完全照着做,本身就很难出问题。
她从来就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而已。
在桠布面前表现出一副懒得去做,让做饭就只做泡面的样子,并不是因为她不会或者懒惰,而是单纯的,很喜欢这种桠布愿意为自己做饭的感觉。
看着对方努力思考着要怎么做出合她胃口的食物,看着对方为了她的身体健康,每天都在琢磨如何巧妙地将她不太喜欢的蔬菜变成她喜欢的口味,她会从其中感觉到桠布很在意和关注自己的满足感。
但其实不管桠布做什么她都很喜欢,毕竟不爱吃的蔬菜什么的,从来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不爱吃的蔬菜,她对食物的要求一直都是有自己爱吃的最好,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只要能吃就行。
可她还是假装出一副自己对某些蔬菜不喜欢的样子,目的其实就和她假装自己懒得做饭是一样的。
而这其实只需要用标记看一眼就知道了不是吗。
可只要她说了,说自己不喜欢那个东西,哪怕只是随便编一个借口,桠布就会很真的记住,甚至可能从来没有去怀疑过。
她喜欢桠布关心自己的那种感觉和氛围,喜欢桠布很努力且认真的记下关于她的喜好时的那种,桠布主动的去接受她,主动的让自身的日常习惯任由她逐渐浸染侵入的满足感。
但......想一下的话。
自己有给桠布做过什么东西吗?
除了泡面,好像就再也没有过了。
而当此刻自己想给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
[材料,√]
[蛋糕,√]
“你不来的话,可就浪费了......”
[桠布,]
“我可是,难得给你露一手,错过可就没机会了。”
没有任何人回答。
但博士看着手中本子上写下的名字,迟迟没有在后面补充上什么,反而是合上并收起了本子,仿佛只要这样就不会结束。
“好吧......好吧......我先给你,放到冰箱里存着。”
反正自己是无所谓的,就是随手做出来的而已,暂且帮你放几天,再不回来大不了放坏了自己就丢掉。
无所谓的。
反正自己的这副身体一直很便利,总是能保持理智。
面对塔露拉自己能保持理智,面对黑蛇自己也能保持理智,面对霜星自己仍旧可以维持住自己的理智。
这些都扛过来了,这些自己的身体都能理智的应对,现在只是做出的蛋糕没人吃而已......只是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而已......
打开冰箱门,看着那已经塞满的冰箱,博士也懒得去整理,完全不顾里面的东西是否会变形损坏,麻木的拼命将强行向内挤压推搡,让冰箱里空出了一点空间,将蛋糕小心的放在了那一点位置上。
但这样的挤压必然会迎来反弹,那些被强行压抑着不愿去面对的东西说到底还在那里,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强行压在了冰箱深处的东西突然向前倒塌,砸在了那块蛋糕上,连带着盘子一起,把蛋糕从冰箱里挤了出来,滑落到地上伴随着盘子摔了个粉碎。
“......”博士无言的扶着冰箱门,看着沾满巧克力的衣服,看着地上和碎掉的盘子混杂在一起的蛋糕。
她其实反应的过来,她看的到那些被压抑在最深处的东西倒塌时的活动,她注意到了盘子被挤出冰箱时的运动,只要她想,只要她伸伸手,或许就能接住。
但她感到疲惫和麻木,哪怕反应了过来,也不想去活动。
就那么看着,看着自己给桠布做的蛋糕,这一口没吃的蛋糕在地上摔烂后糊在地上的惨状,什么也不说的看着。
【让我来给你们做一个比喻好了。】
【可以将肉体当作保存用的是冰箱,而灵魂则是冰箱里保存的东西。】
“哈......”
面无表情地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那并非开心或者愉悦所导致的,反而像是一种情绪触底反弹后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方式表达的精神错乱。
她蹲下身子注视着地上摔烂的蛋糕,即使明知碟子上的玻璃残片可能会割伤她的手,她也毫不在意,用颤抖的手直接将那块掉在地上的蛋糕抓住了起来。
突然,她起身猛力将蛋糕砸进了还未合上的冰箱里,并拼尽全力的将冰箱门狠狠摔上,仿佛想要将自己那外溢的情绪与冰箱门的撞击声融为一体。
哐——!
明明只是...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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