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上林空
“奶奶，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帮你点。”
“我想吃……炖蚯蚓。下雨天，蚯蚓会跑出来……”
“停——又开始了，奶奶，菜单里并没有炖蚯蚓啦。”
留云听着隐约传过来的话语，眼里的神色变得有些缅怀。
对于曾是野鹤的远黛而言，雨天里会自己从地里爬出来的蚯蚓，确实是一道记忆里难忘的美食。
归终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留云，小声说道：“你这名不正式的弟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留云说道：“应该是时间久了，我为她炼制的丹药有些失效了，【化形药】的副作用又开始显现出来。”
归终说道：“所以，她现在正在不断丧失记忆，朝着非兽非仙非人的方向转变？”
留云点头：“嗯。”
归终看她：“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留云奇怪：“有什么着急的？”
归终说道：“她都这样了，你不得帮她想办法。”
留云淡定：“有夏先生在，这不都小病吗？”
归终怔了怔：“额……好像也是……你要不要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留云想了想，说道：“去吧。”
现在的留云已经变得洒然了许多。
当初远黛给她送信时，她是真不太理解为什么远黛会如此毅然决然地放弃曾经想要成为仙人的梦想，而选择去跟一个普通凡人共度短短一生。
但是现在她自己经历过了爱情，也就能够对远黛感同身受了。
只要遇上了对的人，修仙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留云朝着那张桌子走了过去。
归终直接跟在留云的后面，瞧个热闹。
云堇和夜兰因为之前没听到，还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往事，眼里都有些好奇。
察觉到有其他人靠近，正在和自己的奶奶说话的小姑娘抬起头来。
留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们好，不知道方便拼桌吗？店里没有别的地方坐了。”
小姑娘很有礼貌地点头：“当然，两位请坐。”
留云神色自若地在远黛的桌子对面坐了下来，归终笑着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远黛有些发怔地盯着留云看。
留云自然地跟她对视。
小姑娘连忙拉了拉远黛的衣服，说道：“奶奶，你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这样子不好。”
远黛似是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
小姑娘又朝着留云歉意地说道：“抱歉……”
留云轻声说道：“无妨，这位是……”
小姑娘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奶奶，她名叫远黛，我叫漱玉。”
留云点了点头：“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闲云。”
归终笑着说道：“我叫归终。”
互相自我介绍过后，归终拿起桌子上的菜单，很有兴致地点了两道菜。
漱玉还在跟黛玉商量：“奶奶，这里真的没有炖蚯蚓卖，我们点个别的菜吧。”
留云看着她们，出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漱玉抬起头：“帮忙？哦，您说是奶奶吗？”
留云说道：“嗯，我看老人家的神智似乎有些……”
漱玉对她说道：“谢谢闲云阿姨的关心。奶奶患有很严重的健忘症，记忆力ー直在衰退，经常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留云问道：“很严重的健忘症？”
漱玉点头，轻声说道：“其实从我记事起，奶奶就开始忘事了。只是最近情况越发严重，现在每天早上我都需要向她重新介绍一遍我自己。”
留云自言自语：“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归终好奇地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
漱玉说道：“他们过世比较早。家里只剩下我和奶奶了。”
归终脸上浮起一丝歉意：“抱歉……”
漱玉笑着说道：“啊，不需要感到难过。奶奶很爱我，我也很爱她。虽然有些辛苦，但我并不讨厌现在的生活。”
归终眼里有着一丝赞许：“你真是坚强的孩子。”
也很懂事，和瑶瑶一样讨人喜欢。
归终一直想要一个像瑶瑶那样听话懂事的徒弟，感觉现在算是有机会了。
漱玉对她说道：“谢谢夸奖。”
旁边的远黛突然说道：“那我呢？也夸夸我吧？”
漱玉有点无奈，用哄着的语气说道：“奶奶不仅坚强，而且很温柔、很可靠。”
远黛用认真的语气说道：“是的，我可不是什么事都忘干净了。我记得很重要的事情！呃……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来着？”
她微微蹙着眉头，似是在努力回忆。
“想起来了，是梦啊。我做了一个梦，到处都黑漆漆的。有个人站在我面前，要我找到她，一找到她，就能得到解脱了。”
漱玉有些惊讶：“欸？这么重要的事，奶奶为什么没和我说？”
“因为是梦，所以我忘掉了。刚刚心情好，又想起来了。啊……我好像做过好多好多次这个梦。具体有多少次来着？我也记不清啦……”
远黛的口吻絮絮叨叨的。
归终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断地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人和自己说话……听起来好诡异！等等，老人家这个情况……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漱玉微微一呆。
留云偷偷瞪了归终一眼，说道：“这倒没有。此人眼神清澈，气息安稳，并无邪祟附身的迹象。”
漱玉松了口气，看向留云，小声问道：“我看闲云阿姨身上的气质很不一般，还知道如何辨别邪祟复生，难道也是方士吗？”
留云说道：“我……姑且算是方士吧。”
漱玉的眼里有一些憧憬：“我听奶奶说，爷爷以前也是天衡方士，还很厉害。”
留云：“……”
归终问道：“你们是住在附近吗？看你的年纪，应该去学校读书吧？”
漱玉摇头：“不是的，我们住在远处，我是听路过的商人说，不卜庐的白术大夫医术很好，所以我就想带奶奶去找他帮忙看看，能不能治好奶奶的健忘症。”
留云说道：“不卜庐的白术大夫医术确实非凡，不过依我看，你奶奶这健忘症似乎并非是普通病症，可能白术大夫也束手无策。”
漱玉认真说道：“就算如此，我也要带奶奶去不卜庐看过再说。”
留云便不再多言，倒是归终和漱玉就各种趣事聊了起来。
吃完了饭，漱玉带着远黛起身告辞，朝着不卜庐而去。
留云看着她们的背影，默然不语。
归终在旁边问道：“你刚刚怎么不直接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还用了个闲云的假名。”
留云说道：“我想再观察观察。”
归终问道：“你想观察什么？”
留云说道：“我看漱玉那孩子，似乎很有仙缘……”
归终着急地说道：“欸？难道你想收她做弟子？”
留云点了点头：“那孩子父母双亡，又跟我有这等羁绊，我该好好照顾她。”
“你不是有两个弟子了吗？”
“有什么关系？”
“我还想收她做我的弟子呢？”
“你？”
留云看了她一眼，目露怀疑。
归终便又撞了撞她，说道：“我说，漱玉就让给我吧。”
留云冷哼道：“不行，我怕你带坏了她。”
归终睁大眼睛：“我带坏她？”
“没错。”
“明明是你带坏她吧！哪有师父和徒弟一起……哎哎！你别又打人啊！”
--
另一边的桌子，夏止和其他人也在万民堂吃饭。
马科修斯还笑着跟卯师傅打了个招呼。
卯师傅挠挠头，虽然在电话里听女儿说过，但当面见着了，还是有点无法把她和那个经常帮忙烧火的锅巴给联系在一起。
浮锦则是小声把远黛的故事讲给了云堇和夜兰听。
仙人，方士，侠女……
云堇听完以后，一脸兴奋：“夏先生，我觉得这个故事完全可以写一出新剧了！”
夏止点了点头：“确实可以，就是故事的细节方面……”
夜兰出声说道：“我可以回去帮忙查一查案卷，应该能查到五十年前的那些相关之事。”
“那就好说了。”
第七百零三章 摩拉恐惧症（4K）
仙人收徒弟都是有一个考察过程的。
因为真正的修仙并不是说书人嘴里所说的那般逍遥自在，反而十分枯燥乏味。
哪怕绝云间的风景再好，你对着它一直看上个几十上百年，也不会觉得它有多好看。
比如申鹤，留云当年是看到了她坚韧求生的心性，再加上同情她可怜的身世，才收了她当弟子。
还有瑶瑶，阿萍当年也是隐在一旁，用术法扮作石头和云朵，通过幻象和瑶瑶聊天，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确定了瑶瑶善良的天性，最后才收了法术，显露真身，收了瑶瑶当弟子。
如今的漱玉也是一样。
尽管她的奶奶远黛曾经是留云很看好的候选徒弟，但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留云依旧得好好观察一番漱玉的心性和作为，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收她当徒弟。
另外，仙术的破坏力也大，若是徒弟心性不好，日后若是走上了邪路，对世间的危害会非常严重。
至于归终在自己旁边的碎碎念，留云便权当做没听见。
于是下午，留云和归终两个人便脱离了队伍，暗中跟在了漱玉和远黛的后面。
既是考察，也是关照。
毕竟漱玉的年纪太小了，远黛又有严重的健忘症，这样的组合在这种繁华的大城市里，是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给骗的。
夏止和其他人跟卯师傅告别，继续在吃虎岩逛街，然后又去了港口区，顺路拜访了烟绯小姐的律师事务所以及旁边的那家工艺品店。
店里老板娘看见夏止进来了显得很高兴。
她还惦记着之前夏止送他的糕点，那味道是真的好。
可惜后来听烟绯说他出去外边旅游了。
看到夏止的身边这次又多了好些陌生漂亮的女孩子，老板娘的眼里便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哎，烟绯小姐是真的要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