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那是谁呀
“……”
她忽然又噎住了。
真傻,教主身边有小狐狸精这样千娇百媚的人儿,怎么看得上她那残破的身子?
再者……提出这个愿望,不等同于让教主当沉醉冰色的变态么?要是传出去了,教主可还怎么见人啊。
她越想越没底气,垂下了睫毛,弱弱改口道:“请、请主人把我葬在我师父的墓边上,她老人家膝下无子无女,我若是葬在别的地方,师父在九泉之下,未免太孤单了……”
闻言,言墨白微微点头:“依掌门的心愿,我必会竭力去完成。”
对依袅袅师父的死,言墨白知道一些,念及此事,他也不由唏嘘这个女孩命运多舛。
他沉默了一会,轻轻摸了摸小刀灵的脑袋。
“掌门以后不必称我作主人,你我并非主从,只管喊我名字便可。”
即便是在魔教的那段日子,他都不曾让侍女门童喊自己主人,何况是这位有恩于他的女孩呢。
小少女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主人的手摸得说不出话来,很快沉浸在被喜欢的人摸头的舒适里,迷迷糊糊地把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须臾,言墨白正要把手心被摸傻了的少女放回肩上,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女子声音。
“教主如果想报答依妹妹的恩情,还是老老实实做她的主人为好。”
言墨白动作一顿,旋即侧眸看她:“单护法有何见教?”
在他墨瞳的注视里,单真真红唇上翘。
“阴阳三生契。”她说道。
只是一个名字,就让言墨白的脸色微变。
所谓阴阳三生契,正是魔教秘术中和阴阳化身同等级数的禁法。
双方用一阴一阳两缕气为契,阴契者此后三生将永远沦为阳契之奴,就算死去,她的真灵也被握在阳契者手中,由他来决定转世之机。
而在三生之后,便是阴阳逆转,如此反复无有穷尽之时。
言墨白不在乎来生会发生何事,也无谓使用这门禁法有何代价。
如果他和依袅袅契定三生,想来能够定住她的真灵,可是……
此法固然能够让依袅袅的真灵不入轮回,但又如何能救她心脉破损的肉身?
不修复依袅袅的心脉,她的身体不出三天就会开始朽坏,而炼尸之法只能让她尸身不腐,像千秋雪手下的影无涯那般,表面光鲜亮丽,内里仍旧是一摊枯骨。
而若想修复她的心脉,所需的仙丹宝药,稀罕程度比那玄黄还真丹差不了多少。
时间宽裕也就算了,短短三天,他们如何去寻治依袅袅心脉的丹药宝草?
言墨白不知道单真真如何听说这门禁法的,他也不相信,素来消息灵通的单真真会对那丹药的稀有一无所知。
这女人绝不是无的放矢之辈,她会说这句话,必然有她的谋算。
他深深盯着红裙女人,良久才道:“倘若单护法手中有能治心脉的药草,但凡言某力所能及之事,绝不会推脱。”
几步外,安筱鱼也轻哼了一声:“在蠢袅袅用完剑符前,我可不想看到她自寻短见,单护法有办法说出来便好,我青云剑派出的起这个价码。”
“二位误会了,本座没有能重续心脉的丹药,不过……”
单真真轻摇着绢扇,红唇带笑,“不出一炷香,会有人主动把它送过来的。”
作者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千秋雪下章就该重新登场了
第一百四十章:月下来人
言墨白本以为单真真会以此为由谈些条件,却没料到,她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说下去,更没打算解释一炷香之内会来的人是谁。
实际上到了这时候,九灵镇的事情已算是告一段落,单真真没能力把言墨白强行掳走,安筱鱼也没能力把她留下来,双方都没有必要在此多作停留了。
九灵镇没什么值得深挖的秘密,一切布置都已经被揭开。但让人不解的是,单真真不仅迟迟未动,还在看似好心地提醒他如何救下依袅袅的身体,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又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今日作别,日后见到教主,九洲应是已变了番模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单真真收起了手中的绢扇,她走到言墨白身前,毫不理会黎雨洛警惕的目光,也不理会安筱鱼将出未出的剑,只把目光平齐与他对望,“本座自知和教主不是同一路人,以教主之尊,也不会愿意委身本座麾下,但希望教主不要忘了,这世间可以没有仙门,绝不会没有魔道。”
她说着,眸光不经意从言墨白眉宇间一直滑落到腰身,似是想要透过这袭黑色锦袍看到内里。
可这身衣料都是依袅袅的仙元所化,单真真再厉害,也不过是炼神初境,又有何本事勘破同境之人的仙元来探究言墨白的深浅呢。
单真真收回视线,红唇轻启:“教主想来知道该站在哪边,本座便不多言说了。”
她说这些话没有避讳安筱鱼,仿佛吃定了她一定会为言墨白、或者说为了他的刀灵依袅袅保守秘密。
言墨白知道单真真话里的意思,距离正道联盟讨伐西域过去了那么多天,忙于内乱的魔教未曾对巫部施以援手,众巫想必已经独木难支,等正道联盟把他们灭去,下一个就是和仙门接壤的叛乱魔教了。
隔着数十万里之遥,他看不见西河洲上翻涌的尸山血海,可他知道那些画面终会在他今日所站的地方重演一遍。
按纸面上的实力差距,延玉洲魔教很快就会步巫部的后尘,但无论是言墨白还是单真真都清楚,此战不会那么容易落下帷幕,还有许多意料之外的变化即将发生。
此番单真真没能强行把他带走,硬的不成便换成了软的,想要劝说他站在自己那边。
言墨白不想站队,他不愿为了这些把身边的人拖入泥沼,更何况安筱鱼做事未必会遂他的意愿,她会为了依袅袅保护他,不代表言墨白有命令她的资格。
言墨白叹道:“我如今已不是教主,一介散修而已,站在何处又能影响得了什么?”
“教主从来都是教主,我等叛的只是秋若璃,而不是你。”单真真柔柔地笑了起来,碧瞳里一片赤忱,好似先前打算把教主掳回去的事情不曾发生过,“待到秋若璃登位,中洲不认得教主,可我等依然认得。将来教主重归炼神,教中依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言墨白的神色微动,他以为单真真看不透自己身上的状态,可没想到还是被她觉察出了些迹象。
秋若璃继承教主之位在即,此后中洲魔教的教主不再是他,修仙界本就弱肉强食,魔教更是如此。没了身份,没了实力,昔日的下属自然没了效忠言墨白的理由。
等所有人都把曾经对他的忠诚转移到秋若璃身上……他这位活着的前任教主,终归是容易惹人忌惮的。
言墨白虽然对那乖巧上进的徒儿颇为喜爱,可他和秋若璃的师徒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情。魔教不像仙门那般注重师徒尊卑,回到了中洲,她可以喊他师尊,但他喊她的必须是教主,而非徒儿。
上代天玑门门主便是死在他弟子手上,数十年的授业之情如此薄弱,何况是魔教中人呢。
言墨白相信昔日为自己添茶倒水的小丫头不会害他,但等到那个小丫头坐上了教主的位置,尝到了一言定众生生死的滋味,他去中洲见到的,或许就是另一个人了。
而其余三洲不同。
如单真真所说,忽略实际形势,名义上外三洲反叛的只是中洲的秋若璃,无论是计都护法,还是罗睺护法,都没打算把护法换成教主二字。
现在她想要把言墨白逮回去,日后他的修为能够服众,这个词便要换做请了。
做外三洲的教主,不仅名正言顺,更不会有人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唯一的弊端,无非是没有实权而已。
单真真说这些话语,想来是提醒他将来做事记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要与外三洲魔教处成死敌。哪怕去外三洲当教主未必会有什么话语权,但至少名义上执掌一方大势力,能够遮去很多风雨。
将来功成炼神,又被局势所迫必须站队的时候,比起去中洲寄人篱下,在外三洲当教主反而更安全些。那两位护法始终有用得着他这位教主的地方,捆绑在利益上的关系,在利益消失前,永远比捆绑在感情上的关系牢靠许多。
“日后的事,日后再谈吧。”
言墨白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距离炼神尚还遥远,没有足够的自保手段就去外三洲,无非是羊入虎口,再说……他未必会走到那等穷途末路的地步,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此后他都不打算掺和仙魔两道的事情了。
见他如此,单真真没继续说下去,转而和他肩上的小东西谈起了天。
许是因为临死前递来毯子的那幕,依袅袅没有对这位幕后黑手表现出多少敌意,她轻轻地和单真真聊着自己的过往,白袍下的纤白小腿从教主肩头垂下,绣鞋悬在半空,惹人怜爱地前后摇晃着。
她也问了阴阳三生契是什么,知道答案以后,琥珀色大眼睛顿时闪耀了许多。
不久前还是生死之敌的两方,现在却像是相聚在一起的老友,连安筱鱼也在檀木桌边坐了下来,托着下巴,悄悄打量教主肩头和单真真聊得正开心的小小少女,酒红色眼眸里满是纠结。
只不过……这一切都基于他们谁都奈何不了谁的前提上。
令人心悸的波动,于九灵镇悄然荡开。
笼罩在九灵镇上空、被安筱鱼斩开一道口子的铅灰色封禁,突然如水般无声化去。
灰暗的封禁如戏台帘布般降下来,最后消散无踪,悬挂在天幕上的并非白昼烈日,而是一轮格外庞大皎洁的昭昭明月。
皎月光辉自窗沿滚滚而入,为每个人的脸颊镀上一层银色。
看到来者的一刻,言墨白顿时意识到,双方之间的平衡已然被打破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不畏诸仙
客栈的外墙与房檐都在月华下融去,边缘平整如刀切,皓白的月光倾泻进来,将客房里的一切都照得通明。
没有亮彻天地的剑光,也没有响彻天地的剑吟,甚至不曾有风声大作,不曾有飘絮起舞。
微末如客栈外墙,广大如九灵镇外的封禁天地,任何阻隔了来者降临此地的东西,如春风化雪般在无声无息间消失不见。
越是轻描淡写,越是显得来者游刃有余,小小的刀灵少女早已躲到教主脖子后面,就连向来无所顾忌的安筱鱼也分毫不敢动弹,抱剑立在桌侧,握住剑柄的纤纤玉指都僵硬了几分。
“师尊……”
黎雨洛震惊地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庞大的明月,她娇小的身子不知觉微微颤栗起来。
怎么会是月亮?分明是一道悬而未发的剑光,灼目耀眼到白昼天光都被其遮掩得干净,扶光比之黯淡如萤火,显得四处都是一片暗夜了。
她忍住被灼出泪来的痛楚望着剑光,在月色中依稀辨出一道孤高冷漠的蓝裙身影来。
师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好了放他们走,难道又反悔了么?
遇见单真真还能够挣扎反抗,但遇见千秋雪,黎雨洛连反抗的心思都不会有,因为她从未见过逆了师尊的意愿还能好端端活在这世上的人,连教主那般人物,都被捉来丢在洞府中,天底下还有谁能比教主厉害?
在这紧要的时候,却有一只手捏了捏她软嫩的脸蛋,稍稍用了点力道,少女顿疼得忍不住闭上了灼痛的眼睛。
都什么时候了,教主还想着欺负她……
黎雨洛想哭又想气地抓住他的手,粉唇张开,亮出锐利的小虎牙,正待在上面咬上一口,却听他凑在耳边轻语,“别担心,还记得单护法怎么说的么?”
丝丝缕缕吹进耳朵的暖风让少女过电般酥麻,本为报复的轻咬顿时卸去了力道,小口呜呜衔住手指,浅紫眼眸傻愣地抬眸看他,转而才想到教主话中的意思。
单真真不久前说过,一炷香内会有人会把依袅袅所需的仙丹宝草送过来……
难道……这个“有人”,指的就是师尊?
可师尊有什么理由为了依姐姐如此大费周章呢……
她愣怔了许久,直到丝丝缕缕晶莹香津顺着嘴角挂落到教主手指上,才慌忙松开嘴,用自己的丝袖擦去他手上的口水。
“千秋宗主好大的气场。”女子妩媚的声音带笑,从边上传来,惊得少女转头看去。
除却教主之外,在场竟然还有一人对天上的明月无动于衷。
单真真挥手摄来茶几圆凳,如先前那般叠腿而坐,只是此时她手上没了那把绢扇,少了几分雅致,多了几分随意。
“仙光内敛,举手投足皆无仙元流动,返璞归真……本座冒昧揣测,千秋宗主怕是已经步入了天人合一之境,不出十年,便可去渡那成仙之劫。”单真真说着侧过头,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此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浅蓝色襦裙的银发女子,绢绢丝带飘垂在侧,绯红眼眸冰冷盯着她。
正如她口中所说,面前的女子身上全无修为波动,连身上的缥缈气质都收敛了许多,乍一看不似仙子,却像个凡俗间出尘绝丽的美人。
银发女子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她的所有伪装:“你留在这里,就为了等我?”
单真真并不否认,只说:“早闻玉衡宗主姿容如月般清丽,今日本座亲眼所见,果真名不虚传。”
“修为不深,胆色倒是不小。”千秋雪话语间不存丝毫愠怒,神色也清冷如常,但属于炼神圆满的气息已然压迫在了红裙女子身上。
单真真纵是天道法体,终归修为仅止于炼神初境,在比之寻常圆满更庞大数倍的威压下,不可避免地吐出一口血来。
见她被气息压低了头颅,千秋雪的眼神微不可查地瞄了眼不远处的白发少年,看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西域大局已定,正道各派掌门长老不日便将回返,单护法何必如此急切呢……”
她走到单真真面前,绯红眼眸冷漠俯视,“等各宗整理完西征所获,下一个灭去的就是你等魔修。”
“灭去我等魔修?”
单真真受了创,脸上笑意却不减,用手优雅拭去唇边血迹,与那双绯红眼瞳对视片刻,忽然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千秋宗主觉得,当今世上可还有仙?”
“仙人已绝迹万年,即使还活着,也必是苟延残喘,他日我登仙门,此辈皆要来叩首。”
千秋雪不为所动,轻声软语:“你若想用仙人来唬我,奉劝还是消了这个打算。”
她抬起玉手,对着面前女人的细嫩脖颈上隔空一划,就将这颗美艳头颅完整取下。
妖娆娇躯倒在地上,鲜血如涌泉喷洒,顷刻间将屏风浸成血色。
单真真的头颅在桌上翻滚,最后刚好停留在千秋雪手边,被她捏着发髻抓起来。
她垂眸看着头颅碧色的眼睛,“单护法如果没有别的话想说,就这样归去吧。”
几息过去,都没听单真真继续开口,千秋雪指尖弥散出一缕缕洁白月华,缠绕在手中头颅妖娆美丽的脸上,丝毫不可惜地、如先前化去天地封禁、化去客栈外墙般将这颗脑袋融去。
就在融得只剩下一张嘴的时候,那艳红的唇突然大笑起来:“千秋雪,你知道天渊下的是什么么?若你像你情郎一般有远见,就该下去闯一闯,见识见识何为不死不灭!今日格局早在万年前就已被议定,你却妄想只手遮天,合该你被困情劫……”
前几句话都没能让千秋雪的脸色有半分动容,待到情劫二字从那红唇中吐出,她的眸光却霎时滞住,敛去的仙元乍然翻涌,手中发力,将剩下半块头颅捏得粉碎。
碎骨混合着鲜血从她白皙如玉的指缝间淌落,殷红中混着莹莹白色,不多时就在月华中消弭于无形。
目睹此景,小刀灵和黎雨洛瑟瑟发抖,不约而同地往教主身后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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