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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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仙家
江可儿安安心心的住在笼子里，其实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感觉。
外面在喊打喊杀，自己却只需要挂机等结果，这种躺好了的怠惰感觉虽然可耻，但是爽。
“开饭了！”
很快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江可儿虽然被关在牢里，但也有自己的份额。
她悠哉悠哉的啃着饼，看向那些排队领餐，嘻笑打闹的士兵——这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臭饭桶！快滚！”突然，负责打饭的炊事兵骂道。
一个矮小的身影低着头，抱着一大盘食物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臭小子也到长身体的时候了呢，”江可儿看见，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吃饱了饭，她便靠在牢门上，闭目休息。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军中气氛热烈，所有人都觉得胜利唾手可得。
青龙军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翻越朱雀军那高大的城墙，只是一波一波冲上来送死，无意义的消耗力量——这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现状。
如今两军人数差距，已经达到了一比二的地步。
更何况，通过击杀对手还能获得点数，然后在大白球那里兑换能力，强化自身，此消彼长之下，在朱雀军看来根本就没有失败的理由。
很少有人看到危险。
事到如今，朱雀军决策层依然没有组织过任何一次主动出击，而是一直被动防守。
理由是——除了青龙军，还有白虎和玄武两波敌人，应当尽最大程度保存实力，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如今粮草已经告罄，虽然修士们还没有开始吃人，但是距离吃人也不远了。
可是饥饿的士兵也只能抗议两句。在没人带头找事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决策层头上，希望他们心中有谱，值得依赖。
终于，从决策层传来了好消息。
“近日里将会准备进攻！诸位要做好准备！”
“白虎军已经对青龙军展开了包围！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朱雀军就一举出击，拿下他们！”
终于要出动了吗？！
将士们精神振奋。
“将军，既然要主动出击，那咱们得先吃饱肚子啊！”
“说的也是，”将军头上流下冷汗，看向副将。
“粮草已经吃光了，不过无妨，”老副将镇定自若的说道，“至少咱们还有肉吃。”
“哪来的肉啊？”士兵们疑惑道。
将军低下头来，一声也不敢吭。
正当士兵们不解之时，老副将平静的说道：“那些没什么战功，在战场上混水摸鱼的家伙，活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成为弟兄们胜利的食粮。”
“这……”
士兵们面带犹豫。
无论再怎么凶残，对于同类相食还是有些抵触的。
只是，聆听着腹中擂鼓一般的声音，他们不禁咬紧牙关，感到十分难以抉择。
粮草已经断了两天了，他们整整两天没吃东西，还保持着高强度作战，现在已经饿得浑身酸软无力，头昏眼花。
在这种状态下，吞食同类的血肉，似乎也没那么艰难。
反正对于修士来说，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他们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囚笼中的江可儿，吞了口口水。
“她不能吃，万一鼓手死光了，还得留着他打鼓，”有人说道，然后看向另一个囚笼里的散修赵艮，道，“这小子没用。”
赵艮大惊，偏偏他又发不出声音来
副将点了点头：“留着他还得派人看守，确实没用，就从他开始吧……你们也不必心有芥蒂，老朽愿意亲自示范。”
说着，副将叫人把赵艮五花大绑。
然后他走到赵艮面前，低下头来，一口咬在了赵艮的小腿肚上。
“咯吱——”
无声的营帐前，只留下牙齿撕裂皮肉的动静。
鲜血从老副将的白胡子上流淌下来，小溪一般滚落。
副将吞下一口血食，嚼了嚼，吞下，而后优雅的擦干净嘴巴，笑道：“其实也不难吃，饿极了吃什么味道都不差……不过，这一口下去，一定要小心，轻柔，不能咬到要害，大血管处，否则他就死了，变成白光消失了。”
“要慢慢的，慢条斯理的咬。”
“呕——”
有士兵在疯狂干呕。
他们看得恶心，只是肚子里没有食物可吐。
他们无法接受吃人这种行径，这触目惊心的画面，超越了他们三观的承受能力。
准确来说，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吃人，只有少部分人开始吞起了唾沫。
“就这样，各个队伍把所有人的功勋点数报上来，从功勋值最低的开始，作为血食。”副将命令道，“这是赢得胜利的唯一办法，至于他……”
副将瞥了眼赵艮，继续道：“你们谁想吃，就上来吃吧，也好为大家做个示范。”
没有人挪动脚步，文明的影响暂时还没有倒下。
副将并不在意，只是叫人包扎好赵艮的伤口，把赵艮就这样晾在大营中央。
天渐渐黑了下去。
裴旻悄悄爬到江可儿身边，见周围没人关注这里，闪电般从衣服里掏出一块面饼。
“师父，快吃了，这是我前两天攒下的。”
江可儿惊讶的看着裴旻，快速接过饼藏在袖子里。
“既然知道要闹饥荒，所以从你被关起来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屯粮食，”裴旻露出腼腆的笑，“最开始几天大家都不在意，顶多也就是骂我一句饭桶，但我是司鼓，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所以那几天我屯了不少。”
“真没想到你小子还有当仓鼠的潜质。”江可儿竖起拇指来，三下五除二把饼吞了进去，差点噎死。
不过，肚子里那灼烧一般的饥饿感总算是退了下去。
修士没了灵力维持，就会像凡人一样饥饿，必须靠这些凡俗之物维持生命。
他们瞧不起凡人，自诩文明高尚的雅士，但在面对饥饿的时候，却和凡夫俗子一样狼狈。
况且，从没有体验过饥饿的修士，对食物这种东西根本毫无概念。
这几天，裴旻亲眼见着他们从铺张浪费、到勒紧裤腰带、最后甚至为了一块饼而自相残杀。
目中的一切，完全粉碎了他对仙人那副高雅形象的憧憬。
但至少，他们还没吃人。
还守着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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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饱
“师父，对不起，都怪我……”
裴旻低下头：“我太天真了，害您被关了起来。”
“你的想法没错，只是你还不够强，”江可儿顿了顿，“如果你够强，像你师父一样强，就不必这样瞻前顾后了。”
“是是是，您可厉害了，这么厉害不还是被关了起来，”裴旻吐槽道，“这种时候就不要自吹自擂了好嘛？”
“哼哼，你才在第二层……”
“是是是，您在第一万层。”裴旻打断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再等就饿死了！”
“你屯的粮食还能吃几天？”江可儿问道。
“大概三天。”
“那就三天后再说。”
江可儿吊儿郎当的靠在笼子上，满足的拍着肚子。
天色渐亮。
转眼，已经是进入秘境的第十天。
“我们明天就发动进攻，”老副将说道。
“为什么又要等到明天？你已经许下多少个明天了？”士兵怒道，“我们受够了你画的饼了！我们要吃饼，吃真正的饼！”
底下的士兵已经愤怒不已，纵然对老人的“卢家长老”身份有所畏惧，而且一直有宗门弟子维持稳定，他们也憋不住了。
当营养烧光之后，饥饿就开始燃烧理智。
纵然大脑昏沉，他们也开始感到情况的异样。
“为什么？你们说呢？”老副将似笑非笑，“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能上战场吗？”
众士兵呆住。
“去吃饭吧，”老副将声音温柔的说道，“吃饱了就有力气上战场了。”
“……”士兵们开始踌躇。
“别犹豫了，只要迈出那一步，后面就是幸福的海阔天空，”老副将慈祥的看着他们，宛如家里善良的长辈……若胡子上没有昨天沾的血痂，就更像了。
“……”士兵们开始挣扎。
“这世上一切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你们得到的东西，取决于你们愿意付出多少，”老副将同情的看着他们，“我明白这有多么不容易，但是……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比成为胜利者更重要呢？”
“……”士兵们眼中有光，仿佛在老副将的话里看到了希望。
“我们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如果在最后关头放弃，岂不是全都白捱了？”老副将痛心疾首，“只要跨过这一道坎，后面迎接我们的，便是胜利！是高高在上，是出人头地！是这场秘境中唯一的胜利之师！为了这些……有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呢？”
“我相信你们！你们一定可以的！”老副将振声说完，手一挥，走回营帐。
将军吞了口口水，惊恐的看着老副将，随他走入营帐。
这几天的相处，才让他明白对方有多么恐怖。
对方所处的位置，对方的想法，与毫无底线……是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想象，无法做到的。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永远也无法相信有人能做的这么狠，而且如吃饭喝水一般随意，自然。
最开始几天他还有反抗的想法，认为对方的做法有悖礼仪道德。可是在后来的一天晚上，他便彻底打消了反抗的念头。
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小学到的所谓礼仪道德，圣人之道，圣人之行……本就是卢家传下来的。
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崔、卢、郑、王，四大家族，号称秉承圣人之道，传承了百世，一直都是被修士界奉为圣祖一般的存在。
无论朝代怎么更替，他们始终屹立不倒，一直都是修士界最大的家族势力……直至现在，仍旧有无数族人在朝中为官。
卢家作为四大姓之一，一直号称秉承圣人正统，修身立德，并号召天下人像他们一样以礼义德行为重。
这就是卢家的礼义德行么。
学到了。
冷风吹来淡淡的腥气，那是赵艮还未愈合的伤口。
士兵们吞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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