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义,朝三暮四 第20章

作者:大醉

  “这十两银子是你的伤药费,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原本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男人,看着那锭银子,呆滞片刻后,抓起那锭银子,双膝跪地,将脑袋不住的磕向地面,又哭又笑的连连说道。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见状,释骨一挥衣袖,怒气冲冲的转身便走,只是刚走了几步,他便停下,背对着那男人,低声说道。

  “如果对方不肯放人,你可以去这城里的古玩店找我。”

  “老子剁了他们!”

  男子闻言有些恍惚,诧异的抬起头来,却发现已没了释骨的踪影,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轻风吹过,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百丈开外,释骨已是转过街角,来到了自己的古玩店门前,他对着自己的店门,也是抬脚便踹。

  只是他的脚还没有落下,店门忽的打开,身着一身黑裙的丹休,站在店中,嗔怪的瞪了释骨一眼,低声说道。

  “大半夜的,你当自己是来踹寡妇门的?要是吵到街坊邻居,你自己挨骂去。”

  释骨收回自己的右脚,对着丹休无奈一笑,没有反驳什么,自己的心情差了些,有些失控,刚刚那一脚踹下去,这个店门怕是要被踹出一个洞来。

  丹休颇为娇俏的白了释骨一眼,然后便让开身来,招呼着释骨进门,释骨放轻脚步,快步走了进去。

  店中点了三根蜡烛,将这一地狼藉的房间照了个清楚,而绿衣少女仍是在昏迷状态,被放置在了释骨最喜欢的躺椅上。

  释骨快步走到绿衣少女身前,伸出手指,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丹休将屋门缓缓合上,看着释骨这关切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踏步而来,低声说道。

  “她的身子骨很弱,今晚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闻言,释骨收回手指,静静的站在少女身前,眼神柔和,丹休行至释骨身侧,双手环抱于胸前,淡淡问道。

  “你喜欢她?”

  释骨嘴角微动,却是摇了摇头,声音也温和了几分。

  “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在还一个恩情罢了。”

  丹休闻言,睫毛轻动,在烛光的照映下,露出一道浅影,她的声音也柔和起来,缓缓问道。

  “那是多大的恩情?”

  释骨缓缓转身,面向丹休,温柔一笑,不带半点犹豫的说道。

  “可以让我以命相抵的恩情。”

  丹休闻言,瞳孔微缩,脸色一变,她望着释骨,嘴巴动了又动,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释骨转身拿起一根蜡烛,放在了柜台之上,开始仔细整理起一片狼藉的地面。

  “我这些年也是攒了一些钱的,明天我打算买个院子,这个古玩店终究还是太小了些。”

  丹休默不作声,视线游移,扫过整个古玩店,这个店其实并不小,原本是有好几个房间的,但释骨将那些房间全部打通,拆去墙壁,变成了现在的古玩店。

  但偌大的店中,并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而据丹休所知,释骨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

  几乎是每一个漫长的夜里,释骨都坐在那张躺椅上,不肯入睡,且毫无困倦之意,清醒的在一片黑暗中,独坐至天明。

  “释骨,你会做噩梦吗?”

  丹休想像着那每一个长夜,独坐于此的释骨,不禁问出了这个问题。

  释骨闻言,手中动作不停,淡淡笑道。

  “不巧,我这辈子还没做过噩梦,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试一试做噩梦的感觉。”

  “那么,你为什么不睡呢?”

  释骨动作一滞,眼神微黯,他抬起头来,对着丹休无奈一笑,说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又是一个极为无聊的故事,还是不必问了吧。”

  似乎是为了岔开话题,释骨直起身子,对着丹休说道。

  “说起来,我今天倒是碰到了一个酒鬼,他身上有一只绿头红蝇,这是你们药王谷做出来的东西,你有什么头绪吗?”

  听闻此言,丹休竟是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没有多做思考,径直回答道。

  “等香阁。”

  “我今天在等香阁闻到了绿头红蝇的味道,那个地方是不是和玉林盟有什么关系?”

  闻言,释骨颇为惊讶,关于等香阁的事,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和丹休说起过,可她却说出了玉林盟与等香阁有所联系的事。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释骨按下心中疑惑,并没有直接说出玉林盟的事,丹休则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叹气道。

  “我还在药王谷的时候,谷中接下了一笔生意,是玉林盟的。”

  “而按照玉林盟要求做出来的蛊虫,便是绿头红蝇,他们出手很阔绰,花了大价钱将培育绿头红蝇的法子也买去了。”

  “所以,除了药王谷之外,也就有玉林盟有这种绿头红蝇了,可药王谷的人不可能来这里,只能是玉林盟了。”

  释骨听到此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用绿头红蝇这种蛊物来敛财,那个等香阁背后的外门管事,真是丧尽天良。

  “别说这些了,告诉我你下一步要怎么做?”

  丹休皱起精致的眉眼,望向熟睡的绿衣少女,忧虑道。

  “这伙人在离开临安城的当夜身死,傻子都该知道要从临安城开始查起,这个小姑娘你是打算藏起来,还是送到一个安全的去处。”

  释骨同样望向熟睡的绿衣少女,绿衣少女似是做了一个噩梦,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似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我不打算把她藏起来,也不想把她送走。从今往后,她会光明正大的待在我身边,直到她想离开的时候。”

  闻言,丹休顿感错愕,睁大双眼,不可理喻的望着释骨,说道。

  “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一个能驱使八品武境的势力,应该不是什么小势力,要是一旦查到你头上,你也别想继续隐居下去了。”

  “你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来淡出江湖,现在又要这么简单的回去吗?”

  “别忘了,你的伤势无法彻底痊愈,杀气反噬,境界跌落,而我也是一个不人不妖的状态,一旦真有什么化妖成功的高手前来,你挡得住吗?”

  释骨眼神一凝,转头望向丹休,眼中光芒闪烁,口吻却极其平淡的缓缓说道。

  “我挡得住,也杀得了。”

  “只怕他们不肯和我付出同样的代价了。”

  丹休闻言,怔怔的望着释骨,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似乎并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他的身份,他的过往,似乎都是一个谜,从来都没有向她提起过。

  “哈……”

  片刻后,丹休自嘲一笑,转身坐在柜台之上,像是认输一样,连连叹气道。

  “唉,罢了罢了。”

  “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就是。”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闻言,释骨眼中闪过一丝暖意,神色也再次变得柔和,笑着问道。

  “哪怕你的眼光已经出过一次差错,你也相信吗?”

  丹休如一个小女孩,坐在柜台上,晃悠着自己的脚丫,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相信,如果错了,那就算我活该吧。”

  说罢,释骨与丹休同时对望,相视一笑,如同多年的老友,有着不由分说的默契。

  片刻后,释骨将店中终于收拾干净,但此处已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他环顾四周,便毫不顾忌的走到柜台前,坐在了丹休的身侧。

  丹休看着厚着脸皮坐在自己身侧的释骨,眉头一挑,没好气的说道。

  “你坐过来干什么,这么大的地方,非要坐我身边吗?”

  对着丹朱的白眼,释骨笑脸相迎,嘴中则轻声说道。

  “五天过后,你又要变成那只讨厌的鸟了,我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和你好好说一说话。”

  “坐的远了,我怕自己听不清,所以想要坐的近些,听一听前辈你的金口玉言。”

  丹休嗔怪的瞪了释骨一眼,颇为嫌弃的用手推了推释骨的肩膀,用嫌弃的口吻说道。

  “去去去,既然知道我是前辈,就给我乖乖坐在下面。”

  丹休嘴中说着嫌弃的话,但推向释骨的手掌却没有多少力气,象征性的推了几下后,便再没了任何动作。

  两人坐在一处,相隔距离只有一个拳头,但这两人似乎都没有更亲近一些的意思,丹休十分自然的向是骨问道。

  “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释骨思索片刻,便回答道。

  “她叫沈月,宗明府沈中翌的女儿。”

  丹休闻言,与最初听到宗明府的释骨反应相同,先是一怔,然后便是思索,只是思索之后便只剩茫然。

  “宗明府?这是什么玩意?”

  释骨耐心的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讲给了丹休,丹休听完后,则是神色复杂,眉头紧皱,沉默许久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管听多少次,妖族创立的功法,都还是这么让人恶心。”

  “不知道我要是成了妖,会不会创出什么恶心的功法。”

  闻言,释骨微微眯眼,低声说道。

  “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的。”

  丹休闻言,不见任何恼意,反倒是释然一笑,扭头望着释骨,柔声道。

  “多谢。”

第二十四章 兄与弟

  深夜,登州城。

  登州城距临安城不过五十里,但和临安城相比,却完全是不同的样子。

  临安小而偏,登州大而繁华,城大商贸且多,江湖上的不少势力,在此都设立了落脚的地方,虽偶有争斗,但终究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此刻,城中某处高楼中,有一道身影,坐在书桌前,似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此人面相红润,身材微胖,头发花白,面容虽是中年,但看上去却又苍老许多。

  屋中窗户紧闭,只有一盏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照着男子的身影。

  玉林盟,外门管事,孙正。

  孙正静静坐在书桌前,神色阴沉,眼中怒意与恨意来回交错,又时而悲意难掩。

  哗啦啦。

  忽的,屋中烛火摇曳,似有轻风吹来,火苗跳动不已,紧闭的窗户,似是被狂风锤击。

  猛然间,跳动的火苗骤然熄灭,整个房间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陷入一片黑暗。

  孙正面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伸出手来取出火折,将蜡烛点燃,当火苗再次跃动时,这房间中已是多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影偏瘦,身着一身黑衣,脸色有着病态一般的苍白,双眼深陷,看上去像是一位久病的病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声音阴冷,压抑,说话声那声音像是尖锐的铁器摩擦,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孙正面沉如水,低声说道。

  “我今日收到了一个消息,我的兄弟孙复,被杀人掉了。”

  黑衣男子闻言,却并不意外,用那难听的嗓音,缓缓熟悉道。

  “这倒是奇了,那临安城中居然有人敢对玉林盟的人下手,那人什么来头?”

  孙正闻言,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低声说道。

  “杀他的人是一个年轻人,手里有玉林盟中长老的令牌,怕是某位长老的后代子孙。”

  闻言,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黑衣男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他长叹一口气,对着孙正劝慰道。

  “既然如此,那你也只好认了,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