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保带善人
天野崎按捺下激动，只在心里咆哮一声，不让这场戏断场。
他拄着枪，一身结晶甲再度膨胀，单手指着刘怒：
“【鬼王】刘怒，你曾经是万人敬仰的英雄，如今却自甘堕落成这样，现在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你还不醒悟吗？！”
刘怒被骂了，顿时激动起来，他的触手乱拍着：
“我呸！这儿就我们几个人，你装什么！？等我杀了你，再解决掉无间地的四爪鳞鱼，我就还是丰都值守！没人知道我杀了几万克隆人！！”
这句话坐实了他的身份，膨胀的异能更是叫无数侠客观众看得分明，他口中的杀人是自己罪恶的实证。
在观众的期待中，在侠客们悲痛而沉重的注视中，天野崎举起隆奇努斯之枪，枪尖跳着光芒；
“我在短暂的侠客生涯中明白了一件事。”
他舞动隆奇努斯之枪，大步向前，枪刃斩断触手，刘怒吃痛嘶吼。
他想长出触手绞死天野崎，却发现自己的断腕被古怪的力量包裹着，触手重生得异常缓慢。
于是刘怒愤怒地在自己头上长出新的触手，千百条一起朝天野崎扑去。
与此同时，地上碎骨在异能控制下，打着旋儿扭成两个高大的白骨怪物，背后背着数十个叫嚣的恶鬼，锤向天野崎。
天野崎双腿魔术回路大亮，一跃跳上白骨怪物的落下的手臂，在震地的摇晃中，顺着手臂加速。
“越是追逐力量，越是容易被力量蒙蔽自己的理智与志向。”
‘呸！明明刚才还要人家给卡片。’伊卡洛斯看着竭尽全力的天野崎，又恨又爱地嗔骂，‘男人的嘴！’
天野崎一枪砸在怪物肩头，隆奇努斯之枪怪诞的颤抖扩散出去，构成怪物的骨片也不受控制地震撼起来，沙丘四散滑落。
他双手撑住隆奇努斯之枪，翻身压枪，这杆大枪金属铸造，却有着不可思议的柔韧，竟然将天野崎弹了出去。
他落在怪物后背，大枪旋转起来，一挑一扫，大片的恶鬼被枪撞上，顿时烟消云散。
失去了恶鬼控制的怪物轰然倒塌。
天野崎如法炮制跃上了另一个怪物的身体。
李君子见状有心助拳，但一摸到自己刚才被大哥揪得肿起的软肉，看着一副游刃有余的天野崎，不由得踌躇起来。
他怕自己又被教训了。
这副模样被镜头拍下，叫琥珀公看得脸黑了几分。
“哈哈哈！你这徒弟，看来是被这臭小子吃得死死的，要一辈子当人跟屁虫咯！”林姓老头乐不可支。
“不会说话就闭上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天野崎不由分说砸了第二头怪物，眼前再无阻拦。
他看着双目通红，已经连脑袋都看不清楚，被无数触手纠缠得跟某种头发怪一样的刘怒，脸上不由流露出可悲的神色。
这位曾经的值守，异能毋庸置疑变得更强了，但失去了理智的他，也忘记了自己数十年锻炼得来的战斗经验，变成了一团只会暴走发泄的怪物。
或许他从一开始进入无间地的打算，就是一步错棋。
这一刻，天野崎对伊卡洛斯方才的话语，有了切肤的体会。
盲目与自负真的能毁掉一个人啊。
幸好我有懂我爱我的人。
可惜你没有。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被谎言和欺骗蒙蔽，人就会失去判断。”天野崎一身闪耀的宝石色结晶甲，手持隆奇努斯之枪，口中大声诵篡改的某个名人的台词，真如神于地上的使者一般。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说的这些谁懂啊！！”
刘怒摇着头，咆哮着，口鼻眼中有血流出，滔天怨恨源源不断汇聚，“坏我好事！我杀你全家，杀你全家祖宗十八代！！”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
天野崎操起枪，诵读最后悼词：
“所以凡人务必恪守初心，不惑于外，不欺于内。故而！”
隆奇努斯之枪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响应着主人的心情。
在狭窄的竖井中，一道流星划过。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刘怒的身体爆炸，数之不尽的怨念和憎恶，带着疯狂的异能无差别爆炸！
第九十八章：大侠陨落
爆炸撕裂空气，抛洒出千万片骨渣。
黑与白的烟雾在震撼中爆裂开来，分舵级侠客吞噬数万人的不甘，整个城市下水道系统经年累月死亡的生物的怨恨，最终失控的爆炸，在这座竖井里完全释放！
冲霄的浓雾撞上井口的隧道，在绵延的隧道了发出低吟的吼叫，席卷着一切。
旁边正忙着缠绵繁殖的四爪鳞鱼们，猝不及防被这团雾吞没，满腔性欲被无尽的负面情绪扭曲成了攻击欲望，张嘴咬住自己的配偶，开始撕扯起来。
这座竖井在一瞬间从色欲的圣所变成了暴虐的屠宰场。
同样的一幕在整个无间地下水道系统中发生着。
聚居的老鼠，乱窜的蟑螂，被雨水卷进来的蝌蚪、青蛙与其它蚊虫，开始不分彼此，不论天敌的相互攻击！
看着满屏幕的烟雾缭绕，那些雾气在镜头前变幻无数扭曲的人脸，痛苦、哀嚎、绝望、沉沦。
种种极端的情绪，透过镜头让所有观众为之胆寒。
杨万里嘴唇哆嗦，看着这一幕脸色隐隐发白，屏幕里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渝山分舵的医务室里，袍泽会大大小小的富二代们吊儿郎当，或坐或躺，看似浑不在意，但耳朵都支棱着，眼神都斜着，将巨大的落地电视一个不拉盯得死死的。
而袍泽会的头头，辣椒先生腰腹缠着绷带，外面挂着透析设备，炯炯有神地看着屏幕：“这家伙满肚子坏水，没那么容易死的。”
狂乱的风啸里，是混泥土爆炸垮塌声，是气流沿着竖井打旋的呜咽声。
在无数眼睛期盼的注视中。
一团闪亮的光影从暗淡到明亮，在上万名观众狂热声援的弹幕刷屏里，撕破迷雾而出！
天野崎扛着隆奇努斯之枪，全身上下有流畅的淡青色荧光线条，随着呼吸规律地明灭。
这光是如此明亮，以至于青年的甲胄都垂下千条光华，随着他的移动，流光溢彩。
此时天野崎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
他手里的隆奇努斯之枪绝非凡品，但也和《新世纪福音战士》里那柄圣枪只是外形一致。
这杆大枪只给了天野崎杀死刘怒的力量，具体如何做到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他不是什么异能学者或者铁匠，对于工具不理解也不上心。
这是现代人的生活准则，毕竟没几个人知道手机、电脑制作的每一条科学原理，不也照样在使用么？
问题在于，天野崎做为全场最接近刘怒的人类，他几乎以一己之力硬吃了刘怒的正面冲击。
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天野崎便将枪纂（义同枪尾）往地上一砸，用隆奇努斯之枪的伟力抵挡一部分力量。
接着不要钱似的往外掏宝石，一把把捏碎，厚重的结晶像甲壳一样把自己团团包裹住，然后绷紧全身肌肉，像是推着永远无法到达的巨石的西西弗斯，弓起腰，右肩顶着隆奇努斯之枪，咬紧牙关。
他成功扛下了爆炸，代价则是身上的龟壳一样的结晶所剩无几，身体与精神遭受了双重折磨，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从天野崎笔直的脊背和扛在肩头的隆奇努斯之枪来看，任谁也说不出他此时已经连迈步子都浑身疼痛了。
就在天野崎缓步靠近的同时，那爆炸的中心，井底炸出的大坑里，正有灰色的浓烈色泽缓慢蠕动。
像是一颗变异的丑陋心脏。
天野崎挥枪砸开坑边碍事的薄雾，能腐蚀人心智的雾气被颤抖的枪身一绞，蹬时开出一个空洞。
天野崎撑着一口气，一步滑下去，拄着隆奇努斯之枪，眼睁睁看着那团核心长出一章似是而非的脸。
‘我是丰都的值守，分舵级大侠，你不能杀我。’
‘要我死，得总舵开堂会审，官府人手在场监督，最后首都点头才行。’
‘你现在动手，是无故袭击国家重要人才，最高可以按叛国罪处死的！’
噔——
天野崎烦躁地砸着枪纂，全金属的隆奇努斯之枪发出清脆的响声，荡平了耳边怪诞的碎碎念，随后低吟的嗡嗡声则像白噪一样过滤掉了其它似有似无的杂音。
天野崎用腋下夹住大枪，U型枪尖点在核心上。
那团核心尖叫起来，光滑的平面滚出一圈圈涟漪，坚决不肯接触到这把武器。
那张脸上长出好几张嘴，在额头，在脸颊，在原地叫嚷着什么，但天野崎耳中只有嗡嗡白噪，双眼清澈。
“这里没有什么大侠，也没有什么分舵、总舵。”
隆奇努斯之枪抬起，天野崎以标准的推枪姿势，轻而易举刺穿核心，把这坨东西死死钉在地上。
“这里只有一个连自我都忘记的可怜虫，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
嗤——
核心蠕动的嘴脸突然僵住，点点光芒从脸上脱落，像是萤火虫一样轻飘飘地飞舞起来。
那对已经漆黑的眼睛里，疯癫与退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异乎寻的镇静。
那镇静，仿佛绝望后的死寂。
“是我做的？”
核心上，刘怒变形的脸上三张嘴各自开口，吐出略带混乱的话语。
天野崎抓着枪身，轻轻点头。
“呼！”刘怒深深叹息一声，“克隆生产车间在最下面，女王鱼应该是想借那玩意儿复制带有自己基因的卵排入大江。这样明年开春，江里就有无数条新的王鱼。”
“你赶快去拦住它，然后一把火烧了那个车间，越干净越好，丰都分舵不会找你麻烦。”
这个仅剩的脑袋，这一刻终于恢复了理智。
天野崎不清楚这个脑袋现在究竟有什么构想和顾虑，但他本来就打算毁掉克隆人的生产车间。
‘会不会是临死反扑，想要骗过我？’
这时候，他看见刘怒的一边嘴巴微微嗫嚅，微不可闻的声音钻进耳中，叫已经快瘫软下去的天野崎为之一振，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真有这种事？”
“我就是明证，你动作快点，兴许还来得及。”脑袋苦笑一声，此时他整个下巴都消散了，只剩额头上的嘴还能说话。
智商重新占领高地的刘怒，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想到了伊卡洛斯是所谓直播的中心。
他艰难转着脑袋，任由自己被隆奇努斯之枪扯出硕大的洞，他双眼不带任何情感，只是凭多年镜头感对着伊卡洛斯道：
“我是丰都分舵今年的值守刘怒，具体事件的来龙去脉，后面会由这个叫天野崎的小子和其他人给大家拿出解释。”
“总之，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了。”
光芒一路吞没到双眼，只剩下一张嘴还在念叨：
“我是个罪人，诸位务必以我为……”
最后的嘴巴开始消失，失去发音器官的嘴兀自开合，却只剩下无意义的呜咽。
这是天野崎目前见过的，身份最高的侠客之死。
没有礼炮，没有厚葬，没有亲人粉丝的怮哭。
有的只是满地罪证，夺命的侠客，还有阴冷不见天日的下水道。
丰都分舵办公室里，形容枯槁的男人失望地叹气：
“还是失败了，得把东西拿回来。”
第九十九章：克隆人车间
“行了，换台吧。”
茶室恢复了安静，在刘怒死前淡然承认自己堕落，并在最后关头将天野崎个人安全和丰都分舵的脸面抱住的行为，让林姓老头也丧失了继续调侃的兴趣。
他意兴阑珊地跟琥珀公以茶代酒，往沙发周围洒了一圈，“他死之前跟那混账小子说了悄悄话，你猜猜看是什么？”
“这还用猜？”琥珀公头也不抬，“灭绝令下，到处风声鹤唳。大家都怕自己往外卖太多力气，更怕根本拿不出太多力气。”
“首都这次是下了决心要靠灭绝令考量各省、分舵的成绩。这不是秘密了。好了赏，错了罚，捅破天的窟窿就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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