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贰拾出头
“......等到了凉城，为父与你说......”
“说说我，和你母亲，做的那等糊涂事。”
宁秋凝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轻轻点头，没有再追问。
现在，也确实不是时候。
第二十二章、阴气，劫煞、浊气
黑林地的天色总是看不出明暗。
长久生活在黑林地中，红烛勉强还能从天色分辨出时辰，而对于老王来说，他对时间就几乎没有任何概念了。
天色对他来说永远阴沉昏暗，沉浸在红烛口中所讲述的有关鬼族修行之事中，时间的流动变得根本无从觉察。
直到红烛又讲完一段，突然改了口，“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今天我跟你讲的都是些基础的东西，好好消化，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懂的，趁现在问。”
老王沉思片刻，便直接开口，“红烛姑娘，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说咱们鬼族修行都要借助阴煞珠来吸纳阴煞，那为何我们不直接从这......嗯，环境之中吸纳阴煞？”
老王说着，视线在小院之中环顾了一圈，阴煞对于生灵来说是负面的能量，但对于鬼族来说，他们天生便能感知到阴煞的存在，此刻这小院之中充斥着浑浊的阴煞之气。
“你会问这个问题很好。”红烛笑了笑，“我问你，你知道阴煞和浊气的区别么？”
老王摇了摇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听了红烛讲了多久，才勉强将鬼族的修行体系记在了脑子里，至于浊气什么的，刚刚红烛没有提过，自己肯定不知道。
“那就是了，你要知道，鬼族的存在已经很久远了，如果真的有那么轻而易举能过滤掉阴煞中浊气的方式，阴煞珠就不会是鬼族的命脉了。”
“既然提到了，我就再跟你说说浊气，免得你自己忍不住好奇心尝试一下，把自己弄死第二次。”本都打算起身休息的红烛又开了话头，“这世间能量有很多，人族锻体锤炼的气血，修兵所得的兵意，法修所用的灵气，都是【清】。”
“清？”
“清气。”红烛颔首点头，“清向上，浊向下，听这称呼也知道，清水可以直接喝，但是浑水喝下去会闹肚子，甚至会死人。”
“对于力量的本质来说也一样，鬼族所利用的阴煞，和妖族的妖气，是偏向浊气的。”
“浊气本浑。”红烛盯着老王，“但是再浑浊的能量，也有可以利用的部分，这一点上，看各人的天赋，对我们鬼族来说也一样。”
“阴煞珠中的阴煞，就像馋了些许砂砾的水，仔细小心一点，总能吸收掉大部分来强化自身。”红烛看着若有所思的老王，“现在，你自己感受一下，这黑林地中的阴煞，是个什么状态？”
“......淤泥。”老王感知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的将答案说出口。
甚至连淤泥都有些过于抬举了，淤泥怎么说也能挤出点水，但黑林地中充盈的阴煞，几乎可以说是浑浊的如同湿润的陶土。
有水么？
有。
能挤出陶土里的水份来利用么？
不可能。
有了红烛形象的比喻，即便是老王这种对修行界不甚了解的鬼也听得懂一些道理了。
“你是一杯清水，所有鬼族新生的时候都可以看做一杯清水，为了尽可能的保持自身的‘纯净’，修炼时吸纳的阴煞越精纯越好。”红烛看着老王，“你不理解，不清楚，但是我明确的告诉你。”
“胡乱的吸收阴煞珠中的阴煞，同样有很大的风险。”红烛带着严肃的表情警告老王，“阴煞珠是别的鬼族消散之后的残留，里面会存在前任主人的一定情感和记忆，对阴煞珠的吸收利用不做筛别，在旁人看来，你会逐渐变成另一个鬼，但你自己不会有任何觉察。”
“直到某一天，你突然意识到你变了，和一开始那杯‘清水’不同的时候.......”
红烛举起握住的拳头，放在了老王面前，轻轻的呼了口气，张开五指。
“呼......风一吹，你就四分五裂，消散了。”
“因为执念变了？”老王皱眉。
“差不多，但更复杂，你的存在就是因为你是‘老王’，记得一个‘王鸢儿’的名字。”
“当这些支撑你存在的东西变多了，你就不是你了。”红烛指着老王，“总之，该给你将的东西，我都说了，接下来就看公子回来有什么安排了。”
“多谢红烛姑娘。”老王轻轻的呼了口气，安静了下来，只是神情闪烁，明显还在消化这一整天红烛教给他的那些知识。
老王倒是有几分慧根，对于修行界的一些事情，只要举出明显的例子，他理解的很快，但，这就苦了教导老王的红烛了，有些东西本就难以言说，必须要意会。
但是为了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她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正在想着楚寻风呢，小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脚下生风的楚寻风快步踏入院落之中，“红烛，有个东西给你看一下。”
红烛和老王二人被打断了思路，二鬼一同看向了快步来到石桌边的青年。
楚寻风也不废话，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放到了桌上，视线看向了神情呆滞的红烛，“这东西，见过么？”
两枚拇指盖大小的圆珠，和一块不规则形状的晶体。
一枚颜色晦暗却又透明，内部填满了颜色浑浊的杂质。
一枚颜色透亮，充盈着灰紫色雾气在其中。
一坨颜色深沉，宛如天然的半透明暗红色水晶。
“公子......这是......”红烛目瞪口呆，甚至可以说是被五雷轰顶了一般的震惊，呆滞的转头看向了楚寻风。
红烛如此夸张的表情被楚寻风看在眼里，他心里也有了谱，“充满杂质的这个，是浊气珠。”
老王心念一动，对剩下那两枚珠子有了猜测，而为了验证猜测，他尝试用放在红烛教他的办法去自己判断一番。
然后，他也呆住了。
“灰紫色这个，是阴气珠。”楚寻风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然后，黑红色这个晶体，叫劫煞。”楚寻风用力的呼了口气。
“阴煞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东西。”楚寻风看着系统连续精炼了数百枚低品阴煞珠之后产出的两份杂质和一份纯净物，用力的呼了口气。
“我现在，有一桩大到我甚至不敢去和鬼佬议会做的生意了。”
第二十三章、传信抵达
作为鬼，其实对世界的感知已经与曾经还是生人时已经截然不同了，自从因执念而化为鬼族之后，红烛已经很久没有出想过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了。
激动，震惊，甚至于是一种莫名的狂热......
这些情绪全部的来源都是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石桌上，两颗珠子和一块结晶。
红烛有种感觉，鬼族的命运，此刻就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有幸成为见证者......甚至是参与者！
“公......子......”红烛因为激动，控制阴煞震荡出的声音都失真了不少，“这些东西，您是从什么地方......”
楚寻风转头看了红烛一眼，青年那双淡然和严肃的眼眸，让红烛有种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把自己浇透了的感觉，让她那莫名的激动瞬间冷却了下来。
“冷静下来了？”楚寻风淡声问。
红烛努力的将自己的视线从桌上那三个东西上移开，“姑且，冷静了吧。”
“那你就应该明白了，桌上这三个东西的价值太大，大到即便摆在我们手上，那也如同三岁幼童手上拿着的金砖......”楚寻风眯着眼睛，“而且，这东西能不能量产，我也不好说。”
毕竟是系统产出的东西，层级太高，楚寻风还没有仔细和系统研究桌上这三个东西能不能用现阶段可实施的办法分离提取......
“一位鬼佬，也捂不住这种东西的存在。”冷静下来的红烛转头看向了石桌上的三个东西，甚至冒出了和先前的激动截然相反的恐惧情绪，“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
“这东西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楚寻风的视线扫过红烛，又转头看向了老王。
老王虽然对于桌上这三个东西的认知不算清晰，但是事态，他还是看得懂的，当下学着红烛一样转开脑袋，“我什么都不知道。”
“公子打算怎么办？”红烛转头看向了楚寻风，“这三个东西，您是打算雪藏，还是要利用？”
“既然要做大事儿，这种烫手山芋，自然是要找一双不怕烫的手来帮我接住它了。”楚寻风在石凳上坐下，抬起手轻轻的敲着自己的眉心，“刚好，早上的安排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人出来帮我站台。”
龙泉剑庄就不想了。
作为许国之下的一个地方势力，龙泉剑庄还不够跟鬼佬议会坐下来谈判。
唯一的选择，恰好还是楚寻风能有一定把握的妖族。
可惜，信笺已经交给掌柜的去寄出了，只希望青龙神君能更重视一下自己的事儿，派个和自己加起来能拍板的人过来。
毕竟，眼下手里这三个玩意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捧得住的。
一但把这三个东西丢上桌，那就已经牌局里的王炸了，那是掀翻了牌桌端了个炸弹上去。
很难说到时候局面会混乱成什么模样。
楚寻风有些心累的将桌上三个东西收回储物法宝之中，“今天姑且这样，红烛，明天有事儿要麻烦你出去多跑一跑了，今晚老王你帮我守一下门，今晚......我要忙活的事情还很多。”
“我明白了。”无知是福，老王的心情倒说不出多沉重。
而聪明人，或者说鬼吧，红烛的心情就沉重了不少，她不知道楚寻风要做什么，但是很明显，今晚这三个东西被丢上了桌子，那明天自己要忙活的事情必然就会和他们有关，怎么想都不会是轻松的活计。
“红烛，虽然现在再说有些伤感情，不过......”楚寻风顿了一下话头，“跟我做事不会亏待你，我有能力弄出更多的阴气珠，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红烛神情一振，还未等她想好面对楚寻风的敲打，开口表忠心，青年却已经抬脚走向了东厢房，根本没有给她机会。
站起身的红烛又只能重新坐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她虽然还是摸不透楚寻风的性格具体如何，但至少她明白，这位公子真的是要做大事的，她即便想要抽身离开不掺和，事到如今也有些难以自拔了。
至于将那三个东西的事儿捅出去......
姑且不说别的鬼会不会信，即便是楚寻风的报复，难道自己就顶得住么？
上了贼船，如今几乎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红烛也不可能，也不敢有什么二心了。
如今她的眼前，只剩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跟着楚寻风干到底。
至于阴气珠......
红烛也很眼馋，她有种感觉，那种纯粹的阴煞......不，阴气，对自身来说，绝对是不亚于天材地宝的好东西。
而楚寻风今晚要做什么，她不关心。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楚公子不是说了么，好处少不了自己的。
而回到了厢房中的楚寻风则是马不停蹄的展开了系统的面板，开始研究精炼这个系统，同时与系统积极交流了起来。
系统只有独一份，即便只是劣化的办法也好，只要能将游离在黑林地中的那些浑浊的阴煞利用起来一部分，也足够自己嚣张的敲开鬼佬议会的大门。
还有......两天。
———野泽湿地———
七星楼的传信手段并非直接将信笺跨越万水千山送达某一地，最昂贵的收价，证明它绝对有不小的开销和相应的价值和效率。
要送到妖族的信笺，是楚寻风大概在中午落笔的，而当日夜，一位本就在妖族等待着蛇君入许国后续消息的纪闻在接到了传信之后，迅速动身，奔向了登龙阁。
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之后，登龙阁的龟掌柜迅速派人联络上了四皇子，为了节省时间，红姬和敖宁二龙直接赶到了登龙阁，并且在登龙阁的顶层包厢之中，见到了负责传信的中年纪闻。
“二位，需要传递的信息就在其中，二位应该都使用过我七星楼的传信符，对吧？”
“多谢阁下。”敖宁郑重的接过纪闻交付的玉简，用力的呼了口气，“敢问纪闻先生，我听龟掌柜说这份信息是从黑林地中传来的？”
“是，按照先前我接到的传信所说，此次信笺内容为冷君子楚寻风在七星楼中亲自写下。”
“多谢。”敖宁道谢之后，目送着纪闻被龟掌柜带走，他则是坐下，看了一眼红姬。
“看看吧，他不惜如此花销，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红姬也用力的呼了口气。
第三十四章、再无宁府
传信符，虽然听起来就像是什么烂大街的传讯手段。
但是九州三地从来都缺少能够广距离传信的手段，七星楼的传信符更是实打实的七品法宝，本身就有足够的技术支撑，更精贵在，这东西是配对的一次性法宝。
类似的技术妖族也有，同样造价不菲，放在敖宁和红姬手中，二人也在激活传信符之后提前做了一番准备。
提前准备纸笔以做记录，其他的倒是不需要这么麻烦。
“准备好了。”提笔镇纸的红姬转头看了一眼敖宁，微微颔首。
敖宁顺势将妖气送入手中荧光充沛的传信符玉简之中。
被外力刺激的玉简骤然碎裂，飘散而出的灵气裹挟着玉石粉末在半空中勾勒出阵法，随即氤氲的画面便呈现了出来。
略有失真，而且并非真实颜色的画面之中，楚寻风的侧身呈现在画面之中，正在提笔书信。
这就是七星楼传信符的厉害之处。
它是存在画面的，而并非单纯的一封书信文字，在最大程度上杜绝了假冒伪造信息的可能，当然图像中的人也存在假冒的可能，这种时候就是七星楼数百年经营下来的口碑的好处了。
七星楼也会排查寄送者的身份，而不是将所有信息来者不拒的收下，再收钱办事儿将信息传递出去。
做情报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和保密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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