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闭翼翼
“她没事吧？你告诉我她只是普通感冒而已，别到时候我又看到一个死神扑过去……”
“别担心，她就是太累了，离被带走还远着呢。”
尹夏沫小跑了过来，将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了我：“快尝尝我做的！”
“你没往里面加奇怪的东西吧？”
我试着接过吸管，放到杯子里吸了一口。
嗯……味道有点怪，不过多少属于“能喝”的范围。
“你这是往红茶里加了芒果和荔枝？”
喝完，我抬起头：“做得很好，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反正二楼工作台里的奶茶是现成的，就算尹夏沫的厨艺再怎么糟糕，顶多就是把各种不搭的材料混在一起罢了，不至于调配出黑暗料理。
“诶？不能这么加吗？我觉得应该很好喝的……”
“不算好喝也不算难喝。”
“诺儿不喜欢吗？”
身边的少女想了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着我的脸就是“吧唧”一口：“那就换成亲亲！”
“你只是想找理由亲我吧？！”
“哪有！诺儿今天这么努力，值得这个奖励！”
尹夏沫拿出手机：“话说今天我们和那个户外主播这么宣传，可以涨多少粉丝呀？”
“现在已经有104个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童梦网：“喏。”
“那诺儿什么时候在上面发女装视频？”
“这个……”
我苦笑：“这几天闲下来了就考虑考虑……”
“我之前听说这个世界有‘大数据’这种东西。”
少女在按摩椅的扶手坐了下来，凑到我面前：“像我们那个新申请的账号，大数据会怎么推荐呢？它会侦测到魔族死神之类的吗？”
“怎么可能有那么神啦，那岂不是和读心术差不多了，一般新号大数据都会根据性别和年龄，推荐那种大家都普遍能接受的东西，然后慢慢精进……”
我切换到童梦网的推荐页面：“比如说……嗯？”
只见此时我的手机屏幕上，第一个视频就是——
《极限探险王刘子翼最新切片：神滨可爱女仆超萌の奶猫！喵咪尹诺儿》
这什么鬼啊！
“哇哦，好像是刚才我们的直播视频哎！”
我还在发愣，旁边的尹夏沫已经伸手在这个推荐视频上点了一下——
“诺儿喵！”
安静的咖啡屋里，之前为了听顾客进门提示将铃声开到最大的手机传出了大量我下午接受采访时因为吸了猫薄荷而迷迷糊糊的软萌声音——
“虚拟主播喵！”
“对，我们平时都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诺儿是我的抱枕。”
“嗯喵！”
“喵！”
“……”
“叮咚！欢迎光临！”
最要命的是，偏偏这时候咖啡屋的大门被推开了，一身便服的艾洛蒂从外面走了进来：“你们俩都在这啊，店长呢？我来应聘了。”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怎么好像听到诺儿在卖萌？”
“……”
……
No、107哇酷哇酷
沐浴着神滨市璀璨星光的咖啡屋，随着我在门外挂上一块“休业中”的牌子，屋子前的透明大门被缓缓关上了。
一楼原本明亮的白炽灯被换成了富有格调的“烛光晚餐”艺术灯，搭配窗户外面神滨河的夜景和路边的街灯，分外唯美。
负责主厨的王师傅一口气炒了好几个菜——白灼大虾，蒜蓉菠菜，梅菜扣肉，菠萝咕噜肉，可乐鸡翅等等。
为了照顾几个女孩子，他还额外做了一份马拉糕和大酒店的传统美食红糖馒头，搭配银耳汤和几份西瓜果切，放到一楼最大的桌子上，一眼望去可谓色香味俱全。
虾的味道还吸引来了几只比较挑食的小猫，围着餐桌“喵喵”叫个不停。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到睡觉时间不吃饭……”
将切好的西瓜和玉米汁端到了桌面上，王师傅感慨道：“哪像我们当年，五点半下班，六点买完菜到家，一家三口五口一起做，不到七点就吃完了，还能看一会儿新闻三十分。”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吃了几次王师傅做的饭后我才知道之前欧阳雪口中“他是我们从大饭店挖来的顶级厨师”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这段时间来猫咪咖啡屋就餐的客人几乎点的都是炸鸡、蒸鸡、汉堡包蛋挞等“快餐”，但厨房最近两天也渐渐放开了“现炒快餐”分类，而且每个都是精品。
在快餐这一块，咖啡屋这边主打的是“团购套餐”，和酒店的格局差不多，这里虽然也有普通的“两肉两素”之类的菜品，但大多是已经搭配好了的，比如滑蛋牛肉配烫时蔬，菠萝鸭柠檬鸭配茄子肉末等等，这种一般都是不喜欢烤鸡炸鸡的单人顾客下单，不过毕竟来咖啡屋的大多是小情侣或者一家三口，不喜欢炸鸡的话我们就会推荐他们直接按照饭店的规矩点单。
比如一家三个人，主菜来个芋头扣肉和滑蛋牛肉，蔬菜来个红薯叶空心菜什么的，小朋友再加个可乐鸡翅或者煎饼什么的，饭不要钱随便加，满打满算不超过一百块。
我对厨师这块不是很了解，但或多或少也算半个“吃货”，在吃这个事情上还是能辨别不少东西的，王师傅的厨艺和路边摊那种快餐完全不是一个纬度。
“确实。”
等所有菜都上齐了以后，刚刚从员工休息室的小床上醒来，坐在我对面，头发有些凌乱的欧阳雪拿起一片西瓜：“我小时候每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吃完饭，毕业后出来工作能在八点前吃到饭都谢天谢地了。”
“哈哈哈，时代不同了吧，以前我们县城的房子自己随便建，二层楼的小别墅几万块钱拿下，就算是单位房也才五六万，现在大城市的商品房没几百万拿不下来，最奇怪的是明明大家都比以前要努力工作，吃饭也比以前晚，这偏偏还过得比以前累……”
王师傅将可乐鸡翅推到了我和尹夏沫还有艾洛蒂的面前：“你们女孩子多吃点。”
在欧阳雪给我的资料中，这个王师傅全名王杰，高中毕业后直接进了技校，选了厨师专业，然后就一路进修，拿到了很多厨师相关的证书，去了神滨市一家大酒店工作。
前几年还好，后面随着外卖兴起，人们越来越不爱出门，酒店的营收出现了断崖式下滑，酒店老板便转去搞起了外卖。
现在人们生活节奏快了，大家都不爱做饭也不爱出门，饿了就点外卖，你不与时俱进就要被淘汰。
新店上外卖软件，没有评分，没有评论，别人搜索不到，老板只能请人刷单，然后买竞价买广告，酒店的知名度打出去后又出现了“出单太慢”、“价格太贵”之类的问题。
外卖平台对于店家的收入是有抽成的，一般是20%左右，也就是说如果这家店卖出去100元的东西，它要给外卖平台20元，然后骑手的收入也要店家承担，如果店家选择“免配送费”，那么就一定要把菜的平均价格拉上来或者减少用料。
这还不止，像用户开会员，或者有什么优惠券活动，这个也是要店家承担的，有些新用户，东拼西凑找到一大堆优惠券，50元的东西实付0.1元，店家只能含泪赔本接下这一单，虽然之后可以找平台申请补贴，但一般都拿不到多少钱。
加上平台的推荐机制……一般出餐快、价格便宜、用户好评率高的店都在前面，为了这几项数值，为了不赔钱，大家只能想尽办法提高出餐的速度，想办法不让顾客差评。
王杰师傅的经历就是一个很经典的“饭店转型”例子，他之前的酒店为了在外卖平台拿到一席之地，使用起了“料理包”。
曾经被誉为“永不失业”的厨师，在外卖这一块是完全打不过料理包的，料理包由工厂机械直接做好密封，随时可用，成本低，速度快，别人下单，用料理包的饭店直接就是料理包拆开加热，放塑料碗里摆造型，不到五分钟就能出餐。
而传统意义上客户下单了前台通知厨师，厨师捡食材开始烹饪，搞十多二十分钟烧好菜出锅包装，不知不觉就是半小时过去了，外面的骑手早就骂街了，送餐到顾客手上因为超时又吃一个差评，两边不讨好，平台扣钱，饭店水电煤气扣钱，赚不到钱，不如直接上料理包，当一个“外卖资本家”。
结果王师傅就从一个厨师“转型”成了“料理包打包手”。
自从老板为了多赚钱将饭店的重心转移到了外卖平台上之后，以前每天都能烧好久饭的王师傅一天下来主要的任务就是查看外卖订单，然后到冰箱里去找对应的料理包，加热，放到碗里，递给外面的骑手。
这种工作虽然很轻松，但对于王师傅来说，是非常“没有意义”的。
“我学了大半辈子厨师，结果却在做一个任何人都能做的事情，这到底是世界错了还是我错了？”
按照王师傅的说法，他是以“厨师”的身份应聘那家酒店的，虽然厨师这个职业不能说非常珍贵，但至少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胜任，现在每天这么打包外卖让中年人的他看到了危机——如果这份工作任何人都能做，那么未来总有一天自己会失业。
最终，王师傅被正在到处寻找顶级厨师的欧阳雪找到，从那家大酒店跳槽到了猫咪咖啡屋，重新开始了他“让顾客尝到自己苦学多年手艺”的梦想。
“累倒不至于，大家都累。”
吃饭的时候，对面的欧阳雪拿起了艾洛蒂带过来的简历，认真看了好一会儿。
“艾这个姓我还是第一次见。”
五分钟后，似乎是看完了那张只有一页的简历，欧阳雪若有所思：“你的履历挺整洁的，大学毕业就开始当编辑，一当就是三年，没做过服务员或者类似的工作吗？”
“我……唔……”
尹夏沫旁边正啃着可乐鸡翅的艾洛蒂将嘴里的肉吞下肚子：“我可以学。”
“我没有那个意思，现在我们也不是面试，就简单唠唠家常，你也不用按照面试的规则来回答。”
欧阳雪露出了一副看后辈的表情：“我们店招女仆服务员有两个原则，第一个就是长得好看，身材好，你也别觉得我俗，这是没办法的，现在市场就是这样。”
“我理解。”
艾洛蒂依旧在啃着鸡翅：“那我……唔，合格了吗？”
欧阳雪丝毫不含糊：“合格了。”
“还有第二个原则是什么？”
“第二个原则是店里的女仆不能太内向自闭，尤其不能太社恐，万一到时候有顾客进门，他们没说话，你自己害羞半天说不出话就让别人看笑话了。”
欧阳雪打量着全程直接把这里当家，吃吃喝喝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艾洛蒂：“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没这方面的烦恼。”
“编辑是这样的。”
一边的我一边剥虾一边帮艾洛蒂解释道：“真要自闭的话每天被那么多作者追问要推荐甚至是咒骂早就做不下去了。”
“确实，她简历上就只有做过三年编辑这一条，我刚才的意思就是如果之前她当过服务员最好，没当过也没什么，可以慢慢适应。”
欧阳雪略一思索：“你的简历堪称完美，合格了。”
“完美？”
这下轮到艾洛蒂疑惑了：“您刚才不是说……我的简历只有编辑一项吗？”
“八重堂编辑，现在是蜜瓜包的编辑，这俩小说我都知道，童梦网入股了蜜瓜包。”
欧阳雪解释道：“刚才我也说过了，女仆服务员最重要的是颜值和身材，这两项你都合格了，然后是性格，不能太内向和社恐，最后还有一个我没提到的，就是对年青一代文化的熟悉，比如宅文化，二次元文化，你得有一定了解，起码不能说……穿着女仆装，然后服务顾客的时候嫌弃别人宅男说怪话恶心，你作为编辑肯定也对这方面很了解对吧？”
“嗯，这些我都知道。”
艾洛蒂若有所思：“意思是我可以来这边上班了吗？”
欧阳雪沉默了一下：“你编辑的工作辞了吗？”
“还没。”
“如果明天辞职，交接时间一般要多久？”
“一天。”
“这么快？”
“因为我属于失业后临时就业的类型，连劳动合同都没签。”
艾洛蒂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三块扣肉，然后把边上的辣椒酱倒了半瓶到碗里：“之前八重堂小说网倒闭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算是失业了，也就是这两天八重堂被蜜瓜包收购我才得以重新回去工作，但因为业务调整，很多作者出逃，蜜瓜包的编辑数量其实是够的，那边暂时没给我安排责任编辑的职位，每天也就帮审核看看文之类，随时能走。”
看到艾洛蒂这么能吃，对面的王师傅朝我投来了一个“这你编辑？她真的是妹子吗”的眼神。
“那再好不过，明天我要去小沫那边，跟他们的杂货店老板商量辞职，顺利的话后天小沫就能来这里工作。”
听到艾洛蒂这么说，欧阳雪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喝了一口汤：“你的话……需要帮忙吗？劳动仲裁之类的。”
“不需要，我和编辑部那边挺熟的，到时候让财务结了这几天的工钱就能走，没准明天晚上我都可以来这里上班了。”
艾洛蒂拿起桌面上的几份文件：“这里的规矩我看了，工资提成这些也都没问题，不过我想以后全上夜班，可以吗？”
“全夜班？”
欧阳雪有些好奇：“没问题吗？这里的夜班是指晚上12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很累。”
“没问题，不如说刚刚好，晚上工作早上回去就可以洗澡睡觉了，醒来后刚好是傍晚吃晚餐，外面的温度也降下来了，还有好几个小时可以做游戏每日。”
艾洛蒂打了个哈欠：“其实我很讨厌夏天的阳光，坐办公室都讨厌，我宁愿白天在家里睡觉。”
“原则上来说，每个月上什么班需要你们几个女仆互相商量。”
可能是感冒还没好，欧阳雪又“咳咳”了几声：“现在店里的主要人员基本都在这里了，换班方面的事情……小沫，诺儿你们俩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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