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不鸽
“不许拒绝,这是伯母,不,这是妈妈对女婿的照顾。”
北苑里纱打断了北川澈的发言,她清楚北川澈应该是可以轻松的养活自己和凛音、妙她们的,但是她还是觉得有所愧疚和放不下心来。
‘考验’在她个人的感性上来讲,是没有必要的,但考虑到已逝好友的心愿,哪怕只是走个流程,也还得做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
最终,是以北川澈的退让为此次对视的结束,“好吧。”
北川澈从北苑里纱的手里接过了这张卡片,揣进了衣兜里。
“那么,我该讲的事情就讲完了。”北苑里纱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口气,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侧过头,那双眼睛望向了街道对面的绿树下,那两道身影已然映入了她的眼帘,“澈,凛音她们已经出来咯。”
“好的。”
北川澈打开了车门。
“伯母,再见。”
他这样说道。
“再见,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北苑里纱微微颔首,朝著他挥了挥手。
车门被关上,黑色的迈巴赫没有逗留,沿著道路向前平稳驶去。
街道对面,看著这辆逐渐远去的迈巴赫,北苑凛音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美眸底掠过了一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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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矛盾【3K1中章】
地下室内,清冷的灯光洒在地面,倒映在冷澈的大理石地砖上,把室内的氛围衬的更为冰冷。
身著宽松衣裙的森岛雪纱端坐在钢琴前,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就这样搭在钢琴的黑白琴键上,只是不同于以往,那张平时总是以淡漠示人的精致脸庞上多出了几分惘然。
森岛雪绘站在女儿的身后,默默地望著她的背影,有些犹豫。
鸫诚达哉提醒过她,和雪纱交流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收起语调里那惯有的强硬和冷漠,雪纱和她的性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都是一样的强势,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太一样,身为母亲的她在性格上是外露的强势,而身为女儿的雪纱则是内敛的执拗。
当两个性格同样强势的人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锋芒势必会刺伤对方。
“雪纱,我想和你聊聊。”
在深呼吸了好几次后,调整好了语调的森岛雪绘坐到了离森岛雪纱不远的钢琴凳上,开口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森岛雪纱没有接话,只是漠然的低下了头,那双搭在黑白琴键上的颇具美感的柔荑摁下了今天的第一个音符。
有人曾说过,好的钢琴家和好的钢琴所能达到的效果是足以令人目眩的,此时此刻的场景便大抵如是了。
随著第一个音符的奏响,悠扬哀婉的旋律占据了整个琴房。
这首曲子对森岛雪绘来讲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谈得上记忆犹新——这是在半个多月前,森岛雪纱和那个名字叫做北川澈的男生于音乐会上共同演奏的曲子。
只是不同于在舞台上演奏的那个彼此回应的版本,眼下森岛雪纱演奏的这个版本更充斥著‘有始无终’的遗憾意味。
森岛雪绘没有打断女儿的演奏,收起了自己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情绪,眉眼放松,认真地倾听了起来。
这次森岛雪纱在音乐会上演奏给了她相当程度的震撼,自家女儿的成长速度远远地超出了她最开始的预期,比起她当年,眼下的雪纱已经遥遥领先了一头。
念及至此,森岛雪绘的眼底掠过了一抹骄傲与欣慰,这些年来,对于她自己所取得的成就,她已经再无年少时的那般激动,更多的是习以为常,她的思绪也从自己获得成就变为了希望见证自己的女儿在这条路上获得一个又一个的成就。对雪纱的每一次进步,她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只是,就和许多擦肩而过的电影情节一样,碍于口是心非,或是言不由衷,一些话她始终没有告诉雪纱。
就像她一直埋在心底的那句话所透露的万千思绪一样——森岛雪纱才是她生命里最伟大的杰作,最骄傲的成就。
琴声悠扬,乐声流淌。
同一段钢琴曲,有的人弹出来就是按部就班的照本宣科,你说不出它哪里不好,但同样的,你也说不出它哪里好,属于是听过了也就过了;可有的人演奏出来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那与谱子相同却又不径相同琴声会把伱带回曾经,勾起你回忆里的共鸣,让你对它爱不释手,就算没有与之相对应的经历,无法共鸣其中,但还是会趋于本能的认为后者更好。
音乐不断向前,琴声里的情绪随之递进,满溢失落感再也止不住的越过了堤口,蔓延了出来,随著琴声的起伏渐渐加深。
看著女儿的背影,没来由的,森岛雪绘生出了一个莫名的猜测,随著这份猜测的产生,连带著她那淡然的神情也变得微妙、复杂了起来——雪纱她该不会是对她的临时搭档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愫吧?
这样的念头没有持续太久,转念间就被森岛雪绘抛在了脑后,丢到了爪哇国去。
就她所观察到的女儿和北川澈的相处模式来讲,压根就没到那个地步,顶多算得上是朋友罢了。
女儿的性格和她相似,在感情上的态度也同样如此,都是一样的外冷内热,都是一样的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会褪去往昔的冷漠,就像是刺猬收起了尖刺露出了肚皮那般,把自己最柔软地、最真实的那一面展现给对方。
正因如此,当年的她才会被伤的那么深,直至今日,偶尔在午夜的梦醒时分,她还是会怅然若失。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头,可同样的,她也没有办法真正的去释怀。
冷光撒在了钢琴的漆面上,泛射出了阵阵光线,钢琴前演奏著的森岛雪纱像是披上了一层光。
一曲终了,森岛雪纱的嵴背依旧挺得笔直,如瀑般的黑发被她随意的披在了身后,只是那单薄的背影看上莫名的又消瘦了几分。
森岛雪绘望著女儿的身影,眼底多出了几分追忆与怀念,这一瞬,她像是像是跨越了时空长河的旅人,透过名为子女的镜面,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母女间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森岛雪绘再一次的开口提及了刚才的那个话题,“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接下来,就是暑假了,雪纱你有什么打算么?”
森岛雪纱流淌著清泓的冷澈眼眸中掠过了一抹烦躁,她听得出来,母亲这个开场白就是要让她做某些事情的选择了,“是说哪方面的打算?”
“未来的。”森岛雪绘斟酌了一下词句,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从这个暑假开始的更远一些的打算。”
“这样么……”森岛雪纱抬起眉来,视线落在了那被自己时常擦拭的钢琴漆面上,美眸底倒映出了那略显晃眼的白光,“在家里练琴算么?”
“算是算,但是我的意思是,或许可以考虑一些更远的。”森岛雪绘顿了顿,“比如说,和妈妈一起出国,去妈妈曾经就读过的那所音乐学院进修。
“对现在的你来讲,在白川高中继续就读,无疑是在浪费你的时间,更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不会再在白川高中空耗青春了。”
或许森岛雪绘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从她讲出那句‘如果我是你的话’开始,她的语调就又回到了往昔的那种强硬。
这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带有某种潜台词的逼迫。
自然而然地,这样的语调激起了森岛雪纱的情绪。
森岛雪纱的声音兀的冷了下来,“你是你,我是我,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我怎么选那是我的事情。”
“更好的环境,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人,会让你这条路走的更轻松。”森岛雪绘下意识地冷下了脸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我认为你应该再考虑考虑。”
“我不想去。”
森岛雪纱的声音愈发冷彻,就像又一次凝结了的万年寒川,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那年森岛雪绘一句话就让她从日本飞到了维也纳,今年年初的时候,她的一句话又把自己带回了日本。
自己不是她养的小猫小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记的起来的时候,来逗弄一下,想不起来的时候,就任由自己生活,凭什么?
森岛雪绘眉头紧蹙,胸口不自觉地起伏了两下,她想要循著性子说些什么,可鸫诚达哉告诫她的那些话像是警醒一般再次于她的耳畔浮现,犹豫再三,她还是把那些由情绪控制著的更为强硬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琴房内就这样陷入了沉寂,明明没有开空调,可温度却莫名的低了下来。
母女俩谁都没有再开口。
于是,沉默的便又更沉默,安静的便又更安静。
在自我调整了三又三分之一分钟后,森岛雪绘的脸上不再有明显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
就像鸫诚达哉所说的那样,她那控制不住的强硬又一次的刺伤了森岛雪纱,雪纱的应激反应也同样刺伤了她。
她们就像是两只竖起了尖刺的刺猬,越是靠近,越是会彼此伤害。
唉。
这位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音乐家站起了身来,在一声不出声的叹息后,颓然的离开了琴房。
伴随著脚步声的渐行渐远与关门声的响起,森岛雪纱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对她来讲,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一直是有一层隔膜的,这层隔膜困扰著她,也困扰著对方。在这道隔膜之下,两个人说是母女,但丝毫没有母女间的那份亲近,独处的时候更多的时间都在沉默,要么就是如今天这般在短暂的交谈后不欢而散。她们之间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纵然如此,每次这样的‘交锋’过后,她还是觉得有种止不住的疲惫与低落。
滴滴。
忽的,她放在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手机,森岛雪纱看了一眼屏幕,消息是北川澈发来的。
【下周二下午三点左右,能够占用森岛同学你的一段时间么?我手上有一首新歌需要录。】
没有思索,也没有太多的考虑,森岛雪纱的指尖在屏幕上微点,一条消息被她回了过去。
【好。】
想了想,她又补上了一条消息。
【音乐课暑假还要上么?】
很快的,发出消息便显示已读。
七秒后,北川澈的回复如约而至。
【当然,只要森岛老师你有空。】
望著这条回复,森岛雪纱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些。
收起手机,闭上眼睛,她继续起了今晚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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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熟人’【2K8大章】
对东京这座城市来讲,盛夏的阳光下总有说不完的事儿,工作的不顺利,恋情的挫折,家庭琐事的磕绊,一切的一切汇聚成了这座繁华的现代都市下繁忙一角的泡影。
明明不过上午十点,盛夏已然显露了它足够的竞争力,燥热的空气合著扑面而来的暑气席卷了大地,蝉鸣声于树荫间响起,清晰却又让人觉得莫名有些烦躁。
坐在与白川高中仅有一街之隔月光咖啡馆内,身著蓝色连衣裙的柏源诗织端起了面前的抹茶拿铁,小啜了一口。
她选的这个临窗位置朝阳,但在街边绿化带与咖啡馆外的遮阳伞的阻挡下,穿过遮阳伞边角缝隙洒落而下的阳光并不会太过耀眼与炽热,再加上咖啡馆内效率十足的冷气全开,室内的温度仍旧维持在一个适宜凉爽的程度。
喵。
趴在咖啡馆木质吧台上的胖橘猫叫了一声,换了个姿势,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尾巴轻轻地蹭到了吧台内女咖啡师的手臂上。
这是它希望被摸摸的讯号。
但这次,女咖啡师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撸它,她左手撑著下巴,视线透过咖啡馆的玻璃门,望向了那已然能看见些许透明火焰的室外,听著从咖啡馆玻璃门外传入的蝉鸣声,怔怔出神。
街道上,撑著伞来往学生不算少,撑著伞挽著闺蜜手的女高中生亦在多数,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上尽都是假期总算放假了的发自内心的放松。
“诗织。”
坐在柏源诗织对面的武田里纱抬起眉来,视线落在了前者的面颊之上。
两人是在前些天就约好了的。
柏源诗织新书的最终原稿彻底敲定了下来,这次他们的碰面是再确定一部分的细节,倘若没有大的问题的话,今天就能够把新书的合同签下来。
只是在眼下真正碰面的当儿,武田里纱却兀的觉察到了几分不对劲,眼前柏源诗织的状态和她想像中的状态全然不同,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来。
“嗯?”柏源诗织收回瞭望向窗外的视线,有些疑惑地望向了武田里纱,“怎么了?里纱姐。”
武田里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感受讲了出口,“我觉得诗织你的状态不太对劲。”
“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吧?”柏源诗织眨了眨眼,眸光闪躲了一瞬,语调轻松的解释了一句,“毕竟放假了嘛,前面几天肯定会兴奋的熬一下夜的。”
武田里纱是了解柏源诗织的,她很清楚,对方在口是心非的时候,是会不自觉地眨眼,且避开他人视线的。
她看了看柏源诗织,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拆穿后者,她把准备好了的合同从公文包里拿了出来,摆在了桌面上,“这是你新书的合同。”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的那个书名。真的确定么?”
“是不太好么?”
柏源诗织把合同拿到了自己的面前,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了一支钢笔,在该签名的地方签起了名字。
“不,主要是这个书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武田里纱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把她原稿里的那句话复述了一遍,“她知道他不是她的月亮,但那一刻,她很清楚,月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嗯?”
柏源诗织抬起眉来,侧过头,有些疑惑地望向了武田里纱,她没太理解对方在这种时候讲出这句话的意思。
“搭配上这句话,伱的那个书名就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底泛酸。”武田里纱叹息了一声,“《活在回忆里》。”
“这不挺好的么。”柏源诗织是以一笑,“直截了当,又不拖沓。”
“也是。”
武田里纱收起了那副神色,打开了放在一旁一直在待机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界面仍停留在打开的文档内,第一章的名字又一次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没来由的,她胃纠疼的慌。
“可是,真的只能二选一么?”武田里纱没忍住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