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125章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目光死死钉在那片名为“匹娜森林”的位置。

　　“也许只是你的胡思乱想，我记得当时你的部下几乎将大部分野兽人都清除掉了，最后逃走的还不到一千，就算给他们十年的时间修养发展，能不能恢复到之前的人口还不一定，又怎么可能拉起数万大军去和绿皮交锋？”

　　木精灵耸耸肩，不以为然。

　　她心里其实对莱茵所说的已有几分相信，只是单纯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引出莱茵后面的话和猜想罢了。

　　“我并不是一个，多么虔诚的信徒。”莱茵头也不抬的说到，目光依然盯着地图。

　　“但从小到大，我接受过到的所有人所有教育，都给我灌输过这样一个道理：神皇西格玛，祂无所不能，全知永恒......”

　　莱茵话在结尾停顿了一下，又抬起头，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向莉亚，木精灵那摘下兜帽后超凡脱尘的美丽容颜，以及那尖尖的，象征其种族出身的精灵耳朵。

　　“但我一直也知道，祂并不是唯一的神。”

　　这话在帝国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看法。

　　如果是个极端的西格玛狂信徒，就是那种连西格玛本神都会：我觉得你们有点太极端了.jpg 的那种，绝对会把这话当成亵渎之言，举着火炬战锤要烧烧烧，敢否定西格玛唯一尊神的地位。

　　问他西格玛是唯一神，白狼神尤里克算什么呢？自然之神塔尔呢？莎莱雅、拉诺德、莫尔.......多半问不到这一步，狂信徒就会直接打算开打，但如果打不过或不能动手，就只能气急败坏捂着耳朵当没听见亵渎言论然后赶紧开润。

　　而稍微正式一点的话，就会强调：神皇西格玛是帝国官方唯一的正神，其他所有神明都有各自的尊贵，但因帝国人是西格玛的后裔，所以西格玛在帝国内部有绝对的地位。

　　而稍微眼界开阔一点的权贵阶层，就自然不会被狂信徒们向信众鼓吹煽动的那样，他们确实可能虔诚的信仰西格玛，但不代表他们就会否定其他神祇的存在和地位，米登海姆的尤里克神庙每年都会接受来自各地的贵族富商献金，曼纳恩的信仰在涉及海洋的所有领域都广为传播......

　　“如果邪神再次影响凡世，那么部落能在两年内变出数万大军，也合情合理，甚至于未来还会变得更多.......”

　　莱茵深吸一口气，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这个猜测，他并没有告诉埃斯塔利亚人。

　　太危险了，就像一颗不，一箱子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引爆的炸弹，放在他们身边，并且这还是一箱有自己意识的炮弹，它们现在伪装成站在他们这边的，但谁知道会什么时候撕去伪装，将腐化传播，一口吞下秩序众生的灵魂，去取悦邪神。

　　以北方议会的组织度和做法，莱茵首先无法保证自己的猜想能说服他们所有人，毕竟归根结底他没有铁证，其次，他很难想象这群连绿皮打到家门口都还在内讧，为哪个派系多分多占一点儿扯皮不断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做出怎样不可控的表情，然后点燃混沌野兽人。

　　到时候整个埃斯塔利亚的局面绝对堪比被炮弹砸入炸开的粪坑。

　　莱茵只能默默的，一封又一封的急件特使，快马加鞭赶回阿尔道夫报信，希望宫廷和教会能做出判断，是否该打出已经上百年没有发动过的圣战大旗。

　　但他望着莉亚的脸，女精灵的表情依然平静，平静如湖水，内蕴坚定。

　　“我相信你的话，但我必须要进去，那对我们有很深的关系。”

　　她眨眨眼，碧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莱茵不知道女精灵莉亚口中的“我们”指的是谁，但大概，并不是她和莱茵，以及这支帝国军队。

　　沉默了良久，莱茵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会和埃斯塔利亚人提议，派一支小队以官方身份进入匹娜，去接触部落，就以合作剿灭绿皮的理由，你跟在队伍里，它们目前似乎是打算蛰伏，明面上还是和埃斯塔利亚人站在一起的盟友，混沌信徒的身份也没被揭露，这样你要安

　　全许多。”

　　“前面几次埃斯塔利亚人的使团都是全身而退，看来它们还算理智，至少现在没打算和埃斯塔利亚人决裂。”

　　他并不希望莉亚离开，或则说，他并不希望莉亚离开的目的地是进入那片如今在莱茵心目中已和披着一层迷雾和绿色外衣魔域差不多的森林。

　　哪怕木精灵说她要回归奥苏恩，从此一别两宽有生之年有缘再见，他也不会纠结，礼送离去就是。

　　但森林，野兽人.......

　　塞蕾斯汀的先例在前，疑似圣武士被俘在后，他下意识的不希望再有人落到那群野兽手里。

　　第十四章：伊汶和莉亚

　　莉亚·伊莎在林海中穿梭着，敏捷的身形在枝簇丛上闪烁。

　　一个鬼魅的倩影。

　　莱茵说服了埃斯塔利亚人，围剿绿皮的联军临时组建了一支武装使团，带着请求部落出动边军合作，两面包夹消灭绿皮的目的上路。

　　木精灵莉亚自然混在了这支部队里，但她并不是一个遵规循矩的性格。

　　虽然跟着使团一起行动，但她时常会自己悄无声息溜出去，查探周围的情况，引路的野兽人对此也毫无察觉。

　　外围地带除了一些岗哨以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可称得上秘密的事物可言，但莉亚心里一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有一种力量一直在冥冥之中呼唤着她，在森林之内，召唤着莉亚前往。

　　当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木精灵担心自己是被邪恶的力量迷惑，甚至偷偷离开了远征军，潜回比尔巴利，去和奥苏恩精灵使馆私下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请求那里驻守的同胞为她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净化仪式和占卜法术，在天堂诸神的日冕之轮前祈祷了一天一夜才算完结。

　　莉亚确定了自己所受的感召并非来自某种邪恶法术的蛊惑，那么匹娜森林里就一定是存在某种将会与她关联的事物，甚至这联系羁绊之重要，到了间隔千里也在呼唤她过去的地步。

　　离开奥苏恩，莉亚背负着使命，但却并无多少束缚，她本来的任务自由性很大，甚至到了可以说她能够随心所欲的地步。

　　但离开莱茵，这个莉亚还算挺能接受的合作者，同时已有一定感情基础在的伙伴，去进入一片危机四伏的森林，涉及到混沌邪神、野兽人，这两个加在一起绝对让任何木精灵都会本能感到厌烦和警惕的元素。

　　还是有很大的风险。

　　搞不好就真的就和莱茵没有挑明但已经做出的警告一样，落到野兽人手里，和堂姐塞蕾斯汀，以及那个无法确认真实身份，但八九不离十是此前被俘的圣武士那样。

　　被野兽人俘虏的人类、精灵女性......

　　涉及以上三个tag的题材作品，从奥苏恩宫廷底下的私密宴会，到阿尔道夫的低调沙龙，甚至远到基斯里夫的冰雪王庭，都广为流传。

　　精灵和人类之中最为平等，友好交流的职业和群体，就是在伟大之战后逐渐发展起来新兴行业：

　　黄文写手本子画师，还有某些通过留影石和法术，制作那种剧情扑朔迷离情节跌宕起伏爱恨纠葛阴谋暗杀爱情背叛......等各种场面的，一般是一男多女，也有多男多女和多女一男这种“戏剧”的“阿特里提演出家”。

　　阿特里提是一位象征欢愉和诱惑的精灵女神，属于地下神系，看起来和色孽很像但实际上确实是正经神（迫真）。

　　除了精灵作者认为人类不重剧情，有时过于直白粗暴，而人类作者有时又觉得精灵作品迟迟不进入正戏，并且偏爱背叛、出轨、强迫、堕落这种题材以外，整体上是一个非常和谐，甚至私底下可以勾肩搭背共同探讨剧情和画风的群体。

　　蒙他们的辛勤劳动和智慧结晶，野兽人和人类、精灵女性之间发生的各种很有趣，很有爱，血肉横飞后汁液横飞的故事一直广为流传，饱受大众欢迎，而莉亚作为一个能被派出来肩负使命任务的成年女精灵，又不是清心寡欲性冷淡的那种，在奥苏恩的各种私密聚会和小团体、沙龙俱乐部里自然没少了解过这些非常，非常特别的知识。

　　哪怕里面的女主角一般都是她的族人。

　　甚至莉亚自己的私藏里就有几套非常精致，符合她口味的大师作品。

　　所以在这方面，莉亚比莱茵更加了解，如果真的遭遇危险，她可能遭遇到何种待遇.......

　　精灵女战士无所畏惧！

　　但那召唤是如此的，如此......

　　令人好奇，向往，渴求！

　　就像飘零多年的游子，远远地看见家乡村庄夜晚点燃的烛火，而那个模糊的，和印象中母亲一模一样的身影，正殷切地站在路口眺望道路的远方。

　　又像是沙漠中干渴已久的旅人，望见黄沙的尽头，那若隐若现的绿洲轮廓，翠绿的造物生机盎然，满足旅者对生的渴望。

　　一切应许，一切满足，皆在其中。

　　…………

　　莉亚感到自己和使团之间已经拉出了很大距离，每远离一分，遇到危险情况的可能就多一分，如果距离够近的话，她还有机会逃回队伍里，至少利用使团让部落投鼠忌器，或借助那些人垫背逃命都多一点希望。

　　但她一直计算着经过的距离，现在她人和队伍差不多拉出了半小时的路程，这还要全速前进没人阻拦的情况下才赶得急。

　　幽深的，有些阴暗的陌生密林让莉亚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恐惧，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迷雾已将整座森林笼罩其中，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视野和感知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有些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一阵警惕，这样极大的消耗着莉亚的体力。

　　同时也让女精灵的心理承受能力遭到了各种考验。

　　有时候，那些在不同作品里所看到的画面和剧情会突兀浮上莉亚的大脑，让她面红耳赤的同时身体也阵阵紧绷。

　　但她离她的目标，或者说目标的一部分已经接近了，她心里的预感愈发强烈。

　　“前面，就在前面！”

　　莉亚鼓舞着自己，加快了动作。

　　为了追逐那个启示，莉亚忽略了很多东西，沿途的环境，比如森林的变化，一些罕见的瑰丽奇葩，过于茂密的植被，和常见到近乎泛滥的野兽，以及浓郁到不正常的魔法之风。

　　冥冥之中的启示告诉她，很快，她已经接近了自己的目标，她即将找到为她揭露这场意外之旅目的缘由的东西。

　　“呼”

　　莉亚听见了流水的声音，心神一震。

　　她灵活地翻上树，越过眼前的土坡，看到了下方的景象：

　　一处被人为清理过圆形场地，从山涧中落出的水流在场地之中汇聚成了一汪清泉，泉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尊不知名女神的雕像，底台刚好被泉水淹没。

　　一名身着白衣白纱，头戴花环的美貌女子涉入清泉之中，站在神像之前，低头双手相抱于身前，似在祈祷。

　　还有几名侍女模样的女人站在泉水边的土地上，静静等待着。

　　一队人类武士分列于两侧，在女子身后的地面拄着剑，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莉亚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

　　“哐！”一名骑士忽然拔剑起身，目光正望向莉亚所在的方向。

　　被发现了！

　　莉亚心里一紧，先撤退！

　　“停下！”

　　正在莉亚打算脚底抹油开润，什么召唤启示先不管了的时候，站在泉水之中的女人忽然开口，空灵之音传遍四周。

　　骑士握着的利刃往下垂，但依然没有入鞘，莉亚心里又是一紧，无论如何看起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了。

　　只是不知道这群人类，和部落野兽人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在那，请出来一见吧，这是女神的安排。”

　　女子依然站在泉水中，她望着莉亚所在的方向，态度诚恳。

　　木精灵犹豫了一会，对方知道自己的到来，也并非那些野兽人，而在听到女子开口后莉亚心里的那种召唤感就愈发强烈，她意识到自己要追逐的东西可能正要通过这女子所得，心里纠结，最终还是咬咬牙，选择冒这个险。

　　她跳下了藏身的枝干，踩在草地上，正式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我叫伊汶，女神的祭司。”

　　莉亚往前走了几步，见武士们没有动作勉强松了口气，但戒备一点都不放松，随时打算见势不妙跑路。

　　“我叫莱茵。”

　　自称伊汶的女子轻笑了声，没有说什么，她走到岸边，在侍女们的搭手下上了岸，赤足踩着青草，留下一道道水痕，如同下过一场小雨的清晨。

　　“你的到来是女神的启示，不必担忧，我们的会面在她的安排之中。”伊汶安抚着莉亚，侍女们举起帷幕挡住周围，再由其他人为女祭司换上被浸湿的轻纱。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女神的尊名吗？”

　　莉亚望了眼神像，正想询问对方的路子，突然脑中仿佛劈过一道闪电。

　　那尊雕像......那尊雕像.......

　　伊汶轻笑一声，声音穿过帷幕传来。

　　而同一时间，莉亚的心里也同时浮起那个名字。

　　“她的名讳是，莉莉丝。”

　　第十五章：莉莉丝化身

　　有什么比在一片陌生的，危机四伏的森林里，见到一位属于己方种族和阵营神明的神像和祭坛，祭坛处还有一支精锐的护教武士在此守卫，更能让人松口气，感到安全的事吗？

　　“难以，难以置信......”

　　莉亚走向神像，站在祭司伊汶的身旁，单膝下跪，向天父阿苏焉与母神爱莎的女儿，某些传说中同时也是神王阿苏焉的妻子，月光少女，梦境和财富的女神，同时也是预言家和先知的庇护者，好运和远见的赐福者低头

　　祈祷。

　　尽管在伟大之战暴了惊天大瓜，化身蒙骗了一整个人类王国上千年、属于高等精灵天上神之一的迷雾女神拉德莉亚莉莉丝的分身，指示神选泰氏双子中的弟弟泰格里斯四处搞事，甚至背刺自己的亲哥泰瑞昂和凤凰王芬努巴，直接导致泰瑞昂黑化拔剑成为凯恩化身，掀起高精内战or统一战争的血雨腥风。

　　创造了一系列“耀眼”的事迹，曾经的骑士王国巴托尼亚更因为莉莉丝的蒙骗被戳穿，真相大白后陷入长期的思想混乱，到现在还处于分裂和纷争之中，对莉莉丝的看法既有“精灵巫婆，骗子，欺诈者，比恶魔还要可恨的邪神”也有“莉莉丝有错，但她传授的知识和理念无错，遵循美德无错”这样彼此相左的观点。

　　然而在奥苏恩内部，不管怎样腹诽，大部分的精灵，尤其像莉亚这样在外游历漂泊，不在岛内的精灵。

　　对莉莉丝的崇拜已成传统定俗，因为只有莉莉丝的指引能够在危机和需要好运帮助的时候能够祝福这些游子，她是一位对待精灵非常“仁慈”的女神，罪人们会向她祈祷，希望莉莉丝能原谅自己的罪行，以此让他们的灵魂被万神殿接纳，以免落入邪神的玩弄中。

　　此外，曾经的艾索洛伦大森林，也即是莉亚的族群“木精灵”也广泛的崇拜着莉莉丝。

　　也许有她是爱莎女儿，以及木精灵大英雄阿拉洛斯“绯闻情人”的缘故。

　　虽然在恶魔，甚至混沌分子都成为稀有生物的时代———在几百上千个各种密教组织、邪教团体里找出那些真正的，和恶魔有联系的邪教徒，混沌崇拜者，一直是白塔魔剑士们头疼的问题。

　　对神明的信仰更多偏向了传统、精神寄托和世俗的方向，但莉亚作为一个在大精灵联邦里偏保守阵营的木精灵，尽管她本人的倾向并不保守，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族群的影响，对神灵的信仰较于行为散漫，凝聚力低下，多变复杂的阿苏尔（高等精灵），以及实用主义至上，冷酷，多变但同时也容易诞生极端狂信徒病娇，比如血神新娘的杜鲁奇（黑暗精灵）同族来说，还是相对虔诚的一名“阿斯莱”。（木精灵）

　　在这片有严重混沌腐化可能的陌生森林里，进入一个几乎打上混沌崇拜者烙印的野兽人部落控制区，在此时此地，见到莉莉丝的祭坛和她的祭司，莉亚不能不将这当做是神明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