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127章

　　艾尔起身，在台阶上来回踱着步子道：“我有一言，请阁下静听。”

　　莉亚：“？”

　　“我曾听过遥远的震旦这么一个故事：蛮荒之地有着一强一弱两个部族，弱的那个部族向强大的部族臣服，但两者一直隐隐敌对竞争，弱的部族当时有一位英明的君主，一次，强大部族的王派出使者，索要弱王的坐骑神驹，于是弱小的王即刻将宝马进献给强大的王；第二次，强大的王派出使者，要求弱小的王进献自己美丽的妻子，于是弱小的王立刻就将自己的妻子奉上，送给强大的王。”

　　“到了第三次，强大的王因弱小部落的恭顺愈发自大，他再次派出使者，要求弱小的部落让出一块没有什么用处的土地给自己的部族，弱小的王召开大会询问臣民们的意见，有人说那块土地并无什么用处，可以让出，也可以不让出。”艾尔顿了顿，接着往下说道：

　　“而王者则说：‘土地，是国家的根本！如何能够让

　　与他人呢！’于是发兵攻打强大的部族，如果有后退者就处死，上下一心，而强大的王及其部族早已固步自封，妄自尊大，很快便被覆灭吞并。”

　　讲完之后，艾尔观察着女精灵闭口不言，似在思考，想到这个故事最后是“以弱吞强”为结尾，带着几分战争的寓意，不免友邦惊诧，于是又补充道：

　　“我还听说，当年长须之战以后，高等精灵退出旧世界，艾索洛伦的精灵们不愿离开世界树，于是两方断绝来往；此后许多年，而后精分三族，各成一体，只在伟大之战时奥苏恩沦陷，先凤凰王显露正统，登基加冕，阿苏尔、阿斯莱、杜鲁奇才于艾索洛伦三家合一。”

　　“本为一家之嗣，共奉天地众神，尚且要在大厦崩塌，万物消解之时才能打破隔阂，何况野兽人和木精灵......在过去的很多时间里，在混沌邪神的错误信仰影响下，发生过太多不好的冲突，矛盾，两族之间有很大的历史问题.......”

　　“当然，如今部落的野兽人在我的拔乱反正之下，已经做到了......处理了......摆脱了......走上了......绝对守序、善良，正义的正确道路......回首过往......我们一定能......最终必然......”

　　言下之意就是，你我两族以前是有一天二地仇，五湖四海恨的，当然现在野兽人走正道了，你们也搬家去岛上过伊甸园生活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各人各扫门前雪，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这要是两百年前，精灵和野兽人这两个种族之间唯二能发生交流的地方，一个是战前的嘴炮动员，二是战后的审问俘虏，不可能有其他的。

　　现在已经非常进步了，好歹一个女精灵能从野兽人环伺里安全走到艾尔面前，后续看她自己的作为决定其能否全身而退。

　　显然艾尔的长篇大论让第一次站在这样“外交场合”的女精灵有些晕乎乎的，他说的我不怎么听得懂但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然后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就。

　　打算咬咬牙硬着头皮再争取一下时，援兵来了。

　　第十八章：莉莉丝又又化身了

　　所谓：

　　神女玉足濯清泉，金杯银带缀草边；

　　骑士游侠见欢喜，草民农奴呼万慈；

　　未卜先知预大计，四处奔忙为终焉；

　　怎料天命多诡谲，千年功苦化云烟；

　　女神莉莉丝！

　　堂堂参上！

　　光影所化，身着轻纱，飘渺似九天之玄仙，空灵若水中之幻月。

　　至少三米左右的大女神，玉足点地，衣物自带升腾效果，半悬浮在空中，目光悲悯，面容端庄，圣洁不容侵犯，只有亲近之心。

　　就这么忽然降临在艾尔的行宫之中。

　　莉亚直接单膝下跪行礼，艾尔往台阶上退了几步，站到米莎身前，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一副天仙神女的打扮，如果忽略那些精灵的特征，说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女神也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意外，这身装扮仙气十足以至于艾尔忽然寻思起，自己这位后母女神是不是在震旦也开了个马甲？

　　他怀疑着，这不是没可能，毕竟在旧世界的西方，莉莉丝的名声不说臭大街，也是那种提起来尊敬实则心里晦气的吉祥物，属于面子太大不得不给但着实膈应，生怕她搞事搞到自己。

　　也就是最上面有个哑巴神王阿苏焉，坐视精灵内战几千年的谜之操作“珠玉在前”，这一家子都不怎么靠谱，衬托之下，莉莉丝的战绩还不算......好吧，还是挺迷惑的。

　　忽然扫到女神的慈爱凝视正盯着自己，艾尔收敛发散的思维，整理下情绪开始了表演。

　　他往前连下几步台阶，直到身位和女神持平，略微低一点的时候抚胸微躬，口称：

　　“我的母神，承蒙您的化身降临此间，使我简陋的宫殿都增添了几分色彩和光辉。”

　　大女神天人之貌，微微一笑，目含慈悲，朱唇轻启，道：

　　【我此番下界前来，特为我儿成就一桩美事】

　　当然莉莉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只是艾尔把那段话脑补成了这个样子。

　　男孩脸色就不大好看了，结合之前女精灵莉亚所谓遵照女神莉莉丝的指示，绿皮都猜得出后妈忽然大张旗鼓，甚至连提前通知都没有，打艾尔一个突然袭击的化身降临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土地，还有我的森林？”

　　艾尔很不客气，直接挑明。

　　女神颔首，目光赞许，道：

　　【我的孩子，我曾许诺过你，我会帮你加速‘百年铸就凡世帝国’的伟业，以此对抗注定之时，使你的名和功业如艾纳瑞欧、西格玛一般令凡世称颂，寰宇传唱】

　　【现在，我的帮助已经到来———为何你却因心中的芥蒂，而将母亲的礼物拒之门外？】

　　莉莉丝面露哀

　　意，似因儿子的不理解而感到心伤。

　　艾尔对此报以冷淡，“我的母神，震旦有句古话，叫‘我躺下的地方旁边，不允许别人在那酣睡’。”

　　【相信你的母亲，我的孩子，你所担心的并不会成为你的阻碍，相反，阿斯莱的力量会成为你大业的助力，自影孽灾祸从污秽中诞生，腐化横流荼毒凡世以来，野兽人族群和阿斯莱的和解、合作、团结，将在你的时代里完成】

　　【这是何等功绩，何等荣誉，当你不吝于出让土地以供她们聚集休养时，万千阿斯莱将渡海而来，成为你的臂助；当你统帅各族大军进入森林，驱散腐蚀，驯化群兽，恢复艾索洛伦大森林，重新复苏世界树的功绩将足以你成为一切森林和自然的大君，救赎者、护林公，即便是奥莱恩和塔尔也无法撼动你对森林的统治】

　　【当世界树重新抽芽的时候，凡世的亿万森林会齐声低呼你的名字，艾尔，我的孩子，森林之主，群山之主、人类与野兽之主！阿斯莱的庇护者！】

　　【这就是我为你开辟的一条道路，我会指引你，将这份荣耀夺取；相信妈妈吧，孩子，如果不能完全拥有森林，你的帝国就如一位泥足巨人，在沼泽中跛足踽行】

　　女精灵莉亚已经慌了神，大量的信息冲击着她的大脑，让这位阿斯莱游侠有些短暂的失神。

　　好像，好像真的，被卷到莉莉丝女神の又一次，惊天大秘密里去了。

　　现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相比大脑过载开始胡思乱想的莉亚，艾尔的反应就平静的多，也许是莉莉丝对他使用“嘴炮”技能的次数多了，一开始还会被被“拼搏百年，打造凡世帝国”的言辞整的热血沸腾，现在习惯了，就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动容，高呼请女神教我纳头就拜，捧莉莉丝的玉足。

　　之前接纳那批巴托骑士，艾尔觉得自己已经算冒了不小的风险，这还花与剑与圣杯修会的骑士们一直非常低调，属于少吃多干话好少的工具人属性。

　　加上森林是他本部，艾尔有足够的信心如果就这么些骑士想要搞事，调动大军可以围杀之。

　　但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和野兽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野兽人和人家竞争森林统治权，并且日常把野怪人摁着各种暴打，全靠传奇角色如影孽之类的大boos抗着，以及那时混沌皇军还能一直给凡世洒赐福，打狗粮，加上顽强的生命力，如蟑螂一般无处不在，才没被木精灵彻底犁庭扫穴。

　　等到上次伟大之战才算露了波脸，结果应该是野兽人里最牛逼的，号称中古小吕布的嗜血铜牛，战斗力扛把子的英雄单位，还被人类元帅一箭秒杀，简直丢人丢到家。

　　伟大之战后混沌退潮，出现了野兽人摆脱腐蚀———牧神野兽人这一族群，分化了野兽人的力量，剩下那些混沌野兽人，也只能说是混沌野兽，没有赐福，没有嘶叫萨满传播混沌福音，基本和绿皮匪帮一个等级，成不了大气候。

　　而木精灵在三精合一之后，虽然老家艾索洛伦没了，但举族搬家去阿瓦隆，加上精灵诸神开始干活，捞回来了不少精灵灵魂，人口也算有了一波大的回血，就天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可劲造人，日子也过的美滋滋，在内环王国哪怕最普通的精灵平民，衣食住行什么的都能达到帝国贵族的待遇。

　　而偏封闭保守的木精灵族群内则更是有“田园”“宁和”“隐世”的传统风气，他们在阿瓦隆神圣树林里如曾经的艾索洛伦一般，开辟了新家，天天各种裸着上身的精灵猛男和打扮清凉的阿斯莱小姐姐在里面出入，各种仪式、篝火、宴会、群体活动层出不穷，从早到晚。

　　为了满足狩猎和祭祀上的需求，简称“x瘾犯了”，精灵联邦还各种捕捉、进口一些危险的野兽怪兽，给这群又闲又忙（吃喝玩乐）的木精灵大爷们搞放生游戏，大呼小叫地开展迷你“狂猎”。

　　看起来和某些被养起来的族群差不多，但实际上这只是部分木精灵，因为不想出去遵循传统，又排斥发展迅速的外界，加上又有精灵联邦这么个强悍的大帝国保护，所以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此外还是有不少木精灵出入各地，殖民新世界、全球贸易、佣兵探险......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虽然是第三族群，但因为比较抱团和性子很拧，加上不喜欢管事的原因，一般情况下前黑暗精灵和前高等精灵两个老大老二吵架争抢，也不怎么带上老三，所以日子过的还可以，就以掌握的力量来说，木精灵完全动员起来，去入侵一个像是南方王国这样的人类势力是完全没问题的。

　　把这样一个，掌握着远超部落目前力量，并且双方还有非常严重历史遗留问题，种族不同，信仰不同的异族势力，并且本身来自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强大的国家，

　　有着老家插手资助的可能。

　　放到自己老家旁边，给他们划地居住......

　　怎么想艾尔都觉得非常阔怕。

　　第十九章：欺我太甚！（三千五）

　　最后这事还是在艾尔无奈的情况下谈成了。

　　一开始莉莉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费尽口舌的试图说服儿子，但艾尔抱定决心，油盐不进的态度，哪怕莉莉丝挥退女精灵莉亚之后，直接向艾尔挑明了一个天大的，正在酝酿之中的超级大事，艾尔也只是震惊之余认为等时候到了再说，再议再议。

　　这件事具体有多大，大概也就和另一个世界阿芙乐尔号一声炮响or某个奥地利画家给东方邻国出了一道简单的选择题差不多：

　　“精灵联邦分裂在即！”

　　艾尔：！！！(ΩДΩ)！！！

　　他妈的，还来是吧？！

　　终焉之前猛削一刀秩序阵营是这破世界的传统吗？

　　但在初次听闻的震惊之后，艾尔也表示理解，毕竟哪怕是灭世之战，你也不能指望所有人和种族、势力都能精诚团结一起面对，何况是精灵......

　　想要追问，全知者又给艾尔发了一道警告，提醒他关于精灵分裂的背后不是他现在可以知晓的，否则即刻就会对世界走向产生影响，也即某种蝴蝶效应。

　　只能默默闭嘴，心里感慨妈的指望尖耳朵操作起来，作为抗混救世中流砥柱顶在前面果然不靠谱，还是看帝国老大哥的吧。

　　但艾尔对莉莉丝的要求还是不松口，分裂归分裂，最多分裂完了我去接收老大哥家里的瓶瓶罐罐，指望我帮尖耳朵分担压力想都别想，最多关键时刻能拉就拉一把。

　　此刻艾尔也回过神来，四母没有对莉莉丝那在艾尔看来很不靠谱的要求做出回应，不示意他可以接受，也不反对，依然是一种不赞同不反对，你随意的态度。

　　揣摩到其中深意之后，他反对的态度也没那么坚决，反正亲妈都默认了，那看来还是利大于弊，只是需要格外注意权衡。

　　并且他也明白，估计这和莉莉丝之前答应他的推送人才一样，属于现在选了，但效果出现的时间要到后面的事件，那就暂时无所谓，等到他统合埃斯塔利亚人了，木精灵哪怕是把全家一起搬了过来，实力上也艾尔也占优，只要限制她们在匹娜森林里的势力范围，小心不要反客为主应该就没有大的风险。

　　最后就发展到：

　　莉莉丝：【好孩子听妈一句劝这事你不吃亏】

　　艾尔：“什么？母神您不知道森林是部落的核心，是重中之重吗！”———得加钱！

　　莉莉丝：【给你配一整支巡林客、战舞者、荆棘侍女、先知、林妖（半鹿人）组成的军团，全部都是漂亮的大姑娘小姐姐】

　　艾尔：“......”

　　谈判因艾尔恼羞成（划掉）怒发冲冠，认为这种条件是小妈对自己的侮辱而短暂中止了一会，然后一大一小一神一人接着扯皮，艾尔认为自己冒着很大风险，划地接收木精灵，首先对他本部肯定有影响，引进外来人口势必对本身造成一定冲击，其次，能否收服这些个顶个骄傲的尖耳朵，让她们服务于野兽人这种曾经的死敌种族还是个大问题。

　　莉莉丝则强调到了最后，木精灵野兽人，都是艾尔部下的一部分，是他帝国的组成，哪来这么多忧虑。

　　最后双方僵持到莉莉丝有些不耐烦，显然一茶茶了几千年，习惯众星捧月，巅峰时期上到神明下到一整个王国都是她舔狗的莉莉丝还没习惯这种和人互相扯皮谈条件的经历。

　　当初就是戳穿了弥天大谎，被玩弄了感情、信仰、家国，死后还要被利用灵魂去给莉莉丝计划里的精灵新世界看大门，含恨含泪找上门来的巴托骑士泣血质疑，她也只是回顶了一句：你们不也这样对农奴吗？

　　骑士们直接破大防。

　　和小男孩僵持，唇枪舌剑，显然莉莉丝并不喜欢，这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仅有的体验。

　　四母里也只有欢愉会这样。

　　莉莉丝直接盖牌，挑明说外面的女精灵已经将匹娜森林有异的消息传了回去，不管生死奥苏恩之后肯定都会派人过来的，到时候匹娜森林地脉复苏，在朝下一个艾索洛伦魔法大森林转化的迹象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精灵的法师。

　　已经在阿瓦隆岛上困疯了的木精灵们要是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会不顾一切要对匹娜发动远征，要占领此地，拥有一个新的家园，同时逃避岛上那已经愈演愈烈的斗争。

　　而为了削弱木精灵在联邦议会中的势力，为己方争取更大的话语权和利益，阿苏尔和杜鲁奇都会支持阿斯莱木精灵搬家的决议，甚至为了以后争取木精灵的支持，还会主动的出兵出力帮同胞“乔迁新居”。

　　这样最后艾尔要面对的就不是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选择划地、接收了，而是性子执拗，

　　坚毅，为了找到一片属于她们的，能一辈子就窝在里面的林子可以付出巨大代价，甚至号召全体阿斯莱发动狂猎战争，目标匹娜大森林的绿混沌，木精灵。

　　艾尔同意，这件事莉莉丝会帮他从中斡旋操弄，保证一定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抵达的木精灵数量一次性不会太多，也不会做吉普赛人那样的化外之人，该承担的一些义务责任都会为他承担。

　　更重要的是，连精灵都自发的大规模加入到他麾下，成为艾尔王国的一员，那将来秩序势力里，对艾尔身上那难以忽略的“混沌分子”烙印指责和质疑，影响也就微乎其微。

　　好处很大，拒绝的坏处也很大。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这是一道判断题。

　　听这话，艾尔的眸子霎时就红了，就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血母的红光在他眼眸中闪烁，但很快又冷静了下去。

　　莉莉丝隐隐透露着威胁的话语让艾尔很生气，以至于已经许久没有在他身上激发过的血母赐福都有躁动的迹象。

　　如果莉莉丝通过正常的方式，提前和他沟通的话，艾尔觉得自己最后不会拒绝，只要能确保不会被反客为主，简单说就是他手里枪杆子够多够硬，他就不担心哪天木精灵想学树人搞事，独占森林。

　　但莉莉丝不仅没有和他商议，而是直接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假装温柔体贴的过来象征性地“征询”艾尔的意见。

　　他们之间的共信远未达成，中途插一脚挤上艾尔这条船的莉莉丝除了共同应对终焉之刻这个大事之外还有着很大的个人算盘。

　　四位亲妈或多或少也有这方面的迹象，在艾尔诞生之前就被选中，成为血母神选的半人马、信奉全知者的学者议会、欢愉明里暗里表露出她在其他地区的影响和布置；只有慈母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无限怜爱，包容世人的极端，看起来伏笔和后手最少。

　　但莉莉丝以前是最多放了块丝绢到艾尔这条船上，表示这里我占一个位置；在艾尔和她达成初步交易，莉莉丝也降下赐福，用迷雾笼罩住匹娜森林后算是踩上来了半只脚，但艾尔心里很清楚：

　　莉莉丝心里地位最主要的，肯定还是精灵和她自己的谋划，至于这个谋划到底是什么，是和上次未尽的终焉之刻里那样，失败主义的，创造新世界跑路，还是其他的打算，就暂时不得而知。

　　今天也算是小小的针锋相对了一番。

　　之后双方各退一步。

　　莉莉丝说完恐吓后又转暖场，说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