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215章

　　其中一名体型偏瘦削的狼人正向着他的同伴抱怨道：

　　“这是父亲的战争，这是我们的战争，所有人，我不愿缺席。”

　　“匹娜已经足够安全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回去。”

　　从凡人士兵们举着的旗帜，以及狼人身上所穿盔甲上的纹章———一个滴血的狼头可以看出，这是第四军团“黑铁群狼”的下属的士兵。

　　他们口中的“军主”正是艾尔的小皮袄，憨憨的大狼女———凶残的，好斗的黑铁之狼，赫拉·凯伦·艾尔。

　　另外一名狼人显然不怎么善于言谈，他咧了咧嘴，长长的狼舌在唇边舔过，也只是回了一句：

　　“父亲和兄长自有安排。”

　　然后就这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对军团之主，也是众子嗣中的佼佼者，“艾尔之子”都将其称为兄长，他们的意志在艾尔不在的情况下，不违背艾尔安排的情况下是最大的———此外，还有人马娘。

　　艾尔在的时候，就是艾尔最大。

　　所以，搬出了他们的名头来，忠诚的子嗣们是不知道“反驳”为何物的。

　　他们现在进行的任务，是沿库尔诺大道，从艾莫格拉向位于最东南端的城市斯特格斯巡逻。

　　因为舰队力量的缺失，导致巡防海岸线的工作难免有所疏漏，虽然艾尔的治下也可以说政通人和，但难免还是有少数“抗拒王化”的顽固分子，坚决行那逆天之事的。

　　北方被打残之后，剩下的传统派力量随着比尔巴利事变受到重创，顽固的激进分子要么流亡要么死，要么随着盖伦进山打游击。

　　并且因为损失过大，这些地方的民众反而是最心思安定的，只要艾尔的治理堪堪拟人，大势所趋下他们也能捏着鼻子认，何况艾尔点了高效行政和暴铺运营式的三年计划，迅速的恢复了人民生活水准，提供了大量的日常消费品和工作岗位。

　　而在受到战乱波及相对小一些的东南区域，尤其是救国会曾大力活动过的地区，往往这种“心思故国”的人数量不少，一直在给流亡邻国的保王派分子充当着棋子，多多少少在做一些传递信息、接应人手之类的事情。

　　艾尔对此是很反感的，但他喜欢钓鱼，习惯钓鱼做事，所以对一些已经暴露出来的家伙他并不采取严厉手段，而是密切监视同时放任对方继续和国外联系，甚至就和当初维泽亚时那样，派出一些人打入敌人内部去，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不过该有的严防死守也不

　　可少，否则东南跟个筛子似的，天天被敌人渗透，将来这片区域很可能成为交战的前线，必须得确保联合王国对此完全掌握才行。

　　第四军团的这支小队领头的是两名“艾尔之子”，至于其他的则是普通的角兽掺着人类士兵。

　　他的子嗣如今和联合王国军团常规军事人员的数量，大概是1:8左右，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大多是用于精兵、中下层指挥上。

　　当初的第二批艾尔之子如今大多已经凋零———都是在战斗中死去，但因为高强的战争烈度，已经出现有频繁受伤后身体机能严重下滑，在预计的“三年巅峰期”结束前就不得不退出战场，等待终老的情况。

　　在动员令发布之前，艾尔刚刚带着子嗣们在匹娜森林里，竖立孕育之岩的地方，为军团中出现的第一个“老死”的子嗣举行葬礼。

　　第一阶段那批艾尔之子巅峰期也就剩这一年左右的时间了，对他们说，“运气好”，赶上了提利尔人来挑事，他们可以一往无前寻求一场荣誉的战死，灵魂去到信奉母神的领域，成为她们的战士，继续享受无尽的荣光。

　　他们每一个出生的时候就被打上了忠诚、虔信的烙印，对他们来说死亡根本不算什么，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没能为艾尔“有价值”的走出牺牲，才是真正可惜的事。

　　对信奉血母之道的子嗣来说则更是如此，如果一个战士不是在战斗中死去，那么他的遗憾简直可想而知。

　　这点上和矮人的屠夫相似，都是寻求光荣的战死，但他们并不是求死，如果死亡没有价值没有意义，他们也会深思熟虑。

　　在狼人心中最伟大的结局莫过于在一场宏大的战场上，他杀死了最后一名强大的敌人，自己也被对方拼死的一记攻击重创，在对方倒地之后，自己也心满意足的死去.......

　　不过因为一纸命令，这一切暂时都成了空想。

　　艾尔并没有因和提利尔的战争火药桶随时可能被点燃而将重兵云集在东南地区，这种地形得有多么疯狂的人才会想出翻山越岭走狭道进攻敌人防备完善的要塞城堡这种战术？

　　就像提利尔人预计的那样：

　　就算埃斯塔利亚（联合王国）经历过战争洗礼后的陆军确实战力强悍，他们也绝无可能不依靠海军就进行陆上投送。

　　两国之间过去漫长的岁月里爆发的许多场战斗，如果海面上不能占据优势，哪怕一时通过精锐、战术各种方式短暂的夺取了优势，也不可能在对方的领土上长久。

　　托巴罗大道的两端，只要任何一方想，就可以轻易的锁住出口，再加上遍布山道之中的岗哨侦查，基本不存在大军奇袭的可能。

　　从帝国传出的新式要塞也在逐渐取代着旧式的城堡，除非能够用精锐部队进入城内，或是法术碾压，否则不依靠大兵团作战是很难硬啃下来的，就算拿下了也会损失惨重，虽然《克虏伯法案》限制了火器在帝国境内的狂野生长和随意流通，但工业巨头和帝国军队可不会自废武功。

　　在伟大之战后，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卷土而来的威胁，帝国在恢复民生的过程中依然保持了极高程度的军备投入，因为当时各方都损失惨重，旧日的军队基本都是打崩重组打崩重组了数次，现在的骨干要么是身经百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砍过亡灵砍过北佬砍过恶魔的狠人，要么就是临时民兵。

　　帝国重建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混沌的威胁采取了“准全民皆兵”的军事政策，当时号称是最小的村子也有一门可以点火的大炮，每个男人———女人家里都有一条火枪，一把钢刀。

　　结果后来混沌似乎就此远离了，这种政策逐渐演变成了对生产力的极大占用和维稳的成本，物极必反，一下大转弯，不仅取消了全民皆兵，还连带着对混沌的惨痛记忆都被封入了故纸堆里，只有学者们感兴趣，人民只想要自己的生活。

　　第三十二章：摧毁你们的信仰

　　海风向着内陆吹刮，带来了潮湿的气候，带来了频繁的雨水。

　　五位，或者说六位神明同时关注着这片土地，让埃斯塔利亚如今的气候那叫一个风调雨顺，四季宜人。

　　与此同时，联合王国的生育率也得到了提高，艾尔把人力视为一切的根基，为了促进生育，甚至惊世骇俗的把他曾经历过的政策修改后搬到了中古。

　　生孩子可以获得奖励，同时在新生代中普及义务教育、推行教会学院的体系，但是为了社会伦理不被破坏，不至于让人们丧失责任感，就算把抚养孩子的权责大半交到了联合王国，教会手里，为人父母的也必须定期去照顾、看望自己的孩子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教育—抚养机构的投入已经极大的占据了政府如今的支出，再扩张的话会对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财政形成巨大的包袱，艾尔也不是没想过全面铺开教会化

　　抚养———反正已经有上万人叫他“父亲”“尊父”了，再多一些也无妨。

　　等到之后把艾尔当做小爸爸成为联合王国的一大传统惯例的话，艾尔就真正的实现“家天下”了。

　　.........

　　正行进着，体型稍壮一些的那名狼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吸了吸鼻子。

　　“我闻到了血腥味。”

　　另一名狼人立刻向后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布开阵型。

　　这支队伍除了指挥之外并没有严格的兵种职责划分，第四军团的标准配置因为军团主的缘故，更倾向于进攻，在狼女的要求下，这支小队全员都装配了火枪、短弩和近战用的破甲钉锤，两名狼人的身上还背着一面厚重的折叠盾，可以展开后防护远程杀伤。

　　也只有艾尔的子嗣，这些体能比同族还要强上至少一个层次的强化战士才有这个体能。

　　能够追随在一位“艾尔之子”身后，这对信徒来说无疑是一种荣幸。

　　两名狼人，一个留在队伍外围，警惕着周围，一名则当机立断去寻找高地开拓视野。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条冲上海滩，大半船身已经支离破碎的海船。

　　狼人的嗅觉灵敏，血腥味正是从这个方向传出，被海风吹来。

　　离近了就可以看到，已经塌陷了大半的甲板上正倒着几具尸体。

　　巡逻的队伍立即派出斥候上前查看，搜寻有无活人，很快就将整条船翻了个遍，只有一名奄奄一息的幸存者被找到，他已经接近昏迷，浑身都是伤口，脖子上挂着一条六芒星项链，看来是个五印信徒。

　　斥候搜查了他的全身，还找到了一张皮卷，封面是个被打了大大x记号的六芒星，里面用恶毒的话语诅咒了五印异教徒，宣称提利尔王国即将对你们发动圣战，作为米尔米迪亚信仰在南方最后的堡垒，将会用神圣的火焰和屠杀来清除野兽人们给这片伟大土地带来的一切污秽......

　　“你们的皮毛是要被扒下来作衣服的、你们的女人是要给我们产奶的，你们自己是要永远做牧场里的奴隶的......而你们的娈童伪王，我们会把他押上绞刑架，就像他对无辜者们所做的那样来审判他........”

　　在人类世界生活的归化野兽人们有两项重要的收入来源，一个就是当初艾尔初到部落就品尝了一番的，雌性野兽人们身上产出的奶制品，另个就是不分雄雌只看种族的绒毛产出，有的比如半鹿人，他们的角会生长，所以会定期切割然后出售。

　　基本上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自己身上有经济价值就自己做自己的牧场主。

　　这些话毫无疑问是对野兽人的敌视和诅咒，并且还直接羞辱了他们的诸神共子，小队对此十分气愤，两名子嗣商量了一阵，兵分两路，一人留下收敛尸体，同时继续原来的巡逻任务不变，另一名则带队迅速折返回艾莫格拉去禀明情况。

　　而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两条船从不远处驶了出来，船上飘扬的却是联合王国的双狮旗。

　　似乎是自己人的船只......但就在他们一前一后航向此地时，为首的狼人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它随即下令部下离开海岸线，退入大道两侧。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带着那唯一一名伤员撤离的时候，那悬挂着联合王国旗帜的船只突然打开了舱门，向他们开火。

　　索性距离尚远，加上方向问题准头不大，基本都是砸在沙滩上，溅起阵阵白沙。

　　虽然发起了进攻，但他们似乎也只是挑衅、示威的成分更多一些，开了几炮没有打中目标之后随即就停止了浪费炮弹。

　　狼人见势不妙，将部队继续往内陆撤退，靠近一处林带边缘。

　　艾尔从来要求他们，可以一战的时候尽情悍不畏死，一往无前，但面对那些没有意义的战斗比如眼下，他们一队二十人，面对两条带着火炮的战船，以及不明数量的敌军，就要尽可能的稳妥。

　　并且用“野矮人”的亲戚，“山地矮人”作为反面教材给他们举例，明明人口数量稀少，还经常搞屠夫，某个小辫子贝勒爷，发起一次次远征，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宝贵的人力物力，如果先把目标放在其他一些失落的矮人要塞，收复回来作为基地徐徐图谋的话，也许还有机会......

　　毕竟艾尔当初是一度想给自己和部落立下一个“重信守诺”的野矮人人设，不同于过去野兽人饱受歧视的形象，但后来基本盘扩大，加上种族摆在那，硬要切割反而徒增笑话于是就算了。

　　只要以后我干得好———我拳头大，谁敢说我是披毛戴角，湿生卵化？

　　祖坟都给他扬咯！

　　将来等入了关，登临凤凰王庭，整合精灵法统后，帝国？

　　弟国！

　　........

　　战船靠岸，从上面下来了一群打扮和埃斯塔利亚人近似却又

　　在某些地方有些许不同的水手士兵，他们来到半废的那条船边，把刚刚整理起来还未来得及埋葬的船员尸体给拖回船上，当着陆地上小队愤怒的眼神，竟将这些人的尸体用绞索套骑，挂在了船身上。

　　那几面联合王国的双狮旗帜也被摘下，挂在船头的撞角上，有人踩在上面，冲着陆地上的第三军团小队大声吆喝着，做出各种挑衅的行动，更甚脱下裤子对国旗撒尿，种种侮辱，令军团士兵怒不可遏。

　　“你们的异教是要被摧毁的！你们玷污过的土地，包括你们那肮脏的森林，都要在米尔米迪亚的怒火之下化为灰烬！”

　　领头的狼人瞳孔紧缩，目光阴沉。

　　“回去报信。”

　　第三十三章：因利相杀

　　艾尔揭开白布，瞳孔一缩。

　　望着头首分离的狼人尸体，那颗活着的时候也算得是英武不凡的狼头之上还被人用锐器划上了一个六芒星的标志———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x号。

　　他记得这张脸，他记得所有以“艾尔之子”的名义和身份来到这世上的子嗣的脸。

　　“第三军团，塔米尔·赫勒。”

　　第六批艾尔之子，诞生的时候艾尔刚刚定下解放南方的战略计划。

　　“怎么说的。”

　　他抚了抚狼头，指尖有些颤抖。

　　“看起来是提利尔人，但大概率是那些保王派的人故意伪装。”凯尔萨斯扶了扶眼镜，汇报着关于这次事件的调查。

　　“谈判即将开始，任何一点行为都会给两国关系增加变数，只要我们的人民对此愤怒，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够了。”

　　“三条船？”艾尔问到。

　　“是的，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回溯，有一条‘塞拉米号’船上的船长和副手都是保王派分子，在他们的影响下逐渐将船上大部分的水手都变成了他们的人，然后联络上了提利尔的保王派，受他们的指示策划了这次袭击。”

　　“他们和提利尔的船只挂上我们的旗帜，袭击了一条从玛格丽塔开往托巴罗的船。”

　　“另一条船上有着保王派分子的精锐佣兵，那条被袭击的船残骸冲上海岸后，他们就在附近潜伏，埋伏我们的巡逻队.......”

　　艾尔挥了挥手，“把叛徒带回来，沿着大道绞死，保证不管何时何刻从陆地还是从海上都能看到竖立的绞刑架。”

　　“我把瓦伦汀照过来，让她协助你们。”

　　站在另一边的兔女姐妹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想了想，艾尔又补充道：

　　“不要急着动手，他们刚做完多半会防备报复，有瓦伦汀在他们跑不掉的，先在南方拔几颗钉子。”

　　然后继续盯着狼人的尸体，沉默了一会才道：

　　“我向来以为，有时候......恐怖政策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所以一直紧紧把控的肃反运动，绝对不能扩大化。”

　　“还有很多反对我，反对我们的人，没有恶行的那种，一般就驱逐出去，想着现在你讨厌我，大活一拍两散，一别两宽———时间会证明我们的卓越......”

　　艾尔自我批评道：“现在想来，是我有些天真，有些愚蠢的天真了。”

　　“这种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斗争，从信仰、文化、制度、阶层、利益划分，方方面面，单涉及哪一个，都是你死我活的，你不下狠手，想着打开大门任意去留，别人就是走也不会想着‘你这人还不错，没下死手，慢慢我们走着瞧’，而是‘迟早杀回来弄死你们这帮野兽人异教’。”

　　“你说他们恨我们，出于什么方面呢，信仰嘛？米尔米迪亚确实不大见得有多神效，还是四母的战士解救了埃斯塔利亚人；你说是因为种族文化嘛？我自认还做不到万族协和，人人平等，但可以说，联合王国内是没有野兽人翻身反过来欺压人类的情况，倒是人类还是不时在种族交流间搞点小奸滑的行为。”

　　“还是什么传统，什么大义呢？”

　　艾尔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依次揭开、看两眼、又盖上，把其他几具尸体都看了一遍。

　　“要是因为这些的话，也可以整一整‘王师’的名义，对埃斯塔利亚人他们完全就可以不杀，完全就没必要杀！完全可以俘虏后带走嘛，要辩经，要让人‘弃暗投明’，完全可以先带回去关起来，慢慢‘教化’嘛。”

　　“这些士兵加入我的军团，改信了母神，向我宣誓效忠———可是，他们有哪一点，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们那个‘埃斯塔利亚王国’呢？”

　　“匹娜起兵以来，不管是野兽人，还是人类新军，都还没对真正的埃斯塔利亚人开战，打的都是绿皮、海盗啊，偶尔有对傀儡军的杀伤，换谁都是无法避免的，这些人对他们那个国有功，对米尔米迪亚，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也有功，结果却.......”

　　艾尔恼恨道：

　　“我看最后还是因

　　为一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