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218章

作者:月寒

  他从心底仰慕,渴望对方的形态!

  看啊!多么雄壮,锋利的犄角!魁梧的身形是不可撼动的山岳!对信仰、族群忠实,对敌人则施以无尽狂怒———这才是战士!这才是真正的高贵勇敢!

  比起腐朽堕落,终年在阴谋、互相残杀的内耗中渡过的旧秩序,五印铸就的新世界才是真正的救赎所在!

  而他,马歇尔·桑托!将是何等荣幸于能追随在这面旗帜之下,一同将神恩与天罚带来,摧毁腐朽的旧秩序,在提利尔燃烧的废墟之上,建立提利尔人崭新的地上天国!

  “蒙恩四母,蒙恩四母!”

  一想到这,男人的身体就忍不住一阵激动的颤抖,他口焦舌燥,恨不得下一刻就带领救赎军出发,南下扫荡北方军,一马当先直入米拉格连诺!

  “祂的第一子,‘天使’的领袖。”

  军锋回答了马歇尔的问题,随后就继续朝前走,男人则感激之后,又是一种狂热的成就感涌上了心头。

  他们经历过的整片营地,就像是被飓风席卷过的废墟,路上不时还能见到几具坍塌的营帐无人收拾,或是一些破碎的肢体,从外表上看无一例外尽是人类,而众人却对这怪异的一幕熟视无睹。

  野兽人对尸体习以为常,虽然在艾尔的管束下拒不食尸、虐尸。

  而在马歇尔和那些已经被纳入“救赎军”的士兵眼中,这些原属于他们同伴的破碎的肢体,如今不过是一些被“神罚”剔除出纯洁队伍中的“懦夫、胆怯者、新世界之污”。

  他们狂热的欢呼四母,高举五印,已在屠杀和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恐惧下双膝跪地,向六芒星屈服。

  在米拉格连诺人,甚至包括北方军在内都还未能察觉的情况下,驻守在王国最北方的,名为守望者的部队已然覆灭,剩下的,是寄生于他身体,随后从中破腹而出的异形。

  ......

  几名智角兽还有一些人类官僚正在一间办公房里不断审阅、搜集着各种资讯、文件,而挂在房屋正中间的墙壁上那面蓝剑交叉白底的提利尔旗帜都还未撤下,不过神像倒是已从米尔米迪亚换做了四母五印。

  一张相比于满桌的书卷再微小不过的纸张掉在了地上,却无人关心,更无人去拾捡,那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因为很快,那上面的信息就要彻底作废了。

  那上面的主体是一段非常简短的提利尔语:

  “一切正常———北方军-守望者-马歇尔·桑托;十二月二十一日”

第六十二章:救赎军,新生人

  休伊赤着身子,浑身上下只有裆部围着一块破布遮掩,走在漆黑的炽热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黑曜石般的土地四处龟裂,缝隙中流淌着岩浆,整个大地都在有节奏的,如同呼吸一般的颤动着,整个天空都是火红的一片,天上的是火焰而非云层,不时有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一个燃烧的世界。

  他的头发已经焦枯,体表的毛发更是已经被灼去,就连脚底也已经因为炙烤而血肉脱落,变成了一层焦黑不时流着脓水的结痂。

  疼痛。

  饥渴。

  绝望。

  无时无刻不在鞭笞着休伊的肉体,折磨着他的心灵。

  但他已经走过漫长的路程,而如其所言,神恩就在眼前......

  一具穿着提利尔军官服装的尸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之所以直接确认“尸体”的身份,是因为他的头颅和身体之间的距离间隔稍微有一些“遥远”。

  休伊抿了抿嘴唇,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然后催动僵硬的膝盖做出“弯曲”的动作,扑通一下跪在这具断头死尸的面前。

  “一个懦夫”。

  他翻动了一番这具尸体后,直接为面前的断头者打上了这样的标签。

  他的后背中了一剑,哪怕之后不被枭首,光是这样的伤势也足够让他很快毙命的了。

  休伊下定了结论,抬起头,望着厚厚的血色天幕。

  “凭你的意志,借你的荣光。”

  他举起双手,像是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随后男人猛地埋下身去,将头脸压上这具断头尸体的胸膛,像是头野兽般疯狂的撕咬着,啃食着!

  他咬开皮肉,掰断肋骨,撕扯筋膜!

  将破损的心脏和其他的脏器一并掏出,滚烫的,还在跳动着的心脏被他举在上方用力的挤压着,挤出其中的血液,其中的精华滴入嘴中,一饮而尽。

  从上到下,血水在男人的身上流淌着,将他整个人浸染的通红,此时的休伊,不管是卡伦军士,还是玛莎,又或者他的父母见了,都不会把他和从前那个善良的小伙子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一个食尸者,一个吞噬同类肉体的怪物!

  “轰隆”

  天空劈开一道惊雷,休伊也完成了自己的食尸仪式。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浑身赤红,仿佛正在沐浴天地的洗礼,从他的前后左右望去,焦黑炽热的大地之上,每间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类”张开怀抱站立于黑红之地。

  赤裸着,浑身上下只有一块遮羞破布,浑身浴血,毫不怀疑他们方才经历了和休伊一样的事情!

  “血~”

  “祭血母!”

  一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可怕军团正在燃烧世界的正中进行着可怕的厮杀,它们的敌人,它们的盟友都是彼此,甚至自己!

  在燃烧军团之间爆发战斗是一种凡人难以想象的烈度。

  相比之下,凡世如今爆发的种种冲突,就像休伊居住的村子里小孩玩耍的战争游戏那般天真而幼稚。

  所有沐血者面对如此景象,无不虔诚恭顺的低下了头颅,念诵着狂怒之母的圣名,随后他们从身前的尸体中拆下骨头、用皮肉筋膜做为绳索,将这些“同类”的遗骸打造出一柄柄透露着残忍邪性的简陋武器,高呼狂怒,以蝼蚁之姿奋不顾身的冲向那片爆发在天空、大地、深渊以及整个混沌界域中无处不受波及的战场!

  ......

  “血祭血母!”

  休伊推开了战友的身体,也许前一刻还是不过现在也只是一具还未彻底失去温度的死尸,怒吼着向惊恐的敌人挥出短剑。

  被这一瞬的惊骇失去了勇气,无法维持愤怒的敌人终究难逃“懦夫”之刑!

  休伊的短剑并不锋锐,但却爆发出了超过它该有的威力。

  它只一下就劈入了男人的头顶,而休伊也顺势将敌人压倒在地,在他本能的用右手的武器攻击他之前,休伊一脚踩住了他的胳膊,将自己左手拿着的短匕插入了后者的腹中。

  痛苦的哀嚎是这场试炼的尾音,在休伊用力彻底结束了对方的生命,即将面对剩下六名敌人的挑战时,裁决者撞响了铜钟。

  今天的试炼结束。

  休伊从这个倒霉蛋的头盖骨上轻松地拔出了自己的短剑,这在过去他肯定还要费点功夫,不过现在随手就能做到。

  然后和六名曾经的敌人,在下一次是继续敌对还是同伴谁也说不清,一起走了出去,回到了营房。

  他简单的扫了一眼,发现又有几名室友不见了,又新增了几个面孔。

  而此时房间里的人都没有休息,而是整齐的跪拜在营房中间的那个神龛面前,那是一位三相女神,有着左中右三张脸庞,每一张面貌都是无比愤怒的狂怒之相。

  休伊不顾自己浑身是血,甚至伤口都未愈合完全就走过去,找了一处空位跪下,和众人一并祈祷。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愤天不仁!”

  “腐朽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朽人!”

  “......”

  “......”

  “不德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

  “不勇之人曰可杀!”“不信之人曰可杀!”

  “不勇不信不顺神!”“我等皆可杀杀杀!”

  “......”

  “......”

  “救赎军,新生人,只因世人懦无能!刀斧劈,劝皈依!莫从伪神归正信!”

  “......”

  “腐朽堕落惹神怨,神降罚,母发怒,派来圣子把旨传!”

  “圣王怜悯我世人,扒皮肉,抽骨骼,换了脏腑获新生!”

  “.....”

  就是艾尔自己在场也会立时忍不住吐槽一句:

  这他妈哪里来的邪教?

  但休伊已经完全沉浸入其中。

  这段时间以来,他真如其祷言所说那般,经历一段现实短暂,但又无比漫长的......

  新生!

  在用颅骨打造出的魔性血母祭坛面前,原守望者部队的幸存者和被野兽人在山林之间捕获而来的人被投入其中,一如当初艾尔转化兄弟会那般,但是比那还要残忍一些的手段。

  野兽人用迅速的屠戮和惊骇震慑了俘虏,又逼迫他们投入彼此间的绞杀去,最终活下来的幸存者也在混沌伟力的作用下完成了蜕变,并接受了军团对他们的宣传:

  战争会出现完全是公国权贵们的错———他们不顾士兵和百姓的死活———倒过来,他们现如今遭到的一切都是源于那些人的错误!

  他们对旧秩序,旧文明的不满已随着以恐惧为柴火的愤怒之火被引燃。

  如前言所说,他们已然觉悟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南方那些贵人,那些“食肉者”们的错误,并进一步鄙夷旧秩序的一切,把野兽人军团视为“真神”的怒火,认为自己经受过了神罚的考验,比起堕落腐朽,死在临头仍不自知的“同胞”来说,他们已然成为了“获得新生之人”。

第六十三章:五印之仆

  在袭击的过程中,四母信仰在提利尔建立的暗桩,发展出来的地下信徒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在救国会的查理还和哈灵顿等人思考着如何渗透提利尔人的舰队时,心归五印的混沌信徒就已经为艾尔送去了整个米拉格连诺公国的各地兵力部署,详细到每段时间有何调动的绝密情报。

  艾尔从来没想过和提利尔人打一场常态的战争。

  就像敌人以为他要么选择在本土严防死守打消耗,要么顶着漫长的补给线和损耗,去强攻托巴罗那样。

  太蠢了。

  在很多艾尔的反对者,包括国外势力看来:

  艾尔,这个在绿皮战争中异军突起,最终以无比华丽的方式名正言顺的登上一国王位的家伙。

  他整个获取最高权力的事迹,实际本质上是一个“军阀”崛起,一步步入主中枢的过程。

  不过他这个“军阀”稍微有些特殊,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豪杰枭雄,而是带着浓厚的异族印记———但也只是印记。

  救国会里极度反对艾尔的人才把他蔑称为:“野兽崽子”“异族暴君”云云,但另有很多人,中间派,缓和势力,还是把艾尔为自己编造的出生:

  一个埃斯塔利亚人的血脉,从小在野兽人部落里长大。

  当做信实的来历,哪怕有所怀疑的,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去计较艾尔的血统问题。

  因为至少如此,还能为双方的冲突蒙上一层“内斗”的外衣,他们如今的敌对只是政见,利益上的敌对,甚至不少人在米尔米迪亚沉寂的如今,连信仰问题也闭口不谈了,南方之鹰不是还在嘛?那不就行了!

  目的只有一个,把矛盾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而不是你死我活的根本冲突。

  这样艾尔要是特别支棱,他们或多或少还有跳船回头的机会,也不会让双方彻底步入到不可调和的地步,那样的话斗争绝对比现在更加惨烈。

  ......

  而忽略了,艾尔起家过程中依靠的超凡力量。

  这一方面,因为四母的赐福和军团高度结合,以此表现给世人的就是:

  艾尔是通过精锐的野兽人军团南征北战才有如今情势的。

  忽略了其背后的超凡属性。

  关于这点,最令人瞩目的一次应该属比尔巴利城外,血母直接朝绿皮大军头上砸板凳,一击就创造了超过北伐大军整场战役下来所能造就的杀伤。

  但因为此事的善后工作做的很好,四母,包括最怠惰的欢愉也动手掩饰了这一战的波动,加上艾尔极力去削弱比尔巴利一战的天降事实,反过来又用“神迹”之类的虚幻名头往上粉饰,以此来论证他和他的军团得天之助,神明庇佑巴拉巴拉,不知具体的聪明人一看就觉得:

  这就是在吹牛了。

  神化谁不会嘛!

  什么国王大军苦战不下,忽然白昼化黑夜,女神显圣;流星天降一十八枚,追着绿皮大军阀砸,号称“十八落”,艾尔乘胜追击一举大破绿皮巴拉巴拉;

  在超凡力量和重塑“正确的集体记忆”操控下,久而久之甚至连亲身经历了那一次天陨神迹的比尔巴利人,也觉得这这件事似乎没那么夸张了。

  也许只是当时北伐大军里的法师们联手操控天堂之风埃吉尔的力量,砸下的陨石,因为威力较大被当时苦战中的人们误以为是神迹......

  这一概念随着野外的战场痕迹被逐渐修复,消除之后更加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