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264章

第六章 需要

　　事实上，梣刚才去跟自己的养父母谈的事情，正与汐见有关。

　　养母以前就说过，总有一天梣会踏上作为『乐园妖精』，踏上属于自己的旅途，收养梣就是为了梣在这还未开始的旅途上，必然会对不列颠的种种感到困惑，才想要把各种各样的知识教给梣，为梣创造回忆。

　　当汐见突然出现，经由她的手从冰棺中解放，接收到来自未来的情报，梣就有种预感，或许到了自己踏上『乐园妖精』旅途的时候了。

　　因此她才去找到父母，询问他们的意见。

　　『假如天溪要带着我踏上旅途，我可不可以跟着他一起出发？』

　　或许与才认识了一个月有余的人类同行有些奇怪，可梣内心作为『乐园妖精』的使命，让梣确信，汐见一定是为了她的旅途，才来到这里的。

　　对于这个问题，父母给出了不太一致的答案。

　　父亲那边认为梣要再年长几岁更合适，母亲则认为如果信得过汐见，任何时候都可以。

　　讨论了大半天，最后大家的意见还是没能取得一致。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梣离开王宫寻找汐见，却从被打听的妖精们口中，听到诸如“你的人类往城外走”这种回答。

　　她甚至顾不上否认“天溪不是我的人类”的说法，一路追到了城外。

　　——明明这种如同所有物一般的关系，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呃，其实我只是——”

　　“如果你要走的话，至少跟我说一声呀。”梣捏成拳头双手，捧在胸口，“连行李都没时间收拾了不是吗？”

　　“嗯？”汐见愣了愣，“收拾行李？”

　　他没什么私人物品，非要说的话，也就一身换下来的迦勒底制服，用魔术封存后，正放在了房间的柜子里，所以也就谈不上收拾一说。

　　“因为我从小生活在这里，虽然见过一些其他氏族到这里来的妖精，如果要离开的话，得做充分的准备才可以。”梣掰着手指，细数各种东西，“魔术用品、书籍、衣服、钱物……还有假如没能找到城市，必须在野外露宿的准备……”

　　说到这个份上，汐见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给梣带去了不小的误会。

　　“我只是出来走走，没想太多。”汐见轻轻按住她在那里筹划的手，“让你担心了，抱歉。”

　　“这、这样啊。”梣听到他这么一说，渐渐开始冷静下来。

　　自己一着急，都忘了把事情问清楚，就先入为主地考虑起所谓“正确的方式”。

　　“为什么会觉得我要离开这里？”汐见问。

　　梣呆了呆，眼神黯淡下去：“我听氏族的妖精们，讲了城里发生的事。”

　　“只是看到一个人类少女身上有伤，没忍住出手帮忙治疗了一下。”汐见淡淡地解释，“没坏了这里的规矩就好。”

　　“不是那样的。”梣摇摇头，“如果是天溪的话，一定看得出来，妖精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有些……”

　　“嗯。”汐见点头承认。

　　“我的使命……『乐园妖精』的使命，是『终结不列颠』。”梣缓缓放下手，走到汐见身边，与他一起望向那棵世界树，“我有时候也在想，这个使命，或许也包括了妖精与人类之间的错误关系。”

　　“也许是这样吧。”汐见不置可否。

　　于是梣更进一步：“因为在天溪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里面，妖精们早就回归了乐园，世界在人类手中走向迥然不同的繁荣——”

　　那是汐见天溪来自的世界。

　　梣思考过，那或许才是世界本来应有的形态。

　　“但据我所知，乐园阿瓦隆，唯有无罪之人方可通过。”汐见说。

　　“你说得没错……所以这个世界，不列颠背负着某种罪过。”梣苦恼地说，“但是我也不清楚那罪过具体的内容，只是被安排了使命，就被送到了这里。”

　　冰棺中那些来自未来的情报，也只是向梣粗略地揭示了未来的轨迹。

　　或许是怕现在的自己知道太多，然后做了太多，导致历史向不可预测的方向歪曲。

　　但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梣只能自己去思考，并确信只有踏上旅途，涉足不列颠本土，才有可能找到全部的答案。

　　“所以，我以为你因为在这里看到的事，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梣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她能够理解这样的心情。

　　也正因为是她，才能够意识到妖精与人类之间的不协调。

　　“不，我哪里都不会去。”汐见转过身，扶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留在这里，我就会在这里。你踏上旅途，我就会一直陪伴你……除非你说不需要。”

　　“才不会不需要！”梣不假思索地回答，“才不会……”

　　但是当这句话说脱口而出后，她却忽然感到一瞬茫然。

　　需要什么？

　　需要他的力量？需要他作为人类的身份？又或者……只是单纯地需要他？

　　梣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捏住，有些难言的郁闷，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了。

　　她有些分不清先后主次。

　　到底自己对汐见产生的感情，与『知晓这个人是自己未来的丈夫』之间，哪一边才是主因？

　　“梣？”汐见担心地询问。

　　“不，我没事，就是……”梣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汐见，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传达此刻心中困扰。

　　沉默稍微蔓延，又在一瞬间被打破。

　　扭曲的魔力气息将两人还未来得及交换的心思扰乱了。

　　“这个是——”汐见皱着眉头，望向这气息的方位..

　　污浊的魔力，诅咒的气息，正从海岸方向传来。

　　明明还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汐见却嗅到了极其不妙的气息。

　　如果处置不当，或许雨之氏族的城市也会被毁灭。

　　“是灾厄……从创世之初，就存在于不列颠的灾厄之一。”梣略微紧张地望着感知到魔力的方向，“得赶快通知氏族,摩耳斯又出现了。”

　　“总之一起去吧。”汐见对梣说。

　　“嗯！”

　　梣从汐见的双手中离开，反过来用捧住他的手，坚定地回应。

第七章 摩耳斯

　　事实上，雨之国有着一定程度的灾厄应对机制。

　　当汐见和梣在城外的山丘上，感受到从海边而来的灾厄气息的同时，雨之氏族的妖精们也同样察觉到了这股气息。

　　当梣将情况告诉国王和王妃之后，他们也迅速采取了行动。

　　在很短的时间里，一支在汐见看来不太像样的妖精军队被拉了起来，妖精们带着不算精良但却保养得不错的武器，向城外进发。

　　但这支军队却没有继续前进，而只是以后方的城墙为依托，在城外摆开了防御架势。

　　站在城墙上，汐见不由得皱了皱眉，光是布阵就看得出缺乏条理，好在这些妖精们都有心理准备，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所以看上去不算太惊慌。

　　很快，从地平线上出现了大量的黑影，它们以极快的速度移动，不到一会儿，就跟在城外进行防御的主力军队相遇，发生了交战。

　　透过魔力强化的眼睛，汐见看清楚了这些黑影的模样。

　　宛如黑雾固定形态之后构成的身体，散发出浑浊的魔力气息，正沿着地面向雨之国这边移动，能够确认那对发光的部位，多半就是它们的眼睛。

　　这些怪物很快便与雨之氏族的军队接触，向妖精们发起了进攻。

　　“它们是什么？”汐见问身边的梣。

　　“摩耳斯。”梣抱紧了魔杖，“那就是从创始之初，就存在于这个不列颠的灾厄之一。”

　　“这些灾厄从哪里来的？”汐见又问。

　　这时，身后传来王妃的声音：“摩耳斯是失去了目的、失去了光辉的妖精，最后连自己的形态也无法保持结果。”

　　“原来如此——”汐见这时注意到了交战双方的奇怪状态。

　　雨之国的军队一直在极力避免直接跟摩耳斯们接触，而是通过弓箭或者投掷火油壶一类的物品，妨碍摩耳斯们的行进。

　　但这样也只是减缓行进的速度而已，真正起作用的，是部分能够使用魔力的妖精，以纯粹魔力构成的魔弹进行攻击。

　　那甚至不能算作魔术，是妖精们与生俱来的力量。

　　保持距离？

　　汐见立刻有了推测，这些摩耳斯身上散发出的诅咒，绝不是徒有其表的东西，对这些妖精来说，应该是宛如剧毒一样的存在，只要接触到就会起效。

　　“战斗持续不了多久，薇薇安，你去给第二阵传令，让他们去支援先头部队。”王妃立刻给薇薇安下命令，“我去带领城内的妖精，做好迎击的准备。”

　　“是。”薇薇安立刻去执行母妃的命令。

　　王妃看了眼城外的状况，自己也即将准备动身。

　　“母亲大人，我呢？”梣这时候问。

　　“……你留在这里，梣。”王妃把梣推到汐见身边，“贤者大人，梣就麻烦您照顾了。如果我们无法抵御这一次的摩耳斯，就麻烦您带着梣离开奥克尼，前往不列颠的本土。”

　　汐见没有立刻答应：“你打算去送死吗，王妃殿下？”

　　“不是送死，是只能这样做。那些摩耳斯是我们妖精的天敌，只要接触到一点就会被附着。”王妃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只能祈祷这不是大灾厄了。”

　　尽管恐惧，却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去迎接充满绝望的战斗。

　　让汐见对妖精们又有了些许不同的认知。

　　“人类呢？”汐见没有拒绝，并追问了一句。

　　他已经注意到，不管是先头部队，还是随薇薇安前去支援的部队，都看不到人类的身影，只有武装过的妖精军队。

　　“人类……没办法战斗，上前线也只会成为被摩耳斯附身的东西。”王妃说这话时，犹豫地看了汐见一眼。

　　她只是怕自己的说法冒犯到汐见。

　　理所当然地说完后，就离开了城墙边。

　　“母亲大人！”

　　梣想要跟过去，却被汐见按住了肩膀，力量不算大，却让梣无法前进半步。

　　“不要阻止我。”她回过头哀求。

　　“你有战斗的经验吗？”汐见将她整个身子扳回来，捉住双臂认真地询问。

　　她还不满十六岁，妖精之中，存在天生就能够使用魔力的个体，梣又更加不同，能够自行构建魔术体系和基盘，创造属于自己的现象操作术。

　　可即便如此，她看上去也不像是经历过战斗的模样。

　　这一点，汐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没有……”梣被问住了，她感觉到拦住自己的力量不是很强，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但我能用魔术，即便只能站在远处攻击，至少也能帮忙抵挡摩耳斯。”

　　汐见的手渐渐松开，但梣没有立即跑走。她很清楚母亲那句话的分量，也清楚汐见答应了她的母亲要保护她。

　　所以，她在征求他的意见。

　　“我就知道。”汐见却只是一脸无奈。

　　摩根说过，雨之国在这个时期灭亡了，他在摩耳斯出现之后，就看出了军队的颓势，以为这就是原因。

　　本来不想过多地干涉，只想陪在梣身边的他，却无法装作没看见梣的眼神。

　　哀求、担忧，以及不想失去。

　　管他雨之国的毁灭是不是今天，汐见已经改变了主意。

　　“……所以我——诶诶诶？”

　　梣以为汐见要坚决反对，正想说点什么时，却被汐见一把抱了起来。

　　又是从森林里回来那次时的方式，时隔一个多月，再度感受到他的怀抱，梣脑子有点乱，要不是眼前还有危机，她肯定会安分不少。

　　“天溪，我——”梣想说放她下来。

　　“既然要上战场，就别躲在后方支援。”汐见牢牢地抱住梣，“稍微有点高，别吓得叫出来了哦。”

　　不等梣发出疑问，耳畔便有急促的掠过，一眨眼之间，她被带着都来到了非常高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