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佐切
那日天气闷热,加上本是也是个妖媚性子,刚运动完的王寡妇也便没有披上褂子,夜色中便被该位二境武人撞见了。
酒意上头,他二话不说便将王寡妇抱起扛到了瓜田。
瓜破虫鸣,眼前的烂摊子让中途酒醒的他如遭雷击。
他自然记得大黎对奸污罪的用刑手段。
若是王寡妇将其告发,他难逃一死。
那日,他在瓜田里跪了半宿,表示自己喝酒误事,恳求王寡妇放过自己一马。
并愿意交出自己所有的家财,献给王寡妇。
此时此刻,相较于家财,显然性命更加重要。
他是个单身男子,又是个二境武人,平日里积攒的银钱也不少,足以让王寡妇与她的情夫享用下半辈子。
可她却是个刚烈性子,表示自己虽然是个寡妇,却也有了意中人,眼下她已不洁。
并要将他的恶行告知官府。
他一听便害怕了,哭喊着恳求王寡妇原谅,并表示会再弄一些银钱来献给她。
可王寡妇不为所动,死活说待到天亮便要将他告发至官府。
该二境武人怨怒攻心,心想既然好言劝不动,家财打不动,便再次对王寡妇进行施暴。
王寡妇疯狂反抗。
而这一次,他没有收住力,专属于二境武人的千斤气力,之于王寡妇,便如台风对小草。
王寡妇当场身死。
而他也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被人发现。
最后送入天牢。
他难逃一死,面对张千衍的提问也没有丝毫畏惧与悔过之心。
他说:她就不该反抗,也不该选择告发我,若是她选择隐忍,完事后,我自然就会放她离开。醉酒是我的错,但她在半夜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不是在邀请我?
他的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哀暮的死气,也对,他本来就该死了。
他说的所有说辞,也就变成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的意思便是:虽然他有错,但她不该选择告发他,那样的话,她也便能活命,她应该安静地接受他的强爆。
他的一番话使当时的张千衍颇感惊骇。
她无法相信,这是在她,在她师尊治下的大黎出现的思想。
而且还是在皇都内!
在他说出这样的话前,张千衍甚至无法想象世间还存在着这样狠毒之人。
“扪心自问,若是贫道与他调换身份,也许很有可能也会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
张千衍眼神落寞。
她的荣誉来自于大黎,那么,忧愁自然也来自于大黎。
她无法理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
不管是对这个二境武人,还是对那个王寡妇来说,这都是一场灾难。
顾游倾大概明白了张千衍此人。
也有些了解了先前发现的异样的违和感来自何处。
此人,很空洞,空洞到心中似乎只装着大黎。
与其说是对此案的不理解,倒不如说是对自身的质疑。
她不明白她师尊以及她所做的事,究竟是否完全正确。
这一点,与她追捕剑南斗一事如出一辙。
“顾公子,贫道想听听你的意见,此事中,到底是谁做错了?”
“是那位二境武人?还是那王寡妇?”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张千衍也便不再犹豫,径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虽然对方并不一定能够让自己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但至少能得到一份参考答案。
一份不同于她的师尊、师长、以及大黎那些人的答案。
她并没有太过寄希望于顾游倾,最起码,说出口后,她心底也舒畅了不少。
而顾游倾的一番话,却是让张千衍这么些年来的坚持,开始产生了动摇。
作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青年,顾游倾见过这样的案例简直数不胜数。
也自然见过无数有关的评论。
但其中有一条他个人颇为认可。
顾游倾对张千衍说道:“若是不算醉酒奸污一事,他们谁都没有做错。”
都是当下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做出的合理选择。
“嗯?”张千衍有些懵,这算是什么答案。
肯定有人错了。
顾游倾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顾某并未是替奸污罪开脱,而是想对真人说,导致此件惨事发生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而是法。”
“法?”
对不起,这两天天天加班到十二点,下班回来真没时间码字,昨天凌晨三点才码完,然后八点多又起来上班,昨夜又加到十二点,连加了三天班,感觉人都要飞升了,给大家磕头了
第146章 我的喜欢是希望他能变得更好
“法?”
张千衍皱起了眉。
她知道顾游倾没有恶意,但本就对大黎抱有很深执念的她,听见这种话,心中怎么都有点不舒服。
她自然没有想要与他争辩的意思。
“大黎法度严明,顾公子这话贫道还是第一次听见。”
张千衍的语气不由得冷了些。
这件事,错的当然是那两个当事人,怎么可能会是大黎律法?
当然,此处谈论的并不是奸污罪这个由头,而是两位当事人死亡的结果。
顾游倾也料到她会如此反应。
稍稍宽慰道:
“真人不是清晰记得那位二境武人临刑前说的那番话吗?”
“……”张千衍自然记得。
她无比惊骇于此人的狠毒,居然能够说出,她就该安静接受他酒后的粗暴这种话。
“真人想必一定翻看过此人的生平卷宗吧?”
“看过……”
“那真人以为,临刑前的此人还是卷宗上的那个人吗?”
张千衍双眸微闪,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盯着顾游倾。
平日里在她脸上的云淡风轻也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凝重。
她确实翻看过那人的卷宗。
卷宗上说他虽偶尔混不吝,但却孝顺重义气,对大黎也有很强的归属感,属于那种很常见的江湖武人。
与临行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也明白,他的改变来自于面临死亡的疯狂。
面对张真人的缄默,顾游倾一眼便看出,其实张千衍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与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教育有所悖逆,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不方便直说,但可以通过此事稍微让她自己意识到。
“真人以为,他原本就是罪大恶极之人吗?”
“是……”张千衍反驳道:“先是醉酒奸污,再将受害者杀害,如此能称其本性良善?”
“但若他本身便是罪大恶极,卷宗上为何却说他重孝重义?”
“……”
张千衍再次沉默。
顾游倾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她自己思考。
良久之后,她终于抬起头来,不知是在问顾游倾还是在问自己:
“顾公子的意思是,是大黎之律法,让他变成这样子的?”
“是,也不是。”
顾游倾摇了摇头,点了一个最重要的点:
“律法是因,导向的果是死亡,是对死亡的畏惧,才让他判若两人。”
“而奸污罪的结果是死,杀人罪的结果也是死,既然都是死,他为何还要容忍那王寡妇?”
张千衍终于变了脸色,腾地一声站起身来,面对顾游倾声音也大了几分:
“顾公子慎言!”
“难道犯奸污者不该死吗?”
她可以接受顾游倾对她,甚至对大黎的律法提出质疑。
毕竟律法这玩意儿,本就需要足够长的时间跨度才能去慢慢完善。
但她无法容忍顾游倾这种替罪犯谋求生路的做法。
不给他们定死罪,又如何才能树立律法之威?
又如何才能震慑那些有贼心的宵小之徒?
顾游倾没有从正面去回答张千衍的问题,而是不卑不亢地望着她,反问道:
“张真人觉得,那王寡妇该死吗?”
“……”
张千衍顿时语塞。
在这件事情上,若是按照他的说法来看,虽然杀害王寡妇的凶手是那位二境武人,但确实是因为大黎的律法才导致了她的死亡。
若是……若是真如他所说,不给奸污者定死罪,也许……他真的会放过王寡妇。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念头吓了一条,一时间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自己居然在很认真的思考他所说的方法。
分明上一秒,自己还对他的说法颇为愤怒……
“真人觉得,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死了王寡妇?”
“自然是那位武人……”
“顾某并不想为那位武人开脱,他一念之差酿成大错,该死!但……”
顾游倾停顿了一下,张千衍神色极其认真。
“但设身处地,难道他就没有一个时候想过逃跑?难道没有一个时候想过自首?难道他真的是那种天生嗜杀之人?他真的有机会做出选择吗?当他犯下奸污罪的那一刻起,无论他再怎么追悔莫及,再怎么试图补救,都已经于事无补,因为最终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张千衍凑近了一些,想要在顾游倾的眸子中看出些什么:
“难道顾公子的意思是,大黎需要给像此人一般的罪犯一个悔过的机会?”
“真人误会顾某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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