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隙之间
接下来，他们确实要再次过河。
下一关的考核，恐怕还在那座鬼城之中。
“等等，不能直接过去！”墨砚突然眯起了眼眸。
正准备跟之前过河一样、再度跳上高空跳回去的龙女随之一顿，那双金色的龙眸下意识地循声看去。
李热与涂山洛洛也看到了。
在他们抵达这忘川河边的此刻。
那座鬼域、鬼城之中，原本游走攒动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到了城市边缘的河岸边。
浊黄色流淌的水流倒映着它们的身影。
它们隔江对岸。
一双双眼眸，却也都相隔数十米凝视着这边的几人。
然后。
都在同时，咧嘴。
露出了诡异森寒的笑。
数千个人影，数千张脸——都在同时，对着他们咧嘴而笑！
“这是鬼场。”墨砚做出了判断：“那鬼城跟第二次考核时候不一样，那数千个笑脸已经形成了极其厉害的鬼场。”
“如果我们这样过去...”
“会在瞬间，被困死在这里！”
这一刻的鱼素轻也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跳过去。
涂山洛洛眯起了眼睛。
然后...
“你有什么主意吗？”她再度看向了李热。
龙女跟墨砚也看向了他。
李热摸了摸下巴，没有急于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看向了俊美到雌雄模辩的少年墨砚——
“你刚刚是怎么通过第二关的？”
墨砚也并没有隐瞒：“我是一方染血的砚台妖化成为的诡怪，在那老人碰瓷我的时候、我趁着人群还没彻底聚集，直接将脸染黑藏入人群中。”
“果然是这样。”李热点了点头，他道：“这一关跟第二关不一样，但究其本质，其实还是差不多的。”
“关键的点，在于‘看’。”
“第二关里，碰瓷的触发条件是要被‘看’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鬼城中的游魂目击到事发现场。”
“而在这第五关，我们站在这里，也被他们看到了。”
“原来如此。”墨砚了然。
龙女也面露深思，她想起了自己通过考核的方式...直接用金银堵住游魂们的视线。
涂山洛洛举手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隐藏面容吗？”
“晚了！”李热摇头：“他们现在已经看到我们了。”
“而且你们以为，站在这边就没事了吗？”李热的话语盘旋，他语气昂然，像是越分析、越兴奋般地——就差鼓掌拍手了！
“我们现在，也被‘看’着呢！”
其他三人愣了愣，都在同时微微色变。
因为他们发现。
自己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在那数千张笑脸目光的凝视下，动弹不得。
明明还隔着一条河。
明明，还相隔数十米的距离！
但这一刻他们却都已经陷入了数千游魂形成的‘力场’之中！
他们也更仿佛看到了河流对岸，那立于城市边缘的数千只人形游魂在笑脸之下，伸出了手。
数千只手。
隔空。
掐向了他们的脖子！
逃不过，避不开。
这一场考核...似乎是必死的局面。
但也就在这同时。
呼吸近乎凝滞、动弹不得的墨砚突然发现，自己周围多了一层薄薄的灰霾。
这灰霾他认得，是刚刚缠绕在忘川河上的那一层灰霾。
而此刻，
它们...却从李热的体内释放出来。
并且在同时，落入到了他们身上！
“想杀人，先杀了我！”本就走在最前方的李热越发兴奋起来。
他迎着数千游魂的目光。
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般地，向前一步。
守护灵的虚影在他身侧浮现。
其他几人也在他这向前一步之间松弛了下来。
他们愣了愣，看向了李热往前的背影，看着他周身缠绕的黑雾，看着他将所有游魂的目光、借着这一层层的尸气，全部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想杀人？
先杀了他！
这一刻的他既兴奋，更亢奋——天知道他刚刚分析的时候，发现这群游魂不止是要困住他们，更要杀死他们的时候，他有多兴奋！
等了那么久。
终于等来了个‘死’！
这一刻的他落在龙女、狐妖与砚怪眼中，更仿佛舍身取义——为了救他们，而自愿承担一切痛苦与死亡的圣者般，凛然而慈悲！
第四十五章真正的杀机
忘川河上空再次弥漫起灰色的雾霾，既隔绝了奔腾的浊黄色忘川水水汽蒸腾而起，更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
所有的游魂，自河对岸看过来的视线，通过这通道、都只能望见李热一人！
数千个幽灵力量散发形成的力场，也直接压在了李热一个人的身上！
无穷的压制。
更带着，数千只隔空伸过来的鬼手！
但与龙女他们不同，李热并未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作为‘灵官’的他某种程度上，其实不算一个个体。
至少，鬼城中的游魂无法压制本质上并非实体的星宫月的行动。
黑发红眸的守护灵少女更在这同时，再度俯身在李热的身后、本能地为他斩断游魂的压制与攻击！
就如同先前很多次与‘鬼’对抗一般。
守护灵少女的行动，不断地抽取着李热体内的生命力——周围扩散的灰霾同样如此。
守护灵为他阻挡着攻击。
魂核‘尸气’的力量，不断地向周围侵蚀。
侵蚀忘川河上方。
更侵蚀向那一座聚集了无数游魂的鬼城！
在此之间的李热甚至不退反进地。
缓步向前。
缓缓地——
踩着灰霾，走向城市对岸！
他在用尽一切手段，加大自身的损耗——增加自己力竭而亡的概率！
“这个家伙...救了我们吗？”
仍在忘川河河岸上的妖怪少女回过神来，涂山洛洛那双浅色的狐狸眼瞳微微瞪大，看着踩在河岸上逐渐远去的年轻男人的背影。
说不清心中的思绪。
她也想不到，千钧一发之际，这个人类竟然会挺身而出...
“这是个机会。”
龙女鱼素轻白袍翻滚，精致的容颜朱唇微抿。
她道：“现在所有的游魂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我们已经可以进城了——”
"你要放弃他吗？"墨砚瞥了一眼鱼素轻：“如果是的话，那我会将你沉在这忘川河中，龙女。”
龙女愣了愣。
旋即抚唇而笑。
她道：“看来传说果然没错，据说上一代的天行者是个人类，他在寿命将至之前、将自己的血涂抹在一方砚台上，造出了一个以墨为名的无性砚妖。”
“《里山海经》上也记载了，无性之砚，冷酷坚定，重诺轻利。”
“我答应了要保护他，而且他也救了我们。”墨砚不置可否：“所以，我不会容许任何存在，趁火打劫！”
“你的承诺与我无关。”
龙女鱼素轻摇了摇头：“而且，谁跟你们说，我要放弃他了？”
“我们留在这里也只能看着——除非你们想上去帮助他承担那些游魂力场的压制，但别忘了...我们都是有实体的，而不是虚幻的‘灵’，做不到他那样。”
“所以，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先过去。”
“然后...”
“从后方，将游魂的力场，撕开一个口子！”
说话之间，这位龙女微露银牙，原本整齐的牙齿竟在同时变得尖锐、森寒，配合上那双金色的龙瞳，更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凶狠的气息。
所谓‘龙’，本就是凶兽！
“我信不过你。”
墨砚雌雄莫辩的脸仍是异常平常，他的语气也很冷漠，冷漠地回绝了龙女的提议。
并且道：“而且，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龙女鱼素轻愣了愣。
还在思考着鱼素轻提议的涂山洛洛也愣了愣。
墨砚抬起了手。
他的脸上，突兀地挤出了一抹笑容。
他道：“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
看？
龙女与鱼素轻循声看去。
只见灰霾弥漫的忘川河上，李热的身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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