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我们发出去的物资有过拖欠吗？”
乔夜阑转头，询问凯尔希。
“没有，所有的物资都是按时按量发送的。”
凯尔希回答的很快。
“那看来我这边没有问题。”
乔夜阑将视线转回到眼前萨卡兹的身上。
“那么，是你这边没有接收到物资吗？特雷西斯先生？”
萨卡兹的表情一窒。
“我在询问你呢，特雷西斯先生——你是否已经接收到了巴别塔付出的物资？”
“......接收到了。”
乔夜阑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
“看来是没有了。”
乔夜阑挥了挥手，示意凯尔希发出信号。
磅礴的轰鸣声响起，特雷西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满眼都是震惊。
巨大的陆行基地车从漫天沙尘中走出，不明真相的人甚至会以为这是哪个国家的一艘陆行战舰！
而那艘陆行车上，竟然承载着一具庞然的骸骨——那骸骨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甚至无法放入基地车的内部货物空间，而是就这么压在了陆行车的顶棚上。
更让人惊讶的是，那具“骸骨”上，竟然还带着无数的神经束，只是这些神经束上带着重重束缚和枷锁，似乎在防止祂重新醒来。
“那是......”
“你也许听过祂的名字——【厄尔苏拉】。”
特雷西斯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窃取时间的厄尔苏拉】、【锁与钥匙的厄尔苏拉】，祂有过很多称呼，但是不变的，是对于祂力量的敬畏。
这只巨兽，掌握着跨越时空的钥匙。
“这具骸骨......竟然在你们的手上！”
“这只是正常的战利品收集罢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萨卡兹，就真的能击败一只蓄谋已久的巨兽？”
乔夜阑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得承认，给一个掌握了时间之力的巨兽设下陷阱很不容易，但是巧合的是，我也算是【窃取时间】的某个小偷。”
“......你要用祂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正式的利用这只巨兽的力量罢了，当年把祂打成植物人状态，为的可就是这个——可惜单兵携行的小型化时空束缚装置只成功了一个，而且目前还找不到使用者，现在大概只能等个有缘人看看了。”
男人轻描淡写的话语在特雷西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似乎一切力量与威能，在对方面前，都不过是可利用和研究的道具罢了。
特雷西斯死死的盯着乔夜阑。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让我调集军队，你又运来这只巨兽骸骨，你是想要用祂将萨卡兹军队通过时空传送，运输到某个地区是吗——你想要对谁下手？”
他还有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不是打算连他带手里的军队一起送去一个死地？
“请安静一些，特雷西斯先生，我知道你现在是【萨卡兹军事委员会】的首席，但是请不要用战争思维来考虑所有的事情。”
乔夜阑嫌弃的摆了摆手。
“厄尔苏拉的力量是时空穿越，被祂的力量包裹的货物，会保持着被接触的状态，从一个节点，抵达另一个节点——我知道你可能有些难以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你只要知道这意味着我会提高对你的资金支持就行了。”
尽管乔夜阑话说的语焉不详，但是特雷西斯毕竟不是个只会用剑的莽夫。
虽然对商业不甚敏感，但是特雷西斯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样一种近乎零损耗的运输方式，能带来多么庞大的商业利润。
“你的目的是，让我的军队来负责这里的安保？”
“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来达到了这么密切的地步吗？”
乔夜阑故作诧异的询问让特雷西斯的血压差点冲出了阈值，但是他还是只能咬牙切齿的站在原地。
见特雷西斯依然还能保持冷静，乔夜阑也不再挑逗对方，而是悠然的再次开口了。
“你应该很清楚吧，现在的萨卡兹军队，其实根本不能暴露在任何一个势力的眼线范围之内，否则就会立刻招来灭顶之灾。”
特雷西斯没有出声，乔夜阑的话正是他之前所焦虑的。
原本，只要卡兹戴尔城不被建立，不被公之于众的用于召唤流亡的萨卡兹们回归，其他各国其实对进攻这里并不热衷，200年前的那场战争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几个维多利亚大公，和一位莱塔尼亚选帝侯，这就是当时联军的全部数量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炎突然拉出了龙门币这杆大旗，而莱塔尼亚竟然也心悦诚服的表示愿意接受这个新货币，跟在大炎的身后喝汤。
这就导致被夹在大炎和莱塔尼亚之间的卡兹戴尔，陷入了既享受，又痛苦的局面。
享受在于，随着龙门币的扩张，以及商路的建设，卡兹戴尔地区必然会享受到大量的附带利益，无论是地区发展还是人口增长，都是极其有利的条件。
痛苦在于，一旦这个地区暴露出一个过于强大，还不隶属于大炎或者莱塔尼亚的军事力量，一定会立刻招来这两个大国的联合绞杀。
特雷西斯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恨不得把乔夜阑拉过来痛打一顿。
他一眼看穿这就是乔夜阑的阳谋，在发现自己的军事力量逐渐超出乔夜阑的掌控时，对方毫不犹豫的对自己拉下了继续扩大力量的闸门，甚至逼得自己不得不开始裁撤人手，只保留最精锐的部分。
而特雷西斯自己，他必须在像老鼠一样带着自己军队东躲西藏的同时，还必须对乔夜阑感恩戴德——因为萨卡兹人民真的享受到了这些利益。
这才是特雷西斯和自己的妹妹被迫拉远距离的原因——特蕾西娅那边实在是过于鱼龙混杂了，稍有不慎，自己的情报被泄露出去，就可能给整个卡兹戴尔引来灭顶之灾。
“所以我才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让我将军队集结在这里，要知道将这样一支军队藏起来，需要怎样的地理条件，还要付出怎样的精力——现在我只觉得你在无端浪费这些力量。”
特雷西斯的话说完，猛然发现乔夜阑的眼神有几分古怪。
那是一种夹杂着怜悯，以及讥讽的复杂视线——一般多见于巨兽看普通人的时候。
“你说得对，特雷西斯先生——为了藏好你的军队，你需要找到一块巨大的，极其隐秘的地理环境，同时，你也需要拼命的抹除一切可能泄露这里秘密的可能。”
乔夜阑微笑着竖起了一根手指。
“换而言之，这里巨大，空旷，隐秘，还被你事无巨细的清扫了一遍手尾——”
“——简直是安置【厄尔苏拉航道节点】的绝佳位置呢。”
特雷西斯站在那里，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开了。
是的，萨卡兹军队是会引来周围大国关注的东西，因此需要一大片足够隐秘的地区，而且自己还斩断了所有可能暴露的风险——而厄尔苏拉，似乎从本质上，和萨卡兹军队没有什么不同。
需要巨大空间，需要隐秘，需要斩断暴露的可能。
“如果我说要你帮忙寻找这样的一个地方，那么你一定会用十成十的力气来糊弄我，如果我说要你帮我排除一切暴露的可能，那么你一定会用十二成的力气来想办法怎么将这里不着痕迹的泄露出去。”
乔夜阑的话听起来温和且平静，可是落到特雷西斯的心中，却是一字一惊雷。
“所以，我只好尽力的发挥一下你的主观能动性了——毕竟只有和自己利益切身相关的时候，每个人才能真正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才智。”
特雷西斯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涸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无法反驳乔夜阑说的任何一句话。
特雷西斯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要怎么带着自己的妹妹，带着萨卡兹一族，逃出乔夜阑魔掌。
所以乔夜阑那些恶意的揣测，无一不中，而他也知道，在乔夜阑面前否定这些，除了让自己的脸丢的更彻底一些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用处。
他也想清楚了，为什么乔夜阑这时候愿意和他摊牌——
因为当特雷西斯亲眼看到之后，就能够理解这条【厄尔苏拉航道】究竟有怎样的价值——也就意味着他必然会主动帮助乔夜阑掩盖这个巨构！
很多事情，在看真正到之前，无论怎么形容，都不会让人相信——而在看到之后，无论多么荒谬，人们也会愿意参与其中
是的，尽管特雷西斯仇视乔夜阑，尽管特雷西斯想要摆脱乔夜阑，可是当乔夜阑带着新的蛋糕来到他面前时，他悲哀的发现，他依然只能选择接受。
甚至于，在乔夜阑提醒他之前，他依然看不穿乔夜阑究竟有什么样的计划——还傻傻的发问，将自己的愚蠢与短视暴露无遗！
而事实上，直到现在，特雷西斯其实依然无法彻底理解乔夜阑之前眼中恩典怜悯——因为他并不清楚叙拉古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也自然不知道，自己其实还被卖出了第二份剩余价值。
这就是乔夜阑的能力。
他只需要让牵涉到自己计划中的棋子们，每个人走好自己的那一步——也只要走好自己的那一步就行了。
因为只需如此，他所要实现的整个计划，就已经贯彻始终。
再次重复一遍，乔夜阑不在乎其棋子们有怎样的算盘，怎样的私心——
他唯一讨厌的，就是连自己那一步都做不好的人。
因为一枚棋子的价值，对棋手来说，也就仅限于此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怎么有人耳边会没声音的
“......”
特雷西斯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他刚刚差点就被乔夜阑的威势给彻底压垮了——如果不是知道如果自己倒下，特蕾西娅就再也没有摆脱对方的可能，他几乎就要跪倒在乔夜阑的面前了。
而乔夜阑对现在的情况很满意。
他现在还不希望特雷西斯变成躺平开摆的叉烧——就像刚刚说的那样，让他以为自己在为自己做事，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现在的特雷西斯，殚精竭虑的在壮大萨卡兹的力量，他认为这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妹妹，以及整个萨卡兹一族所做出的贡献，因此一直以来，他做的都相当不错。
巴别塔可只是技术入股，像是人工或是后续开荒之类的事务，都是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做的。
说起来可能很多人不信——现在卡兹戴尔的工业水平甚至要超过叙拉古。
因为在巴别塔的技术支持下，萨卡兹们已经开始尝试修建移动城市地块了——这东西可不是有技术就能完成的。
配套的工业生产能力，以及其他的产业线，卡兹戴尔其实都已经做到了，史上第一座会被命名为【卡兹戴尔】的移动都市，正在缓慢但是坚定的向前推进。
这也是一直以来特雷西斯忌惮乔夜阑，却又一直无可奈何的原因。
因为这家伙对萨卡兹的帮助，绝对不是浮于表面，或者用一些借口拖延敷衍，而是真正的在帮助萨卡兹们崛起。
农业技术传播帮助流浪的萨卡兹们填饱了肚子，工业机床的输入帮助萨卡兹们逐渐可以开始自给自足，龙门币计划让萨卡兹吃到了最直接的一笔红利——而技术的全面输入更是使得萨卡兹们即将拥有第一座移动都市。
如果乔夜阑只是想利用萨卡兹，是绝对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
所以即便是特雷西斯，对乔夜阑也是抱着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一方面是萨卡兹离不开这样的帮助，另一方面则是他总感觉这像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鸩酒。
乔夜阑奉行的是等价交换的原则。
萨卡兹接受了如此多的恩惠——
那么，他们将要付出什么？
那个答案，是特雷西斯一直在思考，一直在恐惧的东西。
所以他无数次的想要停止接受乔夜阑的帮助，但却一次又一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败退。
他只能一边怀揣着自己的恐惧，一边接受着乔夜阑的支持。
而每一次当特雷西斯试图夺回一点主动权时，都会被乔夜阑按的动弹不得。
一如当时乔夜阑刚刚醒来，一如现在。
乔夜阑和你的脑子就像是两个相同的磁极，两边靠的越近，所产生的斥力就越大。
人离乔夜阑越近，心离脑子就越远。
“你需要我做什么？”
最后，特雷西斯只能嘶哑着询问。
“没什么，帮忙保护一下这里，顺便再兼职一下土木老哥——你知道的，这里不能被太多的普通人知道，所以只好麻烦你的部队了。”
感情你连这些人的剩余价值都考虑好了是吧。
特雷西斯看着乔夜阑，而只是乔夜阑笑了一下。
“最近，叙拉古那边会有些不安定，西西里夫人正在厉兵秣马，而其他的家族显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他们这个时候可没空多分出精力来关心这里，所以你大可放心，不会出现什么被群起而攻之的说法。”
这就是你选择在靠近叙拉古的边境让我们集结的原因吗？
特雷西斯的眼神愈发晦暗。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特雷西斯殿下——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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