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伶
他知道自己此刻是站着等死。
但他就是要拖住。
“呵，真是狡猾的小鬼。”
“明明看起来像乖孩子，实则是小狐狸吗。”
“以为我瞧不出你的心思？”
“……”
“不过无妨，因为自始至终，这都不是你能影响的战局。”
“能看见不一定是件好事，反而会是一种残忍。”
“让你痛彻心扉、让你刻骨铭心。”
“让你在痛苦的清醒中崩溃，因为……”
“你什么也拯救不了。”
——“你什么也做不到！”
星啸的话语伴随着讽刺的笑声。
她的指尖轻轻地挑起早雾的下巴。
逼迫他仰望向自己。
毫无预兆的，早雾抬起支离之剑。
少年的眼尾顷刻间像是被丹朱染红，玉绿色的瞳孔燃烧出赤金的光。
以快到极致的速度，刺入女人的心脏！
得手了吗！
——不……
“呼！”
破空声传来，星啸的身影在少年的剑下化作轻雾散去。
她的笑声仍旧回荡在早雾的脑海中、精神里。
像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摆脱的梦魇。
早雾头疼欲裂，却不敢停下。
星啸像是歌剧里的魅影，在属于自己的主场尽情地愚弄着来客。
看着他们做无意义的挣扎与反抗。
然后，在任何时刻，只要她想。
都能如步入无人之境般，迈过那特殊的孢雾，来到其中一人的身旁，
宣告她的落幕。
星啸有一柄精致无比的匕首，以由她亲手毁去的第一颗恒星核心打造而成，透体散发着湮灭般的暗意。
直至它切割开来某人的头颅，染上血迹，指不定才有可能被人发觉。
倏忽间，三月七感到一阵莫大的寒意。
自她的背后袭来！
少女惊觉回眸，看见的却是持剑向自己刺来的早雾！
那一刻三月七的血从头顶凉到了足心！
“咔嚓！”
她拈在弓弦上的冰箭随着指尖的颤抖、而碎成雪花飘散。
纵然面对生与死之间的抉择。
她也不曾向自己的伙伴、向早雾射出那支冰矢。
短促的时间让她来不及思考。
本能的害怕让她闭上双眸，泪水涌下。
可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到来。
只有凌厉的风扑面。
当时早雾的支离剑剑尖离三月七的心口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但是四分之一刻度秒后，它便被早雾抽走。
时间紧迫到早雾来不及道声抱歉。
玩弄着手中匕首的星啸，已然出现在了银狼的身后，微风掀起了她黑纱的一角，诡谲的笑意于她的唇边浮现。
少年的背影看起来脆弱而仓惶。
宛若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可他不敢停下，哪怕隐约猜到那不过又是星啸戏弄他的游戏。
也只能疲于奔命。
他拥有的筹码太少、太少。
从来都没有上赌桌的资格。
但就是这在她人眼中微不足道的筹码，却是他内心所珍视的全部。
少年愿意为了它，付出一切。
女人的声音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真是，狼狈~”
“你瞧见同伴望向你的眼神了吗？”
“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个疯子。”
“亦或者你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在此之前，你从未想过自己会将剑尖指向伙伴，对吧。”
“你不害怕这份失望吗？”
“停下来也是可以的。”
“停下来，就彻底地轻松了。”
“没有任何人要求你背负这一切。”
女人每句话的落下，都伴随着一道幻影的消失。
早雾只是挥剑、挥剑，不停地挥剑！
对她的嘲弄置若罔闻。
“真是执迷不悟~”
话虽是如此，星啸的语气中却逐渐染上了几分欣赏。
难怪他能得到神明的垂青，有这份心性，便比幻胧那个惧怕毁灭的绝灭之耻要强得多了。
“那么就干脆来玩个痛快的吧。”
“你听说过——阿基维利难题吗？”
“一辆星穹列车，同时收到来自两颗星球上智慧生物的呼救。”
“但开拓星神阿基维利能驾驭着星穹列车驶向的目的地、能拯救的星球只有一颗。”
“由你来选，是去拯救有着千千万万生命的那颗星球。”
“还是——停靠向只有你将死的爱人的目的地。”
绝灭大君星啸的身影同时浮现在浑然未觉的卡芙卡身后。
以及末日兽庞然的身躯下。
卡芙卡背后的星啸手持染血的星核之匕——是真实的。
末日兽前方的星啸手持一枚即将被引爆的反物质核心，它随着末日兽的核心驱动而爆发出明烈的毁灭光芒——同样是真实的。
二者的方向南辕北辙。
那意味着早雾选择了其中一者，就注定要抛弃另一者！
是拯救卡芙卡，坐视末日兽引爆自己的核心造成黑塔空间站的陨落、数不尽的伤亡！
还是说……
“咣当！”
支离剑坠落在地。
早雾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无神地望向天际。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
第三十八章：雏鸟之翼
女人的视线穿透黑纱的遮蔽。
落在似乎已经丧失了意志的少年脸上。
他的瞳孔中，什么也没能倒映出，是一片蒙蒙的灰。
啧，因为不想做出选择，而干脆放弃了吗。
也算是自己未能给出的第三种选项呢。
虽然出乎意料，却没有给予星啸任何的惊喜。
反而让她感到有些无趣了。
早雾，这样软弱的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更让那位伟大的神祇失望！
星啸一向自命不凡，自从她狂热地踏上毁灭的命途之后，便为毁灭星神纳努克南征北战、培养出的部队遍布银河，在群星间织出行军路径与毁灭的道路。
她是那样的忠于毁灭星神，对祂怀揣着极致的崇拜。
纳努克！你是我的神！
我敬爱你口牙！
但即便她拥有对毁灭、对星神纳努克的崇高信仰。
即便她战功赫赫、为反物质军团立下汗马功劳。
也难以成为真正受到星神纳努克信赖与重视的心腹，成为绝灭大君之中的一员，成为祂选中的令使、毁灭意志的执行人！
星啸为此深受打击。
至于后来她为何又成为了毁灭的令使，纳努克麾下七位绝灭大君之一。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有关原绝灭大君诛罗被巡海游侠借残余虫群制造的混乱而执行成功的斩首行动的故事。
换句话说。
星啸简直就像是因为诛罗之死，进而空缺出属于绝灭大君的一席，这才不得已让她替补上去的替代品！
什么替身文学！
她根本就不是从一开始便被纳努克选中，在祂眼中特殊的存在！！
这令星啸感到无比的耻辱！
明明她真正希望、并为之不懈努力的，是成为绝灭大君中的第八席！
独属于她自己的那一席！
但身为狂信徒的她又无法拒绝神明的恩赐。
简而言之，闻着臭，吃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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