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这样说完，涟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折得方正的海报递给老师。
“这个是——”
“Live House的宣传单。”涟拉过椅子坐下，趴在桌边伸懒腰，“好像是打算到时候在那里表演一下。”
“真的没关系吗？我听说四宫家的家教很严……”羽川作为老师表示了担忧。
“本家的家教严是对女孩子，对男的要多放纵有多放纵。”涟不以为然，“真是完美的双标示范例。”
“是吗。”羽川捏着下巴看涟，“你打算协助他吗？”
“打发时间呗，抽空玩一下不是不可以。”涟的态度倒是很轻巧，“到时候也就是熟人会去，不接待客人的。”
换成别人他才没那个工夫，但是石竹现在大概是在夏天迎来了“春天”，坐视不理，看他一个人在那里折腾就太残忍了。
“明明很关心的。”羽川失笑。
“关心是肯定关心，难道老师就不想看看后续的发展么？”涟促狭地对羽川笑。
“比起关心四宫君，你先关心一下自己的期末考试吧。”羽川的手轻飘飘落在涟的头上，“如果期末考试没有合格，别说是LIVE，就连你的暑假也会泡汤哦。”
“是是——”涟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羽川旁边做告密状，“我这不是中午就跑过来帮着老师布置教室了么，您看我多上心，不想某个人，现在指不定在教室里打瞌睡呢。”
对此，羽川老师却很宽和，“一上午的课肯定很辛苦，午休小憩片刻对身体有好处。”
“老师……”涟顿时泄了气，开始抱怨，“你看冬马压根不在意这种事情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考虑给我开小灶呢。”
这回羽川老师没有回话，涟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结果就听见第二音乐室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
“我可真是走运，一推开门听到了有趣的话题。”和纱冷着脸，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难道有说错吗？”涟不为所动，“你要是真有补习的心，就该过来帮着搬桌子。”
“……”和纱无言地看着涟。
这次他的头上挨了比较重的一下。
“让弹钢琴的女孩子用手去搬重物，你在想些什么呢。”羽川老师的语气里充满了柔和的无奈。
涟无辜地表示，“可您刚才让小提琴家用手搬重物了啊，您就不担心我受伤吗？”
“受伤了？”羽川老师笑容富有余裕。
“……”
涟无言地举起自己白皙的双手，上面除了挂上点灰尘，别说伤口了，甚至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好吧，没有。”他尴尬地搓了搓手。
就算现在被桌子上露出的铁管刺穿掌心，他也只需要忍着疼痛拔下来就可以了。
血会迅速蒸发，伤口会复原。
甚至疼痛也会变得如同幻觉一样，难以再度确认。
职业演奏家都会给自己的手上保险，唯独涟不需要，完全就是在浪费钱。
当然，这跟他接下了寿险广告完全不冲突。
挣钱嘛，不寒碜。
“……总之，那个……”和纱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涟。
“什么？”涟放下手，“羽川老师知道我是吸血鬼啊，你不用提醒我。那又不是镜中世界的特例。”
“……”
和纱嘴唇翕动了几下，然后缓缓把那句到了嘴边的“谢谢”又吞了回去。
亏她刚才还打算试着对涟的辛苦表示感谢。
这下完全没办法说出口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听你们讲过镜中世界的事情呢。”
第183节 第二章 洞察森罗万象的眼睛（2）
沉默的当口，羽川老师开口，提到了前些时候的经历。
那之后到现在，也快一个月过去，这件事涟还是没跟任何人说过。
主要是涟也觉得没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应该关注一下冬马和纱心理健康建设问题。
只是生活的变化，就让她整了个大活。
涟感觉那两天如同活了大半年一样丰富多彩。
如果不是有性命之忧，在镜中世界再待的久一点，没准还能看到其他人的不同形象。
“这个说起来有点长，估计一整个午休才讲得完——”
然后涟就开始对坐下来的羽川翼说明这些事情，和纱也坐下来听。
她没有补充信息的打算，无非是想看看在涟的视点下，这件事又是如何一种形象。
总体来说两人共同行动的时间和没有共同行动的时间各占一半，通过涟的描述以及自己的见闻，勉强补足相关遗漏信息。
“真的是，辛苦你了呢。”
听完涟的叙述后，羽川翼轻轻地拍手，对涟表示勉励。
说是拍手，实际上是在头部的左上方做出连续两次拍手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弗拉明戈舞步一样。
涟甚至开始注意周围，比如天花板会不会突然掉下来一块，从里面无声落下一名或数名忍者。
“真是听起来很有分量的怪异谈呢。”羽川老师看了眼时间，“午休都快结束了。不过涟君也是有够粗心的，居然一开始就因为冬马同学是人类，就理所当然地忽略掉可能性。”
“因为能够做到无声无息把我卷进去的怪异，非得是怪异之王的程度吧。”涟挠头，“但考虑到这是个幻象之后，其实严重性反而低了很多，顶多是镜中世界崩毁，而我和冬马会最后返回现实。”
只是那样意味着那些如同真实存在的镜中世界居民们，那些与他相熟的面孔，全都会消失。
即便再也不会见到，涟也依旧无法选择那种结果。
“我又不是故意的。”和纱嘟囔了一句。
“没有人责怪你。”羽川老师温柔地接过话头，“只是——”
“只是？”和纱以为还有什么转折。
但羽川老师已然选择了与重心相反的地方，“直到离开镜中世界为止，涟君都没有查清楚‘那边’七年前的自然灾害缘由吗？”
“……是的。”涟苦笑，“一方面是雅赛劳拉莉昂公主提醒过我不能耽误太久，另一方面则是卧烟大姐姐把提示信息放在了我的调查途中。”
就像是故意诱导涟放弃调查似的，他也的确因为重要程度不够，只是个人的好奇心驱使，于是干脆地放弃掉了。
“唔……”羽川老师的表情有些严肃。
她用手轻轻地拨弄耳畔的鬓发，垂下的眼帘表明她正在思考之中。
一眼就看出来的涟，立刻对和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秒。
然后羽川翼就轻轻摇头。
“老师得出结论了。”
“非常遗憾，距离得出结论还差得远。”羽川轻声应答，“不过涟君错过了一件重要的事，也算是这场冒险唯一的缺憾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问题，无论是你还是冬马同学都这么认为……”
而羽川翼看到的却是另一边，貌似不起眼的小事一样的信息。
“这样啊……”涟也觉得真的变成一生的未解之谜了。
毕竟只凭只言片语，甚至在看似没有任何相关信息的情况下，推导出完全正确的答案，是羽川翼那独特思考能力的具现。
“并不是涟君给出的信息不足，而是这些信息存在着错漏或者隐瞒。”羽川若有所思，“因为没有看到真正的文字，也没有看到报导的内容。有的只是涟君的妹妹口述内容。”
经过了不知道几层传递过后，精简和歪曲到一定程度后的信息，也给羽川翼抵达真相设置了认为的障碍。
“非要说的话，已经可以比得上当初找到忍野先生踪迹的难度了。”羽川老师站起来，“如果只是老仓同学那样的程度，其实反而更容易解答。”
“毕竟已经用了十秒啊。”涟耸肩，轻松地安慰羽川，“既然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老师也没必要在意。”
“不对哦，这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事。”羽川老师看着两人，“镜中世界不只是左右反转、上下反转，本质上更是表里的反转。”
“嘛……羽川老师内在还有一个幼小的自己，我是没想到。”涟挠了挠脸颊。
羽川笑笑，“涟君没有对幼女出手这点，倒是值得赞扬。”
“啊哈哈哈……”
“可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反转只是一种形式，镜中世界是对现实世界进行了一定歪曲后，换句话说就是吸收了百分之二十的现实世界光芒后，以自身的逻辑呈现在那里。”
“嗯？”
羽川老师的描述越来越奇怪，涟跟和纱都没有办法跟上她的思路。
特别是作为事件过后的倾听者，她感兴趣的角度完全出乎意料。
“也就是说——”羽川翼放慢语调，“除了个体会以相反的形式乃至分裂的方式呈现出来，世界整体也被映照在了镜子里面。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地假设——”
不像羽川翼一贯的细致和严谨，她居然会以大胆来形容自己的想法。
“对世界来说，因为左右、上下和表里，是人的观念……也就是说，空间上的概念已经不足以表现出反转——”羽川老师在教室里踱步，脚步声微微作响。
“您的意思是说……”涟感觉自己似乎跟上了老师的想法。
羽川转过身来，“对‘世界’这个整体来说，也存在反转现象，但不能以我们关于镜子的常识去看待。抛弃掉空间上的翻转，以及完全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这一点，我认为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对镜中世界来说，过去和现在出现了反转。”
看着惊讶的两名学生，羽川只是温和地笑笑。
“镜中世界的过去，即是我们的现在乃至未来。”
羽川老师继续说：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明该存在于六百年前的雅赛劳拉莉昂公主，会住在现代东的西洋城堡里。”
然后，她的分析因为下午的上课铃而中止。
第184节 第三章 不安要素（1）
“嗯，今天的补习就先到这里吧，说老实话，涟君的英语方面意外的也不需要担心呢。”
放学后的第二音乐室，羽川翼看了看时间后，合上书对面前累趴在桌子上的两名学生说。
末了还不忘称赞一句涟。
“啊哈哈哈……”涟已经没力气高兴了。
补课比他预想得还要辛苦。
的确语羽川老师在讲东西的时候深入浅出，明明是很麻烦的知识点，经过她的讲授，就变成了非常简单易懂的内容。
但这也意味着她会毫不犹豫地将期末考试需要用到的知识都讲出来。
特别是考虑到两人的基础都很差，时不时地就要将一年级和二年级时期的课程内容也补进来。
放学后两小时的社团活动时间，被老师按照期末考试的科目数量拆分成好几份时间，没有休息的余裕。
不过比起涟还能笑几声，冬马和纱的头完全印在了笔记本上，整个人如同燃烧殆尽的无火余灰一般，失去了颜色。
这家伙完全耗尽了吧。
“不过两个小时里能够完全坐得住，我也很惊讶呢。”羽川老师转身去自己的提包里翻找，“这是给冬马同学的奖励——”
“嗯？”
和纱的耳朵似乎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到面前放了一款布丁。
晦暗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
那是时下最受欢迎的新品，糖分120%的超甜口味。
虽然自己也有买，但既然老师给了，和纱也没必要扭捏着拒绝。
特别是现在涟正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未免太偏心了吧，羽川老师。我这么辛苦就没有奖励的吗？”
羽川用手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抬高视线，“涟君还有余力，所以不需要这种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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