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呃……古事记古事记……啊，有了。”
趁着星期五放学后羽川老师取消了补习的间隙，涟跑到图书馆来了一趟。
他没有看资料的习惯，只是鉴于前些天羽川老师提到的事情，让他没由来想要找找东西。
结果手刚奋力把书从挤得死死的书架上抽出来，就连带着又掉了几本书下来。
“啊这……”
涟只能蹲下去捡，然后一个轻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来吧。”
抬起头，结果发现小木曾雪菜居然出现在这里。
“小木曾啊……”涟愣了愣，然后打了声招呼，“谢谢。”
“没事，这两天班上的图书委员有点不舒服，我来代班了。”雪菜把书捡起来之后，打算放回去。
然而涟拿出书的地方有点高，她伸出手，指尖也只能摸到书架的隔板。
“还是我来吧……”涟无可奈何地笑笑。
他抬手拿回掉落的书，然后逐一放了回去。
“感觉反而给四条君添麻烦了呢。”雪菜有点尴尬地笑笑。
“我也觉得。”涟拍了拍架上的书脊，“图书委员就该找那种个子高点的。”
雪菜顿时苦笑，“一米八的女孩子……可不好找。”
“不好找吗？那没办法了。”涟捧着书。
“要借书？”雪菜问，“知道在哪里登记？”
“我像是第一天来？”涟抿了抿嘴唇。
雪菜笑笑，“不知道，反正我没听大家说过四条君会到图书馆来。”
“期末考试啦……”涟信口开河，“羽川老师让我找些参考书——”
话音未落，雪菜就趁他不备，抽走了他垂下的右手抓着的书。
“咦？期末考试要考《古事记》？羽川老师真是喜欢出些奇怪的题呢。”雪菜惊讶地看着书封面。
“呃……”涟无言以对，半晌后才道出事情，“好吧，其实是我借来自己看的。”
“原来如此，这都要期末考试了，还看课外书，四条君一定没问题了吧？”雪菜自然而然地感到佩服，“我还在担心期末考试成绩下滑了，家里的零用钱又要减少了呢。”
“反正你不是有在打工？”涟随口说。
“嘘——！”雪菜慌忙做出噤声的动作，“不要这么大声啦……大家都不知道我在打工的。”
“为什么？”涟感到一阵奇怪，“羽川老师也知道啊……”
他的印象里，打工完全是不丢人的事情，小木曾雪菜却一副生怕被人提起的表情。
“啊，真是的……”
雪菜看了眼图书馆，周五的这会儿都是些成绩好的学生在专心复习，没有人注意到有些偏的角落。
她于是对涟招招手，把他带到了图书室门外，门口右边就是通向二楼的楼梯，这会儿没人经过的拐角处比较不惹人注目。
“说起来其实挺丢人的……”雪菜看着涟，“特别是在四条君这样的人面前……”
“打工不就是为了钱？不然呢？”
“不是啦……”雪菜这下知道涟是真的不关心周围的事，“因为那个……学校的打大家，都觉得我是……大……”
“大？”
“大小姐……”雪菜少有地感觉到那种尴尬到脚心能在地上挠出一个沙坑来的程度。
因为光鲜亮丽的外表和得体的举止，学校的学生都以为雪菜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特别是她还跟英梨梨这样的真·大小姐并列，可信度仿佛也更高了。
然而事实上，雪菜家里只是一般的工薪家庭，家境小康偏优渥，但也没到能让孩子大手大脚花钱的地步。
她只是有点喜欢这种误会的感觉，所以才偷偷以土气扮相打工掩人耳目，赚取维持高岭之花形象的零用钱。
可这种形象在涟面前几乎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伪物面对真物时，自然而然地会露怯。
“噢，难怪了。”涟其实并没理解内情，只是觉得知道这么多就够了，“你也挺不容易啊……赚钱什么的。跟这一比起来，某些人就——”
他开始干笑。
“什么？”
“我在说某些小少爷。”涟耸肩调侃。
“四条君指的是二年级的皇子和天子吗？”
“哈？”涟傻眼了，“怎么，学校里还有皇室成员？”
“不不不，我是说——”雪菜摆手，“就是二年级的四宫石竹和四条帝啊。因为前者跟《竹取物语》的石竹皇子同名，后者的名字就意味着天子，所以大家私底下这样称呼他们呢。”
涟开始怪笑不止，“总感觉听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谢谢你哦。”
他又有了可以拿来戏弄那两人的材料了。
“啊，说起来四条君也姓四条……”雪菜忽然意识到问题，“你们……”
“帝是我的弟弟，他跟我的父亲是兄弟。”涟摆手，“石竹……是我们的叔外祖父。”
“噢……诶？”
雪菜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很不得了的辈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她决定马上忘掉，重复提问很失礼，换了个话题。
“有段时间没见了呢。”小木曾用手指转头发。
“我们不是一个班，见不到面也正常吧。”涟觉得无所谓。
大家只是怪异的受害者与退治人的关系，他还是看在父母的面上才答应了雪菜的求助。
“也是啊哈哈哈……”雪菜越发无奈，勉强维持笑容。
“出什么事了吗？”涟一眼看出。
“不不不，没什么。”
“是吗，反正帝有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表情，我以为你也差不多呢。”涟说，“弄错了啊，那算了。”
“诶……啊……”雪菜有点跟不上涟那我行我素的思维方式，“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不是聚餐过吗？”
“我爸妈目前不在日本，如果想再聚聚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看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回国。”涟以为是雪菜的父母有这个想法，但又没有确定下来。
毕竟看上去小木曾晋是个很严肃古板的男人，就算是面对老友也要恪守情理规矩。
先让小辈探探口风，是常有的路数。
“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就是家里最近在问……我跟四条君有没有……往来之类的。”雪菜为难地说，“毕竟之前在聚餐的时候，大人们那么说过。”
第187节 第六章 考前就想看点杂书（2）
“唔……”涟抱着手臂，“我记得老爹好像跟我也提了一嘴……”
他立刻手机翻找邮件。
“还真有，怎么进了垃圾邮件拦截啊……”涟歪着头，“每次都问我要东西。”
“垃圾邮件……”雪菜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怎么会有孩子把父亲的邮件送进垃圾邮件拦截的啊。
“谁让老爹有事没事就让我给他买这买那的……”涟嘟着嘴，“前阵子忽然又说想要手工小提琴来着……明明他自己拉得跟拉锯子差不多。”
“诶？”雪菜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些信息。
涟的家境很好，他自己一边是学生一边还是出道了的小提琴家，收入很丰厚。
所以时常会给父母买东西，或者父母要东西，也还算合理吧。
“哦豁，还真有……”涟挑了挑眉毛，他随意地把手机转过来，朝向小木曾雪菜。
涟的父亲居然也在邮件里关心这种事。
可惜看上去因为被判定为垃圾邮件的关系，涟都没看到。
“可是把自己的父亲拉黑了……不就没办法取得联络了吗？”雪菜苦笑着问。
“没啊，母亲还是可以联络的。”涟晃动手机，“主要老爹总是来些没意义的邮件，真有事他会打电话的。”
“真是……很有个性的父亲呢。”雪菜勉强想了个好词。
居然能因为话痨到被自己的儿子拉黑，这得有多能发邮件啊。
“反正你别看他当时那么正经，那都是在装样子。”涟翻了翻邮件，摇着头退出了界面。
“四条君好像不太喜欢跟人来往呢。”雪菜试探着说。
班上女生们的话题里，永远会有涟的一席之地，但是内容大都是涟的不好接触，完全让人找不到开口的契机之类的。
这样一想，雪菜反而觉得自己还挺厉害，能跟他聊这么多。
“啊，算了，也没什么。”涟收起手机，笑着说：“反正都是大人们擅自在那里觉得年轻人一定有共同话题，你别往心里去啦。”
“嘛……”雪菜不置可否。
“必要的话其实可以对父母挑明啊，说点我的坏话也可以。”涟竖起手指，一本正经地给雪菜出主意：“比如四条君是个怪人，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我架子大，在学校总是前呼后拥地围着一堆拥趸。很好编的吧。”
“噗……”雪菜被逗笑了，“这样说自己坏话好吗？”
“那要不就实话实说，‘四条君是个怪异专家，专门处理一些奇怪的事情’？”涟竖起第三根手指，“保管你药到病除。”
“呃……”雪菜忽然笑不出来了。
涟不是普通的人类。
她已经用自己的遭遇领教过这个事实。
“是呢，四条君不是普通人呢。”雪菜歉意地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
“没什么。”涟毫不在意，“说起来，你那之后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吧？”
“这倒是没有了。”雪菜不自觉地搓动手臂。
她又想起来那些蛇样的纹路，如果没有涟，她现在可能还要忍受着炎热穿冬装制服，活脱脱一个异类。
“反正那种东西要是出现了，随时找我都可以。”涟说。
既然还在这所学校，起码先对这里的任何异常都负起责任来。
人类的生活并不需要怪异这种佐料。
“嗯。”雪菜点头答应完，发现涟正奇怪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她扭动身体，确认自己的手臂和小腿，看是不是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在我刚才那样说的时候，表示‘绝对不要再来第二次’之类的吗？”涟表示惊讶，“你倒是胆子挺大……”
“啊，这个……”雪菜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害怕，也没有敬谢不敏的抗拒。
仿佛普通的遇到了问题普通地需要找人帮忙般自然。
“保险起见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上次那个蛇切绳，如果再晚个一两天，你就没命了。”涟叹了口气，“所以不要以为只是退治的时候很麻烦，当你被缠上的时候就已经很麻烦了。”
“会死……吗……”雪菜呼吸一窒。
“总算有点正常的表情了。”
涟终于确定，是自己没有完全告诉她情况，她才会缺乏基本的警觉。
“四条君是故意这么说的吗？”雪菜以为涟在吓唬她。
“没，我是说真的。”涟坦然以对，“之前因为觉得没必要就没说，毕竟人被杀就会死，听起来挺吓人的吧。”
“是啊……”雪菜也的确感到了后怕，“是我太不小心了，还要麻烦四条君来提醒我。”
“没事。”涟摇头，“我也该走了，你这样一直在外面，图书委员的工作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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