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当怪异专家 第18章

　　如同要回答诗羽的疑问一般，稚嫩又高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忍野忍坐在祭坛的顶端，居高临下般注视眼前的情况。

　　混血？

　　是说涟的事情吗？诗羽疯狂转动头脑，努力跟上现状。

　　“为什么你只是在看着，难道你真的已经背叛了吗！”涟在那里莫名其妙地大喊。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具备任何对抗怪异的战斗力。”战场原叹气。

　　“我是说忍阿……忍姐姐！”涟哭笑不得。

　　“汝方才，说了‘阿姨’对吗？”

　　“没有！我说的姐姐！”

　　“咔咔……计较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忍野忍打了个呵欠，“作为汝今后之成年礼，提前赠予汝吧——”

　　话音刚落，一把如同佐佐木小次郎的物干竿一样长的刀落了下来，切断了螃蟹的钳子后，刺进了地面。

　　“妖刀·心渡？”

　　“仿制品，对汝来说正合适吧，小鬼头？”

　　“感激不尽。”

　　涟用空着的手握住刀柄。

　　其实他的力气完全可以一只手控制住一只钳子，前面的绝境只是在对所谓的神灵示弱。

　　“我说，霞之丘，你真的认为全都是自己的错？太过优秀是自己的错？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自己吗？”涟将妖刀抗在肩上。

　　以一种类似制服人的姿势，拉着螃蟹剩下的巨钳，将它踩在地上。

　　“……”

　　“才能也好、天赋也好、运气也好，全都没有错，有错的只是不去好好使用这些东西的家伙。只不过是被一个男人拒绝了，有必要那么归罪于自己的优秀吗？”涟咧着嘴，“只不过是缘分不对而已，你根本没有错！”

　　昏暗的烛火下，月光从没有玻璃的窗外招进来，照亮了涟的身影。

　　诗羽张大了眼睛，哑然失声，如果自己堕入地狱，大概也忘不了这一幕吧。

　　“对……你说的很对，四条君……”

　　少女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满是尘土，她却置之不顾。

　　她用不屈服的眼神瞪着螃蟹。

　　“我没有错！我没有任何错！只是因为自己做得太好了，就让别人望而却步，那是别人的懦弱！我没做错！”

　　谩骂一般宣泄全部的不满。

　　空气里的尘埃也因此颤动。

　　“不过是个连瞎眼蝙蝠都不如的软弱死宅！总有一天你会为了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

　　浓黑的情绪喷涌而出，朝向那个并不在场的人。

　　但是——

　　战场原笑了。

　　忍野忍笑了。

　　四条涟也微微一笑。

　　“说出来，不就好了嘛。”

　　妖刀·心渡贯穿了螃蟹的身体。

　　它就像被溶解了一般，消失在空气里，只剩落在地上的涟，以及插在水泥地里的妖刀。

　　“啊啊——”忍野忍又打了个呵欠，消失在影子里。

　　而霞之丘诗羽在知道一切已经结束后，瘫软地倒在地上。

　　这一晚的事情太多，抽走了她本就不富裕的体力。

　　“辛苦了，以及，恭喜你。”

　　战场原黑仪如同总结般，最后看着诗羽说。

第26节 第二十五章 报酬

　　“都说主角最后才会登场，可是历警部补，你来得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哦。”

　　将因为脱力而昏睡的霞之丘诗羽抱起来放在跑车后排座上，又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之后，阿良良木历才姗姗来迟。

　　而且还是坐同事开的警车。

　　如果不是知道他自己就是警察，涟差点以为已经二十四五岁的阿良良木历，又因为什么变态行为而被警察抓了起来。

　　“不，我本来就没打算来介入这次的事情。”阿良良木历向同事道别之后，走到停在工地里的房车旁边。

　　房车的门正锁着，里面亮着灯，战场原黑仪此时正在里面换衣服。

　　顺带一提，房车也是战场原开过来的。

　　这两个人在玩什么名堂，涟已经无力吐槽。

　　“不打算介入？”涟坐在引擎盖上，“真不像警部补先生呢，以前的话，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去帮别人的不是吗？亏我还那么期待你的英姿。”

　　“非要说的话，就是现在很忙，又是工作，又是两家父亲的见面。”阿良良木背靠着房车车厢，轻松地笑了一下，“而且既然是你注意到的，就该由你去解决。”

　　“那算什么说法。”涟哼哼唧唧地，“我刚才可是挂掉了哦。”

　　“你也拼上了性命啊……”阿良良木露出感同身受的笑容。

　　“才不是啊。”涟不停地摆手，“是那只螃蟹不讲武德，偷袭我。我都快被拧成抹布了。”

　　“所以呢，结果怎么样？”阿良良木看着涟，“我听小忍说，是跟黑仪当初的情况很像？”

　　涟转过脸去，看着诗羽的睡颜，“这次的不是『重蟹』，而是与其极其相似的『羽蟹』。”

　　“『羽蟹』吗……”阿良良木历点点头，望着夜空喃喃自语，“我记得忍野那家伙说过，螃蟹是『意念之神』。所谓的意念，可以解释为思念与执念。”

　　“执念啊……”涟若有所思。

　　如此便说得通了。

　　人在发生太痛苦的事情时，往往会无意识地将那段记忆封印起来。

　　但如果本身并不是特别痛苦，但又太过独一无二的时候。

　　比起忘掉那段糟糕的经历，不断地在心里祈祷重来，或者不断地寻找为什么会误入歧途的理由时。

　　霞之丘诗羽那表面上看不出来的深刻执念，就招来了不负责任的神明。

　　被拒绝是自己的错，太过优秀是自己的错，没有能够和喜欢的男生站在同一个层面是自己的错。

　　不管什么都是自己的错。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接受现实，接受精心准备的告白被拒绝的事实。

　　这种无意识地自咎过于深重，最后甚至让霞之丘诗羽继续去深思那件事的本质，其实只不过是世上无数的失之交臂中，并不那么特别的一例而已。

　　但那是对人类整体。

　　对诗羽自己而言，那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是不喜欢与人交际的她与旁人深入接触的一次尝试。

　　然后不可挽回地铩羽而归。

　　停止思考。

　　揽下过错。

　　自己，过于主动地。

　　选择了最不可理喻的方式。

　　寻求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

　　无论表面上如何伶牙俐齿地戏谑，内心里毫无犹疑地如此认定着，并放弃反复思考。

　　“自省是一种美德，但过于强烈地自省只会带来坏事。当人将不属于自己的过错包揽在自己身上时，总会发生很多不同的问题。就像在法庭上，认下了并非自己犯下的罪行一样。”阿良良木历安静地说。

　　涟没有吱声。

　　认下了不属于自己的罪，就要承受不属于自己的责罚。

　　包揽了不属于自己的过错，就会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对于『羽蟹』而言，当时的霞之丘诗羽是最合适的『垃圾桶』。

　　怀抱着额外的体重，也怀抱着过剩的痛苦。

　　对于没有遭遇过真正失败的人而言，初次品尝败绩必定难以下咽。

　　“『羽蟹』是以负面情绪为食粮的神灵，但是这种东西吃多了身体就会变得沉重，然后无法行动。因此需要不定期地清空身体，说得难听点，就像是人类的新陈代谢。”阿良良木历既菲挖苦也不讽刺地说，“这些多余的东西落在人类身上，就会转变为多余的『重量』。”

　　有的人会通过逃避寻求心安。

　　有的人则会通过自咎得到抚慰。

　　就这点来说，霞之丘诗羽比看上去要意外地纤细和善良。

　　明明只要承认事实，均摊对错就好，却固执地选择了最固执也最糟糕的方式。

　　“看来‘初恋’这种东西是真的恐怖呢。”涟望着夜空，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非常恐怖。”阿良良木点头。

　　涟从引擎盖上起来，“对了，历警部补，那把刀——”

　　“嗯？”阿良良木顺着涟的手指看过去。

　　妖刀·心渡还插在地上。

　　是忍野忍亲自做出来的仿制品——虽然实际威力足以媲美正品。

　　“事情处理完了。”涟挠着头，“毕竟是忍阿……姐姐的东西……”

　　终归不是自己的东西，他没打算据为己有。

　　至于所谓的“提前赠予的成年礼物”，也只是当成了忍野忍一贯的玩笑话。

　　“小忍说让你收下。”

　　“哎？”涟愣了愣。

　　“说是‘礼物’。”阿良良木历平静地看着涟，“作为你即将踏上的‘旅途’的礼物。”

　　“旅、旅途？”涟傻眼了，“我没说过要去旅行哦。”

　　阿良良木这回忍不住叹气，“该不会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吧？”

　　“啊？察觉到什么？”涟缩了缩身子，嘴角抽搐，试图掩饰察觉到的异样感。

　　“作为混血吸血鬼的你，没有像艾比所特那样快速成长，就已经不合情理了。”阿良良木历略微严肃，“如果继续下去，『那东西』会来修正这个『偏差』吧。”

　　“……”涟陷入沉默。

　　他确实已经察觉到，在带着诗羽来的路上，那种异样感尚且如影随形。

　　至于异样感的源头是什么，现在经阿良良木历这么一提，涟心里倒是很有数。

第27节 第二十六章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

　　『暗』（くらやみ）。

　　凌驾于所有怪异之上的规则。

　　偏离了作为怪异的本质时，那东西就会出现，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对象吞噬。

　　阿良良木历曾经两次见过，也两次从那东西的威胁下救过不同的人，又或者说是怪异。

　　而现在，『暗』似乎又在蠢蠢欲动，目标是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