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当怪异专家 第76章

　　他的名字叫“石竹”，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把与竹子有关的怪异，扯到自己的身上吧。

　　“这一点是霞之丘前不久才发现的。大概就是我们离开去调查相关信息的时候，她在房间里照顾睡着的泽村，偶然间看到的。”

　　堪比工艺品般精致的金发上，薄绿色的嫩叶极其扎眼，诗羽第一眼，还以为是跟床上的装饰品弄错了。

　　“石竹你……应该比较了解竹子吧。当然我不是在揶揄你的名字用典。你比我学习成绩好，天文地理文学历史，除了音乐方面，知识都比我丰富。区区生物课会讲到的植物，应该也比我更清楚吧？”

　　“竹子怎么了吗？为什么英梨梨会牵扯上竹子的怪异。”

　　“因为竹子……开了花就会死啊。”涟低低地吐出这句话。

　　英梨梨家的人都在别墅里面，诗羽现在依旧陪在英梨梨身边，小百合还不知道是怪异，只以为是高烧，暂且在别的房间。

　　但是保不齐就有人从这儿经过，所以涟也特地压低了声音。

　　万一被路过的帮佣听见，然后传到了小百合耳朵里，就彻底麻烦了。

　　“这我倒是知道……”

　　开花植物，在植物学上被分类为被子植物，不同的植物会有不同的开花形式，根据是否会结果又可以分成两种。

　　但在众多的植物里面，有极少的一些植物则不会轻易开花，一旦开了花就有着不同的征兆。

　　比如铁树，往往要十五二十年才会开花，开花本身在占卜者的眼里，是象征着吉祥的预示。

　　竹子则恰好相反，一旦开花，不需要多久便会死去。在某些地方，竹子开花往往会被当成是极其凶恶的征兆。

　　而在怪异之中，竹子的怪异也是极其罕见的一类。

　　一方面是因为被附身之人往往会死，连带着怪异也一并死去；另一方面则是被及早地发现然后祛除。

　　对此，就算是涟也闻所未闻，全靠见多识广的羽川翼老师，通过一鳞半爪的信息，推测出了相对完整的面貌。

　　“所以现在泽村的情况很不乐观，竹子的怪异绝不只是让人长出了竹叶，看上去很滑稽这么简单。怪异是人心欲望和愿景的映照，泽村的在心里一定祈愿了什么，才滋生出这种怪异。”涟保持着平淡的语调，“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不是这两天的事情。”

　　“那……竹的怪异开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愿望的实现，以生命为代价。”涟的语调在石竹听上去甚至有点冷漠。

　　但其实与他平时的口吻没什么大的区别。

　　“英梨梨的愿望……是什么？”

　　石竹的语气颇有种自问自答的味道。

　　“真不想说这种话呢，但我忽然理解扇姐为什么这么说了。”涟自言自语了一句，又题高音量，“『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人是你』。”

　　于是，石竹就深深地低下了头。

　　很显然，这句话比预想中还要有效果，直直地命中了石竹的精神。

　　但愿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涟在心里嘀咕。

　　“我想事情的起源，大概可以从月初的时候，我到美术部去找你那次说起了。”涟单手支颐，“那个时候你毫无理由地就毁掉了自己精心创作，并准备拿来和泽村一起参赛的作品。”

　　“嗯。”石竹闷闷应声。

　　“虽然当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泽村撒谎，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条件反射地帮你糊弄了过去。”涟回想着之前的事情，“泽村没有发觉，相信了你我的说辞，本该是这样才对。”

　　特别是加上那种尴尬地场面，以英梨梨略微粗大的神经，转头就能忘了这件事的源头。

第127节 第五十六章 『花开竹』（2）

　　涟和石竹不是头一次为了所谓的XP而起争执，然后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打闹。

　　由此波及到旁人也不是一次两次。

　　有这些前车之鉴，才更容易让英梨梨取信。

　　本该如此。

　　但是按照诗羽在那只箱子里发现的东西，结合当初发生的那件事，羽川老师认为应该有理由相信，英梨梨在之后又发现了这件事的原因。

　　所以——

　　“我问一下，石竹你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处理掉的那副画吗？”

　　“嗯？啊……”石竹哑然，“当时不方便，我是第二天去美术部，连带其他垃圾一起处理掉的。”

　　“有在倒垃圾的时候，检查过垃圾桶吗？”

　　“有啊，被揉成团的画稿也在里面。”

　　“你确定？”

　　“怎么说？”

　　“比如把画稿拿起来，打开重新检查一下的确是自己扔进去的，而不是别的纸团？”涟再度追问。

　　这次彻底把石竹问住了。

　　四宫石竹一向算得上心思细腻，在丰之崎师生间也确有这类评价。

　　但任何心思细腻的人，也不会想着要去检查垃圾桶里的画稿纸团，是不是自己头一天扔进去的那个。

　　那已经不是细腻，而是多疑。

　　何况还是在只有他和英梨梨可以无条件使用的第二美术准备室里面。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让石竹无需戒备，那间准备室可以排得进前三。

　　“我不知道……”石竹低低地应声。

　　“所以其实你根本没检查，不过也对，换我可能第二天都忘了要赶快倒垃圾，即便垃圾桶还空着。”涟耸了耸肩膀，他从背后摸出一个纸团，丢给了石竹，“虽然已经有点掉色，你也还是认得出，是不是你画的吧？”

　　“……”

　　小心翼翼地摊开纸团，四宫石竹瞪大了眼睛。

　　本该消失在学校垃圾焚烧炉内的画稿，此时就在这里，维持着当天被他毁掉的后残存模样。

　　“这是在泽村的废纸箱里面找到的，你应该没有翻看过吧？”涟有点尴尬地挠头，“霞之丘也是不小心看了一下，发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这个。要是你觉得不合适，我替她向你和泽村道歉。”

　　“嗯……”

　　石竹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英梨梨说过不让他碰，他就绝对不会去管那只箱子里物品内容。

　　所以当箱子里翻出了画稿来之后，石竹也傻掉了。

　　“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很多废弃的画稿，都是她这次参赛作品的稿子，应该是反复画过很多次。”

　　“这个我知道，如果不满意……我也有时候会反复画好几份。”

　　“还有你的。”

　　“诶？”

　　“准确地说，应该是她临摹了你的。”涟继续说。

　　当然，这是霞之丘的推测，她也是大胆地做了个推测，根据笔触和作品气质的微妙差异，判断全都是英梨梨独自画的。

　　“诶……英梨梨为什么要这么做……”石竹茫然不已。

　　涟稍微调整坐姿，改为双手搭在腿上的坐姿，“接下来就是夹杂了推测的结论了，到底对不对你自行判断。”

　　依旧握着废稿的石竹没有说话，涟深吸一口气，开始模仿羽川翼的口吻。

　　因为全都是羽川翼的推测：

　　“简单来说，就是泽村同学比预想中更在意四宫君。在她眼里，彼此是互相信赖，不需要任何谎言与隐瞒的挚友。然而这样的关系下，四宫君却撒了谎。”

　　“当然，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谎言，只是单纯地掩盖了自己实力的谎言。明明绘画水平已经追上了自己，但却不跟自己说，反而特地毁掉作品，重新画出逊色本来实力的作品。”

　　“这种做法，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难以理解的，也许四宫君有自己的考虑。至少对于泽村同学来说，这个举动格外地让她不理解，又无法直接询问。”

　　“因为四宫君已经毁掉了原本的作品，但是泽村同学却偏偏知道，这就意味着她打探了四宫君的秘密，也许会引发两人的矛盾。”

　　“那么对于泽村同学来说，她就只能自己去思考这一切的原因。而最容易得出的结论，就是四宫君作为弟子，在绘画功力上已经可以和自己比肩。一向心思细腻的四宫君，肯定是顾及到这种结果，会刺激到泽村同学作为师傅的自尊心，于是选择了隐藏真正实力的做法。”

　　“发现了这些事实的泽村同学，一定在想着如何让四宫君不再压抑真正的自己。而解决的办法，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让四宫君能够心安理得地展示实力。”

　　“追逐的人与被追逐的人，这样的关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下去。”

　　“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仅仅是互相追逐的竞争对手，并不足以引发怪异现象。”

　　“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才足够。”

　　“对泽村同学来说，身边最亲密无间的友人只有四宫君。如果这样的友人开始对自己有所隐瞒，一般来说，会被误解成彼此开始渐行渐远的征兆。”

　　“一旦失去了四宫君，她将变成孤身一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又无法彻底解释四宫君行为的泽村同学，选择了最为笨拙的做法。”

　　“苛刻的要求自己的画技，磨砺自己的才能。好让四宫君觉得还有必要留在她身边。”

　　“竹的怪异是呼应宿主愿望显现的诸多怪异中的一类，比起其他怪异，它会让愿望的实现过程看上去更像是宿主自己的行为。”

　　“放在泽村同学身上，就是才能到开花结果。”

　　“换句话说，如果泽村同学的才能真的就此开花结果，实现了愿望。”

　　“她会死的。”

　　“并非自己想要死，而是怪异真的会让她死去。”

　　“所以请赶快将这件事告诉给四宫君，只有他有办法拯救误入歧途的泽村同学。”

　　“但是具体的做法也有好几个，该如何选择也要看他的个人意志。以上不过是推测，到底有多少准确性，我也不知道。”

　　涟用旁观之人的口吻，将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第128节 第五十七章 唯一聪明的做法（1）

　　石竹回到英梨梨房间的时候，金发少女还在沉睡之中。

　　轻轻地虚掩上门，他走到英梨梨的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搭在侧卧的少女额头上面。

　　依旧极其滚烫，仿佛一块热炭似的。

　　就算不是怪异附身，这种持续不退的高烧，也能把英梨梨本来就羸弱的身体折腾下去半条命。

　　他拿开手，抚过柔顺的金发，其间如同竹叶的质变物极其醒目，而且看上去比前一刻提到的状况更加明显了。

　　恐怕到了明天，就会像爬山虎一样，爬满少女的整个身体吧。

　　自以为是的做法，竟然让她如此自苦。石竹发出幽不可闻的叹息。

　　先前在庭院里和涟的交谈内容，在脑海里不听地回荡。

　　『如果开花了，英梨梨会死，那是不是只要阻止开花，英梨梨就不会死。』

　　『道理是这个道理，而想要解决泽村身上的怪异，有至少三个方法——』

　　『三个？这么多？我以为顶多有一个就不错了。』

　　『别高兴得太早……方法都是方法，但每个都不完美，都会有自己的充分与不充分的地方。』

　　『挨个说说看……』

　　『第一，就是使用妖刀·心渡，虽然你没见过，但我以前给你将过好几次，那把妖刀是专门用来对付怪异的。因为特化了对怪异的部分，锐利到削铁如泥的刀身，其实反而伤不到人。考虑到本来就不是为了与人厮杀才锻造的武器，就没什么大不了了。只需要用我持有的仿造品轻轻对着泽村一挥，就能斩杀她身体里的怪异。』

　　『那这不是挺好的？没什么不完美的吧？既不会伤到英梨梨，也能退治怪异。』

　　『这么快就忘了？这次的怪异为什么会诞生？』

　　『……是因为……英梨梨的愿望……』

　　『从宿主的身体中诞生，为了实现宿主愿望而出现的怪异，与泽村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使用妖刀除去怪异，也就意味着要连同她的愿望一并除去。』

　　『愿望……』

　　『不仅如此，我也说不准伴随着怪异被退治，泽村还会失去什么东西……最坏的可能，她没准今后再不会想要拿起画笔了。』

　　『怎么会……一定要这样吗？』

　　『最坏的结果是这样，但丢失掉愿望是唯一可以确定的。』

　　『毁掉英梨梨的愿望……我做不到，也不想让任何人去做……说说第二个吧？』

　　『第二个和第一个差不多，让吸血鬼吃掉英梨梨身上的怪异。之前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才说不能吃掉。但既然是这种怪异与宿主一体化的，吃起来就比较容易了。当然，我不想吸人血，所以这件事我会拜托给原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来做，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

　　『可你说和第一个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