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当怪异专家 第89章

　　身为尸体人偶的斧乃木余接属于凭丧神，平时总穿着完全不合身的皱褶裙，但是今天却穿的是让人联想到她的“原主人”，或者说“姐姐”的影缝余弦才会穿的长裤打扮。

　　而且看起来出乎意料地合身。

　　从她刚才那副依旧冰冷的语调来看，斧乃木余接的翻转似乎体现在了服装风格上面。

　　“抱歉，就像你可能知道的哪样，我发现自己来到了镜中世界，所以才一直在寻找该怎么离开这里的办法。”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从黑羽川那里知道了。”斧乃木静静地应答。

　　“是吗……”

　　看样子斧乃木余接很清楚涟的行动模式。

　　最后找到了这里来，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说萝莉羽川帮忙做出的推理呢？

　　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没有关系，斧乃木余接会来找他，总归是有什么原因。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是卧烟小姐让你来的吗？”涟走上去，站在比斧乃木余接低两级的位置，与她保持平视状态。

　　斧乃木一动不动，“你就老实地跟我来吧，混血小哥。那样的话，我会马上带你去见忍——去见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

　　“你说谁？”

　　涟以为自己听错了。

　　“闭上嘴跟我来就对了。”斧乃木却不打算重复一遍，直接转身，朝离开车站的方向拾级而上。

　　涟并非没有听清，只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质疑而已。

　　原因很简单。

　　作为『镜之国』——也许现在称呼为『镜中箱庭』更加准确——的这个世界里，本来应该不存在吸血鬼。

　　吸血鬼无法倒映在镜子里，自然也就无法在这个世界诞生。

　　涟能够存在于此，也许是依靠于身上的人类部分才实现的特殊情况。

　　但就像前一刻涟所印证的那样，这里不是单纯只是镜子里面的话，那么即使吸血鬼存在于这个世界观下也是合理的。

　　而且斧乃木刚才提到的不是忍野忍，而是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

　　名字的不同，对于怪异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前者代表着被封印了力量的吸血鬼幼女，后者代表着全盛期的怪异之王。

　　跟还没有完全掌握自己潜能的涟不同，全盛期的姬丝秀忒可以轻易地打开传送门，这样他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还有和纱也是。

　　那样的话，要不现在先绕个远，把和纱带过来？

　　不过要怎么搞定冬马曜子啊？

　　看上去像是个无底线疼爱女儿的笨蛋母亲，其实言行之间精明而周全，根本不露出任何破绽。

　　要不直接打晕得了？反正这里只是镜中世界，马上他跟和纱就会离开，根本不需要考虑任何后顾之忧吧。

　　而且冬马和纱一定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涟自信满满地握拳，准备跟斧乃木商量一下绕路的事情。

　　“我先说明了……你可不要过分期待哦。这次其实我也非常勉强，远远不能说完全理解了一切。”

　　走出站台，踏上夜晚的城市道路后，斧乃木这样说道。

　　“诶？”

　　“我说了，只是带你去见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并没有说能够解决现在的问题。”斧乃木转过身来，抬头看着涟。

　　“咦？你不是从外面进来的吗？”

　　人偶说着极其不确定的台词，不符合一贯稳健的做派，让涟不得不多问一句。

　　“这个嘛……”斧乃木摇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非常模糊。但是作为已经死掉的式神，我也感觉到了违和感。现在也是在发现违和感的同时，对自身做出了重置。”

　　“重、重置——”

　　“用更简单点的说法，就是进行刷机工作。”斧乃木说，“经常使用用手机的你，应该能理解这个词汇吧？”

　　“嗯……”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斧乃木的说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发现自己的存在状态不能完全发挥出自己的性能，无论是作为侍奉姐姐的怪异，还是作为式神都处在不完全状态——”

　　所以——我就重塑了自身。

　　斧乃木余接的语气轻描淡写。

　　涟也只能云淡风轻地点头表示理解。

　　“从你的反应来看，似乎我的刷新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至少除了服装上面意外，我看不出你和我认识的斧乃木余接小姐有什么区别。”涟如实回答。

　　不过服装这种东西属于非固定要素，只是斧乃木一向不更换衣服款式而已。

　　式神没有生物活动，不存在新陈代谢，衣服的脏污只来自于环境，清理起来异常简单。

　　似乎她还有专门用来清理服装的术式。

　　“赞同。我也觉得自己以前穿的是应该更可爱的衣服。不过，只有这个是没办法改变的……反正都不符合我的喜好。不，可能还是符合喜好的……也许不仅是符合喜好，还是一种恶趣味呢。”

　　斧乃木则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嘛……”涟挠了挠头。

　　他连普通人都安慰不了，更何况镜世界里对自己存在感到困惑的斧乃木。

　　至于刷新之前的斧乃木到底是什么样，涟也不想去追问。

　　光是想象一下毫无表情的她忽然表情丰富起来，简直比刚才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盆景之中还要可怕。

　　“总而言之，你不要对这边世界的我们能有多大帮助这点，抱有太多期待。”斧乃木余接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会尽我们的可能帮你找到返回原本世界的道路，但不代表马上就能做到。”

　　“噢……”涟耷拉下肩膀。

　　那就没必要去找和纱了，让她先跟自己的母亲好好独处一下吧。

　　回家那会儿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多半和纱对母亲的态度，并没有她每次嘴上说得那么不共戴天。

　　“但是，对于我还有极个别人来说，已经知道了你不属于这边的事实。”斧乃木余接说，“这一点多亏了你最先去找了羽川翼。”

　　“真不愧是羽川老师，就算变成萝莉，做起事来也滴水不漏。”

第149节 第十六章 镜中箱庭（3）

　　多半在之前见过羽川老师，商量完这件事之后，萝莉羽川没有简单地认为这件事已经解决，反而立刻跟相关人士进行了沟通，传达了这一特殊的事态。

　　也就有了斧乃木找遍整个东京的行为——当然，不排除她使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事实上一开始就特定了涟的所在。

　　“我刚才也说过，我并非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其他人明白到什么程度也得见了面才知道。”斧乃木继续说，“而且我让自己发生变化这点，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我作为式神可以做的事情……就算产生『暗』也不奇怪。”

　　“诶！”

　　涟感觉脊背上一凉，生理性地产生了排斥反应。

　　没想到在镜世界还有这种概念。

　　那完全是一团黑暗的『暗』，总让人觉得在这个以光反射构成的『镜之国』是比吸血鬼更不可能的存在，但因为本来就是非存在，所以似乎跟光反射之类的都没有关系。

　　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轻易消灭涟而不考虑后果，便只有『暗』了。

　　“所以混血小哥，不只是我，这里的大多数人能为你做到的事情都是有限的，一旦超出了作为镜中世界居民的本分，闹出了太大的动静，就会面临被消灭的危机。”斧乃木说道，“在看到你成为一名出色的怪异专家之前，我还不能被消灭。”

　　“……不要用那种好像我师父的口吻对我说啊……”涟扶额叹气。

　　这或许是斧乃木式的笑话也说不定。

　　毕竟是知性上与人无异的式神，斧乃木也会对气氛有所察觉吧。

　　“……那么，接下来怎样了？你对现状到底掌握到了什么程度，或者说你能告诉我的事情有什么。”涟说。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斧乃木应该直接使用『例外多数规则』（unlimited rulebook），拖着自己一口气飞过去。

　　那种暴力的交通手段人无法承受，涟却没有问题。

　　——要是把和纱带上，就又是另一说。

　　然而斧乃木并没有使用，她似乎还有打算传达给涟的事情。

　　“我都说了你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

　　“那……”涟顿时语塞。

　　“不过关于现状，其实我知道的跟你已经调查到的差不了太多。”斧乃木余接说，“这个世界其实被限制在了东京都内，换句话说就是不管使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城市，在空间上，这里是闭锁的理想乡。”

　　“你的话还是说‘诉求的箭矢’更合适。”涟斜开视线。

　　“也如你所见，空间上无法离开东京，而时间上则依旧正常流动。”

　　“嗯……”

　　时间的确正常流动着，城市也正常地运转着。

　　但是不合理的新干线班次，对这件事毫无知觉的人们。

　　除了他与和纱，还有斧乃木和羽川老师这样知道怪异存在的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像是生活在这个世界观里面的……NPC。

　　而且是拥有高度自律性AI的那种，除了无法察觉城市的隔绝性外，完全不存在任何城市运转问题。

　　真像是一款大型的RPG沙盘游戏啊……

　　想到这里，涟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无尽的星空。

　　“怎么了？”

　　“不，我只是忽然在想，如果这是什么究极的RPG，真正的我其实坐趴在桌边，而精神来到了游戏世界的话，之类的——”涟笑了笑。

　　“那是什么？”

　　“黑暗游戏的话题啦。”涟背着手继续走出去，“等到这个世界时间停滞乃至倒转，再重新考虑这个可能性也为时不晚。”

　　“所谓的中二病？”

　　“不是啊！”

　　斧乃木走在天桥的栏杆上，明明脚下很稳，却仍然伸出双臂维持着不必要的平衡。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单独行动，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不是在历警部补……历先生的妹妹那里吗？”

　　斧乃木余接的身份，除了千石抚子的助手之外，还是阿良良木月火宝贵的人偶。

　　“我已经被月火送给了抚子。”

　　“送……”

　　尽管只是表面上的说辞而已，如果斧乃木觉得没有必要，随时可以消失不见。

　　她作为式神时的管理者，仍然属于影缝余弦。

　　那个人之前还在东京来着，不知道镜世界这边又在哪里。

　　“不管怎么讲，在已经是深夜的现在，我独自行动并不会有人发现。”斧乃木继续说，“说起来，那边的我又在做什么？”

　　“啊……”

　　涟一愣，才反应过来斧乃木是这边的存在。

　　“也差不多，在给千石抚子老师当助手，偶尔给一些事情擦擦屁股。”

　　“是吗，真是可悲，跟这边的我一样。”斧乃木平淡的说。

　　“可、可悲？”

　　“开玩笑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存在意义。”斧乃木依旧淡定。

　　涟无言以对，“……说起来，这边的我呢？是什么样子？”

　　“很抱歉，我完全想不起来。”斧乃木摇头，“尽管我因为刷新状态用尽了全力，但是我的记忆完全没有问题……本该如此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