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当怪异专家 第91章

　　但结果却是不断地尝试，又不断地自己克制自己，选择自杀或者饿死，然后又因为吸血鬼的能力而复生。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本身所拥有的力量。

　　可怕但又温柔的力量。

　　一种足以让人低下头以示尊敬的力量。

　　霸气？还是说向心力？又或者是那种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接受的高贵

　　涟无法形容，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伊赛德领主无法吃掉曾经的雅赛劳拉公主。

　　那种超越了种族的高贵气质，让领主无法允许自己将雅赛劳拉当成是食物。

　　所以最后，是在雅赛劳拉的同意下，才被苏伊赛德领主变成了吸血鬼。

　　至于如今所表现出来的粗俗乃至凶暴的举止，不过是为了掩盖自身与生俱来的气场，带给外界压力。

　　姬丝秀忒放下了刚才被撩起来的帘子，涟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心中居然涌现出了类似于“不胜惶恐”的情绪。

　　只是一半的人类之血便到了会不得不行礼的程度，如果是纯粹的人类，恐怕早就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吧。

　　话说回来，一旁的斧乃木余接倒是若无其事地站着。大概是作为人偶没有感情，也就无法感受这种氛围罢了。

　　以姬丝秀忒为中心，就好像在床的周围铺展着一个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结界。

　　明明她现在不是怪异，而是人类。

　　涟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杀死的人类。

　　然而却比涟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来的高贵。

　　他终于能够理解母亲为何那样高地评价姬丝秀忒，说她难以接近。

　　毫无理由地，涟也对这边的姬丝秀忒产生了无上的敬意。

　　宛如中了魔咒一般。

　　“家母一切安好……只是……”他说到这里，又摇摇头。

　　这边世界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就完全不知道了。

　　本该活在六百年前的人类姬丝秀忒，生活在当下这个城市里。

　　这已经超出了涟的推论能力。

　　“也是，是我问了错误的问题。可惜就算是身为吸血鬼的涟阁下，也没办法与我面对面交谈。以这种不露面的方式与你交谈，请多多见谅。”

　　“哪里，我已经理解了。”涟站直身体。

　　至少这样会轻松一点，不至于被她的领袖魅力所压倒。

　　但抱有敬意不敢妄言这点，倒是毫无变化。

　　“听说您是从异世界来到这里的，涟阁下。也就是说，与我所知道的那位涟阁下是同一存在，但同时也不相同，是这样吗？”

　　“也许不是，也许是。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对‘这边的我’记忆模糊，除了身份经历外，别的都无法说清楚。斧乃木小姐便是最直接的例子。”

　　姬丝秀忒的语气里有几分慈爱，仿佛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亲戚家阿姨似的。

　　老实说，除了那把妖刀之外，他很难感觉到忍野忍会有这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照之情。

　　“如此说来倒也算奇事一桩，能像这样见面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我本来希望能与你坐下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但遗憾的是并不方便，特别是时间有限。涟阁下，请你以一个我能理解的方式把自己所处的情况说明一下吧。虽然对您来说我或许是素未谋面不值得信任的对象。不过还是请你对我敞开心扉。尽管我无法保证能做到什么，但凭借与你母亲的关系，我会尽心而为。”

　　“怎么会，看到只有在母亲讲述的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刃下心姨母，我便足以选择相信您。”

　　不知怎么的，涟感觉自己的措辞前所未有地文绉绉。

第152节 第十九章 “世界毁灭危机”（1）

　　姬丝秀忒所说的“时间不多”，在涟的理解范围内，应该是指这种处在她的气场范围内，能够平心静气维持的时间吧。

　　就算是涟有着非人血统的加持，在城堡的寝室里长时间逗留的话，恐怕会沦落到和那位决死的必死的万死的吸血鬼一样的下场。

　　在不断地自杀和饿死循环之下，最后得到姬丝秀忒的许可，吸走她的血，将她变成吸血鬼。

　　那的确很不妙。

　　且不论这边的她如何看待变成吸血鬼这件事，至少涟很抗拒制造眷属这点。

　　于是他尽可能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目前为止的经历，以及关于本身所处世界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非常感谢你的说明，你好像来自一个非常有趣的世界呢。”

　　公主发表了感想。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愉快，似乎真的是对涟的故事乐在其中了。

　　仿佛接下来就该是涟的头上出现华丽的音效，表示他获得了经验值和金币奖励，完成了任务“向雅赛劳拉公主讲故事”。

　　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否有趣，涟从未想过这件事。

　　但对于身处城堡中与世隔绝的公主而言——特别是独居于此——会感到有趣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

　　“从你的角度来看，我们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幻影的世界吧——虽然没想过自己会变成吸血鬼，但涟阁下在身份上是我的侄子之类的部分，倒是一点没变。”

　　“的确如此。”涟不禁失笑。

　　“不过，对我来说，那边才是幻影——我们彼此大概是互为幻影的吧。”

　　公主殿下说出了与斧乃木类似的话语，听起来却更加深沉凝重。

　　表面的东西更接近幻影，是幻想而成的、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

　　非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人在社会生活中往往会为了掩饰而戴上各种面具。

　　就好比涟自己，为了掩饰混血的事实，而戴上了“天才小提琴少年”这样的面具，让人们关注他的才能与容貌，没有机会发现背后的身份。

　　“如同照在了水面上的与月亮一般——”

　　公主殿下说出了充满诗意的一句话。

　　“很遗憾的是，跟你那边的世界不同，身为人类的我并不具备打开异世界之门这样的能力。”公主满怀歉疚地对涟说。

　　“哪里，这一点我已经明白了，光是凭借蛮力打开大门，并不能回到属于我的世界。我必须找到构成这个世界的‘源理’才行。”

　　“这也真是难为到我了，我生活在这里许久，却从未离开过城堡，更无法理解世界运转背后的真理。”公主放轻了语调，“但据你所说，从这座城市离开是无法实现的事情，然而城市却依旧普通地运转着。”

　　“简直就像是，大家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箱庭之中，每个人都是构成巨大盆景的装饰物。恕我失礼，您也不例外，刃下心姨母。”涟说到这里低下了头，表达自己的歉疚。

　　并直到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进入了恭敬的状态。

　　果然无法完全排除掉来自于公主气场的影响，继续下去，他真的会变成镜世界的苏伊赛德领主，反复去世。

　　不过在那之前，到底能讨论到什么地步，涟依旧无法预见。

　　“非要说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是神的棋子，在不知不觉间接受操纵。”

　　“很抱歉，我并不相信那样的神明存在，普通的地藏神或者守护神倒是可以相信。”

　　“毕竟是你亲眼所见。”公主很愉快地应和着，又忽地转为严肃，“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信，那就是你想要尽快返回那边世界的做法非常正确。每当你多留在这边世界一刻，这边世界的便会受到来自你的影响多一分。”

　　“这……”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要素。

　　只想着自己与和纱会在这个世界怎么样，却不曾反过来想过。

　　环境影响人，人也会影响环境。

　　二者之间存在相互的关系。

　　“如你刚才的描述里，将自己形容为怪异这一点。我想对于我们来说，你……甚至包括你的朋友，或许就是袭击了这个如同箱庭般存在的、脆弱世界的灾害。”

　　一个不存在人类的地方出现了人类；一个不存在吸血鬼的世界出现了吸血鬼。

　　不管哪一种，都是会破坏原本平衡的变化。

　　“即使在你看来如同幻影一般的……充满矛盾和不合理的这个世界，也是建立在与之相适应的某种平衡基础之上，换言之，即为这个世界的‘源理’。但不属于这个世界又强大的涟阁下，也许会在短时间内，促使这种平衡基础趋向于崩溃。糟糕点讲，世界也会因此毁灭也说不定——”

　　“那可真是笑不出来。”涟感觉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事实上，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产生的有害影响。

　　最直接的，便是所有人关于“四条涟”这一存在的认知。

　　熟悉四条涟的人会觉得他不是四条涟，但又想不起来“真正的涟”是什么样子。

　　记忆逐渐暧昧模糊。

　　事实与幻象交错折叠，最后化为混沌的一团。

　　“在世界的认知性不协调现象之前，你无论如何也必须和你的朋友一起回到原来的世界——否则这个世界不可能安然无恙，你自身当然也不会平安无事。一定会出现非同小可的状况吧。”

　　“那么请让我向着原本世界的您赠予我的成年礼，向着那柄妖刀起誓，我会在这个世界出现不可挽回的变故之前，将我的朋友一起带回原本的世界。”

　　涟按在自己的胸口，无比郑重地对公主姬丝秀忒·雅赛劳拉莉昂·刃下心说道。

　　他从未想过要做出守护世界这样的壮举，但看着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迫使一个世界消灭，哪怕那是镜花水月的幻影，涟也无法容忍。

　　镜花水月的世界里，也有他熟悉的那些人。

　　只是这样便足够让他行动起来。

　　“啊啊……有劳你了，强大的少年。”

　　最后，城堡里的公主也郑重无比地托付道。

第153节 第二十章 “世界毁灭危机”（2）

　　稍晚些时候，附近的跨海桥上，涟坐在桥顶的钢筋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当初决死的必死的万死的吸血鬼会无法对刃下心姨母出手，乃至于要不断地自杀和饿死，然后又不断地重生。”涟捂着脸，“吸血鬼会需要食物，而她确实最难以被当成食物的存在。”

　　所以才会变成眷属。

　　“混血的吸血鬼也会有需要人血的时候吗？”斧乃木说完，又独自摇了摇头，“不，应该不需要，否则你早就在哪里大快朵颐了才对。”

　　“喂……”

　　“老实说，你是我唯一见过能够在那位公主殿下的威光之下保持自我的人。一般来说和她谈话越久就越有危险。简单点说，就是人总会因为她的美丽产生自责，然后产生想要去死的冲动。”

　　“至于我这边，应该算是吸血鬼的部分在不断地沸腾，试图让我将她作为吸血鬼身份下的第一份食物。”

　　“不过能坚持到最后，还能给出那么帅气的誓言，值得称赞。”

　　“嘛……”涟耸了耸肩。

　　但也只是最后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在订立了盟誓一般的约定之后，涟就在斧乃木的『例外多数规则·脱离版』带领下，穿过了好几层城堡天花板，飞了出来后，降落在东京湾的大桥上面吹海风。

　　老实说，稍微远离了城堡之后，涟就知道最后那种话恨不符合自己会有的作风。

　　他没有兴趣与谁去订立约定，更不可能与谁说出“约好了”这样的话。

　　刚才的那种反应个，毫无疑问是在姬丝秀忒的威光之下，不自觉地做出的正确行为。

　　在学过的礼仪基础上进行的选择。

　　“说起来，无论是铁血的冷血的热血的吸血鬼，还是决死的万死的必死的吸血鬼，为什么你们的称号都如此奇怪？”

　　“嘛……这好像是苏伊赛德领主的眷属一脉特有的称号模板。”涟晃动悬空的双腿，全然不觉这里是十几米高的桥顶，一个不留神就会落下去，“比如家母的称号，是断念的无念的观念的吸血鬼。”

　　“奇怪的称号增加了。”

　　“我也觉得。”涟苦笑了一下。

　　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也不会有人去提及，所以涟这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起母亲的称号。

　　“这么说起来，你的母亲是那个领主的眷属，那你也算是眷属一脉的？”

　　“半个吧，我的父亲是人类哦。”

　　“那么你的称号是什么？”

　　“诶？”

　　斧乃木歪着头，用棒读的调调说着惊叹的话语，“混血小哥没有称号的吗？真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