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教室里,李汉强正招呼着同学打扫卫生,把桌椅位置复原,看到成绩好的学生还会顺带问句“考得怎么样”,被问的人则摸摸头,最后来句“还行吧?”。
试卷的批改和出榜需要两三天。
阮茜翻开书,一点也看不进去。
看书只会提醒她考试犯的错有多蠢。
这次考得很差吧?
有没有可能发生奇迹?
考试很奇妙,当你觉得考得好时,往往并不好。当你觉得考得糟糕透顶时,又未必有那么差。
也许大家都考差了。
阮茜这样安慰自己。
只有这样,她才能熬过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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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卷是一个很麻烦的工作。
月考改卷不要求像期中期末那样细致,一般来说,一道大题错了,老师看情况扣分,有些步骤分不会给,因为没时间认真看;但童谣不忍心,总想找点加分项,能少扣点就少扣点。
这就导致她改卷慢很多,需要晚上加班。
一中采用的流水式阅卷,直接扫描进电脑里,老师们分工批改。童谣有时看到一些娟秀的字迹,就会想是不是软软的卷子?但女孩子的字迹大同小异,很多都是一本字帖练出来的,工整,偏小,秀气,她分辨不出。
第二十题错的人多,她还得记下来,上课讲讲。
日夜更替,追求效率的一中两天就把成绩单的文件发到了公用邮箱里。这是大课间,童谣打开电脑,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犹豫着慢慢挪动鼠标,下载了文件。
姓名,班级,各科成绩,班级排名,年级排名,排列井然,让她有种古代点兵的错觉。
七班第一名,纪晨,674,年级十六名。
数学满分,第二名尹佳丽,年级48名,数学145。
她继续往下翻,越翻心里越沉。
第45名,阮茜,总分560,年级360名。
小姑娘的分相比上次高了不少,但这次考试大多科目偏简单,也是不争的事实。总分没有太大意义,在一中,排名就是最有分量的数字。
小姑娘的数学是118分。
不算高,因为七班的数学平均分是122.4,平行班第一。直白地说,小姑娘没考好,数学没发挥出她觉得应具有的水平。
那孩子知道自己没考好会很难过吧?
童谣往后退了退,看向窗边的盆栽。小小的叶子向着阳光奋力生长,枝干倾斜,却抵不过人的随手一挪。
自己再看到那孩子时,应该好好安慰和鼓励吧?再怎么说,也是进步了,天道不酬勤,不代表她不能给小姑娘一点奖励。
“谣谣姐!”
一个女生在门口喊了声报告,直冲童谣过来。
“怎么了?”童谣回过神,抬眼便看见徐茵。
“是不是出分了?”徐茵轻吐舌尖,眨眨眼,“老吕说他知道成绩了,但不告诉我们,谣谣姐帮我们看看嘛,我好回去显摆显摆,吊她们胃口。”
敢来办公室找老师查分的也只有这些平时和老师熟而且还有自信的学生了。
“你啊……”童谣失笑,老吕是四班和七班的物理老师,这个绰号是他亲自认可的昵称,“都拿去打印了,下午就公布了。不过你想看的话我帮你查查。”
“谢谢谣谣姐~”
大课间的办公室很热闹。
李汉强走进办公室,意气风发,他没理由不高兴,语数外物四门七班都是平行班第一,把开学测试的八班拍死在了沙滩上,他现在走路都带着喜庆。
“童老师,你数学教导有方啊!”他笑呵呵地说,“纪晨也争气,平行班终于出了个年级前20。”
“哈……过奖了,”童谣干笑一声,被夸得怪不好意思,“纪晨也是多亏了您,名师出高徒。”
她的心里其实槽点满满。
李汉强仗着班主任的身份,总是课外布置一些阅读任务和语文作业,课堂上也是威慑学生不准写别的作业——这些都没错,但架不住别的班不这样。七班先前数学一般,暑假补课时的语文作业多也要为此负责。
言语之间,很快,她已经找到了四班的文件。
四班是理科班平均成绩第二,数学,则从开学的第三升到了第二。
她松了口气,自己的教学水平,算是得到证明了吧?
鼠标滑动,成绩单上,第一名写着徐茵,685,年级第三。
“很棒啊,”童谣笑,“数学满分。”
徐茵似乎也有些惊讶,细数自己的各门分数后,她两眼放光,眉毛都弯了起来:
“谣谣姐有没有奖励呀。”
童谣挑眉,她确实知道很多老师会给学生发零食,自己不发点奖励倒是小气了。她想了想,问:
“你想要什么?”
徐茵看着她,毫无征兆地,脸倏地变红。
她侧过身,忸怩道:
“我……我再想想。”
“快点想,”童谣勾唇,“过期不候。”
“诶?多给点时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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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已出”,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一中改卷效率高,但老师知道成绩后就不上心了,打印个成绩单能拖一下午,最后还大概率是找个苦力去干。
“我去看成绩,”纪晨坐不住,在班上说,“憋死我了。”
“擦,我不敢去找劳改。”有男生哭丧,“我肯定考崩了。”
“找劳改干嘛,找童老师啊!”
“我数学考差了,不好意思去……”
“都去看成绩?”江一鸣拍案而起,“老子也去。”
许昊鼓掌:“壮士,帮忙看下我的。”
阮茜趴在桌上,草稿纸上是她涂涂改改的估分。
不用去看她也知道,考得很差。哪怕进步了,也是从“特别差”变成了“比较差”。
她难过,是因为她觉得本可以考得好很多。
“江一鸣……”她小声喊道。
暗恋的女生喊他,少年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就差变身赛亚人了。
“帮我看下成绩,”阮茜顿了一下,“如果……很差的话,就别告诉我了。”
江一鸣听完,很有使命感地点点头。
上课之前,江一鸣回来了。
“我炸了,”少年锤了下桌子,“许昊你也炸了。阮茜,你……额……”
半晌,少年憋出几个字:
“进步了。”
阮茜听懂了,笑了笑,让江一鸣有点害怕。
“说真的,你考得不是特别差……”
“江一鸣,能借我下手机吗?”阮茜轻声说,“我打个电话。”
第三十七章:萌动
“喂,”最角落的楼道,女孩靠着墙,外面是高一学生的嘈杂,她拿着电话,声音轻颤,“妈。”
“谁啊?”那边显然反应了一会儿,“小茜?”
“是我,”阮茜咬着下唇,“这是同学的电话。”
“怎么了,崽崽?是不是有什么事?突然打电话给妈妈,是不是钱不够了?”
阮茜听着这声音,突然很想哭。
她一点也不坚强,独自在外,时常会想为什么要来一中,在湘南当一个成绩中上的学生会不会更好?在这里上学以后就能有出息吗?可她体验的似乎从来都是各种各样的失败。
“妈……我没考好,”她吸着鼻子,不想被听出哭腔,拿袖子抹掉眼泪,“我想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小茜,没考好没关系啊……我们下次努力,妈妈相信你的,你以前那么优秀。
“你弟也没考好,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没人怪你的,不要哭,一次考试没什么……要不要妈妈来看你?带你去吃你喜欢的自助餐?”
阮茜哽咽出声,想到来回的路费和食宿的开销,还有对工作的耽误,她冷静清醒下来,擦擦眼泪,低声说:
“……不用了,妈妈你忙工作。”
“崽崽,那边是不是压力很大?如果……你真的想回这边上高中……”
阮茜摇头,轻声说:“妈,不用,这边……其实挺好的。我考前失眠了,考试很紧张,但是……我真的努力了。”
“嗯,妈妈相信你。”
这通电话打了八分钟,估摸着上课铃要响了,阮茜才挂掉电话。
考试失败本身并不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
蕴藏其中,让阮茜无法接受的是,妈妈的伤心和童老师的失望。家里的辛苦,童老师耐心的补课,在考试时压得她喘不过气。
是自己没用。
她往楼梯上看,接着,整个人呆滞,望着楼梯口不知何时站在那的童谣,下意识把手机往身后藏。
“软软?”童谣手上拿着u盘,她本来是去打印的。她看着阮茜,方才听到了后面半段的话,愈发心疼这个小姑娘,“躲在这哭鼻子?”
阮茜别开脸,眼角还是红的,说话结结巴巴:
“没……没有。”
上课铃适时地响起。
“童老师,我……”
“下节什么课?”童谣突然问。
“音……音乐课。”
阮茜小声说。
“想跟老师去走走吗?当作散心?”童谣拿出手机,笑了笑,“我帮你跟陆老师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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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操场,秋风瑟瑟。树叶绿了又黄,只有操场上的假草盎然得一如既往。
音乐课也没有人权的一如既往。“这几天在躲我?”
童谣带着分揶揄的语调。
“没、没有……”小姑娘怕她误会,垂着脑袋怯怯地解释,“我是觉得……没脸见童老师了……”
“怎么没脸了?”童谣停下,“觉得考差了我会生气或者失望?”
小姑娘没说话,盯着地板,但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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