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道
薇尔丽芙一边推门而出，一边大声下令道。潜伏在阿玛雅身旁的教皇厅特工立刻掏出了守护铳，飞快的围了上去。
阿玛雅注视着这一切，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海螺，举起了双手，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很快，伴随着一声枪响，海螺便被击飞到了远处。
“该死，你刚刚做了什么！薇尔丽芙收起了脸上的假笑，满脸怒容的抓住了阿玛雅的领子，将她直接提了起来。瘦弱的作家压根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顿时虚弱的咳嗽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有做。”
她断断续续的回复道，看上去似乎是游刃有余，又似乎是视死如归。
薇尔丽芙很想直接给她来上一拳，但周围的萨科塔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逐渐聚拢了起来，她不得不忍住了当街动粗的冲动，砸了咂舌，给毫无反抗意愿的阿玛雅带上了手铐，吩咐道：
“把她带去教皇厅。通知教宗和罗伊。”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那个海螺呢？”
“在这里。”一名特勤队员立刻站了出来，将手中的海螺递给了阿玛雅，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
“枢机助理，这玩意是活着的。这是个生物。”
薇尔丽芙低下头看向海螺的内部，与大多数纪念品将内部掏空清洗后的模样不同，这枚海螺中明显还有着肉体。蠕动的凝胶果冻状血肉上遍布细小的突触，将海螺的内部填的满满当当，不少黏液般的物体更是随着蠕动不断向外渗出，光是看上去就会让人恶心上老半天，更别说要将这玩意放到嘴边，吹响它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持有者已经发生了更替，海螺中的生物缓缓地叹出了头来，那是仿佛无壳寄居蟹般柔软的躯体，上面点缀着两枚黑色颗粒状的眼睛，仅仅和薇尔丽芙对视了一秒，它那果冻状的躯体下盘便豁然长开了一个口器，一团粘液状的物体从其中射出，直冲薇尔丽芙的面门而去。
所幸对袭击早有准备的薇尔丽芙只是微微侧脸便躲过了这一发粘液，她立刻掏出手铳，瞄准了海螺，几乎就要扣下扳机，但又强行停下了弯曲的手指。
拉特兰城和平了千年，从未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罗伊口中的危机和阿玛雅的到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身为一个负责拉特兰安全的枢机助理，她当然知道保护现场和证据的重要性。
思索了片刻，她走进了一旁的纪念品商店中，没过一会，便拿着一个伊比利亚捕鳞人常用的渔货桶走了出来。
“回教皇厅。”她下令道。
..........
教皇厅，地上，休息室。
从地上归来的这趟路程，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要比来时走的更加沉默。
作为一名萨科塔，一个传承千年的城邦文明的领袖，一位掌握不少历史真相的信仰圣徒，他第一次感到了无话可说，无所适从。
他甚至找不到要从什么地方发问。
他知道律法这样的机器，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它定然有一个创造者。但他没想到那些创造者的模样和自己竟然大同小异，他们不圣洁，不神秘，甚至看上去不怎么伟岸。
他们所处的地方也不是神国，而是钢铁铸成的堡垒，悬浮在幽深无垠的黑暗之中，仿佛沧海一粟，飘渺无依。
他们甚至不够强大，以至于在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所读到的那些信件中，每一封都是求救，每一封都是哀悼，每一封都是哭诉。
事到如今，问他们是谁，问他们来自那里，问他们为何，如何创造了律法又选中了他们，已经毫无意义。因为他们在信件的最末，甚至都还在渴求着“泰拉”的拯救。
这难道不可笑吗？萨科塔等待了千年的，来自律法的创造者的救赎，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神甚至还等着他们这群信徒去救。
虽然他们等待的也不一定是他们的这个泰拉。
“罗伊阁下。”
推开休息室的大门，在那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语气颇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达成我们的约定了。”
罗伊点了点头，将怀中的U盘递给了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珍贵的东西，罗伊在交易时没有告诉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U盘从来都不重要，只要罗伊愿意，他能搞出一辆火车的U盘，重要的只是特雷弗·弗里斯顿的权限验证码。而这玩意，罗伊同样可以随时向保存者索取。
接过U盘的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他本以为这一刻，他会很激动。因为这意味着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已经真正成为了拉特兰最有实力的人，他参透了律法的玄妙，懂得了掌控它的方法，他已经超越了十二圣徒，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教皇。
但他却感到了一阵心酸。
没办法，罗伊给他开的眼有点太大，现在一块U盘，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罗伊阁下，方便透露一下你从律法中获得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多少是有些越界的，但罗伊的交易并未禁止他提这种问题，所以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也就大着胆子问了。
罗伊也没怎么隐瞒，大致回答道：“一些武器。比铳械的威力稍微更大一些。”
“比如？”
“比如卫星轨道炮。”
卫星什么？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愣了愣，刚想问一下这个拗口的单词代指什么玩意。身后的大门就被忽然砸响。
不是敲响，而是砸响，同时还伴随着铳骑焦急的呼喊：
“教宗冕下，出事了！伊比利亚出事了！”
“等等，薇尔丽芙，你不能直接闯.......”
“咚。”
大门被一脚踹开，薇尔丽芙紫色的身影出现在罗伊和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眼中。没有过多的言语，薇尔丽芙干脆利落的说道：
“阿玛雅吹响了海螺。海螺是活的海怪，我怀疑她在和什么人秘密联系。”
“罗伊，你知道什么吗？”
“我.......”罗伊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最坏的念头。
阿玛雅恐怕是在和深海教会联系，他们发现了我身上的海嗣气息，所以将我也误认为了某个深海猎人？
但下一刻，还没等罗伊将猜测说出口，又一道比罗伊预想中更坏的消息便打断了罗伊的话语。
身着公职人员服装的萨科塔气喘吁吁的扒开了堵在休息室门口的薇尔丽芙和铳骑，求救道：
“教宗冕下，伊比利亚审判庭刚刚向整个大地发出了求援信！”
“大静谧又发生了！”
第一卷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拉特兰会议（中）
“伊比利亚审判庭谨向同存于这片大地上的诸国发出警告与请求。”
“在三十分钟前，大静谧已经再次袭击了伊比利亚，海洋中的威胁已经不容忽视，非常遗憾，尽管伊比利亚已经派出了所有的惩戒军与审判官捍卫我们的海岸线，但事到如今，伊比利亚已经无力独自抵抗这份威胁。在真正的文明之敌将我们尽数洗净之前，伊比利亚希望能够获得来自大地诸国的帮助。”
“此信件已经发往大地已知的所有文明，这并非一个国家的求助，而是一个文明，同为人类的请求。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伊比利亚将继续抵抗，我们相信，希望一定会到来。”
音像在教皇厅的办公室中落下，捶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
在场的人，并非所有人都清楚海洋中的威胁到底是什么，但一定所有人都知道大静谧意味着什么。当年鼎盛的伊比利亚尚且在大静谧中毫无抵抗之力，更何况如今已经是风中残烛的审判庭。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更是最了解伊比利亚审判庭的那几个人之一。他很清楚他们的骄傲，若非到了最后时刻，若非真的已经无力独自抵抗，他们绝对不会请求外国的援助，更不会让外国的军队踏入伊比利亚的国境线——那意味着在灾难之后，伊比利亚将不可避免的成为其他国家角逐利益的赛场。
但现在，求援信的事实已经摆在脸上。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难以开口，认为大静谧的威胁只会摧毁伊比利亚，而不会波及到它周围的诸多国家。
就如信中所说，这已经是超出国家，关乎文明命运的灾难。
“罗伊阁下。”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外星人”，但罗伊此刻比他更忙，他的手机从几分钟前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接起电话的罗伊眉头更是从未舒展开过。
电话来自卡西米尔和莱塔尼亚。来自玛恩纳，玄铁，薇薇安娜，条顿大选帝侯和白之女皇。
他们有的是来询问罗伊对这场灾难的看法，有的是来询问对策，有的则是来询问，这场灾难是否就是预言中来自海洋的天灾，是否需要他们提进行疏散和动员。
罗伊一一给予答复，不敢有半点的错漏的松懈。但却依然有数不清的疑惑。
斯卡蒂此刻应该还在卡西米尔或者罗德岛，有凯尔希照顾着她，她不可能有被伊莎玛拉夺舍的机会。深蓝之树早已脑死亡，不融的冰山并没有攻击性，那引发大静谧的是谁？
深海教徒难道能唤醒始源的命脉？
罗伊不相信他们有这种本事，如果他们能直接唤醒和掌控始源的命脉，那他们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就不会想方设法的蛊惑斯卡蒂回归大群了。
光是凭借着始源的命脉的实力，那个不死，最强的初生就足以把整片大地洗一遍。但事实上，始源的命脉唯一明确提出愤怒到了极点以至于引发大静谧的记载，只出现在了水月的月度小队故事中。
祂他妈吃吃吃，吃了伊莎玛拉，吃了深蓝之树，吃了不融的冰山，彻底失去了控制，将整个世界都囊括在了自己的生态系统中。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竟然连摇摇欲坠的伊比利亚都能撑上半个小时，甚至还能向外求援，称还能抵抗一段时间，那这次大静谧的规模不可能达到最大的规模。
罗伊的一系列行动是起到了作用的，他保住斯卡蒂，联络凯尔希，促成莱卡同盟，虽然没有避免大静谧的到来，但的确让这场灾难来的仓促了许多。
“不必担心。按照你们的安排，尽你们所能，向伊比利亚派出增援吧。我也会尽快前往伊比利亚的。”
罗伊对着话筒对面的女皇吩咐道。话音刚落，一旁的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就接话道：
“罗伊阁下，我有一个建议。”
他正色道，
“拉特兰建立万国信使的目的之一，就是促成整个泰拉的团结和和平，为整个泰拉的交流提供一个宽容的平台，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由您来牵头，卡西米尔，莱塔尼亚的参与，加上伊比利亚的求援，我们完全可以组织召开一次拉特兰万国会议！邀请各国的代表一起，应对这场危机！”
听到这个建议，罗伊的第一反应是你这老逼登还挺会想，大静谧这样的灾难你都敢拿来当成自己实现目的的筹码。我能让你如愿？
但冷静下来之后，罗伊很快便意识到，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建议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泰拉诸国的关系一直处于三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的程度，想让他们能够静下心来，安安稳稳的交流意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比如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罗伊就很难想象一口一个“我们那叛逆的孩子”的维多利亚高层要怎么和哥伦比亚人沟通。
但大静谧提供了这个机会。能够团结一群各怀鬼胎的人的最好办法不是人望或者领袖，而是共同的敌人。毫无疑问，天灾就是整片大地共同的敌人。只要海嗣的危机扩大到足以引起全大地重视的地步，那最后的联合就是迫不得已，水到渠成的。
罗伊没打算用数百万的人命当作开辟这条沟通之路的筹码，但他也绝对不能忽略这个可能性。
展示伊比利亚如今的现状，展示海嗣的威胁，在拉特兰召开一场泰拉万国会议，进行一次深入的沟通，这比罗伊一个一个奔赴诸国，去探寻那可能性极小的提到上洛，痛陈利害的机会，要现实的多。
似乎是知道了罗伊犹豫的东西是什么，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继续道：
“这场会议当然不能是以无辜者的牺牲为代价召开的。所以，罗伊阁下，这得靠您。您从拉特兰这里得到的来自律法的武器。只要您使用它们，让它们发挥出足够震撼他国的效果，这场会议也能够顺利召开。”
罗伊愕然的看向教宗。
他的政治经验的确不足，以至于都忘了这个可行性。
虽然他不能用几万几十万条命去铺垫这场会议的必要性，但他有可以替代的东西，那就是“威慑”。
他从律法那里得到的，那些前文明留下的铸造泰拉行星防卫圈的武器，即便刨出掉轨道炮那样的大杀器，光是地面上的炮塔，深埋地底的导弹等等等等，这些都足够罗伊形成战略威慑了。
这就好比，前世联合国五大流氓的威慑方式。拥有威慑性武器的国家如果不计代价的要强行召开某个会议，那那些没有制衡方式的国家敢不来吗？
罗伊终于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就请教宗冕下向各国传达召开会议的信息了。在这期间，我会弄出足够明显的动静的。”
罗伊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南方，那是伊比利亚的方向。
第一卷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拉特兰会议（下）
“伊比利亚的信息你收到了吗？”
维多利亚，高多汀公爵府。 富丽堂皇的宫殿如今已经足以媲美伦蒂尼姆多年无人居住的铁皇宫。
作为维多利亚如今真正掌权的几位大公爵之一，高多汀公爵与其余几位公爵一样，都收到了来自伊比利亚和拉特兰的信件。而正在与她通讯的人，就是维多利亚另一位大公爵，铁公爵威灵顿。
听到高多汀公爵的话，威灵顿苍老的脸上闪过几分凝重，回答道：
“收到了，大静谧是一场灾难，我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
高多汀公爵摇晃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表情有些好奇又有些揶揄的追问道：
“威灵顿公爵，您就这么相信伊比利亚人的话？要将维多利亚的军人派到异国他乡去流血牺牲？要知道，维多利亚现在也是自顾不暇，我们伟大的首都，万城之城伦蒂尼姆尚且还在一群动机不纯的雇佣兵手中呢。”
她的话音刚落，铁公爵的脸上便不加掩饰的浮现出厌恶和鄙视，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道：
“如果不是你们，国家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一群萨卡兹战争贩子，凭什么能占据维多利亚的国土！呸！虫豸！”
“脾气别这么大，老人家，这很伤身体的。”即便几句言辞上的攻击已经影响不了高多汀公爵的心态，但这样直言不讳的辱骂也着实让她感到了几分不适，收起了笑脸，淡淡的问道，“我是在询问你的态度。伊比利亚的灾难当然要救，但你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军队派出维多利亚，我可否认为你已经放弃了这场伦蒂尼姆的竞争？”
伦蒂尼姆的竞争只是表面上的，几位大公爵真正觊觎的，是那个已经空缺许久的，代表维多利亚，以维多利亚之名发言的机会。
在这场竞争中，铁公爵威灵顿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竞争对手，他打赢了四皇会战，灭亡了高卢帝国，无论是军略还是名望在维多利亚都数一数二，麾下更是管辖着辽阔的塔拉地区，士兵身经百战，硬实力无人能敌。若是他宣布退出，整个维多利亚的局势都会为之一变。
但威灵顿公爵却丝毫不打算与高多汀公爵纠缠这些细节上的弯弯绕绕和几句政治暗语的解读，他直截了当驳斥道：
“我不屑与你讨论这种问题。维多利亚是我的祖国，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去恢复他的荣光，以我的方式。至于你们的什么竞争，呵呵。”
他抬起手，果断的挂断了电话连线。高多汀公爵面前的显示屏顿时黑了下来，就和她此刻的脸色一般。
“这老东西。”她低声咒骂了一句，却也仅此而已了。
至少，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伦蒂尼姆那边，暂时不用担心威灵顿公爵的搅局了。
她有充足的时间派遣灰礼帽渗透，让坎伯兰家的丫头找机会带出诸王之息。只要有了那把国剑，她就有了钥匙，有了正统性的凭依。
至于伊比利亚那边的事情，所谓第二次大静谧，她压根没有参与的打算。
是的，海洋的事情对她来说太过遥远了，伊比利亚即便是覆灭于她也毫无关系，至于大静谧是否会波及到维多利亚，她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真的波及到了也无妨。
维多利亚不同于伊比利亚，只要她赢得这场竞争，一个完整的，统一的维多利亚足以应对任何的灾难，无论它听上去有多么的骇人听闻——这就是维多利亚带给她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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