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道
就见罗伊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突然举起了手，像是无比随意的回答道：
“我同意了。”
女皇惊愕的张开了嘴，似乎想要制止，条顿的表情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罗伊对于这明显需要付出恐怖代价才能达成的交易如此轻易便做出了决定。
面对两人的视线，罗伊只是感到一阵不解。
巫王的确也向他提出了交易。
只是这交易着实简单，简单到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半点损失。
他说：“我可以与你沟通泰拉的秘密，代价是，你需要告诉我，这些秘密的根源。”
根源，那还不简单？
明日方舟啊！
让开让开，我要开始剧透了啊！
第一卷 : 第二百一十九章 阻拦，包容，拒绝，守护，安乐天使！
高塔的顶端。
银发的少女伸出手，房间内的书籍自动堆砌而成了四张座椅。她率先端坐在了其中最高的那张椅子上，以弥补自身肉体带来的柔弱感。
登上高塔顶端的人不止有罗伊，还有大选帝侯和女皇，这是罗伊的要求，巫王并未拒绝。
待到四人都落坐后，巫王才扫了一眼尚且还在犹豫之中的大选帝侯，和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的女皇，耸了耸肩，提醒道：
“看来你们并非所有人都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让我先来完成我和罗伊先生的交易吧。”
“按照你们卡西米尔现在流行的说法，我是甲方，那么，就有我先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回忆一般开口道：
“在我执政第20年那年，我的法术正式达到了人类认知的瓶颈。无论是简单的操纵源石中的力量，引发各种元素的反应，还是操纵空间与时间，实体与概念，我虽不能自称绝对精通，但却也已经有所涉猎。而这，已经到了古往今来未曾有过的高度。我再也没有了可供【学习】的东西。”
抵达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这片大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自称让我学习。这是何等狂妄的话语，但在道出这一切时，巫王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骄傲，只有深入骨髓的无奈。
“彼时的我在思考，在我之后，所有人都可以沿着我的轨迹向前，但我又该如何？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应当是创新。”
“只是，开创道路的方向有许多种，我该从何处汲取灵感，又向什么地方开拓？”
“我得到的答案，是未知。”巫王道，“既然我前方的道路是未知的，那我自然也该向代表未知这个概念的地方开拓。为此，我遍寻泰拉，翻阅典籍，最终找到了三个未知的所在地。”
“三个未知，其一为波涛汹涌，宽广无垠之大海；其二为诡谲恐怖，亘古长存之邪魔；其三.......”
他伸出手，指向头顶的天花板，但罗伊与另外两人都很清楚，他所指的，是超越高塔之外的另一重事务。
“其三，为星河璀璨，一望无际之苍穹！”
这三者，就是局限于泰拉这区区一隅之地的人们眼中，真正的未知。
女皇的眉头紧皱，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道：“所以，你留下的那副画像中才会有.....”
巫王并未在意女皇打断他话语的举动，而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其中，除了我最后了解到的，有关漆黑群魔的信息之外，其余三个未知，我都有过探索。只是最后，我选择了天空。”
选择天空而非大海或是邪魔，这有许多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莱塔尼亚与大海和邪魔太过遥远，而天空平等的覆盖在每个人的头顶，或许是因为考虑到邪魔所知即强大的特性，不便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也有可能是因为，巫王这个“开拓者”，试图开拓的，是一条可以复制的道路，而邪魔与海洋，对于后来者的来说，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总而言之，他最后选择了天空。随后，在莱塔尼亚建立起了无数法术高塔。
“我建造的高塔并非单纯的居所，它们更加高耸，更加雄伟，更加能接近云端。而在其中最高的哪一座里，我第一次尝试了与天空的接触。”
巫王的话语突然一滞，似乎是言语已经无法描绘出彼时彼刻他的所思所想，他抬起头，望向头顶，罗伊这才注意到，在这间房间的天花板顶端，是一枚枚细碎的源石水晶拼凑而成的，宛若星辰的画卷。
它们此起彼伏的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缤纷色彩将整个“天空”点缀的宛如盛夏夜里天空之上的银河，在其中，罗伊仿佛看到了这条横跨天际的璀璨星河，犹如一条闪烁着无数星子的巨龙，将天空一分为二。恒星们在这里翩翩起舞，彼此交织，汇成了一幅美妙绝伦的星空画卷。而银河中央，那一片星云，就像是神秘的迷雾，将这梦幻的星空景致更加衬托得令人陶醉。
即便明知这不过是巫王用法术勾勒出来的近乎真实的幻境，罗伊还是感到了一阵心潮澎湃。不仅仅是他，坐在他身旁的女皇，坐在两人另一侧的大选帝侯的脸上都呈现出了真正名为“向往”的神情。
那是名为人的渺小生物，在真正无需用言语描述的“伟大”面前，最真实的模样。
同样在星空中陷入片刻陶醉的巫王比他人醒的更早一些，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根尖刺，刺穿了这幅美好的有些不真实的星河画卷：
“人们仰望星空，总会在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尽的惆怅。银河犹如时光的长河，将千百年的岁月凝聚成了这绚丽的星光。它见证了无数的历史变迁、英雄豪杰的变迁。以至于最杰出的诗人也无法描绘，真实的星辰是如何诞生与陨灭。这便是位格的差距。”
“我相信天空之上会有我追寻的未知，会有法术，大地，以及泰拉的崭新起点，所以，我选择了【飞升】。”
“我的肉体有着引力的限制，但灵魂却不受任何拘束，只要踏入古老的意识帝国，即便是天空，我也可以扶摇直上。”
他顿了顿，女皇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巫王在高塔之上飞升，归来便已是疯王。这个历史的谜团困扰着莱塔尼亚无数的学者，催生了无数的猜测，衍生出了无数的学派。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没有巫王本人的口述来的更加可靠。
她希望知晓答案。虽然这如今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但作为一位接过巫王权杖的人，一位术士，一个学者，她感到好奇。
然而，巫王却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罗伊，似乎在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道：
“我看到了虚假的天空。”
“穿过气体的屏障，天外是茫茫无际的黑暗，繁星点缀的苍穹从不存在，泼洒银光的双月也不过是死寂无声的废墟，无数钢铁，材料，无法辨别的建筑纵横交错，盘踞在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之上，漂泊着，坐着漫长而有规律的运动。”
“我被困在了哪里。在真正一无所有的世界之中。在比死亡更深沉的黑暗和绝望之中，无法向上，也无法向下。”
罗伊皱起了眉头。
穿过气体的屏障，这应该是指的大气层？但按照常理来说，人要是没有任何保障直接穿过大气层，先不提会不会直接气化，你们卡普里尼是不用呼吸的？
算了，你是灵体穿越，这很魔法，很神秘学，我管不着。
至于星河和双月为何改变了样貌，这很正常，在穿越了地球，达到了宇宙的尺度上时，星河也不过宇宙黑色背景板上的灰尘罢了，至于双月，它能发光，是因为反射，这属于罗伊穿越前的基础知识。
泰拉大地也有星极家族那样的观星世家的存在，虽然对天空和宇宙的了解几乎空白，但似乎也不至于连这些都不知道。更何况，虚假之天若是只是指这种程度的“虚假”，那不免显得有些太令人哭笑不得了吧？
罗伊看向巫王，他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对上罗伊投来的视线，巫王脸上的表情终于从平静变为了欣慰甚至欣喜，他的神态开始逐渐走形，语调开始上升，直到变得癫狂：
“在漫长的时间种，我参透了那黑暗之中隐藏的秘密！”
“我终于能够挪动我的身体，借助那些钢铁建筑的骨骼，我冲出了【它们】构筑的网络！”
“在最后的最后......”
“我见到屏障！”
他举起双手，仿佛朝圣一般的哭喊道：
“阻拦一切，拒绝一切，却又包容一切，守护一切，仿佛母亲拥抱着稚童一般拥抱着整个泰拉大地的，银白色的屏障啊！”
罗伊猛地站起了身子，脱口而出：
“安乐天使？！”
第一卷 : 第二百二十章 宇宙哥伦比亚的开拓法则
“安乐天使是什么？”
就像是抓住了命脉一般，巫王苍白瘦弱的面庞上染上了一层血脉喷张的绯红，眼神更是仿佛安上了猪符咒一般，就要射出激光来。罗伊甚至感觉，他下一秒就会冲上来，跨在自己身上，按住他的肩膀，逼他吐出他所知的一切。
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和巫王的形象，罗伊沉默了片刻，开口确认道：
“我可否认为，你已经说完了你知晓的泰拉的秘密，现在该轮到我了。”
罗伊是希望巫王再多说一些的，他说的越多，罗伊就越能确定自己的猜测，但很可惜，巫王咬着牙，摇了摇头。
可能是已经说完了，也有可能是不愿意再继续往下说了，总而言之，他向着罗伊伸出手，示意，轮到你了。
罗伊深深的吸了口气，斟酌了片刻，决定以一个通俗易懂的假设来作为自己接下来漫长话语的开篇：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在这里做一个假设，相信诸位都曾经或者如今，都正关注着哥伦比亚的大拓荒运动，对吧？”
女皇和大选帝侯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罗伊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个建国不到五十年的国家，但作为大地上的统治者之一，一位合格的政治家和阴谋家，无论出于什么立场，他们都不可能不去关注一个正在以极快速度崛起的政治实体。
女皇坦言道：“虽然大地诸国，尤其是以维多利亚为首的老牌核心圈帝国仍然对哥伦比亚抱有十足的轻视甚至蔑视，但即便是我也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国家在短短几十年间取得的成就，已经超越了许多存续超过千年的文明。这尤其体现在他们的科技水平上。”
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了谢拉格，但罗伊总觉得赫拉格人有被冒犯到。
而大选帝侯则接话道：“至于大拓荒运动，是一场哥伦比亚官方招募，各大企业出资赞助的荒野开拓运动。哥伦比亚曾经不过是维多利亚的一块殖民地，他独立后，人口和国土面积，经济实力都不能和其他国家相提并论，更逞论加入到核心圈的竞争之中。大拓荒，是他们选择的避开与其他国家最直接利益冲突的生存方式而已。”
罗伊点了点头，肯定道：“解释的很到位，那么，现在，我们来正式开始这个假设，假如，两位以及巫王，都是哥伦比亚荒原上的一支开拓者队伍，而在你们的面前，是一群文明尚未开化，军事实力也十分孱弱，轻而易举就可以拿捏的部落，你们会怎么做？”
女皇和大选帝侯同时皱起了眉头，显然是陷入了迟疑。但巫王显然没有任何的道德底线，罗伊的问题提出的下一秒，他就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消灭他们。”
声音坚定不移，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女皇的大选帝侯，包括罗伊都向他投来了视线，而他只是不紧不慢的阐述着自己的理由：
“这块地盘未来是属于哥伦比亚的国土。他们要么加入要么臣服。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花费时间与精力，浪费资源去教育一群未来可能觉醒和反抗的土著。直接物理意义上消灭了为好。”
罗伊抿了抿嘴，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巫王不是在开玩笑，他对待莱塔尼亚某些地区的原住民【冬灵人】就是采取的这样的态度，甚至更加恶劣。
所以，他继续道：
“是的，这也是一种选择，那么请问，如果你这个选择放在宇宙，也就是星空的尺度上来看呢？”
放在宇宙的尺度上，一个类似哥伦比亚的正在向外开拓的国家，在辽阔的星海开拓地中发现了一个尚处在襁褓中的文明，这个文明尚且没有向他们的母星之外发送探测器，甚至都还没能够实现各个种族，民族之间的统一，对于这样的文明，那个“宇宙哥伦比亚”会怎么做？
“你给出的答案是，消灭他们。”
望着面色逐渐开始变得凝重，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巫王，罗伊冷冰冰的道出了现实：
“同样，宇宙哥伦比亚也给出了他们的答案。摧毁这个落后，但未来可能发展起来，对他们的开拓地构成威胁的土著文明，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也即占领【开拓地（星球）】而消灭其上的物种，他们研发出了一种武器——【中子灭杀】。”
罗伊的物理学水平不够，无法向巫王解释何为中子，但因为提前做出的假设和比喻，巫王还是在第一时间便理解了所谓“中子灭杀”到底是什么。
他就像是哥伦比亚拓荒队伍使用的生物毒气，毒药，只需一小口，一小滴，就能将那些盘踞在荒地上，繁衍生息数千年的野驼兽族群在一夜之间全部杀死。
第二天，拓荒队便能游刃有余的前去清理那些有毒的尸体，将他们抬去焚烧厂乃至食品厂，消毒加工一番，卖给那些饭都吃不起的感染者们，收获一波感恩戴德的赞美。
在这期间，拓荒者们甚至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和心虚，因为不同物种之间的差距，足以抹平这种不适感，而人类的道德，顾名思义，只适用于人类。
冰冷的铁律就这么展露在了巫王的面前，让他不一时语塞。
而在听完了巫王与罗伊的回答后，女皇终于插空开了口：
“那如果我留下这些人呢？”
“留下这些人，意味着威胁。而且对你这位开拓者没有任何意义。”罗伊否决道，“试想一下，若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土著终于发展到了抬起头仰望天穹的那一天，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星球，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空间已经被划入了别人的领土，他们会怎么做？”
会叛乱，会举起旗帜反抗，会宣布独立。
女皇很清楚答案，放在平时，她或许也会选择直接消灭，但此刻是假设之中，若是她也选择消灭他们，就只会得到与巫王相同的答案。所以，思考片刻后，她说道：
“那只要我将他们的存在变得对我来说有积极意义就可以了，对吧。”
“如果放在你所说的，星海的角度，或许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的消除他们的威胁，保留他们的文明？”
女皇试探性的问道。她其实并未对这个答案抱有多大的希望，因为这听上去就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习惯了泰拉大地任何事情都是你输我赢，你死我亡的零和博弈之后，她很难再想象出其他的解答方式。
但罗伊却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女皇的表情明亮了几分。罗伊的话，是意味着星海的开拓者们真的有这样的道德水平？
但罗伊的表情却依旧冰冷，那冰冷之中仿佛还透露出几分讽刺。
他心中有些唏嘘，女皇能够露出这种表情，说明她还没有真正将自己置身星海之中，将【文明】，当作人类中的普通人和感染者一样，可以被区分的概念。
所以，他冷漠的开口道：
“有。在技术的发展下，任何我们看来的不可能的神迹都有可能被复现。一劳永逸的解决一个文明的威胁，这种事情当然可以做到。”
“我们已知，太空哥伦比亚是一个可以进行外星开拓的文明，那么，什么样的文明能够被他认为是【失去威胁】的呢？”
没有等待答案，罗伊自问自答道，
“答案是，无法进行太空探索的文明。”
“就像是驼兽组成的兽群无法和哥伦比亚高速战舰相抗衡，无法进行太空探索，只掌握着区区一个星球资源的文明不可能对抗得了已经掌握着数个星系资源的太空哥伦比亚，这是硬实力上的差距，无法依靠任何方式抹平。”
“而太空哥伦比亚要做的，就是保证那个土著文明永远无法进行太空探索。所以，【安乐天使】诞生了。”
罗伊抬起头，看向天空：“安乐天使会在整个星球外侧制造一个无法逾越的屏障，这个屏障会隔绝一切交流，星球内的生命永远不可能凭借着自身的力量打开屏障，因为他所需的技术和验证技术的条件，都只存在于太空之中，而太空，是安乐天使之外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但相对的，在其他文明不从外界打开屏障的情况下，安乐天使内的文明同样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存下去，恰如生活在天使庇佑的安乐园中。”
罗伊评价道：“或者，动物园中？”
外界无法干涉内部，内部也永远无法冲出屏障进入外界，就像是动物被圈养在名为母星的动物园中，只能透过名为【屏障】的玻璃，看向外界纷纷扰扰，被吓得躲回母星的怀抱。
一个看似温柔幸福，却被掐断了所有可能性的，慢性死亡的结局。
“这就是......笼罩在泰拉之外的，屏障的真相？这就是，虚假之天？”巫王的声音产生了明显的颤抖，他看着罗伊，忍不住发问道。
罗伊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答案：“我不确定。”
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证巫王所看到的一切，就算真的亲眼见证，彼时作为电脑前的【国家意志】和如今作为文明一员，彼时的群星和如今的泰拉，两种不同的视角看待两种不同的科技，他也不一定能确认那是否就是他脑海中的安乐天使。
巫王沉默了，他的眼神有些灰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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