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但是都市 第220章

　　在从之前的茫然中醒来之后，皮特便很快从身边这些收尾人口中打听出了叶澜的身份。

　　这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而他更不是什么有威胁的人物。这些似乎都在世界之翼之中工作过，有着远比他这个后巷耗子更体面的教养的收尾人们，很自豪的讲出了叶澜对外公开的那部分信息。

　　一位“特色”收尾人，实力强劲，人脉广阔。

　　这样一位收尾人对皮特来说，是他花上一辈子都不会认为自己能接触到的存在。但如今这位叶澜阁下似乎打算在他的身上投入些许微不足道的资源，让他去做些什么事情。

　　而他会有这样的决定，则全都是因为皮特他曾在那间图书馆中战死。

　　“皮特，之前没来得及问你，现在倒是有了空。死而复生的感觉怎么样？”

　　叶澜从边上拉来一张空椅子，将它摆在了皮特的面前。

　　这耗子拘谨的在椅子上坐下，有些艰难的斟酌着自己的语句，向叶澜回答:“很混乱了，很……不知所措。”

　　他咽了咽唾沫:“我还能清楚的想起自己是怎么死在那位阁下的剑下的，但再一睁眼我便掉进了那口锅中。”

　　“你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战死的那一刻，有些混乱是正常的。”

　　叶澜冲他点了点头，便继续向他问道:“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皮特有些犹豫，他的喉头动了动，在很长的一段沉默之后，这个耗子像是冒着什么极大的风险一样，向叶澜问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很冒犯的问题:“叶澜阁下，我……我想知道当时和我一同进入那间图书馆的朋友，如今怎么样了。”

　　问出了这个问题，皮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叶澜的表情。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叶澜并没有因为他的冒犯而愤怒，在他的眼中流转着的，反而是一抹令他有些疑惑的交杂了赞许和惊讶的复杂情绪。

　　“你居然还能想到自己的耗子同伴。”

　　若是说在之前，叶澜不过是想要一个对耗子这一类后巷混混十分了解的人，去协助格蕾塔统合他们充当自己在后巷之中的眼线的话，那现在叶澜可是实打实的高看了皮特两眼。

　　在后巷，耗子几乎和普通的居民没什么两样。他们不过是在正常的生活中走投无路，只能三五成群的去做些不那么正经的活儿挣一口饭钱的底层。

　　像这样的人，往往用不了几天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死的没人在意，耗子们便也从来不会去记住他们身边的同类，更不用说将他们视为值得关心的朋友。

　　这看上去很冷血，但确实耗子们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很多时候不得不付诸于抢劫或是在街头寻找尸体收割内脏的耗子们，往往连糊口都成问题，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人的事情。

　　可皮特不同，他是深知自己缺乏能力，只能屈服于艰苦的现实，却还是要保留自己梦想的耗子。而能和他混迹在一起的莱尼和锤哥，自然也不会是已经被生活折断了脊梁的普通耗子。

　　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远比其他耗子之间的关系紧密亲近，哪怕莱尼一直觉得皮特的想法不明智，哪怕锤哥一直觉得皮特的某些决定太过鲁莽，他们依旧会敬佩皮特还怀有梦想，接受他做出的决定。

　　所以，当自己摆脱混乱，重新回到这座都市之后。皮特便立刻想到了还不知所踪的两位同伴。哪怕自己的问题可能会让自己被面前的大人物惩罚，皮特还是选择了冒险一问。

　　上一回他赌输了，带着两位同伴死在了图书馆里。但这一回他赌赢了，叶澜需要的正是向他这样心中还有梦想，不愿意沉沦在都市那冰冷的环境之中的人。

　　叶澜不在乎战斗力，安吉拉留存的脑叶公司培训员工的那些技巧，足以把一个残废锻炼成凭借E.G.O能与爪牙搏斗的超人。

　　虽然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做到那个份上，但这种可能性始终是有的。

　　而在这座都市之中，却也有得是并不看重战斗能力的事情，需要专业一点的人才去做。皮特或许算不上人才，但在叶澜看来，耗子也有耗子的位置，也有发挥他们才能的地方。

　　“首先，皮特。关于你的问题我无法现在就给你答案。你可能是第一个从图书馆中‘死而复生’的宾客。但鉴于这份‘死而复生’的顺序和出生点都是随机的，我无法给你明确的，你的两位朋友什么时候，能在哪里复活的答复。”

　　听到这儿，一抹失望已经无法遏制的显露在皮特脸上了。

　　但是，叶澜马上便继续向他说道:“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有关于他们两个的情报，我就会第一时间帮你将他们带回来。”

　　而后，他也不管皮特此刻的状态，转而看向了格蕾塔:“格蕾塔，我准备把这位皮特先生交给你。我希望你能帮着他尽可能的统合后巷的耗子们，他们为了活下去锻炼出的观察力，能让我们轻而易举的掌握后巷之中的大事小情。”

　　“我明白了……”

　　格蕾塔点点头，接下了叶澜的命令。

　　而叶澜，则冷不丁的转头向皮特问道:“对了，你屁股凉不凉？”

　　这问题给皮特问懵了，他眨了眨眼睛，发出了一声迷茫的:“啊？”

　　“被锅里的炖菜烫了一次，你现在裤子后头可是湿了一大片……哦，还沾着不少菜叶子呢。”

　　叶澜指向皮特的裤子，而直到这时放松下来的皮特才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各种不适感。

610

　　第610章在二十三号巷中。

　　酒过三巡（虽然只有饮料），菜过五味（起码四味叫以斯拉一个人包圆了）。

　　这场聚餐到了这个阶段，便暂时缓和了下来。大多数收尾人都已经吃了个爽，但还有一小部分却还没能满足自己的胃。

　　差不多十分钟前，跟着异想事务所的收尾人们吃了一顿人生中从未吃过的宴席的皮特，被准备去给还没吃饱的那些收尾人加餐的格蕾塔带着离开了宴会厅。

　　格蕾塔说是要给皮特换身行头，再顺便谈谈他准备从什么地方开始执行叶澜的任务。而趁着他们还没回来的间隙，享用了人生当中的第一餐的安吉拉，向叶澜问出了她的疑问。

　　“叶澜，那位叫皮特的后巷耗子，真的能如你认为的那样有所作为吗？”

　　“那我也说不准，但给予他们一个机会，像皮特那样的人未必不能有所作为。不过，这或许并非是我们短时间里能看到的就是了。”

　　叶澜摇摇头，不再去谈论关于这位后巷耗子的事情。而直到他们将没吃完的这顿饭吃完，皮特也没有回到这间宴会厅。

　　他在换完衣服之后，就直接离开了酒店。在格蕾塔下属的指引下，皮特要去同叶澜来到二十三号巷时撞见的那几个帮派的混混们碰个面，将“主厨”格蕾塔知道他们的信息通知到这些人的帮派之中。

　　虽然这些人的帮派不一定都能对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用，但皮特担心自己去的晚了，这些耗子和混混就像是后巷之中最常见的那些混混和耗子一样，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连通他们的帮派一起暴毙。

　　这并不奇怪，毕竟后巷的底层帮派就是这样一种，只是因为一些随随便便的原因，就会被路过的被他们烦到的大佬们随手捏死的存在。

　　……

　　“红”酒吧。

　　这是凑合着组成了一个名叫野鼠帮的底层帮派的几个耗子，偶尔在街头搜集到了值钱的情报赚到钱了，才会来聚一聚的地方。

　　虽然名字里有个红字，但实际上这里并不是卖红酒的酒吧。甚至，这个酒吧里根本就连一丁点跟红色沾边的东西都没有。

　　它只是，名字叫做“红”而已。

　　但今天，此刻，这个酒吧彻彻底底的变得符合它的名字了。被撕碎翻开的皮肤，血肉器官的碎块和猩红的鲜血在酒吧之中铺就了一层。

　　一个在UW-212号Warp列车上，先是被伊莲娜赐予了血液，成为了她的眷属，又因为目睹叶澜连续过载E.G.O导致的扭曲姿态，而在污染中化作血魔的扭曲的乘客，被图书馆吐到了这个酒吧之中。

　　那几位因为格鲁傍上了大佬而兴奋的要来这里庆祝的野鼠帮成员仅仅只在这只扭曲面前甚至没能做出抵抗，转眼间就和酒吧之中的其他客人混在一起，涂满了酒吧的方方面面。

　　而格鲁这个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因为距离问题没有在扭曲出现在酒吧之中的时候赶到帮派的同伴们身边的后巷混混，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了如今红的不能再红了的“红”酒吧的入口。

　　“那可是‘特色’收尾人啊……我今天遇到的竟然是一位‘特色’收尾人啊……”

　　格鲁兴奋的呢喃着，他都能想象得出来，帮派里的其他几个如今该有多么的兴奋。

　　等他进门，找到他们常坐的那处卡座……

　　老大会给他开酒，憨的不像是能在后巷活着，却凭借一把子力气赢得了一席之地的大壮，会一边傻笑，一边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而年纪最大，但从来都不跟大家说自己具体有多大的老罗，多半要抓着他的胳膊，仔仔细细的询问他今天的经历。

　　作为野鼠帮中最谨慎，最见多识广的成员，野鼠帮一直都是借助他的谨慎，才能在二十三号巷这个曾经的食人巷中苟活至今。

　　还有莎莉，瘦子，阿狗……

　　怀揣着兴奋与喜悦，格鲁推开了面前那扇熟悉的大门。

　　然后，令他失去脸上的一切表情的血腥臭气，与惨不忍睹的陌生景象，让这个只能比耗子过得好上一丁点的后巷混混，彻底呆在了原地。

　　到处都是残肢，到处都是血迹……就像是有一台发了疯会自己行动的绞肉机，把这家酒吧之中的一切全都打成了肉馅。

　　恐惧，深深的恐惧让他连叫喊都发不出来，危险的气息在他的沉默中随着那些臭气，从黑漆漆的酒吧之中飘出。

　　突然，一个想法无法遏制的出现在他的脑袋之中……

　　老大，大壮，老罗……野鼠帮的大家都在这家酒吧里！

　　尽管对酒吧中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尽管此刻格鲁害怕的连行走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但此刻，这个野鼠帮的混混还是一咬牙冲进了酒吧的黑暗之中。

　　“叶澜阁下说有一个叫做野鼠帮的帮派，在收集情报这方面相当厉害。听说他们虽然只是一群刚刚摆脱了后巷耗子身份的小混混，却能在短短几分钟内确定格蕾塔大人的位置。”

　　和皮特一同行走在通向“红”酒吧的道路上的一位“帮厨”，此刻正在向皮特介绍叶澜他们今天见过的那个格鲁身处的帮派的情报。

　　“他们……啧，这些人听上去可比我厉害多了。”

　　皮特称赞了一句，便继续对他身边这位完全看不出深浅的“帮厨”说道:“说实话，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们那时候不过是几个只能靠收割内脏糊口的耗子，要不是去了图书馆，哪里能入得了‘特色’阁下的法眼。”

　　“你能被叶澜阁下选中，就表示他认为你有这份能力。别老是贬低自己，多想想你能做到些什么。”

　　“那大概是自知之明吧，又或者是做梦？”

　　皮特自嘲的笑笑:“我不过是个连帮派都加入不了的耗子，空有实现不了的梦想而已。”

　　“又在贬低自己。”

　　同行的“帮厨”说着，看向“红”酒吧的正门。几句闲聊的功夫，他们便抵达了之前同格鲁约定的地方。

　　“我认为这叫自知之明。”

　　皮特摇头，推开了酒吧的门。

611

　　第611章“红”酒吧内。

　　皮特推开“红”酒吧的大门，残酷的景象便迅速映入他的眼中。这个在图书馆中“死”上了一回的耗子，迅速爆发出惊人的敏锐反应。

　　他同格蕾塔的“帮厨”的笑谈声还未消散，但这个后巷耗子的人，却已经从酒吧的大门前闪开，一头拱到了附近的岔路之中。

　　“我去！”×2。

　　皮特是因为酒吧之中的残忍景象才发出的惊叫，但“帮厨”的这一声惊叫，那可就是因为皮特这堪称精彩的逃命本事而发出的了。

　　“兄……兄弟，这酒吧里是怎么一回事儿？！”

　　皮特缩在拐角的墙后，有些胆战心惊的向跟他一同来到这里的，格蕾塔的人手问道。

　　“我哪知道，倒是你，跑那么快干嘛。”

　　“帮厨”倒是不怕这酒吧之中的景象，他好歹也是能与二阶收尾人掰掰腕子的好手，作为二十三号巷的厨师，比这更血腥可怖的场景他也没少见过。

　　不过，向皮特这种逃得比自己的自知之明还快的人，他还真是没怎么见识过。

　　“这，这是都死了吧……”

　　有站在原地的“帮厨”顶在前面，说他是狐假虎威也好，狗仗人势也好，皮特倒也能提着精神头，去观察一下酒吧入口处的恐怖景象。

　　而正是因为这份精力，皮特立刻遵循着他的人生哲学，做出了判断:“哥们，咱们要不撤了吧……你看这多半也没什么活人了，就当咱们什么都没看到得了。”

　　“帮厨”被他逗得有点想笑，但他也知道这位皮特先生，不过是个后巷耗子。他的见识有限，战斗力甚至比他的见识还低，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能说他有错。

　　毕竟，面对这个状况，他还真就只能是个累赘。

　　“我要进去确认一下，皮特先生你要是害怕，那就留在门口等一会儿吧。”

　　“帮厨”不失礼仪的向皮特说着自己的计划:“当然，要是我十分钟后还没出来，那你就赶快跑回我们来时的酒店，向格蕾塔大人寻求支援。”

　　话毕，“帮厨”就头也不回的向“红”酒吧内部走去，将皮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这个耗子好歹也是叶澜阁下介绍的，至少现在，“帮厨”还是相信他能承担这种简单的任务，做好在外接应的工作。

　　“等等等，等一下！”

　　“帮厨”才迈出一步，皮特就拉住了他:“我看我还是跟你一块儿进去吧。凶手就算在里面没走，我看你这大佬这么自信的样子应该也能抽空保护我。但要是他在外面那里看着……我在这儿盯着那不是找死？！”

　　在“帮厨”看来这或许只是皮特怂了，但他仔细想来皮特的话还真没什么问题。犯了事的凶手会选择继续待在酒吧里的概率确实不高，而这个必然存在的凶手躲在附近确认谁会来调查的可能性则要大的多的多。

　　皮特这耗子留在酒吧外面，还真有可能被抓去充当舌头，或者直接杀了来挑衅他和他背后的“主厨”格蕾塔。

　　“那就一起来吧，但要是凶手在里面我还打不过……那你不一定有机会能逃得掉。”

　　“帮厨”招了招手，便再次动了起来。

　　他和皮特一前一后的走入满是血迹和残肢断臂的酒吧，令人作呕的气味便瞬间冲入他们二人的鼻腔。

　　皮特身为后巷耗子，自然没少干过收割内脏的破事，而“帮厨”在过去，更是亲手烹饪了不知道多少人肉大餐。

　　人的碎尸散发的问道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陌生，但在此刻，他们却不约而同的被这股气味冲的有些头昏眼花。

　　“诶我去这味……我说，这是酒吧的化粪池炸了不成？”

　　皮特的眉毛和鼻子几乎要皱成一团，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股味上挪开，他几乎是忽视了可能存在的危险，大声的咒骂着。

　　“帮厨”虽然感觉似乎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最终他也只是皱了皱眉，便任由皮特这耗子自己折腾了。

　　两人忍受着恶臭和恶臭带来的晕眩感经过吧台，穿过舞池。很快，他们在一处堆积了不少残骸的卡座边上，看到了格鲁的尸体。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名混混的样貌，但经由叶澜的叙述，皮特和“帮厨”清楚他的身体特征和今天穿着的服饰。

　　而他们能确定这具尸体的身份是格鲁，却仅仅只依靠了他身上的衣服。尸体的其他特征已经无法分辨，诡异的脱水和皱缩让格鲁的尸体起码损失了一半重量。

　　令人疑惑他究竟是遇见了什么样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