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闇幻
所有的场面中心都有着名为加内特的他自己，那些他自己首先只是背影，然后光景逐渐变得模糊，颠倒，分节，摇晃……一切开始重叠在一起，一个又一个的他自己转过头看向了他。
无尽的，如同回声般的记忆自那些自我当中溢出，在无法抵抗的洪流冲击中落入加内特的脑中。
他似乎在滂沱大雨之中跪地哭泣，作为街灯事务所的一份子，贸然接下了图书馆的邀请函，和拉佩斯一起进入图书馆的他在那天失去了自己的拉佩斯。
我活了下来，她却死了……为什么偏偏要在那天买了赔礼道歉的蛋糕！
若是没有买那块蛋糕，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一定……一定要回到图书馆，去夺回拉佩斯的书！”
被拉回列车之中，在异想体的能力下快速回复过来的十三协会成员们和站在车门之外的叶澜一同，静静的看着加内特身上发生的变化。
一身大家十分熟悉的，曾经穿在璐璐身上的衣服，随着加内特突然发出的嘶吼声出现在他的身上。
连同那根烙印工坊的火棍一起。
第737章.映射的世界
“那小子身上的衣服……怎么感觉在哪见过？”还不知道接下来他会看到什么的罗兰，摩挲着下巴向安吉丽卡问道。
“罗兰，那是璐璐小姐曾经穿过的衣服。你忘了吗？就是前段时间叶澜亲自带回来的那对年轻人当中的女孩子。之前在图书馆里，还是你亲手把她变成书籍的呢。”
安吉丽卡对加内特身上发生的变化也同样的感到惊讶，但纵使是被他吸引了大多数的注意力，她依旧可以分出精力来回答罗兰的问题。
“他开始绽放自己的光芒了……”从有些杂音的耳麦之中传出了站在列车车厢门外的叶澜的声音，他向在黄泉列车内躲避失控的玻璃窗的影响的大伙说道：
“‘玻璃窗’这一类奇点技术的都有着同样的一种效果，它们能够向被照耀的某人展现他的可能性。而后，能够在那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中牢牢掌握住自身的人，便能借助那些其他世界的可能性，以覆写的方式将它们变成自己的力量。”
就在叶澜的话音将落之际，沉浸在某个他和拉佩斯取代了马斯和璐璐成为了街灯事务所的一份子的世界线中的加内特，猛的发出了一阵饱含悲痛的嘶吼。
在那段记忆当中为他照明的街灯正在逐渐变暗，化作玻璃窗上飘落的雨点，在晃动中转向了另外的碎片。
“科长！您觉得这像话吗？！”陌生的称呼，从因无法控制感情而喘不过气来的某人那里传来。加内特循着声音望去，所看到的是从来没有见过却又熟悉无比的一张面孔。
他试着调整呼吸，他的部下们只是被眼前的不合理现象所激怒，想要追究一个逻辑而已。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四协会南方分部早就烂到了根子，就如同它讽刺一般的名字一样，是将要死掉的地方。加内特心中想着，他无比的想要将这个分部腐烂的那一部分彻彻底底的挖掉，但……仅以他二科科长的身份还什么都做不到。
像是要散散心一样，加内特一边安抚着下属们的情绪，一边转头望向窗外，奔流般风吹过，便将世界卷成了天旋地转的一团。
在黄泉列车之中落座的柳真震惊的看着加内特身上出现的，突兀的与那件被称作“璐璐小姐常穿着的衣服”拼接在一起的，她此刻穿着的四协会南方分部二科科长制服。
而没等她就此问出什么话来，更加富有代表性的，她此刻悬挂在腰间的佩刀，便也在完全相同的位置上，出现在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腰间。
这一次，她及时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个小伙子……难不成还有成为我的可能性吗？”
“你猜，为什么我会邀请你来参与这场明显战力已经超标了的任务？”叶澜以一个反问回答了柳真的问题。
“所以你的确是在放任此刻的情况发生，对吗？”维吉里乌斯紧紧抓着列车座椅的椅背，一面担心着加内特的情况，一面向叶澜发出了质询。
尽管他眼中的流向在涉及到叶澜的时候总会变成一团紊乱的混沌，但被叶澜影响的人姑且还没有被算在其中。
维吉里乌斯能从自己的双眼中看到，看到加内特那被人粗暴的扭转到了一个未知的方向上的流向。
“是的哦~虽然有着无法承担自己犯下的罪孽选择放弃而变成我称之为‘罪种’的怪物的可能，也有着迷失在无尽的可能性中被其他世界线上的自我取代的可能……可若是能撑过去，加内特他就能享有其他自我带给他的各种经验，那可是相当程度的成长。”
维吉里乌斯很想问问叶澜，可若是加内特没能坚持下来的话又该如何是好……但当他无意间的一瞥看到了或站或坐的待在他身边的这些同事们的时候，这个问题似乎就没什么提起来的意义了。
拜托，现在站在他身边看护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要是凭他们的能力还无法把这个年轻人保下来的话，他们还不如把‘特色’的称号丢给后巷里的哪个乞丐，然后自己找个地方挂个绳吊死呢。
“快要有下一番变化出现了，你们猜这次加内特看到的会是另一个世界线上的谁？”叶澜向车上的众人问道，而答案很快便出现在加内特的身上。
“啊啊啊啊！”
惊恐的尖叫声在街道上响起，人们在大喊着拼命逃跑。只可惜许久没有完整的睡过一次觉了的加内特没能反应过来，更没能把头顶上那愈来愈大的阴影与行人们的表现联系上。
等呼啸的声音响起之际，他最后抬起头看到的仅仅是一架失去了飞行能力的飞机。仅仅只不过是一个成绩平平，无人愿意聘用的普通都市人的加内特，便就这么因为一场事故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尸体。
世界在撞击中猛烈震颤，玻璃窗便也随之晃动。新的自我随之浮上水面，略有些嘈杂的主持人的高喊在房间中响彻。
“接下来是加内特大师出示的真品。这是由二十二区某保育院出身的卡尼利安加工而成的橙色宝石。”
穿着某件眼熟的，似乎是某位点彩派的大师穿着的衣服的加内特睁开了眼睛，这颗由自己的朋友家人在高热和压力下，将他拥有的一切凝结成一个点形成的宝石，闪烁着奥妙又令人惊奇的色彩。
它的制作工艺是那么的残酷，却又有着那么瑰丽的美……
转眼间，这枚宝石便卖出了五百万眼的高价。可是，为什么在喜悦的露出笑容的同时，他会感受到无法理解的悲伤呢？
看着这枚凄婉的宝石，一个疑问突然出现在加内特心中。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觉得这枚宝石美丽又凄婉？我为什么要觉得加工朋友是制造宝石时最引人入胜的时间？
为什么要加工朋友？
不，不是朋友……是原石！原石！
不，不对！
为什么有奇怪的记忆在涌现？！
我不是大师……我是谁？
不知不觉……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在开裂的玻璃窗上映出的加内特们，穿着不同衣服的加内特们，纷纷抬起手指着中心的加内特的加内特们，用一张又一张相互接合的嘴说道：
“加内特。”
第738章.聚焦于此
漆黑色的寂静在身边回荡，加内特猛的踉跄了一下。
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实验室的模样，一辆老旧的蒸汽列车撞碎了好大一片设备，甚至径直贯入到了控制室里面。
好像过了一刹那，又好像经历了各自不同的数十年岁月一样……加内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这片实验室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一辆早就脱离时代了的列车？等等……这辆车的样子好像有点眼熟？
“傻小子，看什么呢？”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加内特暂时的找到了方向。他循声望去，便见到站在列车门前的叶澜，正冲他挥着手。
“啊……呜呜……”
加内特本想要顺应着自己的内心同叶澜打个招呼，结果他才刚刚开口，一阵剧烈的恶心与眩晕便再次将他扯回到了玻璃窗为他展现的世界之中。
在那片依旧漆黑的幻象之中，可怕的钢琴声茫然的刺入到这片寂静无声的漆黑之中。
在那一日，数以万计的音符贯穿着一具具肉体，震天动地。都市之中的人们都停下来站直了身体，接受并欣赏着滚滚而来，蜿蜒潆洄的音乐。
在那由人化作的音符面前，纵使有着自认为不弱于任何人的力量，加内特能做的也只有跪倒在地，绝望的哭嚎。
他的心中宛如有火球涌起，令心脏都要被炙烤成焦炭，眼前那非现实的景象是那么的令人心痛，痛到加内特心中猜测自己的是否已经在面具下流出了血泪。
为什么平凡的幸福一拿到手就破碎了呢？
为什么那天的葱饼烤的格外的脆呢？
“对不起……拉佩斯……我，太迟了……”
这是足以挤压走其他所有来自别处的记忆的痛苦，哪怕是钢琴的音乐声响已经结束，却也依旧在他的心中痛苦的回响。
也许……加内特想，也许他未来的一生都将在后悔中度过这一瞬间，面对从空中倾泻而下的血的音符，面对成为音符的一部分的拉佩斯，默默的承受着这份噤默，这份地狱。
于是，漆黑的面具与手套一同遮住了加内特裸露在外的肉体。罗兰眨着眼睛看着跪倒在实验室中的加内特，默默的承受着来自同伴们的注视。
此时此刻，就算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罗兰，也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尴尬与羞耻。他在来之前可没想到，自己在钢琴师事件的那一天的表现，会通过加内特这个小老弟完整的展现在朋友们……尤其是安吉丽卡和阿尔加利亚面前。
靠北的，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令人尴尬的了。
“罗兰，原来那天的你是这样想的啊……”安吉丽卡伸手握住了罗兰因为尴尬而握紧的双手，笑容晏晏的对罗兰说道。
“啊哈哈……那，哪个啥，我们还是看看加内特小哥还有什么表现吧。”罗兰指着加内特，试图将他自己从这份尴尬的空气中摘出。
于是，他们看向加内特。
沉浸在一个个自我的记忆当中的他正在尝试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能重新看到自己所在的实验室地板了。
数十种自我的记忆在不断的飞逝，无论是失去同事的街灯事务所的一员，还是四协会南部二科的科长，亦或者刚刚毕业，贫穷又找不到工作的毕业生……
又或者……沉醉在美丽中的，此刻就站在他对面的环指大师，以及失去了所有家人的收尾人？
突然，一个小小的疑问卡死了他心中的所有情感。那诸般记忆附加在身上带来的沉重，在短短的一瞬间被这个疑问带来的奇怪情绪抹平。
还带着罗兰的认知阻碍面具的加内特转过头去，看向了叶澜的黄泉列车。在其中一扇窗户后面，那位罗兰先生，以及他的家人们正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呢。
他们……不是没死吗？
可惜现在还不是询问的时候，站在车门前的叶澜先生已经给自己指出了接下来要去对付的目标。
加内特还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承受那些经历带来的痛苦，但那也只是为了爱所有的一切而产生的痛苦。
即使这一切都会永无止境的消逝，但只要抓住一瞬……就会能得到无数耀眼的东西。
“加内特，还能维持自己的理性吗？”叶澜先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带着些许隐含不露的关切的询问。
“嗯，我不会因为这些痛苦就这么放弃的！”加内特用力的点了点头，纵使在玻璃窗的效果下，他此刻已经被分割成了数个世界的自己，但他的内心依旧清明。
“那么，加内特。你还记得住你曾通过玻璃窗见过的，作为那位环指大师存在的那一段记忆吗？”
叶澜的询问令加内特的心中浮现出了跃于脸上的恶心，他很难接受居然会有一个自我如这个环指大师一样，将与自己一同在保育院中长大的朋友们当做艺术品的原材料。
“记得……”加内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有大叔还有叶澜先生作为后盾，心中充满了决心的他根本生不出一丁点的恐惧。
就连愤怒，都显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那么，告诉我，加内特。你想做什么？”叶澜问道。
“我想……我想用最痛苦的方式，杀死她！”修正着自己半边的歪斜着的面具，加内特向叶澜回答道。
“那就去吧，体会你现在所使用的，来自其他自我的力量，然后把它们铭记于心，化作你自己成长的助力。别担心失败，更无需害怕。有我们在你的背后支持，那个环指的大师不过是你的试金石而已。”
一步迈出，忍受着痛苦，维持着自我的“焦点”的加内特的手中便多出了罗兰和安吉丽卡爱用的那把阿拉斯工坊的重型骑枪。
数倍加速自身的工坊技术让骑枪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被加内特投出，如一道漆黑的流星般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占顺面前的玻璃窗上留下了无可挽回的致命破损。
那扇玻璃窗，便在嘎吱的破裂声中，化作散落的碎片。
第739章.回响中的交战
“有点吓人，这种玻璃……一般的武器可划都划不出痕迹。”
占顺的脸上依旧有着冷酷的微笑，似乎对加内特这强大的一击毫无反应。她只是简单的向后退去，以差之毫厘的距离躲开了加内特的投枪而已。
但，这还不足以让加内特感到沮丧。不过是一次攻击没有命中而已，他还有更多，更多的招式等着往这个令人恶心的敌人身上招呼呢。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背后的那些目光，那是大叔、事务所的前辈们，以及十三协会的，他还不是很熟悉的大家的注视。
加内特觉得那是信任的表现，他们一定是相信自己能够借助这股力量战胜占顺，才会向他投来如此的目光吧。
代替长长的骑枪，如火般的信任在他的手中流转。一柄球棍落于加内特的手中，让他的掌心在短短一瞬间像被火烧过一样烫的通红。
难忍的灼烧的痛苦顺着手掌的伤痕爬进心脏，明悟便自心底浮起。这个痕迹是失去了珍贵之物时的撕裂的伤口，是在那日的雨中望着逐渐熄灭的街灯时留下的伤痛。
向火一样的痛苦，与悲伤静静的叠加在一块儿，便愈发的显得沉重。而后，沉重的哀伤尽数转化为愤怒，变作炽热的火缠绕在球棒之上，化作一阵呼啸的风挥向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容的占顺。
而在加内特看不见的背后，叶澜正将第五个机位的摄像机悬挂在列车的车厢壁上。
他准备回头把这些通过加内特在玻璃窗下映照出的其他可能性的人格行为记录下来，然后拿去给水平还不足以参与到这种程度的战斗中来的小两口们看看。
权当是帮那个有点傲娇又敢爱敢恨的小姑娘，推动一下她们两个的情感进程了。
“叶澜，你这样子搞是不是不太好啊……”看着叶澜的行动，安吉拉悄悄的向他发出了一次询问。
“没事儿，录下来又不是只为了拿来开玩笑的。这些视频还可以用来给加内特复盘他这次的战斗表现，学习其他世界线上的自己的战斗风格。”
叶澜说的冠冕堂皇，短短一句话的时间便说服了维吉里乌斯和里花子等加内特的前辈们。但称得上是第一了解叶澜的安吉拉，自然不会被他的话语骗过去。
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百分之百拿去做复盘的事情才是添头，真正的目的啊，指定是为了取乐。
不过这些小事儿，定然是无法影响在前方与占顺战斗的加内特的。
燃起火光的棒子落在了空处，占顺转向一边躲避，绕过了加内特的第一次攻击。不过加内特可不会给她留有余地，那跟炽热的火棍在他手中灵巧的向左，再向右，然后转过一圈下砸。
他很清楚，他绝对不能给占顺留有余地，一旦有一丝空当，占顺就能逃之夭夭，然后回以十倍于他的打击。
但是，仅凭这个自我使役棍棒的技术，加内特还不足以让占顺失去全部躲避的空间。武器在这里行不通……他必须使用一些额外的战斗技巧。
“既然武器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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