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闇幻
格里高尔的本质，对旧G公司来说也不过是一面好看的旗帜。身为所谓的战争英雄的他强大与否并不重要，生活待遇亦不重要。
只要他还能作为旗帜，让更多的人加入到他们的军队之中，公司就不需要在他身上浪费任何资源。
反正，格里高尔就只是一个无法反抗他母亲的试验品而已。
“让你想起过去了？”看到他那有些抑郁的神色，叶澜便主动向格里高尔询问了起来。
而后，肩膀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只蟑螂的他，便也捂着自己变异成了虫子肢体的右手，向叶澜点了点头。
“那真不是什么能让人开心起来的日子，他们视我如英雄，在我那虚伪的海报的鼓励下，盲目的签下改造手术的合同，自愿成为公司的一位改造士兵。可直到失去生命或变作怪物，他们才会知道我向他们展现了什么样的谎言。”
格里高尔清楚的知道自己过去所犯下的罪孽，便也无法避免的厌弃自己的过去。在这座都市之中，格里高尔从来没有依照自己的想法做过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也从未有过一处可以算作家的地方。
至于十三协会……
格里高尔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能成为他的家，让他从此不再是这座都市的无归属者。
但至少……他可以在这里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些什么。
“别老是回头看自己的过去了，格里高尔。在我们的十三协会当中，你还有大好的未来呢。别的我没法跟你保证，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在我这里，任何需要你去做的事情，你都能清楚的了解它的前因后果，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格里高尔感觉自己有点想抽烟，他又咬了咬嘴里叼着的香烟，而后想叶澜问道：“那……我要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还想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的，因为我有自信，那一定是你也想要做的事情。不过，若是真的有那一天的话，你当然也有拒绝的权利。甚至，有向我举起刀剑的权利。”叶澜笑着回应道。
“喂喂，这话有些不吉利吧？”格里高尔感觉自己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能看得出来，叶澜的话里没有半点虚假。
“真有那一天，也不过是我咎由自取罢了。格里高尔，在这方面我可是很有自信的，那样的一天绝对不会到来。”
和格里高尔扯了会儿有的没的，叶澜便放格里高尔去抽他嘴里那根快要被他自己咬烂了的烟了。
待到有些佝偻着腰的格里高尔离开，叶澜却也没有继续往下走。他盯着格里高尔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他彻底消失在拐角之后才停下。
“为什么戴冠的王者终归是最暴力凶残的那一个？……若是那段歌词的确是一一对应的话，赫尔曼究竟在你身上隐藏了什么呢？”叶澜默默的呢喃着。
第947章.赌徒
待到格里高尔的身影彻底在走廊中消失，叶澜才终于重新在图书馆内行走了起来。
此刻的他倒也没有必须去做的事情，仅仅只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在图书馆中漫步，等待着救援队那边传回消息。
而直到他一路走至哲学层，又和Binah东拉西扯的聊了有一会儿了，叶澜才终于等到了玲玲的呼叫。
随后便有好消息从电话之中传出，在叶澜的耳边响起。
虽说脑叶公司的分部在建设的时候，都有提前布置埋葬协议。这一协议令脑叶公司的各个分部能在指令下达的短时间内将自己深埋于地下，以确保其中收容的异想体在脑叶公司本部释放光之种并关停之后，不会闯入都市制造屠杀。
但埋葬协议归埋葬协议，分部是能因为一条指令的下达而垮塌，却也得保证设施不会在指令下达之前因故倒塌才行。
于是，就在这稍有些矛盾的两项要求的影响之下，分部便在隐藏了足以使设施瞬间跌入地底深处的机关的同时，又显得有些多余的布置了一系列的灾害应对措施。
而这，便成了O-5681分部的各个部门主管与同他们一起掩护其他人逃离设施的员工们，侥幸得以坚持如此长久的时间的关键。
在异想体们击败了阻拦他们的部门主管等员工们，而后跟着扭曲的凯特离开之后，他们这些人便随着分部设施一同跌入事先准备好的深渊之中，被一层层的瓦砾埋进了无法以人力逃离的地下。
而没能跟着其他人在设施沉底之前逃离的他们，便在各自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依靠着仓库中的药品和食物等维生物资艰难的生活了下去。
但这样的生活自然也有其尽头，用以防备意外发生的灾害事件的物资储备，定然是无法供给幸存者们长期使用的。
于是，在叶澜从O-5681分部的异想体口中得到这一情报的三个月前，严格执行着配给制度的幸存者们，便在坚持了远超灾害应对措施的设计时长两倍时间的当日，正式迎来了物资匮乏的危机。
先是在严格执行配给制度的前提下，再度减半了各自的每日供给总量，而后是再度减半，再度减半……
直到虽然尚有饮水可用，但食物储备已经彻底告罄的两个月前。在艰难的仅靠喝水度过了将近一周时间之后，培训部的部长黛西提出了一个极为残忍，却也极为有效的，能够让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办法。
她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那些存放于仓库之中，且他们完全用不完的药品之上。
“我们已经坚持了数个月的时间，事到如今……我怎么也不想死了。所以……我希望我们就算是吃掉彼此的血与肉，也要继续活下去。”
这大概就是她当时向其他人说出口的话语，但就算是吃下彼此的血肉，也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的肉量也就那么多，就算全给其中一个人吃也没办法维持足够久。
而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便在黛西双眼注视着的药品之上——K公司出品，再生安瓿。只要一针，便能让人自濒临死亡的残缺重生，变回一个完整的人。
在没有其他种类的生命存活的分部设施之中，他们甚至无法将接受再生安瓿治疗的对象选做非人的某一个体。
“所以，若是要有一人牺牲的话，那就让我来做第一个吧。这是我提出的方案……便让我来做这第一只羔羊吧。”在那一天，黛西笑颜如花的向其他几人说道：“我啊，在成为你们的后辈之前，便已经在和死神的赌局中胜过了一次。而这一次，不过是在赌上一回而已。”
她就这样，微笑着，带着令乔和莎莎头一次对她感到恐惧的疯狂，亲手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拆解。
直至濒死。
而后，在治愈安瓿的效果下重新获得了完整身躯的她，便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对着其他人虚虚一握，向他们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疯狂：“就赌，在我们所有人都疯了之前，会有人将我们从这个该死的囚笼之中救出去吧。”
于是，在疲惫不堪，精神空虚的状况下以一把伪劣的小手枪战胜了全副武装的强盗，逃过了后巷深宵的追猎，胜过了死神的凝视的黛西，再一次的赌赢了。
而这一次，她赢下的是O-5681分部当中残存的所有幸存者的命。
“我赢了，各位，该把筹码交出来了吧？”
将手中的纸牌摔在桌上，一个身材高大，如狼般扯着笑容的女性正在向自己面前的赌徒们讨要他们的输给她的筹码。
在这家J公司官方开设的赌场之中，她已经连续不断地赢下了足足十五场赌博。扑克、麻将、骰子……
直至现在，在这场将全数身家压上的德州之中，名为罗佳的女人再一次的吃下了所有和她赌博的人赌上的一切。
“她又一次赢了……”“真是可怕的牌技和运气。”“该死的，她真的没用幸运贴纸吗？这是人类能有的运气吗？！”
在罗佳将全部的筹码装进口袋，潇洒的离去之后。围观了这场接连十五场的赌局的观众们，便也如解冻了一半骚动了起来。
而很快，他们那越来越不堪的话语，便引来了J公司官方的荷官。
“都安静，本公司以通过技术手段确定，罗佳小姐在今日的赌局中并未违反任何规则，请各位客人不要继续诽谤本公司的技术。否则……”
荷官没有说出否则之后的话，但哪怕是喝了太多的酒，已经连筹码都数不清楚了的赌客，也能详细的说出那位荷官没有说出口的威胁。
毕竟，没人敢在J公司这一世界之翼的巢内与J公司对着干。
而罗佳，在离开了赌场之后，便又开始了她今日的挥霍。在她将今日通过赌博赢下的所有筹码像前几日那样，用至仅剩最后一枚之前，罗佳都将在J巢的街头，肆无忌惮的挥霍下去。
以此，来继续麻痹自己的内心。
第948章.罗佳
“哼哼~这一笔筹码我该怎么花呢？像昨天那样，找一家酒吧随便喝点，然后把剩下的筹码全用来请酒吧里的其他客人？还是……像一周前那样，去找几家好店吃些平日里不会去点的美餐呢？”
一边在街头走着，一边哼着没什么调子的曲子的罗佳，便就这样想着接下来的享乐，一边抛着准备用在明天的赌场中的一枚最小面额的筹码，一边寻找着合适自己的目标店铺。
而这，便是生活在J巢之中的都市人——被以“羽”称呼以与后巷人区分的那些都市人们最日常的生活。
拿出自己工作积蓄下来的财富，在J公司开设的公平赌场之中豪掷千金。而后……胜者便可以握着赌桌上赢来筹码，开始在J公司开设在巢内的各类店铺之中挥霍。
直到他们在奢侈的享乐中花尽最后的一点筹码，J公司便会将这些“赢家”重新送回赌场。然后好心的借给他们一大笔足以让他们在赌桌边上站住脚的筹码。
直至……他们在赌桌上输掉自己的最后一分钱，又欠下J公司的一大笔钱为止。
在这个过程之中，J公司看似浪费了许多时间。但事实上，那些赌客从踏进赌场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所消费的眼，便全都流入到了J公司的公账之中。
而后，欠下了一屁股债的他们自身，也会成为J公司的一笔优质资产，被送入矿场、工厂等有一定危险性的地方，为偿还他们的债务付出自己未来的一切。
不过……这对如今的罗佳而言，又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呢？
对从二十五区离开，从那条尸体像塔一样堆积起来的后巷中离开的罗佳……罗季昂来说，J公司为她这样的赌客所展现的甜蜜，以足以让她忽视那背后明晃晃摆在他们面前的陷阱了。
至少，在这里生活的话，罗佳的眼中可以只留下安乐椅与伏特加，而将自己过去的那些痛苦与罪恶感尽数抛弃。
“啊啊……我也只不过是个和那剖开金鹅的愚蠢农夫并无两样的蠢人而已。”
咬着这句诅咒自己般的话语，罗佳再一次挤进了一家装修华丽的酒吧之中。
那一大袋子她今天赢来的筹码自袋子之中落下，在吧台上堆积成山。露出狂人般笑容的罗佳，豪放的向整间酒吧宣布：“嘿~我今天赢了好一笔筹码，所以——我今天就是要挥霍！你们都听好了，今天你们的酒钱全由我罗佳买单！”
在一瞬间的安静之后，狂热的欢呼声便在这酒吧之中响彻了足足三分钟。无论有钱还是没钱，所有人都在高呼罗佳的姓名，为她愿意请客的事实而庆贺。
就连站在吧台后面擦拭酒杯的酒吧老板，也在罗佳面前那堆积起来的筹码前露出了笑容。挣谁的钱不是钱呢？有冤大头愿意出钱请客，那干酒吧这一行的自然也不会拒绝她。
不过是三分钟的欢呼之后，罗佳便握着自己的伏特加酒瓶，在酒吧中最舒适的一张安乐椅上坐了下来，开始享受酒吧中顾客们的敬酒与感谢。
而在她手中的那瓶伏特加下去了三分之二，让她开始感受到了一丝丝醉意的时候。一个气质上便与这酒吧完全不相符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径直向着罗佳走了过来。
“你就是罗佳？”在暗淡的光线照耀之下，显得像是有一头灰色头发的女性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罗佳，在明知她是谁的情况下，却依旧向她问了一次名字。
毕竟，通过与桑丘和杜尔西内娅这对血魔姐妹的相处，浮士德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和她交谈的人往往并非天才，有些她心知肚明的话需要多向那些人说一次，他们才能明白过来，并顺从的推进下去。
“啊？我是罗佳……你谁啊？”眼神有些迷离的罗佳坐直了身体，便从仰视那站在自己面前的女性，变成了接近正视的姿态。
她努力的想了一圈，却也没想出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面前的这位很有辨识性的女性。所以这也就是说……她的确是不认识她。
于是，罗佳的眼神之中便多出了一份微不可察的距离感。
“我是浮士德，能实现你心中那尚未明晰的梦想的人。罗佳，我需要你加入我的计划。”人多眼杂，浮士德便没有说清楚她的身份和想要罗佳去做的事情。
那些更具体的内容，是在她们两个离开这个酒吧，在跟安静私密的地方才会说的东西。
而对罗佳来说……浮士德的话总结起来也就两个字——招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浮士德是从哪里听说了自己的名字，又是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有所作为。但有一点罗佳能从面前的人的眼中看出，这个叫做浮士德的人有充分的自信，她坚信自己一定会在她开出的价码前同意她的邀请。
“有意思。”罗佳放下了手边的伏特加，从安乐椅上站了起来。她向浮士德说道：“看你似乎不想在这儿说话，那我们就换个更安静的地方吧。”
“这是符合我需求的建议。”浮士德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所以，罗佳便自作主张的冲着酒吧老板摆了摆手，将没用完的筹码丢进吧台，自顾自的带着浮士德向外走去。
一会儿之后，在一家餐馆的包厢之中。醒了酒的罗佳吃着一份牛排，静静的听着浮士德向她提出的工作内容。
她一开始以为浮士德不过只是某家小公司或什么帮派的人事，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她最近几天在J公司的赌场中的表现，想要她加入而已。
但很快，罗佳便叼着一块牛排肉愣住了。
因为，浮士德提及了十三协会，也说出了金枝计划的部分内容。
而无论是十三协会的威名，还是被浮士德称作可以达成她的梦想的利诱，都让罗佳理解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次邀请在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跟着浮士德离开酒吧开始，便再无拒绝的可能性了。
第949章.时间
将叼在嘴里的肉快速咀嚼两下咽下，罗佳瞪着双眼，紧紧的盯着还在向她说着些什么的浮士德。但实际上是，从罗佳听到十三协会这四个字开始，浮士德后面说的话她也就没听进去了。
那可是十三协会啊，作为在七日白昼之后突然出现的新兴协会，哪怕是心思几乎没有放在这种事情上的罗佳，也会在平日的生活中从和她接触过的人们口中得到相关的信息。
于是，各种各样的有关十三协会的奇闻与传说便就这样传入了罗佳的耳中。
而这其中最为令她啧啧称奇的，便是有关于十三协会与图书馆和脑叶公司之间的关系的那些传闻。
而现在，传闻从浮士德的口中变成了现实。而这个事实，在今天居然主动找到了她，又向她递出了一份令她无法拒绝的价钱，却只是要请她加入十三协会，参与一项能够在推进过程中实现她的梦想的计划。
对嗜赌成性的罗佳来说，该怎么选择在她听到了自己能得到的报酬的时候，便就已经是决定好了的。
所以，浮士德那些用以劝诱她加入十三协会的话语，对罗佳而言便不再是有价值，值得一听的话语了。
她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狼一般的笑容，主动打断了浮士德的话语。
“啊，那个啥……浮士德小姐你那些话可以以后再说吗？”罗佳放下刀叉，大大咧咧的向浮士德说道：“我同意你的邀请了，所以……接下来我们可以将注意力放在这顿饭上吗？说实话，这家店还挺好吃的。”
听到罗佳的话，浮士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将口中尚未说完的话语停下，而后便默默的注视起了面前的这个高个子女性。
浮士德网络很快便将网络中关于罗佳的各类信息传入浮士德小姐的脑中。于是她便清楚的理解了面前的人，平日里是个什么样子的对象。
也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和这位罗佳女士相处。
“既然你愿意加入，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罗佳小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闷头吃着面前快要冷掉的餐点的罗佳没有抬头，只是发出了一声询问。
也因此，她没有看到浮士德小姐脸上露出的那一份笑容。一份……和叶澜坑人的时候露出的笑容有些相似的笑。
“事实上，我们十三协会的食堂要远比这家店好吃的多。”
浮士德的话，让罗佳一下子抬起了头。她的嘴巴还被刚刚塞入口中的食物噎着，但眼神却已经向浮士德抛来了她的质疑。
要不是她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罗佳肯定要亲口向浮士德发出质疑，好好问问她为什么感如此夸口。
毕竟，她们此刻选择的餐厅的主厨，可是出身于二十三号巷将一生都用于钻研厨艺的高手。
“呵呵，罗佳小姐你现在肯定不信，对吧？”浮士德笑着向她说道：“但我要是告诉你，我们食堂的餐食是由二十三号巷唯一的那位主厨亲自把关，亲自甄选的中央厨房制作的呢？”
顿时，没能咽下去的食物从口中喷出的声音，和紧随其后响起的，罗佳被口水呛到的剧烈咳嗽声，接连在包厢之中响了起来。
直到浮士德老神在在的为罗佳倒的那杯水被她一口气喝尽为止，罗佳才终于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她瞪着眼睛，向浮士德确认道：“你，你说的难道是那个……主厨格蕾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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