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琳淡淡的说着，将克莱尔放在地上，随即朝着索拉摆了摆手，后者闻言，听话的点了点头，直接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回到了一旁围观的莉莉安和埃琳娜的身边。
听到琳话语中的某个词，克莱尔的瞳孔猛然收缩，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那边的同伴，她的目光扫向琳的那一刻，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些许复杂。
“克莱尔，我知道你以前的长官……克劳迪娅·诺拉，她很欣赏你的果敢与行动力，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天命的下属了。逆熵的制度和天命时是截然不同的，你能确定，自己无视命令的行动，换来的究竟是什么吗？”
“服从命令？呵呵……”
然而，琳惊讶的发现，自己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并没有让克莱尔平静下来，反而让她发出一声冷笑。
“克莱尔……你……？”
琳惊讶的望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伙伴，微微睁大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天真又傻乎乎的少女露出这种冰冷的表情……
不光是琳，站在一边的埃琳娜等人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克莱尔，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米色短发的少女……
克莱尔并没有在意伙伴们惊愕的眼神，她微微的低下了头，原本充满活力的声音变得毫无温度。
“琳……我想知道，当你进入一个被崩坏感染的区域，明明知道里面还有很多幸存者，也有能力救援他们的时候，总部却忽然决定，用战略武器将他们和死士一同毁灭！你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感觉，你体会过吗？琳·劳伦斯！”
“克莱尔……”
“这就是所谓的命令啊！事到如今，我再也不想体会这种无力而无奈的感觉了！你以为……在那个时候，我真的只是头脑发热才决定脱离天命的吗？”
克莱尔咬着牙，再次回想起两年前的地狱，她的情绪无法抑制的失控了……
“命令不可能全都是正确的……就算是现在也一样！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希莉丝和琪亚娜不敌那个第六律者，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克莱尔低声嘶吼着，姣好的面容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站在一旁的莉莉安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愕。在那个村庄里，她见过这个样子的克莱尔，仅仅是一瞬间，她还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看来……
琳沉默着，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就这么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克莱尔。一阵莫名的寒意掩盖了午时街头的灿烂阳光，蔓延在女武神们的身边，逐渐扩大……
事实上，琳偶然间听说过这件事情，乌克兰边境的一个小村庄发生了崩坏，上层最终决定的解决方式是微型核武器轰炸。但琳却不知道的是，克莱尔居然知道这样的事情！
琳有些凝重的思考着，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
(记得那个村庄唯一的幸存者……好像就是……！)
“克莱尔……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忽然间，一个纤细的身影越过了琳，停在克莱尔的面前，轻声问道。她的语气，丝毫不弱于克莱尔的冰冷。
琳愣住了，下一刻，她的表情再次变得复杂。
“埃琳娜……”
164负担
琳看着已经站在克莱尔对面的埃琳娜，与看到对方眼神的瞬间，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不知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没有看懂这两个朝夕相处的伙伴！那种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的冰冷气质，琳确定自己之前从来没有在她们的身上看到过……
此时，在琳的身边，也就只有莉莉安大致上知道这事情，但她现在却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只能看着埃琳娜走上前去，向克莱尔提出了质问。
“克莱尔……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嗯。”
毫不犹豫的回答，克莱尔与埃琳娜对视着。当她回忆起某件事情之后，长期以来的压抑就随之释放了出来。
“我记得，不是说已经确认了没有任何幸存者，所以在‘万不得已’之下，才使用了核武器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听到这个问题，克莱尔的嘴角闪过一丝嘲弄。
“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你。那场灾难真正的结局，就是上层在没有确定幸存者的情况下，就直接使用了战略武器，将那个村庄的一切全部毁灭了。而且，在通讯失灵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通知我和莉莉安撤离，我们也差点一同被葬送在那里呢……”
克莱尔轻声说着，她明显的看到，埃琳娜的平静而冰冷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波澜，随之逐渐变得强烈……
“为什么……一直都不把这件事告诉我？”
“上层直接给我们下达了封口令，并顺应着‘废物利用’的原则，给你进行了女武神资质测试，结果那群家伙就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捡到宝了……你的身上拥有里纳尔多的血脉。于是呢，我和莉莉安就‘被自愿’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变成了你的负责人，之后就是这样了……”
随着克莱尔的话，埃琳娜的头渐渐的低了下来，额前的发丝遮住了眼睛。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害死我弟弟的凶手就另有其人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我们早就不是天命的人了吧？”
克莱尔闭上了眼睛。
“抱歉，在签署天命的协议之后，我也是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件事情……每当我想起那道毁灭一切的光，就只会更加痛恨自己的无力罢了。瞒着你也是我自作主张，不想破坏那段时间的欢乐罢了……但无论怎么说，这都算是我的错，所以，你现在如果想出气的话，我也无所谓……”
克莱尔说着，声音渐渐毫无波动，目光也随之变得黯淡。正如她所说的，再次回想起这件事情，平时的愉快笑容从她的脸上完全消失了。
闻言，埃琳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透露着某种危险的气息。她默默的靠上前来，与克莱尔对视着，两人近在咫尺。
克莱尔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惧色，她就这么看着自己面前表情复杂的埃琳娜，等待着对方的接下来的行动。
“你在想什么呢？克莱尔……我只
是找你问清楚事情的缘由而已。放心吧，我现在很冷静。可不会做出那种小孩子发脾气的举动。”
然而，埃琳娜走到克莱尔面前之时，只是随意的望着她，轻声说道，随手拍了拍克莱尔的肩膀，戴着黑色长手套的右臂搭在了克莱尔身上。
“放心吧……我没什么问题，真的。这件事对我来说，只是多了个要复仇的对象而已。倒是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她继续说着，微微撇过了头。
“说起来……我以前还真是傻啊，居然还把那个组织当成了自己的归宿。天堂的克里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估计要恨死我这个认贼作父的姐姐了吧？”
埃琳娜越过了克莱尔的身边，背对着自己的伙伴们，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谢谢你……克莱尔。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我才能保住这条命，留下了机会……而且，你也是自己选择背叛天命的。这么一来，我们依然处于同一战线啊，不是吗？”
埃琳娜略显轻松的说道，克莱尔缓缓低下头，望着埃琳娜搭在自己肩上，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她想了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眉头忍不住微微跳了跳。
真的很疼……
(对了，她的义肢是没有触觉的呢，情绪失控下的这样也可以理解，而且……这也是我应得的报应吧……)
克莱尔默默的想着，几乎要压扁骨头的疼痛感，却没有使她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微微溢出的汗水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埃琳娜用左手捂着眼睛，咬着自己的嘴唇，也陷入了沉默。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识间收紧了机械臂的手掌……
等到埃琳娜将手从克莱尔肩上移开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克莱尔就不动声色的抬起另一只手，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将外衣理平。拜此所赐，埃琳娜和其他人并没有发现，克莱尔那贴在衣服上已经有些变形的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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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你……？”
回想起刚才手上奇怪的触感，埃琳娜的瞳孔微微缩小，再次伸出手去。但克莱尔却灵巧的转了个身，避开了埃琳娜为了确认什么而伸出的手，踏前一步，轻轻凑到了她的耳边。
“好了埃琳娜，别哭了……她们已经回来了哦~”
闻言，埃琳娜惊愕的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两个银发的娇小身影出现在街角的巷子里，朝着这边缓缓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银发少女，手中还抱着一个成人女子……
见此，埃琳娜也顾不得身边的克莱尔，她急忙慌乱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站在克莱尔的身后，等待着那两个少女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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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发生什么了吗？”
兰枫抱着昏迷不醒的尤莉，有些奇怪的望着周围的女武神们。虽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兰枫却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和谐感……
埃琳娜微微把头埋低一言不发，还是比较符合她平时的作风。琳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打断了。
“没什么呀~~希莉丝，我们也不是小孩子，又不会走丢，你在担心什么呀？倒是你，刚才急匆匆的去做什么了呢？诶……还带回来了一个大姐姐呢……”
克莱尔笑嘻嘻的问道，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冷冽，就好像完全恢复了之前那个傻乎乎的问题少女一样。
“她叫尤莉，就是之前告诉我们第六律者相关情报的特工。我刚才……呃……算了，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总之她现在受了点伤，我们还是先找个旅馆安顿下来吧。”
提到这里，兰枫的表情有些尴尬，她一边说着，脸上的内疚之色一闪而过，并没有注意到克莱尔微微颤抖的右手。
虽然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但兰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暗自摇了摇头。
“对了克莱尔，还是你来抱着她吧，以我的身高，来做这种事情看上去实在有些奇怪……”
兰枫对身边的克莱尔说着，随即朝她走了过去，想把怀里的尤莉递给克莱尔。却不料，克莱尔却微微后退了两步，朝着对兰枫摆了摆自己的左手。
“等，等一下，我觉得这种事情交给莉莉安去做可能比较好吧？”
“……为什么？”
“她的气质比较成熟嘛，由她来抱着这位特工小姐，肯定就更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了，你说对吧？”
克莱尔的眼神微微有些波动，她一边说着，直接抓住了身边少女的手，将茫然无措的莉莉安拉到了兰枫的面前，而她自己退后几步，直接缩在了琳的身边。
“唉，克莱尔……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虽说是我让你在任务中稍微认真点的，但实在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兰枫无奈的说着，但也没在意什么，顺手将怀里抱着的女子交给身边的莉莉安，便率先朝着不远处的主街道走了过去。
“大家快点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和你们说一下，关于接下来的行动目标……”
兰枫招了招手，女武神们便随之跟了上去。琪亚娜走在最后，用目光来回扫视着走前前面的女武神们。回想起琳欲言又止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在旅馆之中，一行七人挤在一间小小的单人客房之内。?;兰枫将女子平放在了旁边的小床上，其他人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人说话一句话。
兰枫再次感到一阵奇怪，此时的气氛莫名的沉重，和当时在车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一路上，大家都在很轻松的聊着天，哪像现在这样，沉重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我训斥克莱尔的那件事造成的吗？不会吧……？你们难道是玻璃心吗？！）
感受着气氛的凝滞，兰枫想说什么，却想起之前自己错怪了那位大希儿的事情，再加上现在的状况，忽然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然而下一刻，站在房间角落的琪亚娜忽然轻咳两声，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各位，希望你们能如实告诉我们一件事情……”
她轻声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一直躲在最角落的一个蓝发少女……
“埃琳娜，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165波动
“诶……？我……”
随着琪亚娜突如其来的点名，埃琳娜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面露惊讶的抬起头。琪亚娜敏锐的发现，埃琳娜的眼睛有些发红，眼角还带着淡淡的泪痕……
兰枫看在眼里，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你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刚想追问什么，克莱尔却忽然起身走了过来，挡在了埃琳娜的面前。
“不是这样的，埃琳娜她只是……”
“够了克莱尔！这这种事情原本就没有必要瞒着大家，而且……希莉丝也经历过这件事情……”
然而，埃琳娜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克莱尔的话。她抹了抹眼睛，深深呼了口气。
“确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我忽然想起了一点事情罢了……”
埃琳娜面无表情的说着，缓缓向后倾身，将身体靠在身后的桌沿上。
兰枫想了想，眼神中露出一丝明悟，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埃琳娜。
“我也经历过的事情……？哦对，你莫非指的是村庄的那次吗？”
兰枫不确定的说着。她唯一能想到与埃琳娜共同经历过，而且会令人伤感的事情，就只有两年前的那场惨剧了。这个少女也是因此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家园，以及她唯一的亲人。
埃琳娜轻轻点了点头，用左手握住了自己右臂的义肢。美观的黑色长手套已经被她褪了下来，扔在一边的矮桌上。此刻，那只诡异的银白色机械臂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义肢与肩膀连接的断面，是一堆细小而扭曲的电缆，在她的肩头饶了几圈，尽头连接在她的脊椎之间。
实际上，包括兰枫在内，所有人都习惯了她这只不同寻常的手。但只有克莱尔知道，这只机械臂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没错。就是这件事情。说来惭愧，我只是忽然想起克里，就忍不住有些情绪失控，但并没有什么大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希莉丝。”
埃琳娜一边说着，微微朝着兰枫鞠躬。此时，她的神态完全不像平时那样随意，哀伤的目光甚至使兰枫都感到有些不适。
“对了，除此以外，我还知道了自己真正的仇敌呢……”
忽然，埃琳娜话风一转，从刚才的哀伤瞬间变得冰冷，含着泪花的眼中仿佛结起了坚冰，不再像刚才那样波动，只剩下失神般的漠然。
“真正的仇敌？”
兰枫皱着眉，面带疑惑的反问着。实际上，她此时已经感觉有些头大了，希儿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结果埃琳娜这里又出了问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兰枫此时已经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对啊，我之前一直以为，天命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所有的悲剧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现在，我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还有他们究竟是如何看待人命的
！这些东西我终于知道了呢……多亏了克莱尔。”
埃琳娜继续说着，忽略了兰枫一脸疑惑的表情。她略做沉吟之后，忽然就笑了出来。
“呵呵……我以前还像个傻子一样，发誓要用这条命来毁灭所有的崩坏。结果现在才知道，夺走我一切的，却是曾经被我视为恩人的天命？”
埃琳娜继续说着，低下头来，望着自己重获的右臂，神情逐渐变得狠戾……
——咯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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