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蓦然睁开双眼，琳吐出一串气泡，望着容器外部不断闪烁的红色报警灯，用力捂着自己的胸口，表情在痛苦之下逐渐扭曲。
自己的周身，弥漫着诡异的雾态黑色粒子，不断冲击着玻璃容器的外壁，使裂纹越来越多。
胸口那撕裂般的剧痛感，并不是内疚之下产生的幻觉，而是真的......
看到玻璃壁之后那一脸悲怆的老人，琳咬紧紧着牙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实验失败了吗？！可是为什么......？）
恍惚之间，伴随着一声叹息，微弱的呢喃声忽然响起，声音仿佛来自植入了胸口的静谧宝石。
「因为，你背叛了自己的本心......你的心魔，就是你自己！」
听到脑海中出现的声音，琳愣住了一瞬，下一刻，一股无名之火悄然自她的心头升起。
（我......背叛了自己的内心？开什么玩笑？！希莉丝是敌人，而我原本就是天命的骑士，我做出的那个选择就是我内心的抉择！怎么可能会......出错！）
———咔啦！！
容器彻底裂碎，玻璃碎片混杂着溶液自容器的缺口涌出！琳跌跌撞撞的走出玻璃容器，不顾自己的脚掌被锋利的碎片划破，用无神的双眼扫视着周围面露惊慌的研究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拖着脚步走向了玻璃壁那边......
奥托嗤笑一声，便不再关注那边。玛基伏在玻璃之前，眼中满是悔恨，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爷爷，我......”
她望着玻璃壁之后双眼含泪的老人，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先前那些信誓旦旦的保证，此刻全都成为了笑话。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琳缓缓转过头去，银白色长发的白裙少女映入眼帘，下一刻，她的眼神便与少女的目光交汇了。
看着银发少女那无悲无喜的面容，琳微微一愣。下一刻，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一直伴随在她周身的黑雾态粒子，摧毁周围一切物体的同时，也在不断的蚕食着她的身体。转眼间，琳的身体便如同被扔进
火堆的纸张，从手臂开始飞速的溃解，消散......
“啊！我的手！我的手......！”
“我的身体怎么消失了？！”
“救命啊！好痛！”
“......”
身处玻璃壁另一侧的研究员们，在遭到黑雾的无差别攻击之后，身体也出现了同样的溃解反应。他们惨叫着冲向实验室的大门，但实验开始之后，这些出口全部都被完全的锁死了，他们除了在痛苦中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消失，什么都做不到......
“失败了呢。真是可惜......希莉丝小姐，你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吗？”
奥托笑道，语气里丝毫听不出惋惜之意。他随意的朝着面前的银发少女问道，仿佛眼前发生的并不是一场惨剧，而是饭后电视上播出的娱乐节目。
少女抬起头来，凝重的蓝瞳中微微划过一丝波澜。
“在这之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奥托先生。背叛了我的女武神，除了琳以外，还有谁？”
闻言，奥托略做思索，便笑着摇了摇头。
“放心吧，背叛了你的只有琳·劳伦斯一人，不过，有两名总部成员，在抓捕你的行动中对她进行了支援。另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希莉丝小姐。这种情况，是你早就预知到的吗？”
“好吧，我明白了。”
希莉丝点了点头，微微放下心来，将目光重新投向一脸呆滞的琳，嗤笑一声。
“至于预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先不说她的身体不足以抵抗崩坏的力量，光是意志上的破绽，就从根本上否决了她的一切可能性。”
听到少女毫无波动的声音，琳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全身组织崩溃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都被下意识的忽视掉了。她轻咬着嘴唇，默默的望着一脸平静的银发少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失败的原因，是内心的缺陷吗？如果说自己的做法确实背叛了本心，那么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荣誉，忠诚，这些东西......在她背叛了朋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全部都化为乌有了。依靠自我欺骗来驱动自己，依靠这种虚假的信念，怎么可能得到认可？
那些所谓的女武神的荣誉，只是她强加给自己的，一个不切实际的信仰罢了......
随着念头豁然贯通，琳忽然想笑，却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
事到如今，明白了这些也似乎有些迟了吧，神明可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蝼蚁第二次机会。但至少，自己能在结束之前明白了这一切，也算是值了吧......？
“不！就算是现在，我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望着在黑雾中饱受摧残的研究员们，琳轻声呢喃道，用消散过半的右手覆在胸前。下一刻，在浓密的黑雾之中，骤然亮起了一道强烈的白光！
“什么？！”
奥托当场惊呼出声，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实验舱之内的景象。实验体明明已经被崩坏的力量所侵蚀，却为什么忽然就能控制宝石的力量？还释放出了那个能力......
在耀眼的白光之下，研究员们残缺的身体瞬间恢复原状，就连之前被黑雾彻底吞噬殆尽的几名研究员，也在光辉中重新构造了身体，满脸迷茫的望着周围，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是什么。
琳展开双臂，耀眼的白光不断从她胸前的圣痕中散出。然而，这些白光却丝毫没有对她自己生效，反而加速了她身体的崩溃。刹那间，她的大半身体已经彻底消散......
“果然，我一开始追求的，才不是什么骑士的荣耀，而是像这样帮助别人啊......守护弱者，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就是女武神的职责吗？”
琳喃喃道，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依次扫过泪流满面的老人，目瞪口呆的奥托，最后停在了表情复杂的银发少女身上，表情也逐渐变得无奈。
琳嘴唇微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但希莉丝却从她的口型上读出了她想说的话......
「对不起......」
下一刻，耀眼的白光骤然散去，琳的身影也随之彻底消失，只剩下一枚幽紫色的结晶体，缓缓的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实验舱之内，毫发无损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除了破碎的容器和撒了一地的实验溶液，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一般......
希莉丝沉默片刻，轻哼一声，微微皱起了眉头。拜此所赐，她回想起了发生在不久之前，令她相当难受的那件事情。
“一个一个都是这样......！即使如此，我
也不会原谅你的，琳.......不过，你大概也不需要我的原谅。”
244一丝希望>>
少女喃喃自语着，表情再次恢复了一片淡漠。琳不仅作死了自己，还害得她身陷囹圄，希莉丝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就原谅她。不过，想起琳在最后一刻的道歉，希莉丝忽然发现，自己丝毫恨不起来那个愚蠢又可怜的少女......
（也罢，反正你已经死了......）
希莉丝有些烦恼的摇了摇头，下一刻，她的思绪忽然被一阵疯狂的笑声打断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可以确定了呢，创生之力真的可以复活死者！这样一来......接下来的目标就很明确了......圣血的研究可以暂且放下，至于现在......”
奥托满脸兴奋的自言自语着，他望向旁边伏地默默流泪的老人，满脸的笑意毫不掩饰。
“可惜了，琳·劳伦斯的资质似乎只差了那么一点。玛基博士，你也看到了吧？静谧宝石的力量。它可以使死者复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然而，对于奥托所说的话，老人虽然仍在流泪，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奥托的话而有所动容。
“尽快准备下一次实验吧，玛基博士。如果实验成功，说不定你的孙女也能复活！明白了吧，至于这次实验的素体......”
他一边说着，将目光转向了站在旁边的银发少女，嘴角的笑意已经恢复了平时的优雅，但目光中透露着一丝狂热。
“希莉丝小姐，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能否请你帮个忙呢？”
听到奥托那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请求”，希莉丝略做沉默，便面无表情抬起头来，抬起手轻轻的晃了晃。
“关于这一点，很抱歉，奥托先生，我大概无法成为静谧宝石的实验体。”
“哦？为什么......？”
似乎是没有料到少女会在这个时候拒绝，奥托愣了愣，表情也略微冷静下来。对此，希莉丝叹了口气，毫无波澜的目光变得越发平静。
“我拥有的死之律者能力，只是因为我的身体特殊才导致，并不意味着我能绝对完成融合实验。而且，我能感觉到，静谧宝石......并不会认可现在的我。”
（除非......解除封印，并彻底接受那份记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另外，真是抱歉，我个人也不是很想进行这个实验。奥托先生，您应该知道，崩坏能的融合并不是只要抗体高就可以进行的，对意志也是极大的考验。在我对实验有排斥情绪的情况下，您觉得，成功率会比琳高多少呢？”
希莉丝淡淡的说道，闻言，奥托的眉毛一挑，脸上的笑意略有收敛。
“你不想融合静谧宝石？嗯......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理由吗？你也看到了吧，静谧宝石的能力，作为战士，你难道不渴求那种足以逆转生死的力量吗？”
奥托顿了顿，便开口追问道，眼中带着些许不解。对此，希莉丝再次摇了摇头。
“你说得对，奥托先生，我确实渴望强大，但在这之前，我很清楚，有的东西是我绝对无法掌握的。拜托了，奥托先生，请不要让我为难......如果你想让我变得和琳一样的话。”
听到少女的回答，奥托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希莉丝小姐，明明还没有尝试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我预见了琳的结局，难道就看不到自己的结局吗？总之，虽然我的意见是这样，但决定权依然在你的手里，奥托先生，如果你希望的话，大可不必在乎我的想法。”
少女淡淡的回答道，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人，便将目光再次投向奥托，等待着他最终的决定。
（如果你真的要让我融合宝石的话，那我也只能去试试了......嗯，在拒绝律者记忆的情况下。）
少女正思索着，下一刻，奥托回答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好吧......希莉丝小姐，最后，能否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吗？你拒绝实验的原因，究竟是是认为自己无法融合宝石，还是主观上根本不想融合宝石呢？”
“呵呵......说实话，两者都有。不仅身体不适应，主观意识也在排斥实验。所以说，我成功的可能性已经可以说是0了吧，奥托先生。我知道，看到那一幕后，你肯定会很激动，但是，还是希望你能保持冷静。”
少女轻笑道。闻言，奥托略作沉默，表情便放松下来，露
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呢......好吧，希莉丝小姐，很抱歉耽误了你的休息时间。”
一边说着，奥托转过身去，朝着侍立在一旁的橘发女子招了招手。
“研究员诺妮·特斯拉，请带希莉丝小姐回a–e实验室的临时观察室吧，既然你们互相认识的话，相信你们应该可以相处的很愉快。”
奥托摆了摆手，诺妮便微微鞠躬，来到松了口气的银发少女的面前，略显犹豫的朝着她伸出手。
“那个，k...希莉丝......跟我来吧，我会送你去a–e实验室。”
“嗯，拜托你了，诺妮。”
希莉丝微笑着点点头，握住诺妮的手。下一刻，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依然保持着笑意的奥托，便跟着诺妮离开了这间实验室。
无论如何，自己已经和奥托讲得很明白了，只要他不想直接弄死自己，应该就不会强迫自己参加实验......
来到空荡的金属通道中，银发少女彻底松了口气，转向了身边面色平淡的诺妮，朝着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诺妮，不要太难受啦，奥托并没有对我做什么。难得我们又见面了，能稍微跟我聊聊吗，你这些年来都发生了什么呢？”
“啊？这个......”
·————————————·
看着希莉丝和诺妮离开了实验室，奥托倚靠着实验室的操作台，微微低下头去，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啊......没想到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提出拒绝啊，希莉丝小姐......”
他自言自语着，旁边趴在地上的玛基听到奥托的声音，缓缓回过神。他抬起头来，浑浊的目光中流露出某种决意。
奥托并没有关注这些，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
“很遗憾，希莉丝小姐。就算你这么说，可事到如今，我可不觉得天命里还有谁会比你更适合这个实验。至于你所说的那个零概率理论......呵呵，只要让你‘自愿’参加实验，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奥托喃喃自语着，转过头去，望着实验舱内静静躺在地上的静谧宝石，再次回想起了琳在最终逆转凋零所释放的创生之光。
“毫无疑问......琳·劳伦斯的资质完全不足以驾驭静谧宝石，但她却在最后一瞬间掌握了那份力量，那么原因果然是......”
奥托呼了口气，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呼......感情，确实是人类的内心最为强大而又神秘的力量，而且，想要激发出这份力量，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猛的站直身体，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希莉丝小姐，你真的很善良，我甚至从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所以，你的弱点实在是太多了。正好，如果能利用你自己的感情，来激发你潜藏的力量，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如果说一个庸人的感情，都能在瞬间掌握神之力的话，那么......让我见识一下吧，你的那份感情，又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呢？希莉丝·卡斯兰娜......”
245“自愿”
长空市，me社总部......
宽阔的地下空间里，布满天花板的灯光将周围照得一片明亮。金属空间的正中央，一个银白色长发的少女跪坐在地上，将双手五指交叉着抱在胸前，轻轻的闭着眼睛。
在她面前，巨大的金属十字架直立于地面，其表面那些复杂的机械部件，表明了它并不是一把普通的仪式工具，而是一把武器。
少女仿佛祈祷一般，就这样默默的跪在金属地面上，良久......
忽然间，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少女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即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瞳孔中仿佛凝结着坚冰。
“克莱尔吗......有什么事？”
她并没有回头，冷澈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闻言，来者微微一惊，呼吸声瞬间变得紊乱，便苦笑着开了口。
“真是和以前一样敏锐啊，琪亚娜。没有什么事啦，我只是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你。”
“这样啊。”
琪亚娜微微点头，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对此，克莱尔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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