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又怎么可能和她如此相似！
但齐格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银发女子提前准备好的回答打断了。
“主教大人不久之前交给我的后续档案中，记录着‘塞西莉亚’的人生经历。现在，我知道您对我的存在很疑惑，但是很抱歉，从基因学的角度，我确实可以算是那个人的‘再现’。”
“......”
将这层关系的窗户纸直接撕破，并抛出令人失望的真相。齐格飞有些发愣，不太明白眼前的女子到底打算说什么。
“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齐格飞先生。”
塞西莉亚松开衣角，指尖的微颤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创造我的那个实验项目虽然命名为创生，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就可以算是那位塞西莉亚本人。实不相瞒，我们的这次见面是主教大人安排的，我虽然不是很清楚那位大人的打算，但是请放心，我绝不会用这个身份去干涉您的家庭。”
齐格飞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种明显是要撇清关系的说辞，他曾经从希莉丝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那一次，他同意了少女放弃“塞西莉亚”的名字，因为齐格飞很清楚，或许希莉丝有塞西莉亚的部分记忆，但她不会成为真正的塞西莉亚。
但这一次，他遇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发自内心承认的“塞西莉亚”。纵使对方自称没有塞西莉亚的记忆，但齐格飞却能感觉的到，那份亲切感所带来的共鸣绝不是他的错觉......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展开之前，齐格飞也看到了女子眼中的惊喜和眷恋，仿佛看到了某个魂牵梦绕的人。但现在，她为什么又忽然掩饰了流露的真情，转而用这种蹩脚的话术将话题草草结束。
你在顾虑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心？
“......就是这样，齐格飞先生，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糟糕的意外。按照主教大人原定的行程安排，我差不多要回到支部空港那边。这边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看着匆忙道别后，假装若无其事走向电梯那边的银发女子。作为一个遇事不决就凭直觉行动的人，齐格飞可不想让这场意外这样无聊的画上句号。
“等等，塞西莉亚。”
毫不犹豫的追上去，抓住塞西莉亚纤细的手腕，硬生生阻止了她的步伐。
望着银发女子写满惊讶的眼睛，齐格飞只是微微一笑，不由分说的将她拉了回来。
“你对我说了这么多，那么在离开之前，也可以稍微听我说两句吧？”
698不变的恋情
就像那样，留下一个看似有道理的借口，然后尽快从这个男人的身边逃开。在那些基本的认知碎片拼凑成“记忆”之前，远远躲开这个扰乱自己理智的源头。
塞西莉亚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她同样恐惧那些“自己的记忆”，也不会相信那就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的来源毫无疑问是诞生于天命组织的人造人实验，就算残留着塞西莉亚本人的感情碎片，也注定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塞西莉亚的罗辑思维能力比齐格飞强，她考虑的也就远比齐格飞更深。比起顺应感情的强烈共鸣，确认彼此间的“身份”，她更在乎的是确认身份之后的事情。毕竟，她早就知道“自己”和齐格飞的关系，自然也就没必要扣住这一点不放。
既然自己本质上并非这个男人的妻子，又为什么要靠近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就算被那种奇怪的感情影响着，发自内心的想要留在他身边，塞西莉亚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完成自己的愿望。
不该涉足“塞西莉亚”的过往。
更不该接触“塞西莉亚”所认识的人。
利用人造人的身份，取代“塞西莉亚”重要的人脑海中的印象。在自己对这件事本身有所认知的情况下，这就是不折不扣的诈骗......
我不是她，所以别靠近我。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转过身去，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排出自己的视野，自顾自的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就算没礼貌的直接转身离开，齐格飞也不会生气」——不知为什么，想到白发男子那温和的表情，她就稀里糊涂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判断依据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就好，就把这当做一次意外......）
然而下一刻，她就感到手腕一紧。
“等等，塞西莉亚。”
被快步追来的齐格飞抓住手腕，塞西莉亚心中一惊，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去，但眼中却没有流露任何意外。
怎么说呢......不这样做的话，就不是
自己“熟悉”的齐格飞了吧？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男人的反应，却不敢在心里承认自己的猜测，正如她不愿靠近齐格飞的那个理由......
光与影之间永远无法交汇，作为已逝者的游魂，她注定只能寄身于阴影之中。面对“塞西莉亚”生命的另一半，就此分别永不见面就是这段关系最好的处理方法。事到如今，这个男人还想说什么呢？
遗憾的是，她同样猜到了男人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但越是在潜意识中对齐格飞的想法了如指掌，她就越是排斥心中那份不断悸动着的强烈感情。
自己明明不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拥有她的感情，承担这些矛盾感带来的痛苦？
她又何尝不想顺应自己的本心，但理智已经不由分说的否决了这些想法。作为暗部的女武神，为了做出正确的决定而舍弃私欲，这种事情她似乎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这一次也一定......
任由齐格飞拉着自己的手腕，塞西莉亚望着目光明亮的男人，再次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齐格飞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烦恼吗？”
闻言，齐格飞点点头，仿佛没有注意到女子那刻意做出的假笑，松开了对方的手腕。
“不好意思，我刚才看到你要走，就忽然就有些着急。抱歉，捏疼你了吗？”
“没有......”
正要做出回答，塞西莉亚却咬住了嘴唇，沉默片刻后才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是说，感谢您的关心，我没事。”
她本想说“女武神还不至于那么娇贵”之类的强势回答，但看着齐格飞的脸，身为女性的脆弱就莫名其妙浮现出来，腹中的底稿直接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稍微低下头去，掩饰了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您不用在意这些小事的，齐格飞先生。”
刻意忽略那越发强烈的感情，压制着潜意识中渴望靠近对方的想法。这样的对话，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变成一种煎熬。
说起来，刚才齐格飞要拉她说话时，自己为什么不干净利落的拒绝掉呢？
但这也只是事后的妄想罢了，就算让时间回到几十秒之前，她也依然不会忽略对方继续谈话的请求。
唯有齐格飞，是她绝对无法拒绝的人......
“话说回来，您有什么烦恼，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再次将话题引入正轨，塞西莉亚开始尝试加快谈话的进度。听到她的话，齐格飞也收起了自己那略带审视的眼神，轻轻咳了咳。
“啊，我确实有很多烦恼，比如说......”
齐格飞顿了顿，看着塞西莉亚故作平静的双眼，嘴角露出笑容。
“要如何才能让一位言不由衷的拘谨淑女不再矜持，率直的表达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
女子瞳孔颤抖瞬间的那丝涟漪，并没有逃过齐格飞的眼睛。
“你能解答我的疑惑吗？塞西莉亚......还是说，让我们的谈话更开诚布公一点，直接告诉我，你要怎样才愿意卸下自己的伪装？”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而且，您不需要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我，直接叫我的实验编号drsp－702也可以......”
“不用，试验代号什么的完全不需要！我就是喜欢叫你‘塞西莉亚’，不会再改变。”
看着脸上的动摇越发明显的塞西莉亚，齐格飞脸上的疑惑开始逐层解开，那双眼睛恢复了平时的自信。
“我已经可以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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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做出宣言：
“——你和她一样，是独特的。”
“独特......什么？”
已经无瑕做出掩饰的表情，塞西莉亚脸上的礼节微笑收了起来，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白发男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k424——希莉丝·卡斯兰娜。我原本以为，继承塞西莉亚记忆的她，会成为第二个‘塞西莉亚’。
齐格飞抱起双手，声音中带着缅怀。
“但是我错了，‘希莉丝’只会成为希莉丝，零碎的外来记忆无法决定人格的本质。但关于这一点，k423——我的另一个女儿狄安娜也应证了这个道理。”
“她的意识来源于第二律者西琳，即使混合了琪亚娜的基因，融合了琪亚娜的感情，她也依旧
是西琳，人格本质的‘灵魂’没有任何改变。”
听到这里，塞西莉亚再次回以摇头。
“抱歉，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拥有‘塞西莉亚’记忆的希莉丝小姐，都不能成为‘塞西莉亚’的话，那么完全没有记忆的我，岂不是差的更远？难道你只是单纯的沉迷这副外表？我不认为这样。”
“当然不是那样！唉......其实倒也没有那么复杂，说这么多，是因为我忽然觉得，非物质理论中的‘灵魂’概念，或许并不是假的。”
注视着塞西莉亚的眼睛，齐格飞的目光从所未有的肃穆。
“虽然你没有塞西莉亚的记忆，但你有塞西莉亚的灵魂。”
——！
塞西莉亚的表情瞬间露出惊骇。
“你......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这可不是奇怪的话，这是我百般思索后得到的答案。虽然没什么判断的依据，但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而且，这种源自心灵深处的触动......你也同样能感觉的到吧？”
齐格飞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对方无法反驳的事实。
“......”
“你还想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随着齐格飞的灵魂拷问，女子彻底陷入沉默。
果然会变成这样。
真是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玩扫雷游戏的时候，闭着眼点进了提前做好标记的雷区。虽然过程无法预测，但这种提前预料到结果的谈话，似乎只是延长了内心挣扎的时间......
“可是灵魂什么的......就凭你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我宁可相信那些共鸣和感触都是我的错觉，也无法相信你所谓的‘灵魂’。”
“两个人感情所产生的共鸣可不会是错觉，而且，那些触动就真的只是错觉吗？不要继续掩饰了，用你的真心回答我！塞西莉亚！”
“我......”
不行，不该在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只是天命组织的人造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你那位逝去的妻子......
就在她陷入混乱之时，齐格飞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诶——？！”
他上前一步，在塞西莉亚的惊呼声中，直接将这个银发女子拥进了怀里。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塞西莉亚，你的感情和触动绝不会是假的，拜托了！哪怕只是这一次也好，请遵从你自己的内心来做出决定！”
“......”
感受着温暖而坚实的胸膛，塞西莉亚睁大眼睛。于此，随着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终于被实现，一种难以想象的幸福感在这个瞬间包围了她......
如此甜美，如此华丽，仿佛致瘾的魔药般让人沉迷，正如记忆的碎片中曾经存在过的那段经历。
在曾经的某个时候，自己也曾像这样依偎在这个温暖的胸膛中。这种灵魂的欢悦，绝不是“塞西莉亚”遗留的人格碎片，而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阴影无法和光明交融？那么，只要被光明彻底吞噬就行了吧？
“.......”
银发女子抬起自己颤抖的双手，轻轻回抱在齐格飞的背后，以这个行动作为自己的回答。
从她认可这份感情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就已经无需多言。
“塞西莉亚......”
齐格飞呢喃细语着，更加用力的抱紧怀中的人儿，仿佛抱紧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无需其他的动作，仅是这样贴近彼此，两份残缺的感情就已经互补为一体......
“齐格飞......先生。虽然现在说好像有点迟，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将我视为塞西莉亚，究竟是真正的塞西莉亚·沙尼亚特？还是另一个全新的‘塞西莉亚’？”
抬头看着高大的白发男人，女子轻声问着，流露的感情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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