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你知道你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我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约。”
杏背着双手点头道，眼神中一片平静，随意而轻快的语气毫无对上级的敬畏。
“是您自己选择相信我的，凯文先生。您遵守了我们之间的口头协约，也向我证明了世界蛇的信誉。”
说到这里，紫发少女的表情逐渐带上了一丝狡黠。
“虽然很感谢您的信任，但很可惜，杏是个坏孩子哦~约定和承诺什么的，对我并没有多少约束力呢......”
“杏·玛尔，你的目的，是让希莉丝·卡斯兰娜摆脱对抗终焉的宿命，提前背叛我们的合作契约，你的愿望也将在此终结。”
“才不会终结呢~”
凯文的话音刚落，少女软绵绵的轻语便飘了出来。
“就算没有我，凯文先生也会像原来那样，全力完成圣痕计划吧？我已经做完了对极东有利的事情，只要世界蛇在终焉降临之前封印了崩坏，希莉丝姐姐就不会有事。”
“我可没有义务保证约束律者的存活，如果你执意这么决定的话......嗯——？！”
刚说到这里，凯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凝重的目光投向了杏的双臂。
虽然杏背着双手，但她身上正在发生的某种反应，却无法逃过凯文的感知。
时间法则的力量，正在以一种规律但又狂暴的频率，从杏的体内向外波动着，起始点正是少女藏在背后的手指部位......
“难道说......”
“唉......不愧是前文明的最强者，居然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杏耸了耸肩，将背后的双手伸了出来，展现在了凯文的面前。
她的十指尖端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形态，仿佛损坏的贴图一般，不断重复着虚实转换的过程，连同她周围的空间，也像卡壳的录像带一样断断续续的闪现。
时间法则的能量正在向外溢出......
“人家一开始确实是打算认真履行承诺的，凯文先生。”
杏看着凯文脸上的疑惑逐渐消失，摊开手苦笑一声，但还是轻声解释了起来。
“但是很可惜啊，在我拿到时间法则的力量之前，似乎就已经透支了无法偿还的代价呢~”
杏看着从指尖开始蔓延的能量乱流，轻轻闭上眼睛。
从作为时之律者觉醒的那一刻，失落的记忆就尽数被她重新找回，包括在沉浸在漆黑的意识海中，被那道光抓住的那一幕，后续的画面也重新涌现在了她的脑海......
·————————————·
如果把人类的内心比作一个世界，那么，心象的世界将是一片无限的大海，在天空的笼罩下，于海面散布着零星的岛屿......
在清醒的时候，人类的精神体会站在这些海岛之上，面对外界的宇宙苍穹；但在沉睡的时候，精神体便会沉下海面，浸泡在意识之海的内部。
精神体本身永远都不会沉眠，身处在自己的意识海中，他或许能看到海浪气泡中的现实倒影，回忆起曾经的往日；或是被意识的气泡笼罩在内，在其干涉下目睹那些荒谬而神奇的梦境；亦或是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意识之海，将那纯粹的海洋映入自己眼底......
而意识海的颜色，取决于一个人内心的最本质的色彩。
有的人是纯白色，有的人是蓝色，有的人是灰色，还有人......则是无限接近于漆黑的暗紫色。
至于纯粹的黑色，只有一种情况会出现。
当那个人的精神体，
沉入意识之海永恒的最底端，永远不可能浮上海面的时候，这些无尽的黑暗，将是他最后所能看到的光景。
这些抽象的知识，现在的杏已经对其了如指掌。但在几个小时之前，当看到那片黑暗的时候，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精神体已经开始了消亡......
那时，在她已经无法保持清醒，即将与死亡的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候，那道金色的光芒抓住了她，将她周围的黑暗全然驱散。
感受到那份温暖的瞬间，杏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曾经将她拉出黑暗的银发少女......
（希莉丝......姐姐？）
在女孩希冀的眼神中，这些明灭的光斑聚拢收缩，构造出纤细苗条的人形，逐渐化作她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外表。
但下一刻，随之响起的陌生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抱歉，我不是你的希莉丝姐姐。」
（诶...？！可是你......）
「为什么和‘希莉丝’一模一样，对吗？因为她是我的半身，这么说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光华构造而成的银发少女站在杏的面前，除了那纯金色的星辉双瞳，其他外表和杏脑海中的希莉丝毫无两样。
不过，比起希莉丝，她略显成熟的身材，似乎更像希莉丝的那位妹妹......
（可你到底是......）
「不用在意我的身份，杏·玛尔，我以灵魂化身显现在你的面前，只是为了向你确认一件事」
（......）
响彻脑袋的声音直接打断了杏的提问，很显然，在这片领域的某种“权限”上，这个身份未知的银发少女是高于她的。
「首先，杏·玛尔，你已经死了」
（什么......？！）
「准确来说，是处于正在死亡的过程中。你的法则力量并非天选，而是来自于人理实验的窃取。因此，你脆弱灵魂承受时间法则的两次回溯就已经达到极限，注定无法承受第三次回溯的能量逆流。」
767承诺的代价>>
（......）
「但你依旧那样做了，结果就是肉体被能量反噬摧毁，意识被法则能量消灭；虽然这个纪元的时间被你重置，但躺在床上的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听着银发少女语气平静的叙述，杏的脑海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我已经......死了？
刚刚掌握了法则的规律，即将就能打破时之律者设下的轮回陷阱，可成功发动能力的自己，却已经死了？？！
何等的讽刺......
然而，未等杏的精神完全崩溃，银发少女的声音就再次穿透脑海，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强制性的让她冷静下来。
「现在，摆在你眼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就此死去，你的灵魂将和其他死去的人一样，在文明重置后被投入下一个轮回纪元，清空所有记忆片段，以当前的意识体再次重生。」
「第二......付出一个无法挽回的代价来拒绝死亡......」
（我选第二条！）
未等少女说完，杏便迫不及待的喊了出来。
对此，银发少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先听我说完吧......你的肉体和精神已经被力量的反噬摧毁，以物质世界的规则已经没有任何治愈的希望。」
说到这里，银发少女轻轻展开手，掌心中显出一颗铭刻着密集符文的圆球。
「但我可以引出人类的‘魂’，让你直接以灵魂的力量来驱动残躯。可是，当精神本质的灵魂消耗殆尽之时，你的存在也将随之彻底消失，不再随着世界的每次重置而轮回。也就是说，除了你在这个纪元留下的痕迹，无论多遥远的未来，整个虚数之树中的每一片叶子，都再也不会有名为‘杏·玛尔’的这一概念存在。」
「即使如此，你也要这样选择吗？」
（......）
杏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在转瞬即逝的犹豫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确定！反正都是死，只要这次能让我复活，无论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
「你真的明白‘存在消失’意味着什么吗？这可远不是一次死亡就能相提并论的......」
（我明白！）
回应银发少女的，是一道毫无动摇的目光。
（不会再有下一个纪元了！希莉丝姐姐一定会终结崩坏，而我也会在这个纪元帮助她完成目标，而不是想着希莉丝姐姐的失败，寄希望于下一个纪元的重生！）
「....
..」
第一次，神秘的银发少女在杏的面前失去了声音。
（如果选第一条路的话，没有下个纪元，不是等于什么都没做就死了吗？我才不要这样呢！）
「你对她的盲目信任可真是......」
（随你怎么说吧......！既然能让我复活就麻利点，别在这叽叽歪歪的，本大爷不会后悔这个选择，绝对不会！）
「......傻孩子，好吧，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良久的沉默后，银发少女终于苦笑着给出了答复。
「我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为她打破规则，就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你，可没想到......看来到最后，这次是真的要破例了啊......」
说着，她慢慢的抬起手，将手中的光球对准了杏的精神体，让那圣洁的金光将杏的虚影全然笼罩在内。
「我会恢复你在回溯中丢失的记忆，并将完全体律者所有的知识灌注给你，请一定要打败另一位时之律者！」
杏逐渐发现，那星辰般的灿金色双眸，已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神瞳，而是带着人性的光华，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
「拜托了，救救我的姐姐......不要让她变成和我一样的笼中鸟，她应该自由的活下去！」
“现在想起来......希莉丝姐姐的真是身份也有点意思呢~能被那种级别的存在称作姐姐，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向她当面问清楚啊~”
杏向前伸出右手，漫天的微弱光粒朝着她的掌心汇聚着，逐渐凝结成一颗暗红色的晶体。
之前被希莉丝打碎的岩之律者核心，在时间法则的作用下再度复原，被杏握在手中，尽管她的手掌已经变成了近乎通透的半透明......
律者体的本质是灵体，而杏以燃烧的灵魂而升华律者，当燃尽的那一刻，自然是像这般慢慢的消失。
“真的抱歉了，凯文先生。不过，虽然加入世界蛇的承诺无法兑现了，但我们应该还有交易的余地吧？”
杏抛了抛手中的核心，朝凯文扔了过去。
“岩之律者的核心，加上时之律者的核心，可否抵消我的违约责任，并留给希莉丝·卡斯兰娜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呢？”
“......可以。”
接住杏抛来的核心，白发的男人低声答回道。面对一个即将魂飞魄散的少女，他也无法再要求对方什么。
毕竟，与希莉丝等律者的合作本就是圣痕计划的一环，没有杏的协助，也只是让事情稍微麻烦了一点。
既然她愿意将自己的核心留给世界蛇，那么答应这个女孩守护重要之人的愿望，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作为对献身者的敬意。
但下一刻，杏却忽然抬起头来，有些为难的摸了摸头发。
“啊咧？那个......凯文先生，我的律者核心，好像会和我的身体一起消失掉诶......”
“......”
“咯咯~骗你的啦，看你那阴出水的表情，真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家伙。”
紫发少女轻笑着拍了拍手，忽明忽淡的身体慢慢飘向了凯文的方向......
看着身形已经模糊不清的少女，凯文略微低下头去，目光微沉。
“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约束律者的话吗？”
“遗言吗？我想想......算了，你只要别说我死了就行。嗯！就给她说我加入了世界蛇去别处执行任务，然后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她，这样说就行了，我可不想让别人给我哭丧......”
紫发少女歪了歪头，露出一丝深意的笑容。
“说起来，非但没和妈妈她们道别，两次聚会观光的历史也被回溯掉了，有点对不住萝莎莉亚和莉莉娅呢......刚才下手稍微重了点，也不知道布洛妮娅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不想就这样离开啊......
悄然间，紫发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颗通体金色的结晶，静静地躺在凯文的手中。
几颗晶莹的水珠残留在结晶上，从光滑的晶体表面滑落，留下一道道泪痕般的水迹......
768新生
尚未从身体变小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希莉丝就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诶......？”
顺应着直觉感应的方向，少女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想要看向支部基地之外的海域。但却没看到让自
己悸动的来源，她的目光对上了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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