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凯文呼了口气，低声回答了奥托的问题。
“那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时间力量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这份力量有怎样的规则体系，干涉现实的极限又能做到什么地步......现在，时之律者是你的同行者，只要几次简单的实验，这些问题都将得到完美的解答！”
奥托的声音再次略微提高，以往说话时的咏叹语气几乎难以维持。
但下一刻，他的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分别扫过眼前的凯文与希莉丝。
“圣痕计划与转移计划......你们两位，分别掌握着两把通往终末的‘钥匙’，但问题是，我们始终不知道哪一把才是真的钥匙。但是现在，时之律者的出现，却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选项。”
听到这里，希莉丝才算明白了。奥托不找瓦尔特来参会，是因为现任的逆熵盟主瓦尔特·杨和他一样，都仅仅掌握着「从崩坏中自保的方法」，而唯有她和凯文，提出了真正解决崩坏灾难的途径。
参考了世界线分支衍生的无数个结局，希莉丝意识到，必须以坠入量子之海为代价，带着完整的世界脱离虚数之树的控制，才能从根源上脱离崩坏的侵扰，这是她得出的最终解法，也是她必须贯彻的目标......
或许，世界蛇历经两个纪元的实验才选定的圣痕计划，也在最终效果上有着异曲同工的合理性。但毕竟，当无解的难题出现两个疑似正确的答案，却又无法确定何方为正解时，两边都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
现在，奥托却以时之律者为中心，抛出了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方案。
大体就是，先放下眼前的这两个计划，大家一起来研究时之律者的全新法则，三个组织通力合作，从这里面找出一个新的解决方案。
不过，这真的算是两全其美吗？
“......”
希莉丝的目光多出了几丝审视的意味。
奥托虽然对崩坏的研究造诣很深，但论起对法则力量和崩坏意志的理解程度，仅仅一次直面过「神」的奥托，在这两人的面前还不够看。
切不论时间法则是否真的能开辟一条新路，奥托此刻的提议，就好比一个硕士拿着找来的最新技术研究成果，来到两位正在争执的博士面前得意洋洋的挺起胸——既然你们的答案都可能不对，不如先来看看我的如何？
“......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你的条件吧，奥托·阿波卡利斯。”
凯文漠然道，虽然语气依旧平缓如初，但他的言语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哦......？要知道，亲自研究‘时间’这一最接近真理的法则，恐怕是每个科研者都梦寐以求的事业。凯文·卡斯兰娜，你当真敢说，你对时间的力量没有兴趣？”
“没有。”
“我可不相信......”
“咳咳......奥托先生，如果杏的力量真的能威胁到崩坏本身，我会很乐意赞成你的方案。”
奥托似乎还要说什么，旁边的银发少女忽然轻咳一声，打断了这位主教的声音。
“不过，在讨论事关未来的伟大方针之前，我们不妨把话说明白点吧。奥托，你如此渴求时之律者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将阴郁的愁容逐渐褪去，甜美而危险的笑意再次浮现在女孩的脸上。
“是心系人类文明的存亡，还是说......单纯的私欲呢？”
773殉道者
天命组织的领袖，奥托·阿波卡利斯，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天选之人」。
出生于封建社会的贵族家庭，在科研方面有着无比卓越的天赋和创造力，加之超越时代的科学思想，这些优势让他在古老的中世纪赢得了崭露头角的机会；成为天命的主教之后，那历经五个世纪的漫长寿命，让他得到了超乎常人的知识与见闻，再加上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的力量，让他最终成为世界最顶层的人类之一。
然而，希莉丝却知道，这位天命历史上最伟大的主教，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卡莲·卡斯兰娜，他最深爱的女子，在一场意外中被崩坏兽杀死。而正是卡莲的死，让奥托下定决心探索世界的真理，寻找复生死者的方法。
因为这份无法放下的执念，奥托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完美的领导者。但天命组织在他的领导下，维持了超过五百年的强盛，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时之律者那份
足以扭转时空，干涉历史的威能，必然会让奥托看到复活卡莲的希望，所以，他必须尽力的说服面前的这两人，让他们协助自己探究时间法则的本质......
虽然他说着利用时之律者来找到战胜崩坏的方法，但时间法则的极致是否真的能终结崩坏，奥托实际上并不关心。毕竟，人类文明的未来，在他的心目中只排在第二位。
这个男人的愿望，就是让卡莲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看着少女的面容，听着她熟悉的声音。为此，奥托将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希莉丝早已看穿了他这份渴望，作为借口的“时间法则计划”的实质，也就显得十分刻意了。只不过，这个男人真的会轻易放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私欲？没错，欲望是每个生物最原始最基础的本能，如希莉丝小姐所言，在下当然也有所图之事。”
奥托轻松的笑着，毫不掩饰的承认了自己是另有所图。但下一刻，这个男人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在消灭崩坏延续文明的大事上，我们三方的利益都是一致的。逆转因果的力量意味着什么，两位应该很清楚才是。时之律者已经加入人类侧，可我们却都未曾开探索过时间法则的实质，而未知，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道理就留给二位慢慢思考吧。不过，我可以承诺，如果你们愿意接受这个提议，天命将全力协助时间法则的研究工作，并尽力满足逆熵与世界蛇在此以外的任何要求。”
说完，奥托轻轻呼了口气，随着表情渐渐变得缓和，之前的礼节性笑容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
他已经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并不否认自己的私欲，但如果选定了研究时间法则作为主要计划，让三大组织联合起来，天命将愿意为此倾尽所有。
无关合理性，如果凭道理无法说服希莉丝和凯文，奥托也不介意让它变成一场交易。
用天命组织的深厚底蕴，换取时间法则中蕴藏的真理......
希莉丝默默的转过目光，看了看对面不知在想什么的凯文。
面对奥托的开价，这个男人会怎么做呢？
凯文肯定不会抛下进展了数万年的圣痕计划，而且他似乎也不想研究时之律者的力量，但现在，他既然会接受奥托的邀请，那就肯定有和天命交易的打算。难道说，世界蛇真的打算用杏作为筹码，向天命组织换取响应的资源与助力？
希莉丝想着，表情变得有些阴沉。
杏已经离开了她，转而投向了世界蛇，按理说，那个女孩的未来已经与她无关，但是现在，看到自己的妹妹被当成组织间交易的商品，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如果杏是自愿为世界蛇的事业贡献自己，希莉丝也无权对此发表意见。但如果，她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凯文当成交易筹码的话......
那么，就算是要插手世界蛇的内务，她也会为杏讨一个说法。
“不......”
然而，出乎少女预料的是，凯文居然摇着头拒绝了奥托的提议。
“放弃吧，时间的法则是无法打败崩坏的。”
“哦？你没有研究过时之律者，为什么敢如此断言？”
奥托轻哼一声，立即追问道，显然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
而凯文也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回答：
“从崩坏中诞生的法则力量，不可能消灭崩坏本身。”
“可笑！杀死本纪元第二律者的武器，正是源于律者力量的第七神之键，这一点是不可争辩的事实。神明自身的力量，反过来同样可以用来弑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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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既然凯文先生肯定时间法则没用，不妨把你的判断依据告诉我如何？只要有充分的理由，在下自然会另做打算。”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金发男人的眼神就已经锐利起来。比起质疑凯文的观点，他似乎更像是在替自己的理论随便找个理由。
而听到奥托的这句话，凯文再次陷入短暂的思索。紧接着，他却忽然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希莉丝，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被这样的眼神直视着，希莉丝的心中随之咯噔一下，也皱着眉朝凯文看了过去。
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
就在希莉丝犹豫着是否要主动开口，凯文就忽然将手伸进了大衣的内侧，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虽然向她承诺过保密这件事，但等到圣痕计划开展的时候，也迟早会暴露无遗......”
说着，这个男人轻轻打开了盒子。
“——？！”
希莉丝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不久之前才亲身体会过的，那晦涩而神秘的特殊法则能量，在这个瞬间再次进入了她的感知范围！
但比起刚才那无法抗衡的能量浪潮，再次出现的这丝律者能量，却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
就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
希莉丝的目光颤抖了起来。
（那，莫非是......？！）
“时间的法则，是任何情况都无法触碰的绝对禁忌。随意的干涉历史，扰乱过去与未来的世界线，时序的修正力迟早会迎来反弹。”
说话间，金色的棱锥状结晶体，缓缓从金属盒内漂浮起来，悬浮在凯文的掌心上方......
“人类文明还没到触碰次元时序的资格，这也是逐火之蛾击败时之律者后，却将第十三神之键计划——「刹时之键」永久冻结的理由。”
在奥托诧异的目光中，凯文语气平静的解说道，但看着手中的金色结晶，这个男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惋惜。
“而且......这份禁忌的力量也非凡人之身所能承受，时之律者注定是崩坏的使者，没有崩坏意志的协助，窃取时间力量的凡人必将被时间反噬。我原本也对杏·玛尔有所期待，但现在看来，果然是无法改变的......”
嘭——！！
他的话音未落，银发少女的小手猛然拍在了桌面上！
下一刻，随着无形的波纹扩散出去，一双燃烧着炽金色火焰的双瞳，死死的盯在了白发男人的身上。
“杏到底怎么了？！”
“正如你猜想的那样，希莉丝·卡斯兰娜。”
在少女的怒视中毫无动摇，凯文一边回答着，将结晶体重新收回漆黑的匣子里。
“杏·玛尔完成了与世界蛇的约定，也贯彻了自己的意志......以生命为代价。”
——轰！！
木屑的残渣溅射而起，精美的木桌宛如被搅浑的水彩，瞬间被闪耀的银色流光冲散，直刺向对座的凯文......
凯文静坐在椅子上，白色的发丝被风微微荡起。他一动不动，漠然看着停在自己鼻梁前的小小拳头。
希莉丝最终还是收住了手，紧咬着牙关将右拳压了下来。
“详细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极东基地外围，在雷达站的尖塔顶端，银发的少女站在细窄的金属横梁上，遥望着远处的空港基地......
就在这时，她的面前忽然弹出一面光屏，里面是另一个银发少女的影像。
“琪亚娜，你还不回去吗？”
“嗯......我想再稍微待一会。”
听到她的回答，通讯另一边的狄安娜想了想，苦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姨妈让我陪芽衣去me社看看，可能要晚点回来，要是希莉丝姐姐回来了，帮我跟她说一声。”
“嗯，知道了。”
通讯结束，少女随手划掉悬浮的窗口，继续呆立在高塔之上，等待着某个人的归来......
即使知道对方安然无恙，她也想在第一时间回到那个人的身边。而且，特斯拉也向她叮嘱过，务必要带希莉丝去一趟基地的中央实验室。
虽然很多事情都还没有解决，但至少，大家都平安无事......
琪亚娜的脸上悄然划过一丝淡笑。
然而，她还没有察觉到，随着时之律者的消亡，意识海中那道被封锁已久的大门，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774最后的封印
在辉煌盟约的会议大厅中，希莉丝默默的听着凯文的讲述，默然不语。
即使这个刚才暴起的银发少女已经重新恢复平静，场内的僵硬气氛也迟迟没能消散。
“这也就是说，杏......自己选择了这个结局？”
“正是如此，玩弄时间法则的代价，本就是她无法承受的，在与世界蛇谈判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觉悟。”
凯文慢慢的讲述着，望着对面的银发少女。随着会议桌被希莉丝破坏，对坐的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隔之物。
“但是，杏·玛尔的灵体崩溃速度还是超出了原来的预期。她和我原本的承诺是，用时之律者的力量在一个月内为世界蛇服务，然而......从她升华到陨落，只维持了不到半个小时。”
凯文慢慢的说着，语气相较平时多出了些许柔和，仿佛是在安
抚眼前的少女。
在平时，凯文完全不需要解释这么多。作为两个纪元绝对的最强者，拥有着「世界蛇」这个远古组织的凯文，面对任何位高权重者，都可以站在上位者的立场，用命令的口气简单而直接的下达命令。而见识到世界蛇真正力量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对其无与伦比的强大所折服......
哪怕是天命的主教，也没有资格让他平等相待。
不过在这里，却存在着唯一的特例。
五万多年来，凯文从未见过完美掌控着律者的法则，却不被崩坏意志所影响的人。而除此之外，更多窃取了律者力量，却保持自我意志的战士，也在她的身边聚集着，仿佛她的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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