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浠
“哈哈......”
奥托笑了笑，但很快又调整好了神情，对着越发不耐的紫发女孩再次搭话。
“对了，那位约束律者所说的文明试炼，西琳女士有什么想法吗？”
“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只是崩坏人格为了绕过希莉丝残余的记忆意识，找出的名正言顺攻击文明的借口。至于‘试炼’能不能让文明变强，这根本不重要。”
侧目瞥了奥托一眼，西琳的眼神略显促狭的眯起，空闲的双手已经开始摆弄一丝空间裂缝，似乎随时都能将缝隙放大，消失在断层的彼端。
“那......她本人呢？西琳女士应该也注意到了吧，虽然她的人格已经被崩坏主导，但她的行为却与展现出来的斗争欲相悖，不知关于这一点......”
“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总之，我会妥善处理她的一切事情，不需要你们天命插手。”
奥托的敏锐在西琳预料之中，但她绝不会提供更多的信息。无论他们双方目前是否利害一致，西琳都不会让奥托与那个少女进行接触。
不仅是奥托，唯独在希莉丝的事情上，她不会信任其他的任何人。
“对了，我也有件想知道的事情。”
忽然想到了什么，西琳看着站在眼前的金发男人，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你为什么会与终焉律者为敌？据我所知，伟大的奥托主教从没有真心想造福文明而消灭崩坏，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利用手边的一切，甚至可以为了某些事情主动引发崩坏灾难。按理说，遇到崩坏极致的存在，你应该是想方设法与她达成共识，让她把力量借给你。可是，这次的奥托大人却选择与她对立，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顾幽兰黛尔愤怒的眼神，西琳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恶意猜测，直接质疑了奥托对文明和全人类的忠诚。
但男人下一刻的回答，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虽然约束律者已经说过，人类不可能抵达虚数之树，但是，我可并没有就此放弃探索量子之海。”
“哦豁...？☆”
听着奥托说到这里，西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些许惊异的表情。
“在虚数之树的根源，肯定有我想知道的，崩坏与世界本质的真理！而为了能继续研究穿越虚空界域的方法，天命科技的存在，以及整个世界的存在都是必须的。所以，我不会让这个世界毁灭。”
银发礼服的女子，已经从自我质疑中解脱出来，金色十字的庄严右瞳再无一丝波澜，幽紫的左眼只剩某种疯狂而纯粹的邪念。
放走西琳记忆的意识碎片，对她来说本就毫不重要。灵魂的空隙让她本能的渴望占有那份缺失的碎片，但早已变质的意识体，却再也无法重新融合那些分离的残渣。
与她意识海所相连的意志，也不会任由律者的灵魂陷入迷茫。
“最后的权能已经完成回收。”
她低声自语着，紫瞳的最深处隐约泛起暗红微光。
“于此，时机已至——”
女
子抬起一根手指，些许黑色的细小微粒从她的指尖溢出，随着能量流动飘向前方，如同燃烬的飞灰般渺小而无害。
然而，这些毫不起眼的黑色粒子，却是另一个世界无法想象的灾难！
逆熵和极东支部费尽千辛万苦，扼杀在摇篮的侵蚀之律者因子，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的推进了空间裂缝，朝着镜面的另一端，慢慢的渗了过去......
942灾难的残响
咔啦......
伴随着某种清脆的裂碎声，只见一抹灿红的霞光，从破碎的结界裂隙间悄然撒下，落在了圣芙蕾雅剑盾雕像的断面之上。
这一刻，笼罩天际的蓝色光幕彻底分崩离析，被它的发动者完全驱散，这片受侵蚀之影覆盖的土地也重见天日，迎着落日的残阳显出海岛的全貌。
是的，全都结束了。
神之使徒的意识所附之物，被另一位律者的飓风全部撕碎；余滞的侵蚀灵魂残留物，也在逆神者的十字架光辉下化作飞灰，缱绻着微风中的尘埃同归于虚无。
侵蚀之律者，已经不复存在。
律者与文明的旷日持久的战争，此次残存的胜利者，也依然是顽强不屈的人类文明。
只是......
“......”
踩在破碎道路之上的银发少女，默默的沿着伤痕累累的地砖路面前进着。她越过倒塌的巨石，踏过蜿蜒的裂缝，保持着几乎融进这片废墟背景的缓慢匀速，从建筑的残骸间漫步而过。
战斗带来的激昂热血，早已在凄凉的死寂中冷却冻结。现在，她将见证这场灾难的最终结果......
毕竟，在崩坏浓度极高的环境，只有她们这样的存在才能正常行动。
幸存者......真的还有吗？
路边的餐点小摊，在坍塌的混凝土残渣中只剩几根掉漆的划痕金属。
侧立大道两旁的建筑长廊，犹如同风蚀的岩层般残缺而破碎。
外厅教堂顶端，作为天命标志性景点的十字架雕塑，与坐落在那之下的华美塔楼，曾是她与芽衣手牵着手共赏良宵美景之地，此刻也只剩下一面光秃秃的砖石瓦砾......
昔日充满美好回忆之地，仅留下一片破灭之后的终末残景。
以及......
绝对的寂静。
几个小时之前，被称之为天命极东支部基地的岛屿，只剩下这些寂灭的残渣。
毕竟，这座失去了居民的基地都市，此刻实在是太安静了。就好像站在一片末日之后的废土，宛若整个世界上最为永恒的一瞬。
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就连少女微弱的呼吸声，都仿佛变得刺耳起来。
是的，侵略的律者已经被击败，困在海岛之中的支部同胞也成功获救，是人理再次反击崩坏的漂亮一役。可是，无论用怎样优美的词语去修饰，战争的结果也从来不会是美好的......
——滴答
忽然，水滴的震落声，将死寂的静谧轻轻驱散，回响在银发少女的耳畔。
少女下意识转过头，是大片暗红色凝固的残垣断壁，几乎难以辨认外形的残肢肉糜，混杂着机甲的碎片散在四周。布满铁锈味的半凝淤血积在墙沿。
而刚才那沉闷的水滴声，是一滴尚未干透的黑红液珠轻巧的落下，摔碎在砖缝中的野草上发出来的。
有一位诗人曾经说过，野草是这世间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而此刻，它也像历史长河中的无数次那样，用自己的存在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
那些废墟中混杂于一团的残肢断臂，到底哪些是战友的遗体，那些又是崩坏死士的尸骸，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战争的残留物，无论它们曾经是什么，只是一堆正在消亡的碳基化合物罢了。
她要找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
狄安娜面无表情的走过这些冰冷的骸骨，不再多看一眼。
侵蚀律者被消灭了，但它所造成的影响，却并不会因此被扭转。
即使有另一位站在人类这边的律者，也不行。
律者的力量本质是破坏的力量，想要把这份无序的毁灭之力用作守护，真的很难。
温蒂可以粉碎侵蚀律者的袭击，击溃侵蚀律者的躯体，但她却无法从灾难的阴影下庇护所有人......
现在，集合的幸存者们分批登上休伯利安的运输舰，重新回到极东力量的避难所，仅剩下这片无数生命消逝的死亡之地。
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侵蚀律者的手中？
灾害统计的数据很快就会得出，但狄安娜却本能的不想听到那串数字
，就像她不想再直视那些面目难辨的遗骸。
她要找的不是那些东西。
她就这样慢慢的前进着，在律者的精神能量扩散范围内，周围任何生命的反应都无法逃过她的感知。想起不久前姬子向她们下达命令时的表情，或许，就连那位指挥官也没有对这场搜索抱有任何希望。
想到这里，少女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拜托了，不要让这场搜索毫无意义的收场......
............
狄安娜轻轻推开了这扇稍微完整的大门，走进了这栋临时学园区的教学楼。
入眼之处，灰暗而厚重的残毁大厅，在落日余晖中倒映着诡异的阴影，越发逼近水平线的夕阳无限的拉长了少女的背影，远远投向崩塌的楼梯之前。
少女略微迟疑，身后金色的能量飘带便微微一展，迅速朝上层飞了过去。
无论如何，这是她必须面对的任务，也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结果。
“诶——！？”
再次扩散感知的瞬间，狄安娜立刻就感觉到了，位于两层楼之上的明显生命反应！
942灾难的残响>>
幸存者？！不对，是一股自己更加熟悉的气息......
刹那之间，空间法则的力量贯穿了不同坐标的两点，将这段距离直接抹去，瞬间出现在那道生命气息所在的位置。
眼前的光芒刚刚散去，狄安娜就看到了前方墙根处那娇小的黑发身影。
“克莱尔？！太好了！原来你没事。”
看到这位久违的同伴，狄安娜立刻就认出了女孩的身份，当即远远的喊道，朝着女孩的身边跑了过去。
说起来，克莱尔作为“人造律者原型体”，自然不会轻易死在崩坏的袭击中。不过，亲眼看到这位同伴平安无事，狄安娜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
听到少女的声音，墙角的娇小身影也微微一动，但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狄安娜么？”
“嗯！姬子阿姨派我们进来搜索幸存者，没想到居然能碰见你！”
银发少女轻快的应声道，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语气中的异样，就这样加快脚步来到了克莱尔的身边。
“克莱尔，你——”
然而，当她凑到黑发女孩的身边之时，狄安娜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克莱尔跪坐的身前，是一个平放在地面上的高挑女子，紧闭着双眼安静的沉睡着。
“她......”
狄安娜自然也认识这个棕发女子。莉莉安·奥乔亚，前天命总部逆齿小队成员，当初跟随克莱尔一起叛离天命，通过希莉丝的引荐进入逆熵，直至今日。
“嗯，她牺牲了。”
随着克莱尔平静的轻声回答，琪亚娜的目光微微一颤。
此刻，这个曾与克莱尔形影不离的女子，那棕色的柔顺短发沾满了焦黑的灰尘，毫无血色的灰白面容也没有一丝温热的生息。很显然，她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很久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狄安娜也不再说话，怔怔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克莱尔，气氛陷入僵滞。
这个黑发女孩，失去了唯一的挚友。
狄安娜眼神微沉。她发现，在莉莉安的遗体胸口处，刺着一根长刀形状的结晶利刃，贯穿她的身体，切断了她的脊柱，直直钉入地面。
这把结晶刀，显然是克莱尔的能量所凝聚而成的......
“她变成了死士，在这个大楼里游荡，我刚刚让她安息了。”
似乎是察觉到琪亚娜的疑惑，克莱尔淡淡开口解释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棕发女子的面孔。
“......这样啊。”
在这种氛围之下，狄安娜也只能这样轻轻应声。如此完整的尸身，死亡后在高浓度崩坏环境下转化成死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目睹最重要的人逝去，又被迫亲手将死士化的挚友“杀死”......狄安娜无法想象，这个一脸平静的黑发女孩，刚才经历了这样残酷的事情。
如果换做自己......不，这种事情她根本没有勇气去思考。
“克莱尔，我......”
“没关系。”
克莱尔摇摇头，柔声阻止了银发少女尚未出口的笨拙安慰。
“从我们宣誓成为女武神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迎来这一天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先我一步......呵，命运真是恶趣味啊，明明我都已经......”
轻轻抚摸着莉莉安的脸颊，尽管入手之处已是僵硬的冰冷，她却没有丝毫的抵触，心碎般柔和的神情，首次出现在这
个坚强的女武神脸上。
“崩坏爆发的时候，她应该是在这栋教学楼给学员们上课，这里正好是侵蚀律者的眷属最先抵达的区域......”
看着破碎的教室墙面和无数翻倒的桌椅，以及嵌进墙面的枪痕与弹片。克莱尔仿佛能看到，课堂上忽然遭遇袭击，惊骇的学员们乱成一团，侵蚀的机甲直接冲进棕发少女身旁的小女孩......
克莱尔的手掌悄然落下，慢慢低下了头。
“莉莉安，她才不会输给区区的侵蚀机甲！如果她正常发挥，那些御雷机甲根本伤不到她半根头发，如果她没有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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