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之K424 第746章

作者:浠

  ——简而言之,最大的全部,所有,一切。

  人类文明所创造的词汇,它的解释也不会总是用来指代单纯的全部,而是在历史进程中被划分成了无数个区块的概念。比如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除此之外,人类个体主观的周围事物,也可以被称之为那个人的世界。

  不过,这些伴随文明而诞生的概念,对此刻来说并不重要。

  大多数人们所谓的世界,一般只是指全人类赖以为生的地球,承载着所有智慧生命的文明;亦或是生命中所经历的全部事物,以及周遭仅肉眼可见的天与地的间隙。毕竟,以单纯的生物而言,所需要认知的范围也就仅此而已。

  虽然世界也可指代全宇宙,乃至宇宙外的平行空间甚至更高维的无限次元,但对于一般人而言,这种囊括过大的夸张概念词实在没有必要。

  如果星球毁灭,那也就意味着整个人类文明的毁灭,对人来说也就等于世界毁灭了,至于还有没有更大的外界,根本无所谓——

  「所以,我们要毁灭的世界,也是这宇宙内外全部的一切吗?」

  群星与银河的尽头,认真倾听的娇小光影,轻声的发出了自己的提问。

  「不。我们要毁灭的世界,只是容纳着‘世界’这一词汇的载体,智慧生命的存在不断进化而诞生的文明造物罢了——也就是在星球以下,常人认知中所有的概念世界」

  「原来是这样,差不多明白了......我们要毁灭的,就是承载文明的世界吗?就像以前大家生活的小镇,互相交流使用的语言,分辨善恶好坏的道德观念,还有文学、艺术、科学这些所有人造的东西,把它们毁掉就可以了吗?」

  「是的,我们要将它们存在的介质变成最原始的模样,如果再次诞生就再次消除,无论重复多少次。这就是我们存在于这个系统的职责,也是我们必须承担的罪孽,我们背叛自己的文明继续苟活的代价......」

  「姐姐?」

  「抱歉......因为我的自私,让你也变成了这种可憎的存在,那个时候...我只是想让我们能够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一起活下去的自私愿望......

  ——然后,祂回应了我——可我现在宁可死被那只怪物一脚踩死!」

  「姐姐,你在后悔吗?」

  「我不知道...我们确实幸运的活了下来,比那个世界的其他几十亿人都要幸运。但接受了契约的我们,和那些毁掉我们曾经家园的怪物有什么不同......拥有人类意志的非人之物,作为人类的永恒之敌活下去,真是讽刺呢」

  「但是我不后悔哦」

  「是吗......谢谢你,我以为你会恨我,擅自就决定你的命运......」

  「我不会恨你的,姐姐,无论往逝的过去还是遥远的未来,我都不会恨你。或许,我们已经变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恶的东西,无论如何......至少,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嗯,你说得对。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就这样永远在一起......缇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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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变成非人的怪物,也能继续感受这份挚诚的温暖吗?

  这恐怕是世界最后留下的温柔了吧......

  腥红的血幕朦胧了双眼,四肢的痛楚源源不断的刺激着疲钝的神经,如附骨之疽将躯干的力气缓缓剥离。

  自那束光降下已经过去了多久?自己又向前走了多久?

  克里不知道,他现在没有精力想那么多,只是不断压榨着残余的体力,在这仿佛永无止境的废墟之城行向远方。

  几乎遍布全身的贯穿伤与血痕,无数细小的肉芽在伤口处扭动着,迅速的填充修复着他的伤势。年幼就已经融合崩坏基因的他,具备着等同于崩坏生物的再生能力。

  只是,再强的再生力,也有着无法跨越的极限......

  死而复生的侵蚀律者倏然降下攻击,眨眼间就摧毁了整个基地所有的电子设备系统,庞大的战略防御体系瞬间形同摆设,崩坏的因子轻易穿过敞开的仿魂钢闸门,渗透整个基地的各个结构......

  静止的泰坦成为律者的傀儡,脆弱的人类变作崩坏的死士,崩坏兽与量子生物应律者之召而来,重现三年前的灾祸,将整个长空市再次化作人间炼狱。

  如果只是这些,驻留me社的雷电芽衣与布洛妮娅,加上附近营地的女武神军团和逆熵精锐部队,就能在付出一定损失的情况下轻易解决。

  950神之罪>>

  但是,就好像是崩坏意志猜到了这种程度还无法击垮人们的意志。于是,自天空骤然降下的万仞光枪,就此改写了这场灾难的结局。

  ——以me社宏浩的钢铁要塞为起.点,超过数十公里的印痕撕裂大地,仿佛被天神的战车犁扫而过,将地表重新化作千沟万壑的陆地山川,就连天空与云层都被全然贯通,在城市正上方清出一片纯洁的空域,只剩下远方漆黑天幕下蔓延的星云寰宇。

  那是成千上万道迎空坠落的金色光束,毫无犹豫的摧毁了这座百废俱兴的城市,无数建筑化作残垣断壁的空壳残骸,石砖公路连着土地被连根翻起,零落的堆散在密密麻麻的小型陨坑周围。

  仅这一波光雨,就消灭了覆盖范围内80%的活物,堪比三年前的序列崩坏,瞬间将偌大的长空市变成一座死寂之城。

  在神罚光雨的疏漏中逃过一劫,正于废墟之城苟延残喘的幸存者,又能在满城游荡的律者使徒中存活多久呢?

  战士们已经无瑕顾忌市民们的伤亡,降下光雨的存在,将成为整个me社军部的首要针对目标。

  但那是凡人无法与之抗衡的力量。

  至少,自己是绝对无法与之对抗的。

  克里深知这一点,本身拥有少量崩坏之力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超凡存在的分量。所以,他背对着光辉降临之地远远逃离,只为守护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濒临极限的意识,在越发漆黑的深渊漩涡中苦苦挣扎,但却始终没有沉入死亡的海渊。

  某种意志在支持着他。

  他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

  “克...里,放下我吧......”

  “......”

  耳畔悄然传响的微弱颤音,克里全然置若罔闻,踩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向前,抱着少女的染血双臂不曾有一丝动摇。

  两人在暗红污渍中混杂在一起蓝色发丝,证明着双方的血亲关系。

  “放下我...至少你还可以......”

  “闭嘴。”

  看着少女嘴角涌现的血沫,他忍不住低声怒吼道,打断了少女回光返照的低吟。

  “埃琳娜,你要是再说这些废话,我就把你打晕再扛着走!”

  “你...好胆,敢直呼...亲...名字......”

  少女的声音微弱下去,但却停止了无谓的挣扎,不再消耗多余的体力而流逝生命。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换做是她自己,也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抛弃亲人......

  即使前方要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崩坏兽。

  “......笨蛋”

  怀中的轻盈少女彻底沉寂下去,但那微弱的呼吸却平稳下来。

  克里稍微松了口气,再次强打精神,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走向废墟的远方,将这片灾难之地渐渐甩在身后。

  为了挽回至亲的生命,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战士的职责,就算重复一百次,他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啊啦~~?”

  然而,危险总会容易找上怯弱逃避者,无论那些人有着怎样的理由。

  “嘿...我刚刚还在想,下来遇到的第一条漏

  网之鱼会是谁呢,这可真是个意外的猎物啊。”

  异常耳熟的清脆嗓音回响于空,不知何时挡在前路的银发身影,用玩味的目光投向了伤痕累累的蓝发青年。

  “是...你?!”

  那深刻记忆中的熟悉银发,尽管染上秽紫流光,内部却依然是湛蓝色的双眸。已经停下脚步的克里瞬间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愕然目光中满是惊骇交加的动摇。

  会在这个时候,带着明显的敌意出现在灾区的崩坏律者,只会是刚才施展光雨的袭击者......

  可是,为什么会是她?!

  外貌可以假造,但那贯穿苍穹的漫天金色光枪,尽管暴戾却似曾相识的崩坏能量,与自己体内的崩坏刻意隐隐共鸣的波动,就凭这些显而易见的线索,袭击者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最崇敬的那一位强者,挫败了无数场崩坏事件的人类英雄,会在短暂的销声匿迹后,转而作为灾难的创造者而归来?

  她怎么能......她怎么可能?!

  与那金紫色的异瞳四目交织,克里深深的呼了口气,涣散的双瞳再度凝聚,脸上是再无迟疑的镇静。

  “不,你不是她。”

  951践行者

  “你不是她。”

  直视着眼前那杀意沸腾的猎手,克里低声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没错,无论发生什么,那个人都不会挥刀向自己的同伴,向无辜者下手!)

  他咬紧牙关,稍微侧身将姿势压低,把怀里的埃琳娜护在身后,毫不在意自身完全置于银发少女的锐利目光锁定。

  无论再怎么相似,她也绝对不会是以前的枫姐姐......不!不管她是谁,眼前的律者必然是人类的敌人,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且枫姐姐......希莉丝·卡斯兰娜永远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种......背叛守护信念的恶魔行径!!)

  “不对哦,人家的使命从一开始就是毁灭文明的说,是作为律者的使命......呢~”

  短暂的思考猝然中断,克里错愕的看着笑吟吟的银发少女,一时间竟然忘了驱动自己的崩坏兽拟核,做出计划好的绝命反扑——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少女的对手,也没法带着埃琳娜全身而退,但至少,也要在最后一刻贯彻抗争到底的信念。

  但现在,这个计划随着他惊讶的僵滞,悄然化为虚无。

  读心术?!不对......这应该是复制了心之律者的法则权能,能够读取生物的浅层思维。希莉丝在很早之前就展现出了这样的天赋,能够理解复现所见过的任何其他律者的力量。

  “久违了~小克里,自极东联盟跟天命总部达成和解之后,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和你见面了。”

  银发少女提起礼裙后摆,做出一个玩闹般毫不标准的礼节动作,稍显调皮的微笑神情混杂几丝不明显的稳重气质,吐字清晰且充满灵动的甜美嗓音,与许久前记忆中那个温柔的身影完美重合......

  克里沉默了。刚才那番自我否定的论据,在这份源自记忆深处的熟悉感前彻底粉碎。无论他再怎么不愿相信,眼前之人的身份基本已经再无悬念。

  真的......是你吗?

  “不,严格来说,我确实不是她。我只是一只和她同系列出厂的编号产品,西琳计划融合试验品k458号,就是你眼前这具身体的名字。”

  少女瞳孔的光羽一闪而过,心之律者的权能再度发动。

  Qqun:五43659389“不过从本质上来说,我依然是她——因为这具身体是以希莉丝本体的灵魂碎片驱动,并由本体远程操纵,这具身体是她意志的延伸,把我视作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说什么...?!”

  视死如归的觉悟,被更大的骇然与疑惑淹没过去,让年轻的战士再度陷入凝滞。

  “话说回来......这和我预想中的重逢场面,差距实在有点大呢。不过,你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吧,哈哈......”

  少女爽朗的笑了笑,这副日常作态的轻松语气之下,那份始终冷冽的杀意也依旧毫无掩饰。二者的结合没有任何矛盾感,反而让她作为律者的气场越发强烈。

  视生灵万物为蝼蚁,玩笑之间随手掠杀万千条性命,律者们本质的性情便是如此。

  “真是奇怪啊......看看我都做了什么——居然把一座城市直接变成了灾难遗迹。唉,别用那种质问的眼神看着我,说实话,我现在比你还莫名其妙呢!”

  少女苦恼的揉了揉脑袋,微微堵起的小嘴和那略带

  委屈的清纯双眸,在她加害者的身份完全坐实的此刻,让克里只觉得有种深深讽刺的荒谬感。

  不过,在他发表自己的意见之前,银发少女就环视着四周的废墟,带着古怪的表情悠悠开口。

  “这里是重建后容纳着上百万幸存者的长空市,是逆熵势力发展扩张的宝贵据点,我来到这里,本该客客气气的走进me社基地正门,去找雷电龙马叙旧,可我却脑抽了一样忽然决定在半空投下了五百万根光矛。”

  少女摊开手,指尖拂过之处尽是布满陨坑的裂痕大地,残破的建筑废墟被无数贯透的光束将内部掏空,如严重风化的沙石一样摇摇欲坠,将毁灭平等的降临在一切文明的痕迹之上,唯独避开了那些游荡于城市的畸形崩坏生物。

  “做完这件丧心病狂的事后,面对那些废墟中受伤哀嚎的无辜人类,我本该解放创生的权能,向苦难中的人们撒下救赎的光辉,可我却毫不犹豫的放出相反的凋零之力补刀,让眼前的一切活物在痛苦中丧生。”

  少女举起手,弥漫在四面八方的黑色粒子在她的掌心汇聚,蚕食无数生命能量的凋零之力被她回收,重新填补了体内能量的少许消耗。

  “而现在,我遇到了你们——看到曾经的重要伙伴陷入困境,原本的我会怎么做似乎不用多说,可是现在嘛......你应该能猜到,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银发少女向前迈出一步,压倒性的恐怖气息笼罩在克里的头顶。即使她没有使用任何能量散逸的威慑,仅是作为崩坏生物顶点的律者气场,就足以剥离可怜的凡物所有反抗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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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很奇怪啊,克里和埃琳娜......我眼前的明明是彼此熟悉的旧识,可是心里却几乎忍不住想把你们碎尸万段,就像抹杀那些无辜的凡人那样,然后继续去寻找其他漏网之鱼......是本体的精神出问题了吗?”

  少女将掌心已经对准颤抖的青年,散出的少许能量凝聚起来,构成一颗小小的半透明光球。

  纯度微乎其微的湮灭能量,但也完全足以消灭两个重伤的人类。

  “思维明明很清晰,我也知道希莉丝绝不应该这样做,可是潜意识中却认为这种暴行没有任何错误,甚至在犹豫斟酌之前,就不知不觉展开了行动,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全做完了,甚至......连一丝丝所谓的负罪感都没有。”

  “这不正常......就算现在连潜意识都开始钝化我的认知,但这种无异于种族灭绝的屠戮肯定不正常。但是毫无疑问,我现在的认知和行为都来自本体的意志,我是真的想要把人类全部消灭,重拾律者的职责毁灭文明,毕竟连本体的记忆链接已经中断了......可是,如果本体真的已经屈从于崩坏意志,那我这种下级并列意识为什么还能产生分歧想法,对自我产生质疑?”

  她喃喃的说着,凝聚着毁灭能量的掌心迟迟没有发动攻击。她现在比起说是向克里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么...其他的可能性呢?比如说这具分身其实是陷入了敌人的某种幻境,周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幻觉,必须将所处空间全部毁灭才能脱离困境,而我下意识的无差别攻击也是来自本体的暗示......或者说,其实这座城市和逆熵组织才是人类文明的叛徒,本体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这个消息,却遭到暗算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在最后一刻向分身施加了模糊的指令,通过这种极端手段消灭眼前的威胁......?”

  少女忽然散去手中的能量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注意力已经从克里的身上移开。

  “算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太多,我也没手段去验证这些猜测,毕竟毁灭指令的优先级似乎要高于我的个体意志呢......虽然手刃友人会是件很讨厌的事情,但我现在可没有其他选择......只希望,这个过程不会过于无聊。”

  剑刃破空的轻鸣响彻云霄,却在坠落之际戛然而止。银发少女的两指夹住一片薄如蝉翼的利刃,将缠绕电弧的太刀斩击随手化解;另一只手以剑指点向肩侧的虚空,在光影波澜中偏移了镰刃的轨迹,任相位穿行的镰刀从身后毫厘之处斩下,轻轻掠下一丝银色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