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完全不是个好主意。”
“……”
“从这里偷东西走动静太大了，而且不一定能派上用场——艾拉和露娜都有习惯的武器，也不需要靠这种方式来增强战力。”
“是呢。”露尼西亚点了点头，“总之是怎么说？”
“看那里。”
“那里是说——”
就在露尼西亚顺着艾希瑟琳的指尖望去，看向她所指的位置时，露尼西亚的呼吸也随之凝固了。
“怎么了，露娜大人？那是……”
艾拉也同样望了过去，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毕竟，对于她来说，那是“这一次”还未曾见过的东西，就算是对于艾希瑟琳来说，那也不过是在露尼西亚记忆的一角所窥见的事物，会感到陌生也是理所当然的。唯有对于露尼西亚来说不一样。
以银为基调，看上去锐利无比那事物，却又如同仪式剑般缀满了冷色调的各色珠宝，这种矛盾让人难以判断，它究竟是一柄用于实战的利刃，还是仅能用于礼节的装饰品，倘若要说其最有特色的部分，自然是如同指针般的剑身，以及雕刻为天秤状的护手，以及那剑柄上如同无尽螺旋似的纹路。
“——啊。没错，就是那个。”
那正是在“上一次”中，刺穿了自己的身体，撕裂了艾希瑟琳的结构，从视野中一晃而过的银色迅雷。
“之前就有疑问，为什么明明祭品根本没有被献上，仪式却能够成立。”
三人所在的，并非是博物馆内的僻静处，不如说正相反，虽说馆内有着禁止大声喧哗的规定，但这里毕竟有着哪些最引人注目的珍奇展品，游客的数量多了，便终究还是会显得嘈杂，这让艾希瑟琳遮掩一行人谈话的难度降低了不少，她们看上去就像是在普通的讨论着展品一般，完全没有会招致注意的地方。
“虽说仪式本身依旧简陋，但祭品这一要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少的，结合露娜之前所说的经历，最后能得到的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他们用那把剑刺穿过露娜大人和艾希，所以能够将露娜大人和艾希作为祭品？”
“所以说‘原定的祭品无法使用，就由这两个替代品来进行’吗……”
露尼西亚回想着那年老者所说的话语，似乎真相确实如此。
“被剑刺中的地方，在仪式开始时化作楔子，封锁行动，亮起标记，如此一来便是属于供物的圣痕，如果说这是属于神术的范畴，露娜会比个体艾希瑟琳和艾拉更加了解，何况露娜自己也是‘参与者’之一。”
“嗯……”
至少，那种气息不会有错，烙印在自己身上的，确实是无可置疑的属于神灵之术。
绽放在大地上的银之星，似乎并不仅仅含有亚历山大神的成分，预言者之王沙哈尔的要素似乎也蕴含其中，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以露尼西亚目前的见识还看不出来。
那柄剑屹立在展厅最深处的正中，带有魔法的基座为其提供浮力，令这把剑能够悬浮于半空。“休止符”，这把亚历山大大圣堂收藏的圣物，时之领域的圣剑，有着与“钟摆骑士席兹伯格”密不可分的联系，却又并非是他本人的佩剑——实际上，席兹伯格的主武器一直是一把被唤作“摆锤”的长柄锤，这把击碎过巫妖头颅，击溃过尸龙鳞片，撕裂过邪神气息的长柄锤一直从席兹伯格传奇的开始陪伴至结束。
许久之后，某位铁匠发现了“摆锤”的碎片，并将那些碎片重铸为现在这柄刺剑，这把“休止符”曾经是“界时剑”西尔维斯特·德·萨斯蒂尼的佩剑，他凭着双持刺剑的剑技闻名，却在成为亚历山大教会大牧首之后，将这柄剑寄存于博物馆，以纪念席兹伯格这位缪兰德的建造者，亚历山大的圣徒。
那是一段传奇的名字，是缪兰德的起始，同时，也是为缪兰德之一切拉下帷幕的圣剑。
第五十三章 第一日：最终表决
“对仪式参与者的调查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欸？不是吧，这么快？”
虽说今天下午的计划主要是调查，没什么比较紧要的地方，预计明天才正式开始准备对策——例如说寻找能够帮助自己一行的援手——就算以这种标准来说，露尼西亚一行人看上去也未免太过悠闲了。
谁能想得到，这三位现在正坐在步行街长椅上，一边点评步行街喷泉上的玻璃罩装饰，一边吃着莓果煎饼、喝热香草茶的女游客，“昨天”还在亚历山大大圣堂地下血战呢？
这实际上是艾希瑟琳提出的主意。艾拉虽说一直很关注露尼西亚，也足够敏锐和敏感，但不管怎么说，她对于别人的精神耐受能力都难免会有些高估，从这方面来说，艾希瑟琳反倒更容易理解露尼西亚现在的状态，她认为露尼西亚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时间确实不算太充裕，可也不能因为这种原因一直让精神处于过载的状态，否则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导致一些本不应该产生的失误。
于是乎，艾拉被留下来露尼西亚逛街，她本人原本也想去收集情报来为露尼西亚多做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被艾希瑟琳成功说服了，艾希瑟琳本人则去根据露尼西亚给予的那些肖像来寻找线索。
最后汇合的时间却是比露尼西亚预想的要早得多。
“因为，实际上很好找。”
“所以呢？都是哪些人？”
艾拉也从一旁凑了过来。在酒店修整的时候，艾希瑟琳顺便将露尼西亚给出的数据做成了肖像画，所以艾拉也知晓露尼西亚想要调查的是怎样的五个人，她同样也很好奇这些人的身份。
“首先是这个。”
艾希瑟琳指了指艾拉手中那张画着老者的肖像，说道：“这是利尼艾罗·德·斯托克，斯托克家族当家主。”
“啊？”
“嗯？”
不管是露尼西亚还是艾拉·赫珀，第一反应都是茫然。
艾希瑟琳倒是完全没在意她们那副茫然的表情，只是挪动着黑铁的指尖，继续说道：“这个是彼得罗·斯图亚特，这个是鲁多维特·拜伦，这个是多米尼库·德·霍华德。”
“呃，那，这个呢？”
露尼西亚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宕机，不过还是指了指最后那个尚未提及的中年男性。
“这个啊，这个是山德里亚·多伦佐·普利欧德，近卫师团司令，缪兰德卫戍元帅。”
“……”
北风无法从姆大陆的北境带来哪怕一片雪花或是落叶，那只是无形的寒风而已，却能为露尼西亚与艾拉带来一阵难言的沉默。对此，艾希瑟琳只能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突然都不说话了。香草茶会冷掉的。”
“不，香草茶什么的……”露尼西亚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斯托克霍华德斯图亚特拜伦什么的……这不就是四大家族吗？所以这些人到底是谁啊？”
卫戍元帅的概念她倒是很清楚，在光辉神庭，卫戍职能和近卫师团的所属都归于祭礼局，这也是和她关系最密切的部门，她自然对这方面了解颇多。不过那些顶着四大家族名头的人，他们又是怎样的来头，露尼西亚就完全不清楚了。
“这样说好像确实不太明白。”
“只说个人名也不会有人很明白的。”
“说的也是。那艾希再稍微具体介绍一下……”
……
今天是建国纪念日假期的第一天。
对于缪兰德市民们来说，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休息日，这一点对于那些公职人员来说也没有区别，倒不如说更值得庆贺：在缪兰德做公务员，薪资和平时的工作时间都能得到保证，大多数部门平时也不加班，代价便是节假日的放假时间通常要比其他市民来的短，也正因为如此，难得的假期便更值得珍惜。
不过，即使是建国纪念日假期，缪兰德市政府的大门口也确实挂着“休息中”的牌子，只能看到依然在站岗的门卫，看不到平日里进进出出的公务员们，但那方正的市政大楼里却依旧亮着灯，似乎也有人影徘徊，并不像乍一看那般空无一人。
“不觉得这样很招摇吗？”
“我倒是觉得这很招摇，只是我的看法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包括会首本人的决定。”弗朗契斯科·斯图亚特苦笑着摇了摇头，作为一名担任公职，又经常在大议会上发言的斯图亚特家族子弟，他会出现在这里可以说是命中注定，“您，还有我，以及所有在今天‘受邀’前来此处的每一位家族成员，都很清楚这次会议是为什么而召开，不是吗？”
“噢，您说的没错。”
弗朗萨诺·德·斯托克看上去一脸痛苦。
“朱利奥真是给我们带来了个重磅炸弹——”
“您要慎言啊，阁下。”
“是的，不错，朱利奥并没有带来任何麻烦，他只是带来了个消息，而这个消息需要我们这群人，在今天，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集中到这里来开会。”弗朗萨诺的眉毛几乎要缠到一块去了，“只是我不太明白，会首有什么能和我这个民政部办公厅领导说的？这件事里我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能听到您在说什么，也能顺着您所说的话，揣测出您实际上的想法，或者说，谁又不是这样想的呢？”弗朗契斯科看上去满脸无所谓，“您无非是在想，只要今天您来到这里，来参加这次会议，以后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名额就有了您一份，不是吗？”
弗朗萨诺没有回答，他的眉头出奇的松开了。
“看来我说的没错。”
“您说的，确实一点问题也没有，我无话可说。”
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确实想开了，弗朗萨诺·德·斯托克这位斯托克家族的年轻一辈学着弗朗契斯科的样子，望向身旁的墙壁，这面单项透明的墙壁能够映出房间外的景色，而不会被外界的人看见内部，算是让这并不算宽敞的秘密会议室显得不那么压抑。
会议还没开始，其他与会者现在正在这办公大楼的各处，或是攀谈，或是原地踱步，没有谁会想来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又有谁会在乎这两位小辈的想法呢？他们只不过是来接受会议的结果，只是这样而已。
“那您大可以放心。”
“又有什么可放心的？利尼艾罗先生万寿无疆？”弗朗萨诺面带讥讽的轻笑了一声，“您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被钉在耻辱柱上，这种事情注定会作为历史被流传，被铭记，铭记个几百几千年，哦，不好意思，人类或许撑不过几百几千年，那我们可就得被当做耻辱传唱到世界毁灭为止了。”
“利尼艾罗会首之前承诺过，他会和其他三位主使者一同承担责任。”
“您比我这个直系后裔更相信他的话。”
弗朗契斯科变色不变，说道：“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他没有停顿，等待弗朗萨诺的回答，接着说了下去，“和您不同，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自己会被刻在耻辱柱上这件事，当然，这不代表我没有意见，我的意见和您相比，不那么直接，就我而言，我根本就不希望这根耻辱柱最后能被立起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该发生。”
这让弗朗萨诺颇为惊奇：“您从根子上不赞成他们的做法？”
“没错。”
弗朗契斯科回答的很是坦然。这种坦然让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阴沉，似乎这才是他掩盖在平静表面下的真实情绪。
“只不过，暂时没有契机。”
在那之后，二人之间很有默契的同时停止了交谈，又过了一会，才陆陆续续有其他与会者进入这会场当中。
“各位想必已经知道召开这次会议的缘由。朱利奥的报告书在上午已经送到了各位手中，这里不做赘述，这次的会议目的在于介绍缪兰德当前的状况，并对后天举行的仪式进行最后一轮讨论。”
利尼艾罗·德·斯托克，这位在缪兰德表面上没有担任任何公职的老者，却在这场会议上凌驾于他的堂弟，缪兰德国务卿乔凡尼·德·斯托克，成为会议的主持者，以及最主要的发言人。艾希瑟琳的调查结果中，利尼艾罗曾经担任过大议会议长，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有人认为他已经退居幕后，不再参与政事，但还有些人认为他现在实际上是斯托克家族的当家主。
不同于习惯了各种正式场合里发表无用感慨以拖延时间的乔凡尼，利尼艾罗更偏好直接切入正题。
《朱利奥报告》——如果要给这份报告取个流传至后世的名称，自然会是如此。似乎是因为时间紧急，朱利奥本人并没有回到缪兰德，他本人留在北境，协助“界时剑”组织防务，他的报告书则托他的随行者送至四大家族的书桌上。那其中记录的东西，与各位读者所熟知的他在“六天前”与弗朗契斯科交代的相同，这也是这次会议的直接起因。
这次会议并没有在四大家族的某一处公馆召开，毕竟作为缪兰德实质上的上位者，他们始终暴露在各种正式或非正式媒体的视线中。在很久以前，霍华德家族的某任当家主曾经发表过“四大家族应该起到工作上的带头作用”这种说辞，在那之后四大家族就算是在节假日也常常出没于工作场合，至少是装个样子。以这位前提，将四大家族的成员们单独召集到某个私人宅邸开会，可疑程度和暴露的可能性都要比看上去正常工作来的要大，这也是将会议现场选在市政大楼的原因。
“……鲁多维特没到吗？”
拜伦家族的其他与会成员，在听到这个问题时难免面露尴尬，过了一小会，西斯特·拜伦这位嫡子才回答道：“是的。”
只回答了是或否，除此之外没有多给出半个字的解释。利尼艾罗倒是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不置可否般的点点头，说道：“是吗。无妨，无关紧要。他已经同意了仪式的事情，同样的，我，多米尼库，维塔利，也都对于这件事给出了赞成的意见，所以他即使不对这件事进行表决，也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席上的弗朗契斯科不为人所察觉的挑了挑眉毛。维塔利·斯图亚特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投出了自己的赞成票，甚至不需要等到最后一次例会对此进行表决，这让他感到惊讶。
“无妨。”利尼艾罗再一次重复了他之前的结论，“接下来，就对仪式的一切进行说明，讨论……以及，由各位做出最后的表决。”
他举起右手，用那只缺乏血色、骨节突出的手掌，像是握住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无论表决的结果如何，我等的前方，都将是背负罪孽并拯救一切的未来。”
……
“多米尼库·德·霍华德，霍华德家族当家主，进阶教育委员会会长……彼得罗·斯图亚特，维塔利·斯图亚特的侄子，外贸委员会会长……鲁多维特·拜伦，拜伦家族当家主，农业部部长……还有那个利尼艾罗·德·斯托克，前任大议会议长……”
越是思考这份名单，露尼西亚越是觉得头大。
乍一看，多米尼库只是个教育部下属的委员会领导，但根据艾希瑟琳的解释和艾拉的理解在，这只不过是四大家族为了表面上的公平而做出的一些让步，不至于看起来像是缪兰德每一个部门都被四大家族所把持，他最重要的身份便也不是他表面上所担任的那个无关紧要的公职，而是“霍华德家族当家主”，这意味着他的决定一定程度上等同于霍华德家族的决定。
这其中只有斯图亚特家族没有让当家主参加仪式，不管这是因为他们对仪式不够上心，还是有所不满，都无关紧要，四大家族中三个的当家主在场主持仪式，这足以说明问题。
“还有就是……”
“山德里亚元帅，近卫师团司令，并且是传奇强者。”
说到这里，艾拉同样皱了皱眉头。
四大家族成员的身份且不论，他们会参与仪式这件事本身就在预料当中，原本露尼西亚猜测的幕后黑手便是大贵族乃至四大家族本身，只是露尼西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作为缪兰德之盾、缪兰德之剑的卫戍元帅也会亲自参与其中。
他的成长经历明确，从与邪神眷属的战争中脱颖而出，他的地位，他的实力，全都得自于战场，不管是他的职业还是他战斗的风格都没有丝毫隐瞒，同样也无法隐瞒，但不管是他，还是缪兰德军队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因此而感到担心。
原因无他，只因他的位阶贵为传奇，是能以一人攻破一国的地上之神。
第五十四章 第一日：东北区战线
那是一个平和的午后。
有些人选择走出家门，享受这假期的第一天，或许他们已经用早上和上午的时间换来了充足的休息，但真正将他们与那些即使到了晚上都依旧选择闭目养神的人区分开的，实际上只是他们没买到缪兰德大剧院第二天的演出门票。少了一些负担，也少了一些期待，往好的地方想，他们至少不需要明天起个大早，再像坐牢一样耗掉明天一天的时光。
购物，吃一些平时不会考虑的高级菜肴，男学生们也学着少女的风潮去享用果茶和甜煎饼，这些是市民阶级再熟悉不过的娱乐方式。
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这个午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方说，四大家族的成员们，今天正有不少聚集在缪兰德市政大楼里，在那件秘密会议室中展开对仪式的最后一次讨论——几乎没有什么可讨论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不仅四大家族的领头者率先表现出了对仪式的支持，同时他们也有足够多的资料用来让反对者失声，至少是无法公开驳斥他们的观点。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对是否应该执行仪式进行讨论，只需要讨论一些关于仪式的细节问题，以及善后相关的事情，如此即可。
再比如说，露尼西亚，艾拉，艾希瑟琳，三位旅行者少女，虽说作为情报提供者的艾希瑟琳一脸平静——她一般来说都是一脸平静——不过其他二位的表情多少有些凌乱。确实如同之前所预想的，参与仪式的想必是有头有脸的政治人物，调查起来并不困难，只是这调查结果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于离谱了。现在的课题从“仪式会如何”，成功的发展成了“就我们三个到底该怎么对付传奇强者”这种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讨论价值的东西。真的，这种问题乍一看真的是完全没有讨论的必要，讨论了又能怎么样呢，就能做到了吗？
又比如说，城市警备队的各位。
“第一步兵中队的情况怎么如何，让他们再坚持一小时，第一预备中队再之后会替补上去！”
“第二步兵中队第一小队，开始进行补给作业！”
“南部守备中队，第二小队出现伤员，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医务班前去协助！”
“机动中队第三小队，正前往北部战线！”
“重火力中队原地待命，保持现状，暂时还没到出场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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