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柯莉特的行踪不好掌握——这对于露尼西亚来说也根本不算问题，第二日在缪兰德大剧院有公演，公演的女主角就是柯莉特，这样一来想找到她本人还有什么难度，就算自己一行根本没有门票也一样，甚至于加莱佐他们还愿意为此主动提供门票，一张票的价值哪里比得上柯莉特本人的性命呢？
结果，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行动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只留下这三位像是傻子一样的姑娘，在空无一人的大剧院门口垂头丧气。
“露娜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嗯……接下来……”
接下来好像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去布置一下陷阱吧。”
“也好……”
根据露尼西亚的推测，东北区出现异动的原因，实际上就是她的“时间回溯”。
看起来，她每次都能够在仪式成立之后，在不明力量的影响之下回到过去，等同于仪式从来没有发生过，实际上或许并非如此。如果那个巨大的影子真的和亚历山大神有什么关系，或者退一步，真的拥有时间方面的权柄，那么“时间回溯”或许并不能够完全消除仪式成立产生的影响，不能简单粗暴的将仪式视为从来没有发生过。
仪式确实成功了，“那个东西”确实被唤醒了，只是因为时间逆转回过去，仪式成功变成了尚未发生的事情，“那个东西”的状态也随之重置，但因为其本身就拥有时间权柄，时间回溯在其身上的影响并不能发挥完全，因此“那个存在”并没有被完全重置到沉睡中的状态，其现在的状态就相当于苏醒前的一刹那——这是露尼西亚的假设。
换句话说，如果再回溯几次，就算露尼西亚成功跳回到过去，“那个存在”也已经完全苏醒了，就算不需要仪式也能直接降临，这样一来就算是时间回溯也完全没有意义了。考虑到东北区的产生和那个仪式之间的关系，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露尼西亚需要在最少的“次数”内解决问题。
加莱佐那边需要用一天的时间来调集人手，换句话说，今天就是最后的活动期限。
到了明天，一切将会再一次坠向结局。
第六十章 第三日：传票
“紧张吗，露娜大人？”
“还好……”
还好，吗？明明一点都不好吧。手心不住的出汗，一想到接下来唯二的可能走向，指尖似乎也会随之颤抖。那是因为恐惧吗？自然并非如此，露尼西亚会害怕，怕黑，怕虫子，怕恶心的怪物，但她不会害怕困难——如果困难是无法翻越，无法绕过的墙壁，那就一头将其撞穿，撞得头破血流也无所谓，露尼西亚就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在祈祷，祈祷着这件事能够迎来最好的结局，不会有人因此而悲伤，不会有人因此而痛苦，谁都可以走向光辉的明天，这样的结局。
事情可能的走向只有两种，第一种是一切终结，第二种，则是踏向新的明日，第三天之后的谁都未曾见过的黎明。
能做到吗？
做不到也得做到。但还是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所以才会紧张，才会因为尚未到来的下一刻而感到犹豫。
毕竟，她只是个平凡的人类，是个刚离开家就被逼着踏入深渊的新人圣武士，只是她必须，也早晚要摆脱这个标签，否则她该如何才能做到她想做的事，去拯救更多人——以及让某些人回心转意呢？
深吸着气，再将肺中的浊气一并吐出，重复着如此无意义的行为，心跳的速度依然没有减缓，这也意味着紧张并没能随着深呼吸的节奏得到缓解。直到那只黑铁的手臂轻轻拍在自己的肩头。
“艾希？怎么了吗？”
“艾希瑟琳总觉得有点看不下去。”
“欸？什么意思？”
在露尼西亚反应过来之前，艾希瑟琳已经抓起了她的手，一并抓起的还有艾拉的手，而后在她们二人疑惑的目光中，将她们的十指纠缠在一起，轻轻扣住。
“………………！”
“啊……！”
艾拉的脸色迅速红了个透彻，在缪兰德的寒意里，她的额头上似乎还开始飘出可疑的白烟，没过一会，露尼西亚似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的脸颊也同样爬上了红晕，忍不住将视线飘向艾拉的脸上，而后又因为视线的相触，仿佛触电般弹回，连带着她喉咙里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难以连成一句像样的话语。
“在、在在在在、在做什么啦……”
或许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露尼西亚的声音轻的就像温柔的摇篮曲，并且依旧构不成一句完美而优雅的诗词，艾拉则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从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来看，至少她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做什么？是呢，个体艾希瑟琳在做什么呢？一个面容、身体、生命、言语都难以比拟的神秘的赐予？一个艾希所怀抱的守夜之梦？”
漂浮在半空中，将身体轻轻搭在露尼西亚和艾希瑟琳之间的空隙里，左右环顾着她们窘迫和羞涩的面容，机关少女今天看起来是如此的洋洋得意。
“好啦，女士们。”她轻轻拍了拍手，“感觉怎么样？”
“感觉……”
“是不是不紧张了？”
“啊……”
露尼西亚愣了愣，艾拉则趁机从露尼西亚手心中抽回了自己的指尖，用另一只手覆在上面，轻微的摩挲着。确实，正如艾希瑟琳所说的，露尼西亚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紧张了，羞涩退去之后，心跳也平复正常，指尖不再颤抖，也不需要愚蠢而无效果的深呼吸，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不只是因为艾希瑟琳的玩笑，还是因为艾拉手心里的温度。
“确实，不紧张了呢。”
“不紧张就好。”艾希瑟琳的面容看上去依旧毫无表情，也不知道刚刚那洋洋得意的感觉，究竟是光影导致的错视，还是别的什么，“今天是动员大会的日子，表现得太紧张会让其他人也跟着士气低落。”
“嗯，艾希说的没错。”
艾拉轻笑着附和了一声。
没错，今天已经不再是第二日。时钟不会停止，就算没了能源，就算指针不再旋转，零件的老化依然会昭示时间的流逝，昨天，第二日，像是什么都没做，又像是做了不少事情，比方说完全没有成功的柯莉特绑架计划，比如从黑市上连哄带骗的低价购买魔法卷轴，比如根据露尼西亚提供的示意图在大圣堂地下布置陷阱，比如从酒馆里招募一些愿意为此事提供援助的帮手。
加莱佐那里进行的事情不能说和她们无关，却也无法由她们提供什么帮助——那确实是只有加莱佐·德·巴巴克罗才能做的事，她们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在第二日晚上帮忙抵挡住比起昨天更加猛烈的攻势，为加莱佐那里争取时间，仅此而已。
这些准备工作是否像她们认为的那般有效，说实话，连她们自己都无法确信，否则露尼西亚又为何会感到不安和紧张呢？总觉得好像还应该做些什么，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正是因为会有这种感觉，这种和“上一次”似乎如出一辙般的不安，才是露尼西亚感到不安的实质性源头。
只是，现在在想这种事也没什么用。
她所能做的事，就是在今天将一切做到最好，不是吗？
现在的时间是清晨，一天的劳累之后，晚上又花了十足的力气去对付那些随时都会扑上来的怪物，露尼西亚一行好不容易才确保了能够让状态恢复到巅峰的休息。不仅仅是她们，这里，东北区的隔离墙内聚集着的所有人，情况都和她们差不多——有的人在夜晚的战斗中耗尽了力气，有的人受了伤，彻夜治疗后才重新获得行动能力，还有的人干脆整夜都没有休息，比如利奥波特·德·利亚里奥，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其重要性都远远超越他们曾经、以往所做过的任何一件事。
“你拯救过世界吗？”
如果听到这样像是无稽之谈的问题，能够昂首挺胸，自豪的给出他们的回答：
“是的。”
这或许是某些人真实的想法，而其他某些人，例如加莱佐·德·巴巴克罗，就算是负责说服他，还把他揍了一顿的露尼西亚，也同样无法从他的面上看出他的想法。那当然不会是因为他其实什么都没想，也不是他真的打算将想法深藏在心里，不给任何人窥见，大约只是因为他想的事情太过复杂，以至于根本不可能从那第一眼的情绪里得出一个完整的轮廓。
不过无所谓，因为不用多久，所有人都会知晓他的想法。今天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聚在这里，聚在这片清晨的微光下，踩着一整天降雪所积攒下来的那层纯白，吹着从北境送来的寒风，在露水都会结冰的冬日里，做些不知看起来是否有意义的事。
随着集合的哨声，每个人都动了起来——露尼西亚一行只是旁观者，她们不需要和士兵们一样集合，因而也无法感受到整整一个大队的士兵有序行进的震撼力。
黑夜已经退去，白昼重新爬上天空，黑暗的侵袭像潮汐一样退去，现在算是难得的闲暇，只是对于那些一夜没合眼的人来说，这种闲暇也无法带来多少抚慰，何况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坐在隔离墙的墙头，露尼西亚一行，再加上雷吉娅·斯福尔柯，这四位看起来就仿佛无所事事一般，与下面列队整齐的士兵们简直不像是在同一个世界——露尼西亚一行人确实是如此，至于雷吉娅，她只是本能般的在这个位置放哨而已，反正她也听得见下面在说些什么，演讲台上的扩音设备姑且值得信任。
“不去和其他同伴一起吗？”
对于露尼西亚的疑问，雷吉娅连头都没回，似乎还在因为前天露尼西亚所说的话而心情不好：“这边还需要警戒，天知道四大家族的那帮人会不会突发奇想……”
她的话语稍作停顿，她的目光也随之飘向隔离墙下的队列，充满了怀念和感慨。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什么？”
“我们这帮人还能以这种形式聚在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
艾拉问道：“这就是你们想做的事吗？”
“可以这么说吧……你听加莱佐接下来说的东西就知道了。”
“想做的事吗……”
艾拉的心思却是不在这里，她依旧想着昨天布置在亚历山大大圣堂下的那些陷阱——露尼西亚不愿意造成误伤或者太大伤亡，结果连陷阱的设置思路都发生了变化，对于艾拉来说也算是一种新挑战，以至于她无法确定自己布置的一切是否能起到原先预想的作用。
“会顺利的啦。”
“露娜大人这样认为吗？”
“嗯，会顺利的。”
“那我也相信露娜大人的判断。”
“好啦。”艾希瑟琳轻轻拍了拍手，黑铁的手掌触在一起，发出美妙的金属交错声，“下面那边要开始了，先把注意力放在那里。”
队列整齐的上千士兵，以中队为单位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在他们的前方，则是些露尼西亚一行或是熟悉或是不熟悉的身影——利奥波特·德·利亚里奥身在其列，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她们叫不上名字的身影，比方说穿得像个铁桶似的乔尔·乔内，比方说有着一头艳丽红发的玛格丽特，比方说那个乍一看像是公子哥的夏尔·德·瓦卢纳，比方说米德莱娜，比方说弗朗索瓦……
东北区的异动不能说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以此为借口，加莱佐集结部队的行为不会受到任何质疑。
“真是让人怀念。”
“他们都是……”
“都是‘缪兰德青年军官俱乐部’的好伙计。”
这些人曾经都在军校里上过课，在缪兰德东北的高地服过役，加入了那个玩笑般的“缪兰德青年军官俱乐部”，最后又在退役后各奔东西，本以为其中某些永远都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谁知命运又让他们聚在一起，为了一个临时提出的共同目标而前进。
“非常感谢，各位，非常感谢你们今天愿意到来。”
站在演讲台上，加莱佐的表情似乎也有几分感慨——这对于他来说算是少见。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比如说……‘听完我说的话以后，有些人面露不安，有些人当场准备报警，还有些人面色发白，似乎已经做好了生病的准备。第二天点名的时候，人数比之前少了足足百分之九十。’诸如此类的情况发生，结果似乎都没有。”
人群里发出了几阵压抑的笑声。
加莱佐倒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正好，各位，既然你们今天都站在这里，那我就再把话说的更明白点——从四大家族的角度来看，我们今天要做的事形同造反。当然了，各位是从犯，事后也不会被追究什么责任，我这个主犯就不一样了，大约明天各位就能看到我在采石场劳改的样子。”
闻言，人群中又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等到笑声平息下去，加莱佐才说道：“且不论我接下来的下场是枪毙，劳改，还是回乡下当家里蹲，我都必须要跟各位说明白，我为什么要将各位集结在这里，为什么要带着各位去镇压亚历山大大圣堂——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座的诸位中，消息灵通的，想必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没错，斯尔顿长城，嘉拉诺长城，保卫着缪兰德，以及整个大陆东南的北部防线，一道巨大的身影正向那里逼近。我在这里为你们所得到的一切模棱两可的消息作出肯定，那不是什么传奇等级能够轻松应对的东西，那是‘神’！是各位一生中所能接触到的最接近于正神的存在！是希柏里尔战争中被讨伐的黑暗诸王之一！它的尸体活了过来，顺着北风一同南下，正一步一步逼近北部防线！”
没有人说话，这个消息甚至让呼吸都变得停顿下来，除了已经在第一夜就得到消息的露尼西亚等人，以及和加莱佐做过交流的“缪兰德青年军官俱乐部”的诸位以外，恐怕绝大多数士兵都是第一次知晓这件事，这被四大家族方面全力封锁的消息。
“好吧，现在大家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了。那么我想问问各位，面对这种情况，如果各位现在正坐在大议会的席上，准备就此事的解决方案发表意见，各位能拿出什么主意来？乔凡尼·斯佩达尔！”
“是！长官！”被点到名字的士兵立刻行了一记军礼，大声回答道：“奋战到最后一刻！长官！”
“好骨气，不过这不算作战计划！”
“非常抱歉长官！”
“下一个！胡安·特朗斯韦！”
“向山中各国和南部国家提议联手，集合各国的力量！”
“不错。埃莉诺尔·巴蒂斯塔！”
“我选择与教会合作，掌管！”
“很好！”
加莱佐的声音略作停顿。
“很好！都很不错！各位的回答有勇气，有想法，有智谋……实在不行还有骨气嘛！在场的上千位军人，能想到的办法绝对比我更多，这很好，我们可以向深山里的诸国派出使节，向南方国家发出邀请，向罗克利亚联合提出共同战斗的主张，大陆东南的每一个国家都没有能力作壁上观，将所有国家的贤者，勇士，传奇强者集合在一起，‘神’也未尝不能一战。教会不会坐视不理，无论是光辉三座的侍者，还是秩序天秤的仆从，亦或是战争洪流的引导者，那种亵渎之物都是决不能容忍的存在。将所有能聚集的力量凝结在一起的话，或许我们真的有能力将那伪神击落！
既然各位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那么我便再告诉各位一件事——这个问题，不仅各位回答过，四大家族，斯图亚特、斯托克、霍华德、拜伦，这些身居缪兰德高位，天天操心国家大事的权贵们，他们也和各位一样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向各位直接宣布他们给出的答案，不是联合南部诸国，不是求援教会，甚至不是调用那些纳萨兰古国的遗产，或许有人会问，他们这些都不打算做，甚至到了这个关头还在隐瞒事态，又要如何应对这场灾难？不，他们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活祭！”
活祭，向神明献上活人作为贡品，这个词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便在演讲台下掀起了轩然大波，效果不亚于扔下了一颗九环火球术。一些听说过这件事的军人皱起了眉头，大部分第一次听说此事的则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相信自己耳中回荡着的那个词语，周围同僚的嘈杂议论又让他们确实意识到，自己听的没错，那说的就是“活祭”。
等到下方凌乱的议论平静下来，加莱佐说道：“在遥远的过去，缪兰德尚未建国之前，这里是追随英雄席兹伯格之脚步的人们生活的土地，勇士在山间的城市里学习钟摆骑士的精神和武艺，贤者们则于此修建起书库、博物馆和法师塔，以研究英雄的旅程，直到那一天，‘魔网大崩溃’的预警传来，人们为了商讨对策而聚集在一起，最终贤者们得出了最终方案，由四位传奇法师共同施展的秘术‘恒久之秤’，四位传奇法师将自身生命作为祭品献上，换来亚历山大神的赐福，抵挡住了魔网大崩溃的余波，让这座城市得以幸免。”
这就是艾希瑟琳在公开文献中没有查到的，属于缪兰德建国之前的秘闻，也同样是“霞光”洁芙琳预言下的真相。
“作为代价献上的，不仅是四位传奇法师的生命，同样还包括缪兰德此地的安全。”加莱佐接着说道：“宏大的仪式在现实上砸开了一个洞，异界的污染随之渗透，这种变故连神明都无法阻止，最终化为山城缪兰德千年不消的毒巢，也就是让诸位一次又一次投身战斗的这个东北区，这，就是东北区的由来！
听到了吗，各位！四大家族要举行的就是这种仪式，这种会在缪兰德的土地上再开一个洞，再创造出第二个东北区的仪式！确实，没错，他们所要做的事情有益于缪兰德整体，能够抵挡住‘魔网大崩溃’的伟大密法自然也能击溃区区一具伪神的尸骸，但那又如何！？
他们根本没有能力预测下一个开洞的位置，自然，就算再出现一个东北区，受灾程度也没法和北部防线崩溃相提并论，但那又如何？！这不过是‘杀少救多’一类的诡辩！
倘若他们真的觉得自己的行为说得过去，那就把提案呈上大议会，在公众面前，在议会代表面前，告诉缪兰德的所有市民，他们打算搞一个活祭仪式，打算在缪兰德凿出第二个东北区，打算牺牲一部分市民拯救大部分市民……他们甚至无视了大议会的存在，绕过了代表全体市民的大会，做他们自己觉得说得过去的独走行为！”
就算是四大家族，也不能绕过大议会的存在，单独做出这种僭越之举，就算他们觉得有些事情难以对市民公开，至少也应该将这个话题拿到上议院内部进行讨论。但他们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这种事情在有心人看来，几乎相当于四大家族公开承认“自己的地位在上议院和大议会之上”——这可不是开玩笑就能糊弄过去的话题。
倘若只是这样的话，问题大概还局限在政治层面，与在场的大部分士兵都距离遥远，但……
“好吧，好吧，就算我们退一万步，承认四大家族说的有道理，杀少救多确实有效。”加莱佐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他们也应该把自己作为祭品献上，就像当年主动献身去拯救大众的四位贤者一样，对吧？”
“难道不是这样吗——？”
就像是配合好了一般，雷吉娅从手边抄起扩音器，向着演讲台上的加莱佐发问。
“当然不是！他们准备好的祭品不是自家的哪位强者，不是某个隐秘的传奇高手，更不是那四个家族的大部分成员之类——他们打算献上的祭品，是柯莉特，是缪兰德的珍宝，柯莉特·希·卡洛琳！”
这一句所引起的反应要更甚于之前，如果说之前是在人群中砸下了一颗九环火球术，现在这条消息简直就是在人群里乱扔流星爆，以至于那些领队的军官们都放弃了整肃秩序——毕竟他们自己现在也被挑起了一肚子火，难以克制情绪。
“各位，回忆一下，为什么缪兰德大剧院会一反常态的安排演出时间，为什么柯莉特久违的突然回到了缪兰德，为什么席兹伯格要压缩在一夜一天之内演完，不给观众和演员们休息的时间，这些事情就没有让各位觉得反常吗？没有让各位觉得困惑吗？”加莱佐的表情十分严肃，“哈！各位，这算什么？在场的各位都是守卫缪兰德安全的精英，维持对东北区的封锁，这一职责的重要性不亚于近卫师团，当然，对于近卫师团的那些军人们也一样，四大家族的那帮当家主相当于在告诉各位：你们没用了！他们在告诉各位：缪兰德已经沦落到需要靠将一位无辜少女送上火刑架以图自保了！
各位与我同样穿着军服的士兵们，回答我！你们能够接受这种侮辱吗！？”
“不能！不能！不能！”
每一个人都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缪兰德是个常年投身于局部战争的国家，与邪神眷属交战，与北部防线之外的入侵者交战，与魔物交战，与空岛遗迹里的存在交战，不仅贵族的子女们普遍投身于军旅，那些普通市民也以能够保卫缪兰德为荣——在这一前提下，四大家族的行为，将他们憧憬的偶像，一位连军人都不算的普通少女推上祭坛，割开喉咙，宣称这种行为能够保护缪兰德的安全，简直就是对在场每一个士兵的侮辱，也是对他们存在的否定。
“对，不管是我，还是在场的各位，都不可能接受四大家族这种施舍一般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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