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你……算了，这次就不和你计较。”
艾拉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不要再这样责备自己了吧？最喜欢你的莉亚，一定也不会想要你这样伤害自己的吧？”
即使不那么了解莉亚·埃法叶瑞特，不了解那位“仲裁者”，但是，却能理解她的想法，她的心情，她一定是最喜欢这位与自己如影随形的姐姐了。像那样的孩子会怎么想，怎么说，露尼西亚似乎一下子便能在脑海中想象出来。
她一定会紧紧抱住露莎，和她一起哭泣吧。
这是自己所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如果觉得伤心的话，就大声的哭出来吧？”
她所能做到的，只是给予这样轻轻的，不带有半点分量的话语。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过去。
无法抚慰的痛苦，无法愈合的创口，在这个世界上比比皆是。
逝去的生命，蔓延的悲哀，似乎随处可见。
给予悲剧以时间，会收获的大概只是更大的悲剧，不是每一次都能像在缪兰德那样的顺利，水车渠也好，诺萨维也好，特威克也好，自己没能阻止的悲剧远比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要多，即使努力了，即使战斗了，能得到的也不一定是圆满的结局。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哪怕寻找方向，寻找前行的道路，寻找救济的光芒——最后也可能只是淹没在绝望的海潮中，在预言的终末当中，迎来死寂的结局。
自己能做到的，只有这样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听啊，她哭的是如此的大声。
像是要把这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似的。
——原来，机械的身体也会哭泣啊。
不知怎么，抬起了眼帘，望向那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的“她”。
她的表情依旧是无悲无喜，看不出快乐和悲哀。
那样的她，又在想着什么呢？
她是否也会有像这样放声大哭的时候呢？
……
“哭过之后，感觉好些了吗？”
“……不用你管。”
“哎呀，闹起别扭来了……”
露尼西亚苦笑着递过手帕——当然，露莎完全没有打算接过去。
“以前我哭的时候，赛斯汀姐就是这样安慰我的，不由得就……”
“露娜大人也会哭吗？”
“哎，当然会的吧？”
“唔，非常抱歉。虽然很失礼，但我以为露娜大人是小时候也不会哭的乖孩子。”
“虽然大家确实说我是乖孩子，但一直只能生活在小小的庭院里的话，谁都会哭那么几次吧？”
“喔哦……”
艾希瑟琳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微微点了点头。
“是吗，本机对于所谓哭泣的概念倒是完全没有理解呢。”
“因为和人类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吧？”露尼西亚微笑着摇了摇头，“基本上，每个人都会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哭泣吧，小小的损伤也好，巨大的悲痛也好，选择用眼泪来作为情感的寄托，本来就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如果与他人共度一生的话，一定会看见他人的泪水吧。”
这样说着的她，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歌剧院”那里。
她有意识的将自己的座位挪开，离被她邀请来的三人远远的。
“就算是高傲的剧作家，也一样会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吧？尤其是在关系到最亲近的人的时候。”
“……或许是这样吧。”
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依旧对露尼西亚耿耿于怀？又或者因为自己实力的举动而感到羞愧？还是说因为意外让人看到了自己脆弱的一面而沮丧？
只是，不管怎么说，她看起来确实要比之前好了一点。
或许——她真的一直坚持着，用那支离破碎的，名为高傲、浮夸与孤芳自赏的幕布遮掩着自己，从最开始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流下过眼泪。
因为自尊心吗？或者因为那会让自己的部下们感到不安？
“露尼西亚大人和以前也有所不同了呢。”
“这样说的话，确实是如此，和最开始的时候相比。”
“哎，我吗？有哪里不同吗？”
“露娜可能自己没有发觉，但是最开始的露娜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大胆——温和，善良，关心他人，以前如此，现在依然，只是现在要比以前更加主动……也更加大胆。”
“真是糟糕的用词，你要是真的喜欢念诗的话就给我修正一下。”
“啊，失礼了。”
“大胆……是说我不会那样冒昧的抱住她吗……？”
“露娜，稍微顾虑一下那边粉发舞姬的感受哦。”
“喂！”
“啊？唉？”
“……你们几个。”
就在这时，露莎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搬着自己的座椅重新挪了回来——再一次接近这些被她所邀请来的客人们。
“虽然我不会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嗯，没关系。”
“但是，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关于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这样好吗？如果你们有什么作战计划的话，我们这里不一定能保证参加。”
露尼西亚似乎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但那男装的丽人只是摇了摇头。
“无所谓。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我们的经历，我们的情报，我们的打算，至于要如何做——那只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少女们的会议
“虽然我很想说‘再努力一下’这种话……”
赛斯汀·佩兰西汀的语气和平时并无太大差异，还是那样冷彻无情，将一切想法和念头掩盖在思维的最深处，只留下浅显易懂的生疏与抗拒——她抗拒和周围的一切建立联系，也抗拒向周围的一切展现真意，或许这就是她心目中的复仇鬼应有的活法。
只是在眼下这种情况里，只会让人惊叹于她的坚韧。
“……不过，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也没有这种余裕。”
“啊……您已经做的够多了。之后的事情……交给我来吧。”
眼前的人，那位“歌剧院”露莎·埃法叶瑞特，她说话的方式要比之前任何一次交谈都更加客气，这却让赛斯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你在说什么蠢话。”
“您觉得我无法完成吗？那真是令人伤心，看来我没能在您心中留下完美的……”
“现在还有撤离的可能，想死给我回去死。”
“我和您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
“……莉亚回去还能重新生产。”
“那么，我也是同样的。把我作为损失上报就好。”
“你还一次都没完全损坏过吧。”
“真是不巧，因为我这个做姐姐的保护的太好了，所以莉亚也是一样的。”
“看来是说服不了你了。”
“想来确实如此——何况我们应该也没时间在这里争执，不是吗？”
露莎·埃法叶瑞特虽然看上去很是狼狈，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伤口，最多不过是显得疲惫无比，脸上挂着强行扯起的镇定。
赛斯汀的情况则看上去要糟糕得多——皮开肉绽的伤口遍布于躯干、四肢和肩膀之上，止不住的溢出鲜血，更加骇人的是位于她侧腹部的伤口，巨大的贯穿伤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遮掩，在那翻涌的暗红色血液下，能够直接看见内部翻涌的脏器。哪怕是对传奇强者来说，这也是无比严重的伤势，她却只是拄着巨剑，不仅表情没有变化，甚至看不到哪怕一丝颤抖。
“你一定要坚持这样做？”
“只是断后而已。”
“不会有援军，不会有接应，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您这也未免太小巧剧作家的见识了。这种事情，谁都能看得出来，不是吗？”
“……”
无法说服对方，对此，赛斯汀也只能选择放弃。
这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诚然，正如露莎所说的那样，二人只是相识不久的同事关系，根本没有把对方的性命太放在心上的理由。
“明白了。”
“舍弃我就好。”
“我会给你留下一批士兵，以及船上的补给生产线，这里的一部分已经被我方占领，靠着这些应该能帮你争取到一些时间。这艘‘阔剑’级我会开走，不要奢望会半路折返来营救你们，这里的情况充满了未知，不能如此耽搁计划的安排。”
“当然，只要能把您送到，那空中的城堡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再送你一样饯别礼好了。”
“是什么呢？”
赛斯汀并未回答，只是将手搭在“厌世者”的剑身上。
在手掌与巨剑的交接处，迸发着漆黑的“光”。
……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在这艘‘阔剑’级飞空艇航行的过程中，我们遭遇了……这个东西。”
“你真的没问题吗，露莎？虽然有段时间没见了，但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我还是有点不习惯……”
“难道说我们之前相处的时间多到能给你留下习惯了吗？”
“请不要在意，露娜大人只是在表达关切而已。”
“不需要那种东西，别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
露莎看起来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只能接着说道：“你们大概也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拘束舰格莱普尼尔’，我方所知道的只有这些。”
艾希瑟琳接过话题。
“那么，你们对这里的了解度要更高吗？”
“当然。”
露莎打了个响指，而后全系沙盘上便浮现出了一个巨大而陌生的舰船的投映，随后开始拆解成数量众多的区块，并展现出其中的结构——就算不用说明也能知道，这便是所谓“拘束舰格莱普尼尔”的全貌。哪怕不需要实际将整艘飞空艇走上一圈，光是看到眼前呈现出的这份图纸，便足以让人对这艘舰船的规模感到震惊和诧异。将其单纯的称作“飞空艇”，现在看来未免有些失礼，这艘船对标的并非现代规模大为缩减的飞空艇，而是真正漂浮于天空中的城市，恐怕也只有曾经无比辉煌的纳萨兰王国会建造这种东西。
从这张图纸上，大致能够看出这艘飞空艇的一些设计思路，除了巨大而完整、囊括了炮击、航空、通信、研究、内务、医疗、机械等数个部门的“核心舰”部分之外，其余部分均为模块化设计的组件，看起来便于日后进行改装和增加区块。
露莎呈现出的这张结构图，虽然展现了“格莱普尼尔”内部的一部分区域构造，但其中依然有很多地方笼罩着名为未知的迷雾，除此之外，已经测定出来的部分也有着诸多修改与涂抹的痕迹，还有一些地方被圈起来画上了问号，看起来这张图纸的绘制者也对此有不少疑问。
“这是我做的。”
露莎敲了敲沙盘的边沿。
“根据现在探索的结果，以及留存于舰船资料库内的数据，整合出来的就是这份结构图。我等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不算长，你们大概也感受过，这艘飞空艇内现在存在着很多空间和现实层面的异常，因此有些地方的结构经不起推敲，最后能得到的只有这种程度的图纸。”
“还算不错。”艾希瑟琳绕着沙盘漂浮了一圈，“你们应该不像本机一样能够使用魔力，该如何调度这艘‘格莱普尼尔’内的设备？魔法王国大概是不用机关技术的。”
没错，实际上机关傀儡大部分并没有使用魔力的能力。
现代常见的机关傀儡，一般是纯粹的机关造物，用机械零件和字祷子蚀刻烙印创造出的人造物，就算在其中镶嵌入龙晶网格，加上类似于魔法道具的内置设备，说到底也不过是魔法道具的变体，其自身并没有产生魔力的能力，只能从龙晶充能设备或者施法者那里进行充能，用以填补消耗的魔力。
“用抢来的认证卡，再加上魔法道具里的存货，只要能够获取一部分权限的话，就能够调度这里的设备。”
外面的生产线也是这么回事——露莎如此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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