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式逸闻机关
“那，有没有什么例子呢？”
“有哦。”
“那是……”
“赛斯汀姐手中的巨剑，‘大罪之器·厌世者’。”
“——！”
——负责记录和研究历史，鉴定古籍还有古代文物的经文局。
听起来是十分重要的职位，但实际上在很多时候都比较清闲，日常工作基本就是对古籍进行解读以及整理保存。所有发掘出的和神庭有关的史料和文物，首先一般会经过封印局进行检查，确认有害的进行封印工作，确认无害的则送往经文局进行研究。换句话说，只要没有新的遗迹被发现，没有新的历史残存被出土，经文局就基本可以视作“没有工作”。
经文局的职员大多数是有志向研究教会历史的学者，或者也有些单纯想要一份闲职的懒人，考虑到经文局的底薪虽然不低，但待遇也并没有多高，这种程度的怠惰还算实在容忍范围内。除此之外，经文局也是唯一一个露尼西亚不知道有任何下属部队存在的部门。
“听起来……”
“嗯……”
“你们两个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就是说，艾希瑟琳恐怕又很不幸的和我想的一样了。”
“一片叶子浮在上，一片海草浮在下。”
“如果说祭礼局是嫌疑最低的部门的话，那经文局恐怕就是嫌疑倒数第二低的部门了……除非有证据表明，他们从历史中发现了什么东西，而那样东西指示他们对露娜大人不利——但这种可能性未免也太奇妙了些。”
“说得有道理呢。”
“没有下属部队，但从关系上判断，经文局的‘武装’实际上就是‘封印局’——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这种原因而对露娜不利的话，那露娜就必须做好同时对抗经文局和封印局的准备。”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那种事情发生啦……只要寻求到西耶力老爹的庇护，不管是哪个部门都不可能乱来的，除非他们打算另立最高。”
“大意不得呢……”
“真如露娜所说的话，那就是全面战争了。”
“全面战争……吗……”
“哟，几位女士。”掀起帐篷的门帘，男子探头进来看了看，“怎么样，决定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
那是罗伊·冯·伊瓦诺夫。
伊瓦诺夫家族最后的幸存者，也是现在——至少是理论上——马里艾公国的领导者。
“啊，差不多有眉目了……”露尼西亚站起身来，对他微微行礼，“罗伊先生这边才是，没有问题吗？”
“要说有没有问题，果然也不可能是叫没有问题吧。”
苦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座椅，罗伊看起来是想最后再聊一聊。
大帐中有些凌乱，地面上到处都是脚印，还能看见些烟头和散落的炭块，只是看着这种景象，便能感觉到一股无需多言的烦躁——议事的人们看起来刚刚离开，他们中甚至没有几个曾经属于特威克政坛的人物，最多不过是军人，是城墙的守备，如今却要他们去替代那些已经不复存在的贵族和官员，来商讨这个国家、这座城市接下来的走向，未免也太让人压抑和苦恼了。
“……该怎么说呢。很气愤，很失落，只是知道这种感情根本无济于事，所以不想把它们表现出来。”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座椅上，罗伊比三位女性更早的开了口，“唯独面对你们三位时的尴尬，这种感情无论如何也敷衍不过去——应该道谢，也应该道歉，这本来是马里艾的内政问题，最后却让作为旅行者的你们付出那么多努力。”
他向着三人一一行礼，态度诚恳无比。
“说服‘钢铁利维坦’组成统一战线、击溃大巫妖亚历克西斯、在拉夫凯大森林中挽救我本人的性命……这些全部都是偿还不清的恩情。因此，至少现在，请一定要接受我的谢意。感谢你们，即使所剩无几，这最后一点属于特威克的东西也是因为你们才得以保全。”
“罗伊先生……”
露尼西亚完全想不到这种时候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自己真的担当得起这份感谢吗？——和同伴一起对抗亡灵，救了罗伊·冯·伊瓦诺夫一命，剑斩大巫妖亚历克西斯，这些是事实，但这些明明不全是露尼西亚一行的功劳，明明这些无助于改变特威克毁灭的事实，全城人口死亡、政治中心瓦解，明明这种近乎致命、无可愈合的伤口就这样摆在这里，眼前这位伊瓦诺夫家的大公子依旧没有将任何负面情绪压在一行人身上，不仅表达谢意，甚至还表示歉意。
“因为，这些原本是和你们根本无关的事情。”苦笑着摆了摆手，罗伊看起来像是洞悉了露尼西亚心中所想，“救人也好，救特威克也好——这些本来就是我们这帮公国军军人的义务和责任，你们只不过是旅行者，我们无权要求你们做些什么，就算你们直接当做没看见，远走高飞，我们也不应该对你们有任何怨言，只应该且只能责怪自己的无力。
要毁灭这座城市的是敌人，没能阻止这座城市毁灭的是我们，而对于你们，无论提供的帮助是多是少……我都应该对你们表示感谢。”
“就算什么都没有做到，也……”
也能接受感谢，只因为那是基于单纯的正义感而做出的行为吗？
甚至连这个前提都可以去掉。
哪怕事后索取报酬，哪怕要欠下人情等待偿还，在这个和自己本来毫不相干的场合出手相助，这种行为便能接受感谢吗？
“——我无法代表每个特威克人给出回答，尤其是那些死难者，我无法代表他们。
但至少，我罗伊本人，一定会为此而感谢你们。”
第四十二章 启程的日子（其之二）
“托克莱蒙特的福，知道了不少关于马里艾历史……关于我家族历史的秘闻。”
“克莱蒙特不就是那个……”
“啊啊，开城门的叛徒。”
罗伊·冯·伊瓦诺夫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看起来之前高强度的讨论还是让他颇有些精力不济，不过他显然并不打算因为这种原因就回去休息，放弃和露尼西亚一行最后交流的机会。恐怕在他看来，把某些事情说的更加清楚，不仅是对露尼西亚一行负责，也是在为他自身减压——多一些人知道，他就能少背负一些压力。
“全名是克莱蒙特·埃法贝利尔——自称是纳萨兰王国史官的后裔。”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理解了呢。”
坐在露尼西亚身边，艾拉·赫珀立刻就理解了这其中的因果联系。
“哼嗯。”
露尼西亚晃了晃脑袋，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看来她之后不可避免的需要让艾拉给她补补课了。
“据他所说，我的祖辈……举兵谋反，杀害了末代国王和他的家系。在那之后，他们没有按部就班接管特威克政府，而是放任混乱发生与蔓延，整个首都很快便在有意推波助澜下变成一座废城，恐怕也不比现在这样好上多少。
我的祖辈在王国解体之前就开始暗中操作，因此从乱局中捞到不少好处与权势，很快，他和他的同党们便将废弃的首都作为自己的根据地，掠夺残留于此的财富，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在纳萨兰王国完全分崩离析之后便很快以特威克为中心镇压和收纳了大片领土，这就是马里艾公国的由来。”
“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这样传出去不会对公国很不利吗？”
就算是对这方面毫无经验可言的露尼西亚，也能直白听出这番历史对于公国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谋杀君主、篡位，同时这些行为并非源自于某种公理或公义的背书，仅仅是为了自身权势和财富——如果真的将这一切公之于众，那么对于马里艾公国来说无疑非常不妙，尤其是在马里艾公国如今这幅惨状之下。
至于为什么“纳特亚的遗产”没有通过将这份情报传播出去——首先，他们是周围十分有名的恐怖集团，由其自身发表的言论大概只会被一笑了之，当做某种狂言来对待；其次，他们和最有可能因为这一史实发难的缪兰德的关系，比他们和马里艾公国的关系只坏不好，就算以鹬蚌相争为目的去挑动两国矛盾，如果被发现了的话，恐怕立刻就会同时遭到两边的联合打击，而这种联合并不需要任何默契与明面上的合作关系，大家大可以在收拾掉“纳特亚的遗产”之后再慢慢解决彼此之间的矛盾。
“自然是因为相信各位的人品——实际上是因为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尤其是在各位有恩于我方的情况下。本来现在的谈话也就是为了让各位更了解情况而进行的。”
“没必要，是说？”
艾希瑟琳歪了歪脑袋。
“马里艾公国，接下来恐怕就不会继续存在了。”
“唉？！”
“别这么激动，听我继续讲，您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叹了口气之后，罗伊接着说道：“后来，位于北方的四大家族建立起缪兰德，保存了相当实力的他们很快便开始镇压乱局，这也就是缪兰德领土扩大到现在程度的原因。有些地区被吞并，有些则退而求其次，以让出部分主导权为代价，保证自身的立场——马里艾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马里艾实际上一直是缪兰德的附庸，我们家族也只是世袭大公，而非王者。”
“您看起来也很有些北方人面貌，伊瓦诺夫家族以前是北部世家？”
罗伊对着艾拉点点头：“没错。我们家族很久以前是缪兰德那里的权贵世家，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家族在几代之前都对缪兰德政局有些影响力。”
“明白了，感谢您的讲解。”
“没什么——之后发生的事情，各位恐怕都不会太陌生。除了巩固权势和地位之外，伊瓦诺夫家族很少主动去做些什么，敛财是一种不必要的行为，从纳萨兰动乱中获取的那些财富，只需要稍作经营就能够赚得盆满钵满，试想一下，在这种情况下花很大力气去思考怎么治理国家，岂不是显得很蠢——于是几代下来，伊瓦诺夫家族都是相当懒于政事的统治者。
当时的马里艾公国从战乱中很快恢复过来，经济也好民生也好都是逐年上升，‘纳特亚的遗产’在那个时候还并没有如今这样大的声势，于是这种懒政倒也没有导致什么问题，就算放任不管，纳萨兰时期遗留下来的惯性依然能够让国家正常运作，只要按时按量给缪兰德上贡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种好事看起来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也不算短了，以那种放任自流的态度，马里艾居然几百年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就算是我也搞不明白……总之，希柏里尔战争你们都知道的吧？”
“大概了解。”
“……”
“艾希不太清楚呢。”
“一个同意，一个弃权，看起来像是同意，一个否决，二比一，多数通过，就当知道来算了。希柏里尔战争之后，似乎全世界环境都急剧恶化，这种恶化以希柏里尔大陆为中心蔓延，后来终于抵达了马里艾这里。兰门公国在东北角帮忙挡了一波，结果是整个国家被冰风暴做成了冰雕，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现在被做成冰雕的就该是马里艾了。”
“兰门公国……”
露尼西亚咀嚼着这个有些印象的名词。
在诺萨维动乱中惨遭不幸的罗戈里德斯一家，就是来自于兰门公国的难民，当时参加暴动的也基本都是难民们。
“自然灾害，环境恶化，随之而来的就是经济滑坡，民不聊生，再加上‘纳特亚的遗产’逐渐做大，马里艾公国实际上已经在长久懒政之后走向了下坡路。王宫内的生活虽说没有受到影响，叛军再怎么样也没法直接打进首都，但经济滑坡之后，税收很快就不太跟得上，这也让缪兰德方面直接察觉到了我们家族的失职。”
显然，这个话题很让罗伊觉得沮丧，但他还是没有停止。
如果不说的足够透彻，就无法称之为负责，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那样的话岂不是很不妙？”
“何止是很不妙啊。”听到露尼西亚惊讶的声音，罗伊苦笑着摇摇头，“马里艾这片原纳萨兰王国核心区域，其提供的收益对缪兰德而言同样不可小视，在诸多公国中也算是最重要的一批。当然，马里艾动荡并不会导致缪兰德也跟着一起动荡，即使如此，马里艾这方面的收益出现问题，想让缪兰德那边的高层不看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四大家族那边直接绕过马里艾政府，对这边的情况进行了一番调查——本来这种事情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幸运的是，我们家族在缪兰德政坛的长期运作在这种时候起了作用——调查结果很显然不让人满意，以此为契机，霍华德家族开始四处进行游说，意图削减我们家族的权势，增加缪兰德对马里艾地区的直接掌控程度，最后实现合并附庸、使马里艾完全归属于缪兰德管辖范围之内的目的。”
“霍华德家族？”
艾希瑟琳又一次歪了歪脑袋。
“四大家族之一的那个，霍华德家族。他们一向是‘缪兰德中心派’，相比起把这种关键地点交给外人托管再收税，更倾向于直接让缪兰德掌控这些地区，差不多就是这种想法。这种声音实际上很快就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当时家父正在进行扩军和税改，意图控制马里艾这块地方的乱局，这种风声对他来说肯定刺激很大……”
卡瑞达·冯·伊瓦诺夫——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的同时，露尼西亚同时想起来的并非是任何一个人物的身影，而是高耸如山的血肉。
那些缠绕着不祥气息、哪怕死后也依然拥有恐怖压迫力的碎肉，据赛斯汀所说，正是伊瓦诺夫大公本人。这也算是特威克战局中的一大谜题——以那尸体所展现出的恐怖感，仅仅依靠赛斯汀本人，就算能够取胜，肯定也不会只用那么短的时间，再加上露尼西亚一行赶到前在城里爆发出的澎湃魔力，毫无疑问，有谁在露尼西亚之前和那堆碎肉的主人进行了一番殊死搏斗。
——是亚历克西斯……？
露尼西亚默不作声，只是继续听着罗伊的讲述。
“嘛，家父的想法我还是有听说过的，虽然我一成年就离开特威克了，但那里好歹也有些我自己的亲友。家父大概分析过四大家族的想法，并且因此对他们毫不信任：一方面，很显然，四大家族并不信任公国军这边的作战能力，相比起马里艾沦陷、成为‘纳特亚的遗产’进攻缪兰德的跳板，不如先下手为强，在进驻马里艾之后直接在境内和‘纳特亚的遗产’决战；另一方面，四大家族也不信任我们伊瓦诺夫家族作为代理人的经营能力，而直接掌控马里艾地区后，无论四大家族之间互相怎么分配，最后的收益都会比现在要高。
换句话说，四大家族这一次只要来了，就绝对不会让步，家父肯定会被迫下台，而家父本人应该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听起来，您好像不这么认为？”
艾拉突然这样问道。
对此，罗伊却是露出一副“还是被看穿了啊”这样的表情。
“说对了。十八岁离开家之后，我就一直在马里艾境内的其他城市和乡下地方游历，当个出入酒馆的花花公子——当然，这是麻痹家父派来那些监视者的手段，实际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进行对马里艾底层的调查和研究。城镇办公厅是我的第一局点，那么酒馆和贫民区就是第二据点了。实际调查的结果是，单靠我们伊瓦诺夫家族根本不足以短期内改变现状，不管是贫困还是混乱，‘纳特亚的遗产’其规模也超过了应对范围。
家父把我这种想法叫做‘忘本’、‘愧对先人’、‘投降主义’，我本人是认为不如直接放弃马里艾大公的封号，把这片土地先交给缪兰德。以缪兰德的目的作为下台阶，将马里艾乱局交给能力更强的四大家族先行处理的同时，自身回归于经营许久的缪兰德核心政治圈，作为有着不低影响力的‘缪兰德贵族’进行活动，总比继续把持马里艾大权这种有害无利的行为好多了。”
“喂喂，这也太大胆了点吧……”
就算是露尼西亚，在听完罗伊·冯·伊瓦诺夫的计划后，也显得十分惊讶。
“大胆吗？”而罗伊看起来同样不这么认为，“携大量现金回归缪兰德政坛，这种行为不会导致四大家族过分警觉——这点体量根本不足以动摇他们的地位，四大家族之下的贵族们常年听闻伊瓦诺夫家族‘懒政’、‘荒唐’，再加上此前的长期运作，又怎么会对此感到排斥，伊瓦诺夫家族回归缪兰德基本不会受到很大阻挠。
对于马里艾境内的人民来说，这种决定亦不会有很大危害，原本‘伊瓦诺夫家族统治’这个概念对于他们而言就很模糊，哪怕上面换了一帮人，也不会因此产生太大动荡，关键问题在于如何应对‘纳特亚的遗产’，这方面的话，我本人对缪兰德的军力很有信心，就算叛军能再拿出三五个巫妖恐怕也无法成事。
至于我们——我们比起缪兰德的贵族们、比起四大家族来说更‘接近’马里艾，真的想要在未来某一天回归马里艾这片土地的话，只要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哪怕已经成为了‘缪兰德贵族’，也肯定能办到，这就是对于这片土地，亦是对于我自己的信心。”
“……”
一时间，所有人都随之沉默下来。
艾希瑟琳对这种政治上的话题似懂非懂，露尼西亚和艾拉则若有所思。
十八岁离开家，直到最近才重新回到特威克，眼前这位年过三十，甚至已经不能用青年去称呼的男子，他专门用了十二年时间去跑遍公国下层地区，没有结婚，连个能叫做伴侣的人物都没有，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解这片土地上。在最后的最后，他得出了这一结论，而这一结论究竟是对是错，恐怕只有时间，或是付出了比他更多精力的人可以验证。
“……只是……”
艾拉轻声说道。
并没有说完，但谁都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只是，已经没有这么做的可能性了。”
罗伊本人则将她的话语进行补全。
多少辛酸，多少无奈，多少悲痛，多少愤懑，都随着这一句话飘散远去，碎裂在呼啸的冬风里。外面开始飘**点雪花，看起来，又有一场大雪要随之降临了。
“马里艾政府解体，‘纳特亚的遗产’溃败，这种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缪兰德，我接下来能考虑的，也仅仅只有在这基础上多为这片土地做些什么，仅此而已。”
他掏出香烟，却迟迟没有点燃，最后整根抛进了火堆里。
“这就是对我父亲，对我弟弟，对每一个死者的悼念。”
终章 第三落幕 启程的日子（其之三）
“大巫妖……亚历克西斯它，最后是怎么样了呢？”
掀开门帘，望向营帐之外——露尼西亚并没有看见晨辉。那些在泽尔哈尔中央圣堂里无比寻常的事物，似乎在外面的这个世界中根本不存在，温室里那些东西，颜色艳丽的花朵，飞鸟与走兽，这些似乎无比罕见，世界比露尼西亚想象的更加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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