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剧场的守夜人
几句话的功夫，闪耀的竖瞳印刻在梅林那扭动的虚幻身影之上，接着是一道强光，火焰般炽烈，又带着圣洁魔力的强光。
梦魇的无形之影升起缕缕黑雾，那是梅林不断消磨的，魔法与生命的本源。
几万年来，他也只是第二次真正体会到这种命悬一线的紧迫和痛楚。
但肉体的疼痛比不上心灵的万一。
心灵的折磨则激发了他的潜力。
锐利的尖啸声伴随着魔力的潮汐向四面八方扩散，魔法为之退散，林恩的脑海中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他压箱底的真本事，也是传说中属于湖之女妖的魔法之一。
初见之下，就连猝不及防的林恩也被震慑了一瞬，酝酿多时的连绵攻势露出破绽，于暴风骤雨过后功亏一篑。
但让他意外的是，摆脱了杀局的梅林并未趁势反击，反而疯狂退却，再度拉开距离。
定睛一看，林恩才注意到他的变化。
紫色的梦魇之躯正在不停翻滚，早已消失的俊秀面孔在体表时隐时现，连带着庞大的身体在人与梦魇的形态之间反复摇摆。
时而是冷漠的梦魇。
时而是暴怒的梅林。
他究竟是人还是梦魇，让人看不真切，更让人想不透彻，或许他自己都未必清楚。
可以确认的是，他很生气。
因为断断续续的怒吼正由远而近。
“要不是占了…占了盘外招的便宜，你早就被我……埋到那蠢货……边上去了，哪还有在…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机会？！”
“盘外招的便宜吗？”林恩被逗乐了，他一边挥动魔杖，以卢恩之火发动强攻，一边鄙夷而又好笑地说，“看来你不服气，你说的没错，我不仅用了盘外招，而且早有谋划。”
“你——你不是真正的巫师！”
“我只是不像你这么肆无忌惮。你可以仗着天赋为所欲为，我只能将自己的每一份心力都用到极致，这才能走到今天，才能承载他们的期望，来这里取走你的性命。”
林恩杀气腾腾，他才不在乎什么决斗的绅士风度，招招直指要害，充满了趁你病要你命的狠辣和阴狠。
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让几乎要精神分裂的梅林不得不在本能与智慧、理性与情感之间寻求妥协，这才稳住岌岌可危的局面。
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世界仍在崩塌，所剩无几的高塔仍在破碎和瓦解，曾让他以为无穷无尽的魔力和魔法也在消磨中走向枯竭。
向来不知疲惫的他第一次体会到全身上下空荡荡的酸楚和苦涩。
甚至就连墓碑这个故意抛出去的诱饵都是他为了暂时缓一口气的权宜之计。
但林恩完全没有上当，哪怕早就看到了高塔边上的墓碑，甚至看到了上面的名讳，他依然视而不见，埋着头穷追猛打。
“你有着任性的资本，而我从来没有。”
“所以才有了你我今天的结果。”
“我很喜欢盘外招，因为再丑陋的胜利也好过一切失败。”
“这是我教给学生的，现在也送给你。”
“至于学费……就用你的命来付吧。”
每句话的背后都是一道乃至好几道威力十足，没有半分留情的魔咒。
金杯、冠冕、挂坠盒，还有最闪亮的魔导书，一切手段都被催发到极限。
不计消耗、不计代价，林恩将自己拥有的全部知识与力量凝结于此，这便是他一生中最闪耀的时刻。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潮水般的魔法淹没了整个世界，也淹没了梅林的抵抗。
曾以一敌二，对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不乏讽刺和戏弄的他，此时也尝到了自己的苦果。
或许，他也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披上了一件神奇的，超越常理的外衣。
而这件外衣批得实在太久，以至于替代和改写了衣服下面那个活生生的人。
作为永生与力量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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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如磐石！封邪守护！”
古老的魔法铸就壁垒，却仿佛洪水前方脆弱的堤坝，一次次轰然垮塌，在梅林身上留下一道道刺眼的伤痕。
左支右绌之下，也不知是今天的第几次，梅林再度生出由衷的悔恨。
他从没想过自己拥有并狂热追求的一切有一天会被人视若粪土。
他更没想过这个人正是被自己寄予厚望，指望着借力登上魔法最高峰的昔日潜力股。
为了更进一步而用近乎养蛊的手段在巫师社会暗中操盘的他最终养出了个异类。
一个足以反噬自己的怪物。
或者说，一群真能咬死大象的蚂蚁。
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他第一次真正栽倒，就摔了一个足以要命的跟头。
高塔破碎，昼思夜想无数年的魔法顶峰已变得遥不可及。
魔法临近，就连全身而退似乎也变得难如登天。
进退两难，似乎已是末路穷途。
但也就在这时，疯狂、愤怒、嫉妒、仇恨以及所有情绪从他的脸上消散一空。
看着步步紧逼的林恩，梅林笑了。
第613章 凡人的力量（上）
梅林的笑看起来一切正常，却有些瘆人。
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将自己更深沉的疯狂掩藏在温和的表象之下。
那双明亮的紫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林恩。
“既然你想毁了我，毁了这条通往魔法最高峰的惟一道路，那么……”
他缓缓抬起右手，不计损失的魔力卷起滔天巨浪挡在林恩身前，将他阻拦在外。
只有短短片刻，但对梅林这样造诣古今无二的巫师来说已经很是宽裕。
他最后看了一眼残破不堪的塔座，眼中满是留恋和不舍，最终演变为释然，或接受。
“也好，我认了。”他用低沉庄重的语气说，接着又高亢起来，“想挡我的路，我陪你玩命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不能胜过我，胜过我的魔法——！”
也许是话音刚落，也许话音未落，林恩也无从知晓究竟是哪一种。
因为就在梅林爆发出激烈怒吼的同时，这片独立于客观物质世界之外，坐落于时空夹缝中的小世界灭亡了。
准确的说，是它和它仅剩的能量一起，迎来了一场堪称灭世天灾的大爆炸。
再小的世界终究也是个世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赶在作为世界核心和锚点的高塔破碎前，梅林主动引爆了它，也引爆了自己无数年来对每一个巫师的盗窃、掠夺与欺诈。
并非火光，而是能量的浪潮。
暴走的魔力席卷了一切，高耸入云的世界树也如惊涛中的一叶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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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斯莱！趴下！”
一声厉喝在片瓦不存的战场中回荡。
看着从远处破空而至的局势，避无可避的金斯莱条件反射地照办了。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劲风拂过，直接将他掀翻在地，接着便是尖锐的爆鸣。
当满脸尘土沙砾的他再度抬头，无数碎石散落在身前几米处。
雄狮的线条和纹路隐约可见。
“还在等什么？快起来！”
严厉的语调让他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麦格大步流星从它身边跑过，身姿矫健，挥手间又是十余只体格庞大的狮子傀儡，朝已是强弩之末的怪物围攻而去。
“……米勒娃，有人跟你说过，你发怒的时候越来越像阿不思了吗？”
掸去身上的土石残渣，随便抹了一把伤痕累累的脸庞，金斯莱撑着地站了起来，不知该算是调侃还是感慨地说了一句，便紧跟在麦格身后向前冲去。
“那就跟我干掉这些该死的怪物，为了阿不思，为了所有人的明天。”
恍惚间，本应待在霍格沃茨的凤凰福克斯出现在战场上空，挽歌悠悠。
一顶破旧的尖顶巫师帽从天而降。
……
……
砖瓦残骸中，几乎变成血人的文达·罗齐尔割去了长发，身后是损失惨重却依旧士气高涨的巫粹党。
先前的战斗中，悍不畏死的他们自始至终冲在最前，死伤也最是惨烈，光是那些格林德沃最早的追随者就有好几人埋在了远处的废墟中，连尸首都难以寻觅。
没有动员，也不需要任何呼吁，看着如火炬般燃烧着烈焰，奋力挣扎的怪物，他们毫不犹豫地挺身上前，将积蓄多时的熊熊怒火倾泻到幕后黑手那危险的帮凶身上。
同时也是整个巫粹党沉淀许久的仇恨。
就算是以勇猛闻名的德米特里和他率领的东欧巫师也要比他们慢上几分，伊埃和他麾下的雇佣军就更是被远远甩在身后。
唯一能勉强跟上他们步伐的，也就只有纳西尔和他身经百战的部族巫师。
他们携着兴都库什山的狂风，席卷而来。
但就算是他们，也只是这片战场的陪衬。
比起远方如同浩瀚汪洋的银白，再强大的巫师也显得渺小和脆弱。
那是再度集结，发动最后一击的观星者。
……
……
“雷古勒斯，左翼；索尼娅，右翼，带人用变形术稳住阵脚。”
“布莱恩从正面顶过去，火之卢恩齐射，掩护伊内丝，把勒梅先生替下来！”
“西南方一百五十米的废墟里还有活人，阿曼达去把他们救出来。”
“……”
当最后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触手也被烧成灰烬，重新结成阵势的观星者稳步向前。
维克多站在中央，发出一道道指令，浩浩荡荡的人偶大军便排山倒海般向前杀出。
头顶只剩下火焰的色彩，遮天蔽日。
幽黑的诅咒划破浑浊而炽热的空气，落在了垂死挣扎的怪物身上，令它身形一滞。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来得恰到好处，令它无从闪躲，反击也骤然中断，给了尤菲米娅从容后撤的机会。
但她并未趁机撤离，反而大步向前，几乎冲到了怪物那燃着火焰的庞然身躯之下。
刹那间，破败的世界树虚影轰然破碎，又在毁灭中迎来了新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下而上，贯穿了怪物的全身，就如从它的身体里长出了一棵崭新而茁壮的紫衫木。
而与此同时，拔出格兰芬多宝剑的麦格心领神会，用尽浑身力气将它抛上半空。
四面八方的巫师同时高举魔杖，将或熟练或生疏的魔法倾注到这柄曾在千年前斩杀过无数邪恶与诡异的宝剑之上。
凝结了妖精智慧与技艺的神兵利器在空中飞速延展，漆黑无比的魔力在剑身汇聚，森冷的杀机集于一点，又如暴风骤雨般扩散。
感受到死亡威胁的怪物想要挣扎，想用粗壮的触手拍死这些不过蚂蚁大小的抵抗者，却什么也做不到。
诅咒之下，它的魔力与庞大身形赋予的肉体力量全都被世界树的光芒掩盖，一时竟难以动弹分毫。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在自己眼里只有牙签大小的宝剑放大到一个恐怖的境地，又将死亡的魔法汇于一身，以泰山压顶之势斩下。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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