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迦
陆沐短暂地与城中草木通灵，轻而易举地探出了这两人的动向。
“那好，出发吧。”
“这两个贼人活着，连这空气闻着都有股臭味。”
凰嫣瑶不想多等，等便意味着时机从指缝溜走，她现在想要破局，要给南翎王点狠辣的颜色看看，那就不允许她多迟疑什么。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侍女端着糕点走进来，“殿下，您最喜欢吃的水果酥。”
“放着吧。”
她挥了挥手，侍女还没依言退下，她看了一眼陆沐，对她躬身道：“还有，羽倾虹小姐前来拜访。”
“……她来干什么？”
凰嫣瑶皱着眉头，神色微凛。
羽倾虹，是羽山族长的小女儿，昨夜在宴厅里翩翩起舞的便是她，在凰嫣瑶看来，她是个姿色相当不错的少女，只是她起舞时所压抑的苦闷和不满，有点破坏那份美。
这大婚前的新娘子，私下跑来拜访会宴的宾客吗？
“告诉她，我有要事在身，恕不见客。”
凰嫣瑶对那侍女说道。
她今天已经做好安排了，至于羽倾虹，她可不会浪费精力招呼她。
“可是，她说必须要见您一面，很重要。”
侍女面露难色，虽说她是奉命来送糕点，偶然遇上了那位千金在门口徘徊，踌躇好久，这才起了恻隐之心，打算禀报凰嫣瑶的。
但自家主子的心情似乎被这句话给搅了……侍女感觉冷汗已经沿着脖颈流下。
凰嫣瑶的眸色沉了沉，肉眼可见的怒意已经涌上来了，但陆沐在桌下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腿，说道：“让她进来吧。”
她咬唇瞪了陆沐一眼。
“你又盘算什么龌龊心思了？”
“别污蔑好人，我只是好奇，这位准新娘子不在闺中等着出嫁，跑来找你做什么而已。
”陆沐勾了勾唇角，眼中闪烁着笑意。
“放心，那两个家伙的行踪我都把持着呢，保准不会错过。”
“……行吧，让她进来。”
凰嫣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一副不耐的表情。
侍女如获大赦，一溜烟出了门外去了。
“保准没好事，不如就让她晾在那里，无视算了，你倒好，偏偏要见她一面。”
她的白眼陆沐都不知道看过几次了，但每次都有新感觉。
“有什么可以损失的呢？若我们不喜欢她要说的，拒绝便是。”
陆沐耸了耸肩膀，不甚在意，他早已习惯了凰嫣瑶对他的态度，时暖时冷的，要说还是自己适应性强。
凰嫣瑶撇了撇嘴，“呵呵，说得倒挺简单的，就怕她等下稍微露点什么柔弱可欺的模样出来，你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片刻后，一袭淡蓝长裙的羽倾虹款步走了进来。
“小女子羽倾虹，拜见九殿下。”
羽倾虹的打扮与那日火辣而妩媚的舞娘不同，观感也不同了，看起来还有几分温婉贤淑，落落大方。
凰嫣瑶抬眸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语调道：“平身。”
羽倾虹起身站直，柔弱纤细的腰肢挺的笔直，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含羞带怯地盯着凰嫣瑶，声音娇俏，道：“倾虹此次冒昧登门造访……是有不情之请要求殿下帮忙。”
“恕我拒绝。”
凰嫣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回答干脆，也毫不留情。
羽倾虹的表情有刹那间的僵硬。
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脸上的尴尬，笑容盈盈的说道：“九殿下，还请听倾虹说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凰嫣瑶眯着凤目，即使是坐着，她身上散发的威势依旧让人不敢忽略，至少对于羽倾虹这样没见过世面，只在这大漠里坐井观天的部族千金来说，她震慑得住。
她的声音冷漠如霜雪，“你想让我帮你悔婚，亦或是直接逃婚，对吧？”
“你没有多少选择，这乌岩大漠里能惹得起羽蛇部族的势力没几个，所以你得求助大漠之外的人，而你选择我，单纯是因为我是女子。”
“我若开口，强行带你走，羽山没法反对，让他悔婚，多少也能成。”
“但你若觉得我是那种好管闲事之人，那就错了。”
“……”
羽倾虹被她噎了下。
“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羽蛇部族每月都会为我上奉，我何必要因为你，坏了这笔生意？再者，你生来便是族长千金，联姻本就是你的责任，若你想摆脱这种责任，你就需要实力，但……刚入合道境的你，没资格提这样的要求。”
凰嫣瑶没打算给她留任何情面，一字一顿，将她堵死。
羽倾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浑身颤抖起来。
她从小就受尽宠爱和疼惜，何曾听过如此直白扎心的言辞，而且，她的确是以为，自己被迫联姻，嫁给不喜欢的人，也许这位九皇女殿下，会对她生出些恻隐之心来，但羽倾虹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眼前这位只比自己大三两岁的女子，没有善良到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蒙蔽，她的心思缜密如针。
“我……”羽倾虹张了张嘴巴，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站在凰嫣瑶的面前，她只觉得一座更沉重的山峦压了下来，让她喘不过气。
陆沐静静地注视着羽倾虹，眸光中闪动着幽暗莫测的光芒。
“倾虹姑娘，先坐下来吧，喝杯茶。”
他倒了杯茶，推到石桌的另一端。
凰嫣瑶瞥了陆沐一眼，没吭声。
羽倾虹抿了抿嘴，坐了下来，捧着热茶，垂首啜饮一小口。
“倾虹姑娘，你不想嫁给月银部族的少主，让九殿下帮忙，可以，但你得证明你有价值……否则，你只能乖乖地去联姻，并且祈求上苍庇佑，你的夫君是个好人。”
陆沐说出来的话，并不比凰嫣瑶柔软多少。
“你吓到她了。”
他传音入密给凰嫣瑶，羽倾虹修为不足，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凰嫣瑶撇撇嘴，“就是要吓吓她，免得以后有人觉得我是个好说话的，什么事都管，到那时候麻烦才叫做多呢。”
“反正联姻一事肯定不会成，她不知道而已。”
第58章：断子绝孙之日
羽蛇部族月银部族的联姻，本来对凰嫣瑶来说是不错的事。
在这乌岩大漠里，能说得上话的部族也就那几个，若联姻照常进行，她也可以顺便把月银部族拉拢过来。
但现在不行了。
月银部族已经成了邪心宗的爪牙，而她要拉拢羽蛇部族，若让这桩联姻继续下去，那就是把贼人往自己的地盘里带，她不做这么蠢的决策。
凰嫣瑶会告诉羽山，月银部族藏着险恶阴暗的秘密……跟邪修勾结不是小罪名，事情败露，整个帝朝南疆自认正派的势力都会对其群起而攻之。
所以，虽然羽倾虹心有不甘，但她还不知道，这婚事其实已经吹了。
可凰嫣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因为可怜她才做这事的。
对他人怜悯仁慈，必须是她赐予，而非别人索求，给了她才是她的，若不给，凰嫣瑶也要确保没人会抢。
羽倾虹并不清楚凰嫣瑶的盘算。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凉，虽然喝着热茶，可依旧抵挡不住从骨头缝里蔓延出来的寒意。
自己现在是笼中鸟雀，待价而沽，月银部族出价最高，她当然明白，两个强大部族的联姻能带来多少利益，这场婚事没有一个反对者，除了她自己。
凰嫣瑶会帮她，但羽倾虹觉得这个前提得是自己能够给出更高的“价码”。
但她有什么呢？
除了这具身躯以外，空无一物。
“倾虹姑娘，若是没有别的话要说，我与我的护卫还有更重要的事，恕我告辞了。”
凰嫣瑶毫无停留之意，她知道羽倾虹想要的是什么，她终究是会满足的，但凰嫣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的怜悯是她区区一介小女子能求来的，要如此做，完全是因为月银部族如今已成敌人。
陆沐看着羽倾虹，看着她捏着手指，低垂着头，咬紧唇瓣的模样，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放宽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凰嫣瑶眉梢微扬，侧身避开，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传音道，“你可别故意拆我的台。”
他摇了摇头。
凰嫣瑶收敛起脸上玩味的笑，转眸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羽倾虹。
羽倾虹的不甘，其实她多少也能有些共鸣，只是她不会轻易承认，即便当着陆沐的面，亦是如此。
她估摸着再过几年，也许自己也会被父皇安排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毕竟帝朝九皇女再怎么没根基没底蕴，那好歹也是皇女。
凰嫣瑶知道，这种事情，嘴上拒绝是没有用的，她的意愿不重要，帝朝伟业才重要，凰嫣瑶看到羽倾虹如此委曲求全，却又难掩不甘和无奈的模样，想想自己以后也会被如此枷锁缠身……
帝王无情，但那是培养出来的。
她终究还不是凰无梦，她只不过是个在别人眼里都很稚嫩的少女。
……
凰嫣瑶禀退了身边的护卫，与陆沐来到了羽沙城的街道上。
“你刚才不该吓她的，要是她想不开，自缢了怎么办。”
陆沐戴上了面具，凰嫣瑶戴上了斗笠与面纱，两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凰嫣瑶挑眉斜睨着他，“你担心啊？”
“我不担心，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
他并不在乎羽倾虹，对他来说，这乌岩大漠里的部族，全都是永远都爬不到他所处位置的“弱者”，甚至于他连同情都懒得施舍半分。
修罗圣子若是不被“主角”威胁小命，走到修道一途的巅峰毫无问题，至于这些人？
只是他随便看一眼就会忽略掉的过客。
可偏偏这种人，总会在他的生命路程里露一下脸。
“若她性子够坚强，这种小事不会打倒她，也许到那时候，她会显露出一些特质来吧。”
“反正月银部族不管因何原因，成了邪心宗的爪牙，我是不会再拉拢他们了。”
凰嫣瑶没怎么见识过邪心宗的手段，但也许整个月银部族都已经沦为魔蛊的养殖圈，比起救他们，凰嫣瑶更想把他们灭了，也算是一劳永逸。
这乌岩大漠里遭了月银部族毒手的势力只怕不少，若她想要乌岩大漠安安稳稳地成了她的后院和金库，这些麻烦就不能不管，不然，她将会变得越发举步维艰。
“你还没跟羽山族长说了我们昨夜看到的。”
“不急，我相信他会想通，也许今夜，他就会来见我们的，到那时再说，算是加个添头。”
“只不过，被人悔婚可不好受，月银部族肯定会很生气。”
凰嫣瑶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嗯……关于这点，我觉得我很有感受。”
陆沐还能想起，陆氏宗族的那些长老要把他和洛霜凝的婚约给悔掉的时候，他心里的唯一感觉就是自己背上贴了个靶子。
不过那都是老早之前的事情，而且他觉得自己处理得相当不错了。
现在雪剑仙已经是自己的了，不管有无婚约，两人的关系不会再差，只会更好更甜，离开已有一月余，陆沐知道自己肯定是心念慕容雪和洛霜凝的，虽然与她们分道扬镳前，床笫之欢是绝对没有少，但他不是轻易能满足的人。
想得过多，凰嫣瑶戳了戳他的臂膀，看出了陆沐的惆怅：“想什么呢？”
“想我的红颜知己。”
陆沐毫不避嫌，直言道。
“你的红颜知己可不少，想的是哪个？还是说全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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