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外挂,也要在末日活下去 第179章

作者:月迦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苦涩的勾起唇瓣,低哑开口:“是殿下身边的那位侍女……我等前两日将她们救了回来,刚才……她私闯这护阵空堂,我本厉声喝问她为何擅闯禁地,可……”

  “她炸开了。”

  “我维系军阵稳定,不好擅动,匆忙运气抵挡,可还是伤至如此……”

  辛坚突然猛咳几声,嘴角溢出更多的血迹。

  “是那邪修所为……他刻意让我等救回那两名侍女,恐怕只等这一天……”

  他虽不善权谋,乃是莽夫武人,可也绝对不是愚昧的蠢货,舒姓两姐妹的修为低微不入流,哪里可能有伤到他的实力?只有那邪修对她们做了手脚,而且,这里没有打斗。

  那侍女的身体迅速膨胀,挤破筋骨血肉,然后彻底爆炸,其威力之大,连这空堂都被撼动,他肉体凡胎,能活着算是命大。

  将女子种入魔蛊,以血肉之躯自爆。

  辛坚辟宫三重修为,修行战军功法,一身气血使其筋骨坚如磐石,可不还是成了这样?重伤他的,是一个连先天境未曾踏入的侍女。

  行之有效。

  可就是令人如此不齿,忿恨满腔。

  “呵……你还是对了啊。”

  古韵惜半跪在满地的泥泞血浆里,紫色的裙裳逐渐染红,她头也没回,但陆沐知道,她在跟自己说。

  陆沐垂下眼眸,心想自己所料不错,可他若是错了,那何尝不会更好呢?

  若要堕落到跟邪修一个层次,才能不被这些畜.生给伤到,那未免太悲惨了。

  祛除辛坚体内的残余魔气,给他喂了三两枚药性温和的丹药,古韵惜站起身来,膝盖小腿都冰凉着,她低头一看,舒云的细碎血肉沾满了自己的裙裳下摆。

  那个在她记忆里柔弱却坚强的舒云,现在只剩下这么些了。

  “……我们去找嫣瑶妹妹。”

  她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踏出空堂大门。

  陆沐看了一眼气息微薄的辛坚,也只好愿他平安了。

  ……

  古韵惜裙上的血腥与那脂粉香味糅杂在一块,她沉默不语,在那娇小的身躯里酝酿着激烈的情绪。

  “你还好吗?”

  陆沐觉得自己还是该有此问。

  “主角”不是什么承载天命之人,她很普通,可能比某些人更加脆弱,也更加敏感,现在,夏九邪的行径毫无疑问,是在她的心口来了一记沉重的闷锤。

  “我没事。”她咬牙切齿,握紧的拳头微颤着。

  陆沐默然。

  “我……”古韵惜抿紧了唇瓣,眼眶微酸,“我只是想到了她们而已。”

  “她们俩,是挺可爱的姑娘。”

第81章:已死的皮囊

  

  古韵惜的情绪毫无疑问是有些低落的。

  她并没有被击垮,只是有些难受。

  “可她们不该死啊……”她越说声音便越小,“我答应过她们,要帮她们把父母接来天阙城生活,这样我怎么交代呢……”

  到最后,陆沐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怒。

  她也不该压抑自己的怒火,因为这股烈焰迟早要把罪魁祸首给烧死。

  古韵惜也许是真的很伤心吧。

  陆沐想起了当初在昭天城时,那失去了唯一主心骨的大家子,各个都年幼的很,只靠长姐的浣衣坊维系一家人的生存,结果,那位有点姿色的姐姐就这么突兀地死了。

  邪修干的。

  于是留下他们一帮孩童,昏暗的绝望好像刹那间就降临了,他们无依无靠,无路可走,只剩下哭泣和哀求。

  古韵惜是唯一一个出手帮了他们的人,她与凡民,便是上神与蝼蚁之别,那时她很生气,但也觉得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却不同。

  遭遇厄难的,不是什么看不到就不需要管的路人。

  陆沐对此的感觉,也只能是做三两声叹惜,然后把干出这件事的邪修宰了,也算是告慰其灵。

  可对古韵惜来说,这舒云舒玉两姐妹,也许玩得很好,也许她很在乎这两个修为低微,没有天赋的少女,但她们还是死了,恐怕古韵惜会怪自己,因为自己要是在天阙城里,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

  但她不在。

  她跑去追杀另一个邪修。

  因果便是如此。

  陆沐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没有错。”

  “真的吗?”

  古韵惜抬起眼,那里面蒙着淡淡的雾霭,怔怔地看向他,他神色认真,目光坦荡。

  “干出这事的人,才是罪首,你若是怪罪自己,她们俩也许会伤心的。”

  这句话让她原本憋屈愤恨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归根结底,夏九邪才是最该死的那个,如果说舒姓姐妹还有什么机会复仇洗刷,那就是她,或者凰嫣瑶,代她们之手解决掉那个血罪满盈之辈!

  想到这里,她眸中的杀意与冷静交融了,变成了一片肃穆的寒冰。

  她缓步朝前方而去,愈发坚定,陆沐跟在她的背影后,远看仿佛是一副青紫相配的剪影,在灯火中摇曳。

  再过三两个长廊,这边原本有厮杀声,但现在已经停歇,他们加快脚步,在那浴堂外的花园里,见到了诡谲血腥的场面。

  这里是统事宫中的女子浴堂,古韵惜早些时候还在这里沐浴更衣呢,但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倒卧着的残破肢体,没有半具尸体,因为他们都已经“活”了。

  那鲜艳的血液将花草树木都浸透了。

  无论是侍女,女官,亦或是战军士兵,他们面无血色,魂魄不存,一个个死相凝固,目无焦距,嘴唇青白,眼珠子翻得极慢,像是要脱离视线。

  他们手臂、脖颈等裸露肌肤呈现出异样的黑色,仿佛是涂了墨汁,有虫蛊在肌理下爬动,看上去狰狞且骇人。

  这些人已死,但死了也不得安宁。

  不知何时,他们就会爬起来,袭击两人。

  “那是?”

  古韵惜默默地运转功法,血火真气燃遍周身,她紧盯着那大门敞开的浴堂,里面一道身影弥漫在血雾重影下,缓缓步出。

  那是个不着寸缕的少女……勉强看得出还有几分少女的模样。

  她浑身赤裸,肌肤泛起黑红的血痕,像是被人用鞭子抽打过,密集又触目惊心,她双颊高耸,眼睛凹陷,脸蛋肿胀得厉害,眼神空洞,瞳孔涣散无光,像是痛苦冲刷着她。

  “救救我……”

  她嘶哑的嗓音响起,步履蹒跚,

  “舒玉?”

  古韵惜看清了她的容貌,那正是舒姓姐妹中的妹妹舒玉,姐姐已经在空堂中炸成齑粉,现在裙子上沾满了舒云,舒玉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固然知晓结局,但古韵惜看到她时,心里不知是巨石落地,还是更加沉重了。

  舒玉艰难地朝古韵惜走近,每迈一步,皮肉便小小绽裂,流淌出浓稠粘腻的血浆。

  “姐姐……”

  舒玉张嘴喊着,那毫无意义的话语只让人更加心疼。

  古韵惜连忙走了过去,扶住了她,经手掌上传来的触感压根不似水灵软嫩的少女肌肤,反而像是枯老的树皮,磨得生疼,不知在舒玉的皮肉之下,藏着何种魔蛊虫豸,在啃食着她的血肉。

  “别怕,我在这里。”

  古韵惜努力地抱着她的身躯,想让舒玉能够稍稍喘过气,她又轻又脆,仿佛瓷器。

  这一刻,古韵惜的脑袋里浮现出了舒氏姐妹曾经与她相玩甚欢的记忆,妹妹喜欢穿浅绿色的衣裳,舒玉的脸蛋上总是带着笑意,宛如明媚的春阳;舒云则喜欢浅蓝的颜色,温婉而秀丽。

  她伸出手掌,覆盖在舒玉的额头,一层金灿灿的光芒笼罩着舒玉。

  “这样……你会好受些吗?”

  舒玉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苍白的脸颊终究染了点血,像是盛放的蔷薇花朵。

  “我们可以救她,也许魔蛊还未发作,只需要……”

  古韵惜觉得眼前的少女还有救,哪怕可能性很小,想想辛坚被舒云炸成那个惨样,她心里不停打鼓,可放弃是绝不愿意放弃的。

  直到突然间,金色的鎏光杀意从古韵惜的身边穿过,磅礴凶悍的真气将她怀里的舒玉轰击出十几步远,撞在了浴堂的石柱上,迸出一股鲜血,染红了柱子,随后舒玉摔落在地,像块破布。

  陆沐周身凝绕着修罗杀意,他看着远远倒地的舒玉,放下手。

  “诶?”

  古韵惜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再看看那摔落在地,好似没了气息的舒玉……她转过头,看着满脸漠然的陆沐,喃喃问:“为什么?”

  她没生气,但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你认识的女孩子了。”

  陆沐面无表情地说。

  古韵惜愣了愣,随着一阵蠕动破裂的声音响起,“舒玉”的身体以一种极端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

  “嘿嘿,她好骗,你不好骗啊。”

  “舒玉”的五官扭曲,脸上尽是怨毒的憎恶,声音沙哑而粗犷,仿佛有另一道声线混了进来。

  那是夏九邪的声音。

第82章:血肉魔胎

  

  陆沐出手是毫无犹豫的。

  既然舒云都已经当做人肉炸弹,拿去刺杀辛坚这个战军主帅了,舒玉这个妹妹,又怎么可能会被放过?

  与其坐看她遭受如此劫难,不如赐她痛快。

  但他心中没有波澜吗?那也不对。

  看到这个瘦弱如烟的少女,不着寸缕,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时,陆沐也心中揪紧了,她身上的那些如同鞭痕一样的赤黑纹路散发出邪佞的魔气,正在吞食她为数不多的血肉,令她脸颊凹陷,不存血色,形销骨立。

  可想而知,她本就没有多高的修为,如今却要因魔蛊入体而受尽折磨,承受非人的痛楚。

  看到舒玉跌入古韵惜怀抱时,陆沐还是心软了一瞬间的,觉得这女孩子兴许还有得救,他当然也救得下来……

  如果陆沐没有看到,那空洞的双眸里迸射出极端的怨毒与狠厉的话。

  舒玉已经没了,也许还留有些许残存的意识吧,可身体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无论操控这具枯败身躯的人是谁,都不需要放过。

  这对姐妹很凄惨,但他也不认识,这就是那所谓的无关路人,就算死了,对他也没有影响,因为他高高在上,何须理会?

  可有些事,陆沐是不会忍的。

  古韵惜缓缓站直了,她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舒玉”,她轻轻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际,湿润一片。

  那里被割伤了。

  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那里的痛楚便刺着她的肉体和心神,那是“舒玉”伤的,她只是用锋利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就流血了。

  “舒玉”的眼神毫无迷茫,充斥着怨怒和疯狂,那张小脸上的五官糅杂在一块,难言其状,唯有那张尖细的裂口十分明显,她抬起手指,青紫色的舌头将上面的血迹舔舐干净,但她随后就厌恶地吐了一下。

  “真是恶心的至阳气血。”

  她说着,又低头嗅了嗅,像狗一般贪婪的阴邪目光重新在古韵惜身上徘徊了。

  “是你。”

  古韵惜不显喜怒,腰际的伤口此时已经愈合,可她觉得那里仿佛彻底缺了一片肉,也许再也长不回来了。

  “又见面了,小爷我上次没伤到你,实在可惜。”

  “但现在成功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