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迦
他不是辛坚那种没什么见识的粗野武夫，出身大宗家的历衡，怎么会不认得天赋艳绝天下的“修罗圣子”？
第94章：小威胁
历衡似乎僵住了，就这么盯着陆沐的面容，似乎是想弄清楚，自己没有眼花。
而他的确没有眼花，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修罗圣子，陆氏宗族的少主。
“历大人，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
陆沐轻笑，俊美的面庞带着淡漠疏离的神态。
“……呵。”
历衡干涩一笑，“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您会出现在这里。”
“觉得不可思议吗？”
“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没想到您会遮容藏名，为殿下做如此微薄的效力。”
历衡脑海里卷起了思绪风暴，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只当是见到了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贵人，有些意料之外而已，并不代表他会将心里的疑惑宣之于口。
但出身大宗家的历衡，不是像夏九邪那样，即便见到了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也只是随意了事，就当多了个敌人而已，身为凰嫣瑶身边最精明的策士，他很容易就嗅出一些秘密来……
陆氏少主隐姓埋名地出现在帝朝南疆，毫无疑问就是为了凰嫣瑶的，但此时仙凰帝朝的局势算得上微妙。
帝朝之外，中域万国乱象四起，仙凰疆域内也是暗流涌动，仙凰帝君虽然步入至圣，年寿兴许还挺长，可他也已经开始考虑身后事了，那就是帝储人选……
现任帝储是大皇子，支持他的不少，而他也有些魄力。
但这个人选未必固定。
仙凰帝君不是个朝令夕改的人，但以历衡的了解，这种皇族中的传承大事，是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够拍定的，若说一切无误，也许大皇子最终还是要继承帝君宝座。
只是别人会不会喜欢大皇子呢？
历衡其实就不太喜欢，因为那家伙着实心高气傲，缺乏谦虚，只是这种武霸的形象也更容易拉拢其他势力而已，他觉得陆沐也报有相同想法。
陆沐曾经也是跟大皇子见过面的，但他却被陆沐那种更高一等的桀骜蔑视给劝退了，这倒还传了一时的笑话。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历衡只会觉得，他跟凰嫣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九皇女争取到了陆氏宗族的支持？可她凭什么呢？
问题很多，快把历衡的脑子给搅烂了。
“虽然我不知道历大人是怎么想的，但我为何蒙面，你应该是清楚的，所以……”
陆沐顿了顿，语调依旧是淡淡的，眸子里浮出浅浅的讥嘲，“虽然嫣瑶信任你，但我可不怎么信任你。”
历衡听出了威胁。
但他做不了什么，因为这是修罗圣子的威胁。
他身后站着的靠山，加起来连仙凰帝朝都不是对手，他一个小小的策士，惹不起。
“圣子阁下还请放心，我擅长保管秘密。”
“如此甚好，我想历大人也不愿意惹祸上身吧？毕竟……也许你是个有用之才，若是杀了，恐怕还要坏了我在嫣瑶那边的关系。”
历衡像是被揪住了心肺，陆沐的话犹如惊雷落下，炸响他耳畔，他强抑着心里的惶恐与不安，扯开唇角笑了笑：“圣子阁下就莫要如此恐吓我了。”
“你怎知我是恐吓呢？”
陆沐嘴角勾出浅浅弧度，眼睛里划过一抹冷芒，“昨夜天阙城发生的事不少，你先找个地方坐着吧，我会告诉她你来了的。”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
直到陆沐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军士镇守的廊道后，历衡还愣怔着，好一会心神才稳住。
……
陆沐推开寝宫的门时，凰嫣瑶正躺在古韵惜的腿上，古韵惜的手指则顺着她的发丝间隙，一点点捋过，带来的是让凰嫣瑶眯起眼睛慢慢享受的恬淡与满足。
嗯，好姐妹的气氛快把陆沐的口鼻都腻住了。
陆沐把食盒放在桌上，把温热的饺子和糯米团装碟放出，招呼了一声。
“我就找到这些，该吃就吃吧。”
东西其实并不丰盛，但满足眼前这两个少女的饱腹之欲是够了，反正他也没打算吃。
凰嫣瑶揉了揉眼，翻个身，伸手抓了一下，却正好抓到了古韵惜的那团软肉，还迷糊地嘟囔了句，“韵惜姐姐喂下我？”
“还喂你，我看你是又想挨揍了。”
女孩子的敏感 部位被不干净的小手揉了一下，弄得古韵惜面色醇红，恶狠狠地捏了捏凰嫣瑶的耳朵。
“嘿嘿……”
凰嫣瑶傻傻地乐着，桃花眉眼泛着盈光，娇憨的模样又失去了今早陆沐看到的那种强势，更柔弱了，仿佛全身心都成了需要呵护的宝物，“妹妹没力气呢。”
陆沐心想今早你扑倒我的时候，看起来力气很足嘛。
果然找人撒娇的时候，女人总是要变得格外娇软无力，没有免俗的，哪怕平常以皇女威仪示人的凰嫣瑶也是如此。
但凰嫣瑶没找他撒娇。
也许在她心里的某处，陆沐觉得自己只是占了那么一点位置而已，他们满打满算，见面时间还不到七日，信任终归没有那么容易养出来，那是很娇贵，不能随意对待的东西，所以陆沐也觉得这足够快了。
古韵惜倒是很宠她，或者是她天生就对女孩子的示软没抵抗力，去桌子旁夹了饺子和糯米团回来，然后开始喂她。
凰嫣瑶靠着床，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就乖乖养身子，这段时间，凌云，幽风，天阙三城的事务你就不要管太多了，我来帮你。”
“哦……”
凰嫣瑶像是有些不满，但古韵惜的话似乎不容她拒绝，陆沐细想了一下刚才寝宫里的那点事，觉得凰嫣瑶肯定被古韵惜收拾得不轻。
所以现在，九皇女乖巧听话。
“说到这个，历衡来了，看起来很急切的样子。”
陆沐出言，有些搅混了寝宫里黏腻甜香的少女气氛。
“嗯？让他来寝宫见我。”
凰嫣瑶眉头一动，嘴里嚼着食物就开口了，但说起来的话，语气却是沉静而肃穆的。
古韵惜眉头微拧，但没有说什么，虽然现在凰嫣瑶是该静心养伤的时候，但她毕竟还是主君，天阙城事发重大，臣下要面见，也不能拒绝，也不好所有事都不让凰嫣瑶过问，免得那策士觉得她趁机架空凰嫣瑶。
于是古韵惜唤来了在门外驻守的军士，前去通知。
第95章：以其人之道……
没一会儿历衡便来了，他进来时，凰嫣瑶也吃完了，他恭敬地对着榻上的凰嫣瑶行礼：“参见殿下。”
凰嫣瑶慵懒地半眯着眼，正躺在秀床上，裙下的玉腿用绒被盖上了，她倒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脆弱，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她现在除了乖乖听话也没别的选择。
毕竟，古韵惜为了她好。
古韵惜就坐在她旁边，帮她梳头。
负责做这事的侍女已经死了。
“历大人，如此急切来，是凌云城出了什么事吗？”
历衡平日里不会来天阙城，因为凰嫣瑶把他派去了凌云城坐镇，代行统事之责，一周见上一面算是正常，若真有大事，才会急召他来。
不过他即使不来，凰嫣瑶也要召见他了，毕竟天阙城陷入魔变混乱，现在她身边的重臣里，统军与大内官都受重伤，历衡这个策士远离天阙城，也许躲过一劫，也许没有，无论如何，凰嫣瑶是要弄清楚情况的。
“回禀殿下，凌云城昨夜遭三四千流匪入侵，微臣率军血战至半夜，将来犯之敌尽数斩了，城中大小事务无碍。”
“昨夜他们密谋攻城，其战法迅猛难辨，绝非普通的盗匪。臣留了三两活口，审问出了些情况来……他们并非落草为寇，而是六七月前被南翎王革出战军，流窜至此的，而他们选择在这个时间动手，必有阴谋。”
其实凰嫣瑶任用的重臣都不算平庸，历衡就看的很透彻，按时间算，在凰嫣瑶初到南疆不久，那些所谓的“流匪”就出现了，虽然几千人的流匪在一座城池面前根本不算多，也常常不成气候，但这些人压根不算事盗匪。
而是精锐的战军。
脱了那身战甲，也装不成粗野的山民。
南翎王的布局，很早以前就开始针对她了。
只是双方虽然暗地里已经水火不容，但召人强攻她的城池……显然就有些过了。估计南翎王现在因他独子的死而陷入癫狂，做事也不再那么冷静。
历衡知道，这也许是个机会。
越是被悲痛和愤怒，仇恨裹挟的人，越容易露出致命的破绽。
“哼，果然是多手准备。”
凰嫣瑶并不惊讶。
“殿下这是何意？”
历衡蹙眉。
昨夜凌云城也是深陷麻烦，天阙城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而古韵惜早早地就下令要清扫全城的废墟和混乱残留，统事宫大半地方都成了血肉怪物的进食场，但刚才陆沐下去的时候，那血流成河的骇然之景已经被抹掉了。
虽然空气中仍旧能嗅到腐衰的腥血臭味，连花香都没法驱散。
历衡不清楚，凰嫣瑶也就与他说了，他越听就越有些坐立难安，眉宇被沉重的思绪给压住，整张脸也跟着沉郁了下去。
“……是臣失察，未能发觉那卑劣奸人的下作手段。”
历衡拱手请罪，态度虔诚谦虚。
凰嫣瑶笑了，“历大人就莫要如此了，反正我身边可用之才也就剩在场的三位，我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办你，现在还得多靠你。”
历衡抬眸，望向那笑靥明媚却隐约可见些苍白余存的娇容，目光深邃，没再多说，敬然退下。
他的态度更谨慎，也更服从。
以前不会这样，但他已经见过了陆沐，不管那位修罗圣子来此为何目的，他恐怕都有意支持凰嫣瑶做事……虽然为凰嫣瑶效命，看起来有些窘迫，可陆沐都愿意屈尊来此助她，历衡就立刻打消了自己曾经的那些念头。
至少有修罗圣子为她撑腰，自己这个做臣子的，安心出力，日后万丈高升平步青云绝不是问题。
凰嫣瑶当然察觉得出历衡那点心思的转变，以前她有些不满，但自己当时毕竟根基浅薄，手下人也许多数都不服自己，历衡亦是如此，但他仍有可用之处，至于现在……
她默默地看了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几乎要与气氛融为一体的陆沐。
是因为他啊。
凰嫣瑶忽然觉得自己欠他好多。
她不知陆沐是怎么走近她的，也许是偶然，也许是蓄谋，但不管是哪种，她都得默默地认下，因为现在他越看越顺眼，自己的举动也更加大胆了。
人不太能一直拒绝心里的声音，而那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他很好。
好到自己以后遇不上第二次。
所以她心领了。
“殿下，目前当务之急，是该收拢我等的力量，小心提防南翎王的下一招，既然他现在都已敢对您动手，恐怕不会再坐忍您反击了。”
“另外，既然他与邪修勾结，您大可往天凰城去信，告知此事，帝君降罪下来，南翎王定吃不住！”
历衡身为策士，现下也该做好分内之事，那就是为主君出主意。
凰嫣瑶却淡淡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向父皇求援。”
“我一介无根无萍的弱女子，就算成了皇女，帝宫里想看我求饶，闹笑话的家伙太多了。南翎王在他们眼里，是个根本入不得眼的边疆守王，只是他们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弱虫，我却连他都对付不了，日后他人会如何看我？”
帝朝官宦与邪修勾结，是仙凰帝君所不能容忍的，女儿像父亲求助，人之常情，毕竟南翎王在南疆根深蒂固，手握十二城与十数万重兵，她怎么对付？
凰嫣瑶需要把南翎王踩在脚下，以此助长自己的威望，历衡理解。
可南翎王现在还不再忌惮她帝君之女的身份了，摆明了是要不惜一切弄死她，历衡左右衡量一番……正面冲突的赢面似乎不大。
但她不愿意，那便不愿意吧。
历衡垂下了眸，“那殿下打算如何？”
凰嫣瑶轻抿唇角，眼底的微光来回闪烁。
夏九邪和南翎王的奇袭，颇有成效，但后续却再没见到任何动静，以他的性格，此时就应该是趁着天阙城大乱，然后麾下精锐铁蹄大举进攻，将她的疆土一举吃掉。
洪战若这么做，凰嫣瑶其实挡不住。
她的主帅重伤，军阵之威大打折扣，战军也不如他那般精锐众多，身边的供奉修士也没他的强……可南翎王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比要她的命更重要，所以延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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