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MNESIAN
他只是沉默了很久，一动不动地站着。
陈胤见他忽然不动了，心中警惕了一下。可很快，他便意识到，甲子不是不动了。
……他在传音。
向着身后，门内，某个未知的存在传音。
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陈胤也顾不得讲武德，长明剑再度璀璨，双大道交融之下，第二剑悍然无匹地袭向甲子。
甲子看到了，但他依然没有动。
或者说，他不敢动。
在那个声音出来之前，他连动手都不敢。
终于，在陈胤的剑光划破虚空，即将要将甲子拦腰斩断之际。
从遥远的界域通道的另一头，那扇仙门之后，传来了一道无声、悠久、亦真亦幻又宛如太古洪荒般的声音。
“……准。”
那一个字，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陈胤之前从未感受过的巨大威压。
让人觉得一片蝼蚁在瞻仰星空一样的威压。
陈胤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回到了师尊身旁，将她护在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另一头。
甲子在那一声响起之后，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随后眼神复杂地望向两人。
“……道尊有令。”
“不惜代价，斩杀你与你的同伴。”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和你的同伴当真不愿意加入道尊大人麾下吗？”他一边缓缓摆出起手式，一边语气深沉地问道。
“我说过了。”
陈胤摇了摇头：“别说加入你的道尊麾下，我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
“你之前就奈何不得我，现在打肿脸装什么胖子？”
甲子却摇了摇头。
“我……或许的确拿你们没办法。”
“但是，接下来，就不是我和你们打了。”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了。
与此同时，手中的权龙戟一下子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暗金色光芒。
一股远远超出这片虚空的恐怖气息，从权龙戟上涌动出来。
那恐怖的威压，让陈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
……那不是甲子的力量。
是道尊。
三百零七、剑碎
道尊到底是什么境界？
说实话，陈胤不知道。
这个名词，陈胤已经从各种地方听到过很多次了。似乎相当于上界的老大。
连甲子这样的人物，都对道尊俯首称臣，丝毫不敢违逆。
但是对于道尊的实力，陈胤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就像他对自己第三剑究竟有多强也没有概念一样。
但是，这一刻，当那股无法形容的气息从权龙戟上涌起的时候，陈胤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不管是神子还是甲子，提起道尊都是一种绝对的相信。
道尊可能真的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很多。
就像现在，甲子眼神晦暗，似乎将全部心神都用在了维持权龙戟上一样。
而权龙戟上涌起一股古老的气息，仿佛有一个身影穿越无数空间，遥遥朝着陈胤轻轻一指。
一指之下，陈胤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一阵危机。
这一击，若是他接不下来，或许他和师尊都会死。
什么道都救不回来。
在他身旁，师尊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她的美眸略微蹙起，脸色却出奇的平静。
“挡得住吗？”她低声问。
陈胤也不知道。
或许这是他重生至今，第一次做如此没有把握的一件事。
之前那么长的时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陈胤始终都觉得还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再大的危机对自己来说无非是棘手与否罢了。
不存在解决不了这一说。
但是眼下，面对亲自出手的道尊，陈胤头一次没有那么明确的把握了。
他知道，眼下自己只剩下了一张底牌，或许能够与之抗衡。
……第三剑。
于是陈胤缓缓抽出长明。
经历先前的大战，长明几经损坏，又在生死道的滋补下恢复不少。
此刻的长明，虽然剑身上满是龟裂的裂纹，如同一盏濒碎的琉璃明灯。
但是剑身上流光溢彩的剑气，依然没有褪去半分。
倒不如说，面对权龙戟那浩渺如天地的气息，长明剑反倒隐隐发出剑鸣，似乎在不甘，在争锋一样鸣叫。
“……你倒是一点不害怕。”
陈胤无声一笑，重新握住剑柄。
最后一次。他要和他的老伙计，一起再拼一次。
“老伙计，也过了这么久了，知道你也快撑不住了。”
“不过，拜托了。”
“最后一次，无论如何要坚持下来。”他低声对长明说道。
长明剑极为通人性的震了震，随后如有灵性一般，剑光前所未有的大亮起来。
仿佛有一轮朝阳，在一片虚无晦暗的虚空中，遥遥升起，带着浓郁到足以融化一切的光芒，高高地升腾起来。
那光芒过于耀眼，以至于甲子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哦？”
权龙戟上，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方世界，如何会出现一件破损的道境至宝？”
“是哪位道尊留下的？”
“……无妨。”
似乎长明剑的出现，只是让道尊的情绪略有波动而已。
那虚幻而恐怖的一指，依然毫无阻碍地穿越空间，直直压向陈胤。
长明剑和权龙戟同时震颤起来，两柄兵器似乎都有了灵性，谁也不肯落于下风，竞相争锋起来。
感受到了长明剑有死无生的意志，陈胤默默在心底念了一句：谢了。
下一刻，他也缓缓做出一个起手式。
在他举起剑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忽然跳了一下。
甲子，师尊。甚至另一方界域通道里，厮杀中的众人。
沈霜琏，虞香，罗巧巧，碧萝，青媚娘。
叶谎，罗大仙和穆素素，万云海和魔道道主。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心头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
甚至在界域通道外的清影和落落，也都忽然抬起头。
甚至虞山上，此刻默默望着医书，心不在焉的南潇湘，也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了窗外。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陈胤的剑上，那明亮如朝阳的光芒，也缓缓放大，升腾，甚至渐渐扩散成了能与道尊一指分庭抗礼的光球。
直到此刻，甲子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一剑，以及那柄剑上散发出的，丝毫不弱于道尊威压的气息。
“怎，怎么可能？”
“他居然真的能够与道尊一战？”甲子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即便是在上界，他也没见过道尊之间的战斗。
那一定是毁灭性的。甚至会对大道都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可眼下，两方任意一方都能轻而易举将自己化成泥粉的存在，就这么在虚空中毫无顾忌地出手了。
甲子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和周围的虚空一样，开始崩溃了起来。
可是他连动都不敢动，只能像具尸体一样，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而在陈胤身旁，师尊则是眼神欲说还休地望着陈胤。
她清淡的美眸间，满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终于，那无尽威压下的道尊一指，穿过了无尽虚空，来到了陈胤身前。
而陈胤也是静静地举着剑，收敛起了之前蓄势的姿势，仿佛将整个世界的光芒全部收进了长明剑中。
那些光芒，能让长明剑真正的亘古长明，永存不灭。
轻轻踏出，陈胤眼前仿佛回到了在卷轴空间里，一次又一次在无尽岁月里挥剑的时候。
这一剑，他从学会后，第一次完整地使出来。
堵上了自己的全部。
他像是在卷轴空间里最普通的挥剑劈砍一样，风轻云淡地举剑。
然后，将整个世界的光芒，一剑全部斩出。
“——第三剑。”
一切都被吞没。
整个世界在这一剑下，全部变成了耀眼的白色。
仿佛即便是从诞生之初就是一片混沌黑暗的虚空，都因为这一剑。
从此，有了长明不落的光。
——
最后，一切消失的风轻云淡到让人有些发怔。
甲子的记忆里，只剩下了淹没整个世界的白色，根本不知道道尊一指和陈胤一剑，究竟谁赢了。
只是当他重新能够看得清东西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虚空还是虚空。
权龙戟还是权龙戟，只是上面的光芒已经完全散去，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废铁一般。
仙门依然在身后的尽头。界域通道的另一端，陈胤和师尊依然静静站着。
甲子觉得自己的灵魂此刻都是虚脱的，仿佛还没有从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中走出来，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
看到陈胤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或许是陈胤赢了？
他真的赢了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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