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MNESIAN
“这可能，是为师最后一个月留在这里了。”
看着神色黯然的三人，小夭这才意识到，原来长留山上的日子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临走之前，为师还有最后几句话要吩咐你们。”
僧人缓缓道：“你们既然入了我门下，那便应按我的规矩来行事。”
“我的规矩很简单。”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你们是这方天地间少有的踏入修行之途的人。这个世界还很年轻，等着你们开辟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希望，你们能够牢记我这句话。守护好你们的世界，让人族的薪火代代传递下去。”
“记住，你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在大陆上肆虐的太古凶兽们。”
“……还有别的世界的人。”他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不仅是三人面面相觑，陈胤和青媚娘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他说的，是三旬天劫？”青媚娘低声询问。
陈胤点了点头。
“很快，这片世界会迎来一场不属于它的浩劫。”
僧人平静道：“你们作为我的门徒，就不该逃避，而是要勇敢站出来。”
“……守护苍生。”
“那或许会很难，而且为师能帮你们的也不多。”
“能否度过，就看你们，还有这方世界的造化了。”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什么波动。
“是！”三位徒弟恭敬允诺。
最后，僧人又朝向小夭：“小狐狸，你也一样。”
“你不是我门下弟子，所以是否要躺着潭浑水，你自己决定。”
“如果你要走，也是你的自由。毕竟你本不该属于这片世界。”
“当然，”他话锋一转，“你若是愿意陪在长留身边，你的能力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目露奇芒地看着她。
顾长留也一样。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夭。
小夭头一次感受到顾长留这样的视线。
她希望这样的视线能够永远落在自己身上。
只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师也就可以放心离去了。”
僧人表情慈祥地合掌，唇边带着浅浅地笑意。
然后，他的身形一点点开始消散、腐烂。
眨眼间便仿佛过去了千百年，那前一秒还在慈眉善目和众人谈笑的僧人，后一秒便已经变成了一具完好无暇的骷髅。
顾长留、明鸾和墨无忧都深深跪拜了下去，久久不起。
而陈胤也是望着那一具令人眼熟的骷髅，心中感慨万千。
……那正是自己卷轴里的水晶骷髅。
不知道巫玄老祖用什么方法得到的它。但仅仅是一具骷髅残骸，在他手里都能发挥出堪比真仙境的实力。
原来，竟是这位僧人的遗骸。
看着陈胤又一次若有所思，青媚娘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知道，反正这个男人也不会告诉自己。就算自己去问了也只会被他吊住胃口。
——
再往后，就是更久远之后了。
过了足足五年。
僧人走后，原本吊儿郎当的顾长留，也开始收敛心性，一心一意投入到修行之中。
三年的时间，他便已经从上云境，一路扶摇直上，直接达到了太清境巅峰。
他的剑道造诣更是横扫世间，难逢敌手。
唯一能和他一战的，就是他的大师兄墨无忧。
这五年里，墨无忧走遍天下，将在尚处于蛮荒时期的各大部族全都走了一遍。
彼时的世间，凶兽作乱为祸，修士数量稀少。百姓们命如蜉蝣，朝夕不保，
墨无忧以一己之力，驱赶了所有的凶兽，将它们赶到天途山深处。还人族一片生存栖息之所。
而顾长留则是走遍了那仅有的几个修行门派，不停找人切磋，直到打遍所有门派为止。
他们二人的大名，渐渐流传开来。
同时，明鸾则是留守在长留山上，潜心修行，等待着师尊口中浩劫地到来。
还有小夭。
小夭也寸步不离地跟着顾长留行走世间，一人一狐将足迹留在了山川河海的每一个角落。
日夜相伴，小夭的血脉也渐渐觉醒。她几乎不用怎么修行，便达到了太清境，掌握了随意操控虚空的能力。
只是五年的时间，她依然没有对顾长留袒露心意。
顾长留也没有对明鸾袒露心意。
明鸾也没有对墨无忧袒露心意
当时的少年们渐渐长大，成熟后开始明白，有些事情或许没有拆穿的必要。
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
……无论如何，都得不到。
三百一十七、孤守空城
就这样。
五年后的某天，三旬天劫毫无征兆地忽然降临了。
两处界域通道，涌出了如同灾难一般的力量，整片大陆几乎是瞬间就沦为了人间炼狱。
那惨状即便是青媚娘也忍不住蹙眉，不忍观看。
陈胤也是第一次看到了，若是自己没能挡下两次三旬天劫，人间会是什么样子。
而在当时，顾长留，墨无忧，明鸾和小夭。四人也如同僧人吩咐的一样，在将踏入下界的所有上界人全部诛杀殆尽。
那是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死了很多人，本就寥寥无几的修士们更是几乎被屠戮一空。
若不是小夭操控虚空的能力，提前强行关闭了两处界域通道，或许他们真的会输。
但幸好赢了。
三旬天劫之后，，整片大陆都陷入到了长久的颓势之中。
人族火种几乎全灭，顾长留不得已出面主持大局，统帅人族繁衍生息、恢复秩序。
而墨无忧则是被三旬天劫的危机刺激，深感自身渺小，开始探寻对抗上界人的方法。
明鸾则是按照僧人留下的讯息，开始替师兄师弟铸造一柄能够对抗上界的神剑。
身受重伤的小夭也在长留山上的密室里，陷入了长眠养伤之中。
所以之后的事情，小夭知道的并不多。
陈胤和青媚娘也看不到。
长眠期间，只有两段零碎的记忆。
一段，是同样在密室里，顾长留和墨无忧似乎在讨论铸造神剑的事情。
“……还是不对。”
彼时已然褪去少年的青涩稚气、眉眼间英姿勃发的顾长留，正捏着下巴思索着。
“虽然按照师尊的记载，道境至宝的铸造方法是没错的。但是剑成却始终欠缺了些什么。”
“是材料错了？还是我们哪一步出了问题？”
墨无忧的眉眼也愈发深邃低沉，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师尊记载应该没错。或许欠缺的，应该由我们自己发现才对。”
“不过这不是关键，就算真的打造出了道境至宝神剑，没有对应的修为，也一样打不赢那些上界人。”
“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有没有不飞升还能提升战力的方法。”
顾长留沉默片刻，缓缓道：“你是说……双大道？”
“师尊说过，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在危险也要尝试。”墨无忧的语气很坚定，“否则下次浩劫来袭，谁来守护人间？谁来守护明鸾师妹？”
那几个字似乎刺伤到了顾长留。再三犹豫之下，他还是缓缓点头。
“好。”
“我陪你一起参悟双大道。”
这一段记忆，到这里结束了。
而下一段，就更加模糊不清了。
从小夭的视角里，只看得到浑身是血，重伤濒死的顾长留，还有哀痛欲绝的明鸾抱着他，在密室里拼命治疗他的伤势。
小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被顾长留受伤刺激到，伤势未愈的小夭强行结束了长眠，但是醒来的她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在等自己回来。
她看到的是，彼时已是天下万宗之首，人族圣地的长留山，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顾长留和明鸾的大婚。
那天天气很好，长留山也很热闹。
没有了之前破旧简陋的茅屋，到处都是恢弘气派的宫殿，无数仙风道骨的宗门修士前来庆贺，山下的凡俗们也在普天同庆之中。
然而那么多人里，却唯独没有墨无忧的身影。
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已经成为人族仙尊的顾长留，缓缓牵起了已然温婉动人的明鸾，将她拥在怀中，深深吻下。
小夭躲在远处的虚空中，默默看着这一切。
她看到了顾长留脸上柔和的笑意。
她知道，他很开心。
……比和自己一起游走世间的时候，开心的多。
最后小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留了一封信在屋子里。
然后，孤身一人离开长留山，来到了一处没人找得到的深山老林里，建了一处结界。
一人孤独地肩负着镇守一方界域通道的使命，并且用血脉诞下了子嗣，将这个使命传承了下去。
就这么，几十年过去了。
几十年的时间里，小夭只出山过两次。
一次，是明鸾逝世的时候。
明鸾逝世的很早。几乎是和顾长留完婚不到三年，便黯然香消。
那一天，全世界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顾长留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只是独自将明鸾葬在长留山后，一个人在墓碑前坐了整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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