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开斯特公爵深深地看了一眼恩斯特，表情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恩斯特首相提的建议，倒是很有建设性。”
“但我有一个问题。谁来保证，如果维多利亚或者其他国家，帮助萨卡兹建立国家，发展壮大之后，不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萨卡兹并不好对付，恩斯特首相可能不了解那段历史，但在维多利亚的记载中，距今约两百年前，泰拉曾经组织过一次针对萨卡兹和他们的【卡兹戴尔】的讨伐行动。”
“当时参战的有维多利亚，高卢，莱塔尼亚，联军的统帅不知为何没有留下名字。但她依然有一段著名的演讲流传于世。”
开斯特公爵轻轻咳嗽了一声，用吟诵的方式背诵出了那段历史：
【我知晓萨卡兹正在筹划的一切。仇恨是无法治愈的绝症，你们的复仇将会为大地带来无法治愈的伤痕。】
【为了周围诸国的安定，为了之后两百年的和平，野心必须被提前消灭。】
恩斯特的眉头皱了起来，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是：“啊？还有这种狠活，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这种话也能当宣战借口？”
但随后，他又反应了过来，这位联军统帅应当是掌握了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萨卡兹在建立卡兹戴尔后开始策划复仇，所以才发动了远征。而当时的三国领导人也一定是从中看到了什么利益。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比如一战美国的参战，是出于国家利益的考量，在最后下场摘了个桃子，但他们的宣战契机却是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侵犯了美国利益，以及那封著名的联墨抗美的“齐默曼电报”。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过，这段历史的详细内容，他的确还是第一次听说。谢拉格的典籍对此没有记载，似乎是因为并非举国参与，而是部分贵族发兵的原因，恩斯特阅读的几本外国史书对此的记载也只是一笔带过。
考虑这问题涉及到萨卡兹，有机会倒是可以找凯尔希问问，她可能知道点什么。
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恩斯特也知道开斯特公爵提起这回事的原因。
萨卡兹不老实。
大地诸国帮他们建国，他们也大概率会反叛，而到时候，对维多利亚这些国家来说，面对的将是一个有了国家体制，更团结，更稳定，也更麻烦的卡兹戴尔。
到时候，攻打的成本暂且不提，光是前期帮助卡兹戴尔的投入，就注定血本无归。
大地诸国凭什么这么做？
恩斯特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猜疑链了。我不帮你，你憋着坏，可能会反叛，我需要打你。我帮了你，你憋着坏，可能会反叛，但也可能不会，如果你不反叛，那当然好。但如果你反叛了，我不仅得打你，还得打难度升级后的你，还得坐视投资付诸东流。而且相对而言，你反叛的可能性很大，那这个结论谁都会做。
反正最后都是打，不如一开始就不帮你，见你想发展直接就打你，还能省点钱。
恩斯特得承认，这种情况的确不好解决，因为这不是大地诸国一方的问题，萨卡兹那边也得使劲。
不仅恩斯特要说服大地诸国，萨卡兹那边也得出现一个足够有能力，有威望，也很有诚意，愿意促成和解的领导者。否则，这项计划都是空谈。
但恩斯特上哪去找这种萨卡兹去？
萨卡兹现在的领导者可是特雷西斯，不管他私下怎么样，他对外展露的形象，都是实打实的铁血鹰派，和他谈明天与未来，他和你谈明天杀几个，未来达成多少击杀指标，这有什么好谈的？
恩斯特长出了一口气：
“萨卡兹问题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这个计划尚且不够成熟，且根源不止在我们，也在萨卡兹。如此重大的问题，想必在未来也会成为横亘在万国峰会议程上的一座大山。还需要泰拉一同努力。”
“但开斯特公爵阁下，对于伦蒂尼姆城的处理，我还是得劝告你一句：请你多看看来自底层的人民，破城之时，尽量减少伤亡。”
开斯特公爵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多少有些冷意：
“萨卡兹和叛徒被断头台咔嚓的那一下的声音，是我唯一能听到的从底层传来的声音。”
“不过，恩斯特首相，你的建议我当然也会听。你对于萨卡兹的提案，我当然也会记载心里。”
“作为你的长辈，我可以以开斯特公爵的名义向你承诺，你如果想要在你的国家实践你那一套萨卡兹正常化的方案，我可以不做阻拦，甚至予以支持。”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微微一顿，继续道：
“这个承诺，当然也适用于我在担任其他任何职位的时候。”
恩斯特秒懂了开斯特公爵的意思。
这个任何其他职位还能是啥，你都是大公爵了，维多利亚还有什么位置能够让你往上升？
你这老登，你是想当皇帝啊。
万国峰会对于维多利亚的席位一直是确定的，但对于席位上坐着的人是谁，却一直悬而未决。
开斯特公爵，温德米尔公爵，高多汀公爵，威灵顿公爵，理论上每一位都有这个实力竞争这个位置。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每个人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拿下这个位置。
进攻伦蒂尼姆，又何尝不是一次“先入咸阳者王”的比赛？只是看有没有人不守规矩罢了。
开斯特公爵显然是打好了算盘的，她想直接越过这一步，在恩斯特这里，在万国峰会这里，提前预定这把椅子。
恩斯特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容，点了点头，但却没回答。
不置可否。
妈妈生的！我笨，我听不懂！
开斯特公爵也没继续暗示，耸了耸肩，便站起身来。
事情谈完了。
“丽塔，替我送送恩斯特首相。”
装了一个多小时木头人的丽塔·斯卡曼德罗斯小姐耷拉下的耳朵又竖了起来，领命道：
“明白。”
她转过身，看向恩斯特：“恩斯特首相，请。”
恩斯特迈开腿，跟着她离开了会客厅，走向了玄关。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此时此刻，在这座理论上来说不会有任何卡西米尔人敢安装窃听设备，也被菲奥娜严加看守，没有任何可疑人物靠近的开斯特公爵私宅的窗户边，一团薄薄的烟雾也跟随着离开的恩斯特，一同消散在窗外。
今天是阿斯卡纶开始执行跟踪监视任务的第一天。
也是她自巴别塔倒塌，特蕾西娅殿下离去后，心情最跌宕起伏的一天。
“恩斯特·希瓦艾什。”
不知道是第几次默念这个名字，阿斯卡纶捂住了左胸，隔着让萨科塔嫉妒的厚厚的障壁，依然能感受到其中那明显加快的跃动。
她忽然理解，为什么凯尔希会看重恩斯特了。
可惜，要是殿下在就好了，他们肯定能聊得来的........
惋惜之情顿生，阿斯卡纶也做出了决定——
我得替殿下，看好他。
第四百二十五章 凯尔希：阿斯卡纶，代餐可不能当饭吃啊！
罗德岛，医疗部。
透过舷窗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凯尔希的心情远远做不到像是远处消隐在双月寒光之下的地平线那样平坦。
她有些忐忑，忐忑的程度如果能反映在罩杯上，她现在应该是F cup。
阿斯卡纶已经出去一天了，到现在为止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凯尔希对此非常在意。
她知道阿斯卡纶的行动风格，这位刺客大师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类型，任何任务，只要任务目标尚未达成，她都绝不会放弃，哪怕是自己出面去要求她停下，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
因为，能指挥得了她的人，在巴别塔和她那短暂的一生中都只出现过两位。一位死了，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一位还活着，但状态和死了也差别不大。
被石棺封冻“疗养”着，如果没有被人唤醒，那只是一坨很硬很难损坏的冻肉而已。
也正因如此，阿斯卡纶没有返回罗德岛向自己汇报，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负责的是罗德岛和【魔王】阿米娅的安全，并没有必须向自己汇报的理由，她们俩，在罗德岛的权限其实应该是平级的。
但不知为何，凯尔希依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这种心神不宁甚至让她有些寝食难安，睡不着觉。
哦，也可能是因为这两天白天晕太多，睡饱了的原因。
“阿斯卡纶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旋即便不由得摇了摇头。
没道理的，阿斯卡纶是久经训练的萨卡兹战士，而恩斯特是细皮嫩肉的喀兰圣子，四舍五入，他就是个唐僧一样的香饽饽，怎么可能对阿斯卡纶造成什么威胁？
凯尔希可以自信的说，在耶拉冈德不出手的情况下，别说恩斯特，就是整个大骑士领卡瓦莱利亚基，能和阿斯卡纶掰掰手腕的，也找不出三个.....四个......呃，至少不超过双手之数！
这么想风险好像还挺大的哈。
凯尔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掏出联络用的终端，犹豫着要不要给阿斯卡纶打上一个通讯，但又担心自己这一个电话反而可能成为阿斯卡纶“暴露”的契机，从而坏了大事，便又停下了拨号的手指。
没办法，别人打这则电话，想的无非是电影情节，猪队友在主角埋伏或者躲藏的时候，忽然来一则坏了大事的电话通讯。可凯尔希不一样。
别人看乐子，她是照镜子，她漫长的一万多年的人生履历之中，真干过这样的事情。
只能说，往事不堪回首，当你经历的够多，那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在凯尔希的心中的不安累积到顶点之前，轻轻的“咔哒。”声响起。
开门声传来。
凯尔希的耳朵微微一抖，头也立刻抬了起来，拔腿向着办公室外走去。
她出来的时间正正好，堵住了正经过走廊的阿斯卡纶。
“阿斯卡纶？”
凯尔希有些担忧的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阿斯卡纶的模样。
兜帽完好，服装正常，头发略微有点凌乱，似乎是被揉过一番，但总体来说没什么损伤，除了表情，看上去有些惊讶和局促，以及......一点心虚？
凯尔希心下有些奇怪，可她刚刚眨了眨眼睛，阿斯卡纶那些许的异常却又都消失了，似乎这位刺客大师从未露出过那样的表情一般。
阿斯卡纶微微蹙眉，注视着凯尔希：
“凯尔希，怎么了？”
“我......没事。”
凯尔希有些狐疑的盯了一会阿斯卡纶的神情，却又没能从中找到什么破绽，只能继续问道，
“我在等你。今天......监视恩斯特的任务，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
阿斯卡纶微微移开了目光，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局促也再度浮现，这一次，凯尔希捕捉的明明白白！
“收获的话.......很多，恩斯特他......的确令我感到惊讶。”
“我说不定得改变一下对他的看法......他的确有在想着帮助萨卡兹........”
阿斯卡纶的声音罕见的变得有些结巴，似乎分析情报和组织语言对她来说成了一门全新的功课一般。直到最后，她才有些感慨和感动的说道，
“凯尔希......我有些理解你对恩斯特的看法了。他的确和殿下多有相似之处.......不不，不该提这个。”
阿斯卡纶摇了摇头，将脑海中再次浮现的苦痛回忆压制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那副镇定的表情，
“总之，凯尔希，既然这个任务你交给了我，那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分寸。”
凯尔希张大了嘴巴。
阿斯卡纶越说，她的嘴巴越大。最后几乎都要大出猫鼠队表情包的高度。
不是，阿斯卡纶，你是阿斯卡纶吗？
你把我认识的那个阿斯卡纶藏到哪里去了？我认识的那个阿斯卡纶，可是师承特雷西斯的名门高徒，能够一只手就把曼弗雷德吊起来打（非形容词），无论什么任务都能毫不留情的高效完成的冷酷萨卡兹。不是说话都会结巴，会露出这种....这种....令人费解的表情的女人！
还有，你为什么要提殿下？为什么要提特蕾西娅？恩斯特和特蕾西娅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说她们有什么相似之处？
那个狡猾的雪豹和无论何时都以诚心待人的特蕾西娅有什么相似之处？你为什么说是理解我了？我什么时候对他给出过这种评价了？
恩斯特！这才区区一天的时间啊，在我忙着在零号地块处理感染者问题的时候，你到底对阿斯卡纶悄悄干了什么？！
凯尔希感觉自己的胸口核心运转的频率忽然又提高了不少，一股熟悉的头晕感再次袭来，似乎已经成为了某种本能的反应，就要让她强制关个机，暂停一下过量的思考。
但这一次，凯尔希憋住了！
她没有“嗬”出声来！
能让我“嗬”的只有恩斯特，阿斯卡纶绝无可能！凯尔希有原则，绝对不接受二手“嗬”！
嘴唇轻颤，凯尔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强忍着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看向阿斯卡纶，提议道：
“阿斯卡纶，我说，要不，就这么和解吧？”
“谢拉格是罗德岛的合作伙伴，恩斯特是我的朋友，仔细想了想，对待朋友还安排刺客去跟踪什么的，多少有些不合适，不如，就这么到此为止吧？”
“此时此刻，到此为止？”
阿斯卡纶愣了愣，眉毛几乎是立刻竖了起来，连带着语气也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