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泰拉,治理奇葩小国 第315章

作者:执笔者骨

  还好,监正会也好,商业联合会也好,到底还没有彻底疯掉。他怕就怕这些不当人的家伙再给他整出些什么狠活来,给他一点“小小的卡西米尔震撼”!

  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恩斯特恢复了那自信的面容。

  提问后的短暂沉默已经到达极限,卡在临界点过去前的瞬间,恩斯特再次开口:

  “我相信,很多人会回答,是。”

  “见一见黑暗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关掉灯可以见到黑暗,等到晚上可以见到黑暗,甚至于再简单一点,只要将眼睛一闭,我们眼前的就都是一片漆黑。”

  “是啊,在卡西米尔,见一见黑暗是很简单的事情。”

  “因为我们都知道,关掉的灯可以再次打开,夜晚已经被大骑士领不夜城的霓虹灯点亮,闭上的眼睛只要睁开,绚烂夺目的聚光灯就会将我们每个人照成主角的模样!”

  “这也正是令我无比羡慕的事情。”

  恩斯特微微一顿,在卡西米尔人陷入自豪与疑惑的交替时,他再次开口,

  “因为,在一年前的谢拉格,那些我们在卡西米尔的现代社会中所习以为常的生活,都还是一种奢侈!”

  他的声音从高昂转为沉抑,为所有观众们描绘出那个异国他乡的场景,

  “夜晚没有灯光,双月不会仁慈的为每一位旅者指明道路,在凛冽的寒风之中,没有一个小火炉的我们,在每一次闭眼前都会经历一场思想的斗争,那是莱塔尼亚,维多利亚,米诺斯,乃至这片大地的的哲学家们研究辩论了无数年的议题——是生存,还是死亡!”

  而短暂的压抑后,就像是要挣脱束缚一般,以“骑士竞技爱好者”口吻自居的恩斯特的声音再次升高:

  “所以,我很幸运。身为一个骑士竞技的爱好者,我出生在谢拉格。所以在这一年间,我能看到路灯在街道旁一个接一个的立起,焕然一新的城市内不再有黑夜中迷途的人民,中央供暖之下,谢拉格的人们可以放心入睡,而我,也有幸来到骑士竞技的故乡,这座大骑士领,观看这场真正的盛会!”

  这是一次自问自答,一个“来自谢拉格的骑士竞技爱好者的自问自答”,而这当然不是重点。

  当为卡西米尔人的情绪铺垫完毕,骄傲,沉思,同情,忧虑缓缓浮现,交杂成球,恩斯特顺势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可此时此刻,当黑暗再一次降临,降临在这座大骑士领卡瓦莱利亚基,我不由得在想。”

  “除我之外,除此之外,还有多少地方,还有多少人,他们并非见过黑暗,而是身处黑暗?他们拥有与我们一样的梦想,却并不拥有与我们一样的幸运?”

  “距今一千年前,为了反抗腐朽的天马王室将国家出卖给梦魇的无耻行径,保护麾下领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受梦魇可汗的侵夺,诸骑士团宣言组成了骑士领联合。今天我们就是在那骑士领联合宣告成立的土地上集会。这一庄严宣言犹如灯塔的光芒,给千百万在那摧残生命的不义之火中备受煎熬的人们带来了希望。它之到来犹如欢乐的黎明,结束了束缚人权的漫漫长夜。”

  “然而一千年后的今天,我们必须正视,在这片大地之上,包括卡西米尔在内,我们的同胞,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兄弟姐妹们依然还没有得到自由这一悲惨的事实。一千年后的今天,在矿石病,财富差距,血脉身份等等等等数之不尽的镣铐与枷锁下,人们的生活备受压榨。一千年后的今天,依然有许多人仍生活在这片因源石而逐渐发展,物质充裕的大地上一个贫困的孤峰上。一千年后的今天,依然有许多人仍然蜷缩在我们引以为豪的富饶城市的角落里,并且意识到自己是故土家园中的流亡者。今天我们在这里集会,就是要把这种骇人听闻的情况公诸于众。”

  “我们足够幸运,身处骑士之城的我们,见过了黑暗,越过了黑暗。我们点亮的每一盏霓虹灯,都撕开了这虚假的天幕!”

  “但我想,不止于此。”

  “身处骑士之城的我们,难道失去了骑士精神了吗?”

  “我们为何不能将我们的手,伸向我们的其他同胞,去维护我们与他们与生俱来的,仅仅是成为一个相同的【骑士竞技爱好者】的权力?”

  “我将之称之为【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

  “人权”

第四百五十章 卡西米尔,正是由你们亲手点亮!

  人权,一个高尚的,在现实中总是按具体需求被相对尊重的概念。

  《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毫无疑问是成功的,作为演讲界的千古名篇之一,它甚至被选入了大洋彼岸东方大国的课本教材里,这足以证明它的含金量。

  但演讲的成功却不代表着能够改善现状,马丁路德金并没有能凭借着这一演讲真正改变美国黑人的生存环境。同理,恩斯特也一样。

  恩斯特从未指望一篇演讲就能为全泰拉开悟,语言有其分量,但恩斯特不是女妖,做不到让文字化作法术产生效力,更不能像是尤里一样,三言两语就给人直接精神控制了。那他早cos隔壁化身泰拉帝皇,坐上耶拉冈德的黄金马桶了。

  任何主张都需要实践去检验它的合理性和可行性,而民权运动,以及恩斯特将在万国峰会这个体系中下辖的泰拉国际人权理事会就是【人权】这个主张的实践。

  “当我们行动时,我们必须保证向前进。我们不能倒退。现在有人问热心民权运动的人,‘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满足?’”

  恩斯特的声音慷慨激昂,他发出的反驳也是振聋发聩:

  “只要贫穷者仍然遭受警察难以形容的野蛮迫害,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只要维多利亚的塔拉人在外奔波而疲乏的身躯不能在荒地道路旁的信使驿站和城里的旅馆找到住宿之所,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只要莱塔尼亚的冬灵人的基本活动范围只是从少数民族聚居的小贫民区转移到大贫民区,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只要乌萨斯帝国仍然有一个萨卡兹军人退役后不能享受正常的待遇,只要哥伦比亚有一个感染者认为他投票无济于事,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不!我们现在并不满足,我们将来也不满足,除非正义和公正犹如江海之波涛,汹涌澎湃,滚滚而来!”

  恩斯特的目光扫过观众席。

  托玛恩纳和薇薇安娜的福,他能够看到竞技场内绝大多数观众观众脸上的表情。

  他们或许感触,或许振奋,或许疑惑。

  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某种程度上,恩斯特得感谢他演讲的地方是卡西米尔,是大骑士领卡瓦莱利亚基,一个拥有丰富历史人文底蕴,思想也足够开放和先进的城市。

  就像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长夜临光中所描述的那样,卡西米尔人并非是失掉了他们的骑士精神,只是物欲横流的社会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消费让宝玉蒙尘,玛嘉烈·临光所做的,只是用自己的所作所为,去身体力行那传说中的骑士精神,以希求唤醒卡西米尔人心中的道德与品性。

  恩斯特做的是一样的事情。

  只是相比起玛嘉烈·临光那多少有些传奇色彩的英雄登场式“拯救”,恩斯特所构想的的是成体系的唤醒与架构。

  天降猛男能够拯救人一时,可天降猛男再猛,也终归有逝去的一天,猛男离开之后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而体系是一个更加长远,更加稳定的东西,纵使它内部可能逐渐腐朽,体制的惯性让它逐渐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但它相较于人,却依然有着无可匹敌的优势。

  维多利亚霸权体系由天降猛男弗雷德里克三世建立,可即便末代狮王阿利斯泰尔在绞刑架上被绞死之后,他却依然扛着这个臃肿又大缺大德的帝国苟延残喘了二十余年,恩斯特希望万国峰会能更久一些,他为此竭尽全力,这也正是他的梦想,他的另一面——除了那个处处无奈的实干家之外,怀有梦想的另一面。

  他梦想有一天,万国峰会能实现确实的,尽快的崛起,以真正实现其信条的真谛:“泰拉将携手生存到底!”

  他梦想有一天,在莱塔尼亚的歌剧院里,昔日贵族的儿子将能够和昔日仆从的儿子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

  他梦想有一天,甚至乌萨斯,萨尔贡这样等级森严,压迫成风、阶层矛盾巨大,人民权力受限的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将变成自由和正义的绿洲。

  他梦想有一天,哪怕是萨卡兹,他的孩子也能在一个不是以他们的种族血脉,而是以他们的品格优劣来评判他们的国度里生活。

  他今天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谢拉格能够建成如同拉特兰那样的理想城,生活富足,人民安乐,如果可以,他贪心的希望谢拉格政府办公室里能有一款小火炉能以他的名字命名,以彰显他曾经光荣的来过这里。他也梦想有一天,像是娜斯提那样的萨卡兹能完成他们的梦想,建立一座属于他们自己的卡兹戴尔,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上,而向着那座卡兹戴尔前进的泰拉诸国,并非带着战舰与军队,而是带着鲜花和贺礼。

  “我今天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恩斯特缓缓道。

  诚然,这些梦想,有的是可以说的,有的是不能说的,有的在泰拉人听来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听上去显得有些骇人听闻,有的又显得格局太小,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令人听上去多少有些忍俊不禁。

  身处这个地位,恩斯特知道哪些可以说,哪些不能说,他也明白,此时此刻,观众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什么涵义。

  触动?

  仅仅只是这个词语恐怕无法形容在场观众心中的感受。

  没有人是不喜欢美好的事物的。当一个美好的愿景被摆在人们的面前的时候,许多人会保持观望的态度,那是因为他们知道,那愿景太过遥远,远到敌不过面前的生活,远到代替不了柴米油盐的日常,远到还不如听到明天能加一百块工资,周四被陌生人V了50,的消息来得实在,所以人们才习惯了麻木。

  但恩斯特告诉他们,其实,这一切并没有那么远。

  谢拉格从一个连路灯和小火炉都没有的穷乡僻壤发展到如今的万国博览会及万国峰会举办地,一个被认为未来将与拉特兰并列的国家,花了多久?

  一年时间。

  在结晶时代,人们不用再担心能源的问题,源石充沛到取之不尽,甚至都不会滋生哥伦比亚人。只要愿意,只要团结,只要每个人都伸出手,释放一点点的善意,类似的情景并非完全不可能再次发生。

  而他们,就是这释放善意的人中,那微不足道,却可能至关重要的一个。

  或许这份激情和善意只是在听完演讲后心血来潮激发起的一些过量的情绪,等到明天早上八点起床刷牙吃早餐后,便会再一次被死循环般的上班下班消磨殆尽。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心中的那份与荣有焉的感受是真的。

  至少,此时此刻,作为一名受到要求,必须全力以赴的“监视和保护恩斯特”的刺客,阿斯卡纶感到鼻头有些许的酸胀。

  像,太像了!

  这些话,你蒙着眼睛去听,谁分得清楚你是特蕾西娅还是恩斯特啊!

  她感到胸口有些发闷,不是因为难过,也不是因为愤怒,仅仅是因为心中激荡的情绪与不能发泄出来的憋闷冲撞在一起,产生的些许负面反应。

  阿斯卡纶还忍得住,或者说,她就算是忍不住,也得忍。

  她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去找凯尔希汇报,更舍不得让恩斯特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一秒钟!

  因为那意味着危险。

  上一次,她就是这样......这样........

  来不及告别的心痛瞬间涌上心头,阿斯卡纶握紧了双拳。

  巴别塔的人不可能忘得了那道身影与她的一言一行,可就是因为无比了解她,阿斯卡纶才会明知自己深陷其中,却也无法自拔。

  诚然,类似的口号,阿斯卡纶曾听过许多。可其他大地诸国的领导者们大多在宣扬平等时本身就带有歧视与偏见,而像是恩斯特这样的,她是第一个看见。

  萨卡兹拥有家园,不以种族和血脉评价,而以品行的优劣去判断,这是特蕾西娅殿下追求了一辈子也未能实现的目标。而恩斯特不仅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与开斯特公爵谈判,争取到维多利亚最大的大公爵的支持,阿斯卡纶不是傻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第一步,意味阶段性的进展,意味着一个小小的希望已经诞生。

  而这一次,她发誓,自己会守护好这个小小的希望。

  将兜帽拉的更下了一些,阿斯卡纶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右手,跟随着此时此刻高呼着的人群,一起喊出了那个名字:

  “恩斯特!恩斯特!”

  “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站在监正会的包厢之中,罗素俯视着着落地窗外,赛场上的恩斯特,油然而生的发出一声感慨。

  现在是四城大熔断事故发生后第二十分钟。

  经过将近八分钟的紧张对峙,被堵截在核心动力控制室中的感染者已经被全数清理。

  什么,商业联合会答应了放他们走,那是他们的事情,监正会什么时候答应过了?

  针对开关和控制室的检修正在迅速进行,预计最多还有两分钟,整个城市的电源就能再次重启。

  到那时候,理论上来说,骑士协会会根据具体情况,灵活的判定方才总决赛最后一招的胜负。可能是玛恩纳,也可能是杰斯顿,甚至要求重赛一场,真正决出胜者,也完全有可能。

  可胜利者真的没有被选出吗?

  罗素觉得未必。

  身处赛场之上,被欢呼声的音浪所冲击,却如同中流砥柱般岿然不动,他的身后,玛恩纳甘愿为他打光,他的身旁,杰斯顿就是他的部下。倘若站在赛场上的都能算作参赛选手,那罗素打心眼里的觉得,干脆判恩斯特赢得了。

  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感到惋惜。

  她不止一次感慨,为什么恩斯特不是卡西米尔人。像是他这样的才华,若是能为监正会所用,她未必不能在未来将这大骑士长的位置传递给他。有一个更大的舞台,他相信,商业联合会之流不可能是恩斯特的对手。

  可惜.......

  至少可以欣仾慰的是,他也并非是商业联合会那边的人。

  而且,她这里还有一个薇薇安娜能够吹吹风。

  那孩子也是个倔脾气,说走就要走,一点都没给罗素准备和反应的时间。但仔细想来,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总比被那个商业联合会的发言人纠缠,在卡西米尔被红酒报给天天造谣生事要好得多。

  “大骑士长阁下,开关检修完毕,我们马上启动——”

  “不,等一下。”

  通讯器中传来汇报声,罗素长舒了一口气,却在电源打开的前一刻忽然叫停了他们的动作。

  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从谢拉格到卡西米尔,这么久的时间,恩斯特也算是帮了她不少忙了,尤其是这最后一次,如果不是他站出来救场,罗素是绝对不会有一份如此恰合时宜的演讲来拖延时间的。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为了防止这笔恩情未来变成恩情贷,代代还,那就让她,也送恩斯特一个礼物吧。

  “等我命令,启动开关。”

  恩斯特回过头,看向薇薇安娜和玛恩纳。

  演讲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可大骑士领依然没有来电,这让恩斯特多少有些郁闷。

  不是,他是把你电闸直接拆了偷走了还是怎么滴?要花这么久吗?

  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恩斯特也摸不准监正会饿商业联合会那边到底多久能把电源修好,还好,他也有着准备。

  《演讲》必修课——互动。

  “薇薇安娜小姐,配合我一下,一会请帮我驱散我周围的阴影。玛恩纳先生,请先收了神通吧。”

  玛恩纳和薇薇安娜点了点头,旭日般的光芒逐渐熄灭,场馆内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这一次,恩斯特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终端。

  “那么,诸位朋友们,让我们重回我们最开始的问题。”

  “你们见过黑暗吗?”

  “黑暗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无处不在,现实里,生活在,甚至与亲朋好友的交往之中,它都客观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