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性混合体
腹腔的空洞告诉来访的不速之客们，这家伙死定了，以及暗区成了相当可怕的地方。
拉斐尔走进来，只是了解地看了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道格·萨顿对这样的事很惋惜，就像他对在初次战斗中就杀死和阵亡的那些人总是特别感觉惋惜一样。
他知道，从战争开始就免不了死亡。面前这个躺在地上的家伙，是个瘦小的人，相貌平常，拥有一双亲切的、棕色的眼睛，可能不善于发布命令和叫喊指挥，但他可能是某个公司的不可或缺的实干家。
面对公司和生活的困难，既不诉苦，也不说话，就要这样简单地让日子过下去。
道格摇摇头，把这些没有意义的怜悯思绪抛之脑后。
他认真看了看死者腹部可怕的、开放性的、没有得到任何处置的伤口，不由得想，要怎样残酷的战斗才会把这个男人的肚子剖开。
“喂，还看呢。”拉斐尔说。
道格没有搭话。显然，他开始抗拒开口说话，因为一开口他就要把牙关放松，而如果他放松牙关，他就会止不住地想要发表对这具尸体惨状的感慨。
他别过头，只是把视线从尸体附近移开，仿佛是说：
“没有什么……”
拉斐尔抓住他战术背心的后腰带，用力把人拖回走廊，然后慢条斯理地合上门。她见到道格如此情形，愈发确定国土战略局挑选的特工在性格上大多有缺陷。
这些缺陷在平时生活工作中或许会成为助力，但在一些特定的场景就会变成麻烦。
拉斐尔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按瑟希莉雅的说法，道格的击杀记录并不少，也见过很多尸体，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特工，这里已经被大量敌人占据了，请务必小心。”她提醒道。
“这种事……我知道的。”道格回答。
此时，他脑子里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靠，你的前景看上去一片灰暗，跟着她准没好下场。
“放屁。”他对脑子里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离开的话，我的前景马上就完蛋，滚！”
无论怎么选都只有一个结果：没有出路。
当然，纽约不是个小镇。无论被地痞流氓刮过多少次，总有物资藏在人们注意不到的地方，想要活下来肯定没有问题，可他要为其它队员考虑。
拉斐尔早前也说得很清楚，跟随她进入暗区活动的话，死亡风险极高。
道格困难地转过身，痛苦地咒骂着让不夜城陷入如今境地的官僚和政客。
“好的，我们现在来开个简报。”拉斐尔站在楼下大声说：“事关你、我等人的性命，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认真起来。”
简报两小时后，黎明即将到来。
城市上空飘来涡桨喷气引擎的轰鸣，拉斐尔站在天台眺望着低空飞掠的大型运输机，只见热诱干扰弹中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深色的斑点。
东西来了。
随后，百眼巨人小队从休憩转为战斗状态，紧跟在拉斐尔身后朝最近的空投物资降落场前行。
这个噪音同样激活了死寂的城市，被声音吵醒的ELID重度感染者、留在暗区内利用抗坍塌辐射药片生活的黑市商人，还有幸存者军队、莱克斯帮和净化者的暗区留守团队，全部活跃起来。
战斗从飞机的噪音消失时开始，道格·萨顿在这次争夺物资的战斗中已经是第四次皮肤被划伤。
所有人都疯了。
争抢物资的战斗很激烈，也很残酷。
无线电里全是噪音，但拉斐尔隐隐从中过滤出幸存者军队的态势，他们在北边包围了4个空投场，今天近半的物资都落到了他们手中，留给其他人的就只有小半部分。
令拉斐尔感到惊奇的是，之前表现得很活跃的东尼·加吉亚此刻竟会畏缩起来，靠在掩蔽体上，好像被打死了似的，头也不抬起来。
“嘿，东尼！”拉斐尔一面压低身体朝他走近，一面喊道：“东尼，东尼·加吉亚！”
东尼惴惴不安地抬头起来，看见拉斐尔，出人不意地跳起来，抓住她的肩膀，拽着她和自己并排倒下去。
“躺下！”他喊的时候声音都变了。
拉斐尔来开他的手和她并排坐下。
“怎么‘躺下’？”
“躺下吧，这里很危险……”东尼重复说，他又企图攀住拉斐尔把她按倒在地上。
拉斐尔懂得，这家伙好像对坍塌辐射出现了反应。复杂又激烈的战斗和坍塌辐射对人体的刺激，让他出现了幻觉。
“怎么，可怕吗？”拉斐尔从容地、了解地说，东尼对这种缓和的声调也同样简单而亲切答应说：
“哦，可怕呀！这可倒霉……它们要来了。”
“那你就这样躺着吗？”
“队长同志，听您的命令！”
“什么？我命令什么？……”
拉斐尔有点懵，这家伙到底看到了啥，USSR原地复生了是吧。但她转过弯说道：
“你躺着，忍耐着，尽快习惯并清醒过来！你的朋友们还等着你。”
她决定先把人稳住了，不管东尼在幻觉中看见了什么，她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支持他。等到战事平息的间隙，再回头处理东尼对坍塌辐射影响太敏感的问题。
滋噶——滋噶——盖革计数器发出的滋滋声让拉斐尔觉得更烦了。
第57章 宝贵资产
将近中午的时候，瑟希莉雅发来联络。她说：“Alpha小组已抵达指定位置，公园管理室，清空。”
“这里是拉斐尔，我要去另外一个地方。Bravo-1正在照顾Bravo-2，暂时无法继续前行，你要留神四周，完毕。”
拉斐尔挂断了无线电。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瑟希莉雅能读懂拉斐尔的意思，“要留神”的意思其实是叫她发挥沉稳冷静的性格，不要为了蝇头小利而过度冒险。
“Alpha-1收到，完毕。”
“道格，你怎么想？”拉斐尔得到准确回复后，转而向道格问道：“ARA-11029只有一根，现在要用吗？”
“这就是ELID的初期症状吗？”道格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东尼的状况，“幻觉、幻听，以及轻微的外皮损伤。”
“是的。他对坍塌辐射的刺激比较敏感。”
拉斐尔单膝跪在东尼·加吉亚身边，撸起他的袖口说：“你看……皮肤损害已经出现了。”
“如果你没有完成物资回收，或者是空投里没有抗辐射药物，死亡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是的，现实就是这样。”
“那我们可是被DARPA害惨了。”道格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那边除了空投计划时间表和空投场之外，没有提供暗区的任何消息。”
“他们就是这样的，你若是打算为他们服务，就要习以为常，然后从必死的任务里找到唯一的生路。”
拉斐尔对DARPA的那帮混蛋算是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
一年前分发给她的所有任务都是奔着身体机能极限去的，而他们设计任务时，根本不在乎同行人员能否跟上的情况。
而大多数时候，跟不上就是死，不会有别的选择。
起初心智模型（人格）初生，根本意识不到这个问题，虽说任务完成率保持在80左右，但人员伤亡的比例数据却高达95%，突出一个有去无回。
要不是她后来有意控制，这个死亡比例还会进一步往上升。
而这个任务死亡率和任务完成率拉开的差距越大，DARPA负责遗迹科技逆向、人工智能和躯体研究的研究员们却表现得愈发兴奋，这意味着他们可能创造出来了可以大量替代士兵的机械产物。
人工智能的学习速度是正常人的无数倍，只要有合适的躯体就能让人工智能变成“超级士兵”。
他们实在是太兴奋了。随后23年9月，24财年的预算法案通过，人工智能和自律机械装备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预算支持。
多项测试数据证明，“拉斐尔·NGSW”在作战中表现出的可靠性和持久性远超拥有同样训练经验和培养的人类士兵。
即便他们的研究至今没有新的进展，但拉斐尔的存在就为他们指明了一条攀升军事科技的方向，也许等到这项技术完成时，“自律仿生机器人”还能应用到民用市场。
前景无比广阔，而且就在近未来。
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遗迹科技的解读和复现，以及对“强人工智能”的限制。显然，目前对遗迹科技的认知和应用水平还处在拼运气的时代，始终对逆向仿制的核心无法进行解读。
解读存在困难则意味着，对遗迹发掘的原品认知只浮于表面，知道它可能以怎样的方式进行运作。
拉斐尔记得，在她出发前往纽约之前，DARPA对出土核心的研究还卡在如何启动的层次，倒是那些逆向出来的核心能够以他们可以理解的方式启动和运转。
可惜，那些仿制核心都存在缺陷，经常跑着跑着就宕机卡死。等到核心重启时，里面存储的AI训练数据全都挂了。
这就好像随机存取记忆体RAM，断电就什么都没了。
拉斐尔记得那些研究员间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养护头发和植发的讨论，也有不少狠人直接剃了光头，下狠心断绝对头发的念想。
那些逆向的失败品在她眼里就是很好的素体核心，只要能让素体接入她的心智网络，就可以作为傀儡使用了。
也许纽约的事情结束后，她回到DARPA时，应该想点办法。
拉斐尔中断傀儡核心和素体的思考进程，把灌满ARA-11029（A）药液的注射器交到道格手上，“你决定怎么办？”
“鉴于我们人手紧缺和事态紧急的严峻形势，我认为东尼是我们不可或缺的宝贵战斗力。”
说完，道格抓起注射器，按照透明管体上简略记录的使用说明，重重扎进东尼的大腿根部，透明的幽兰液体随着拇指施加的压力流入东尼的躯体。
果然，这东西的效果非常明显。拉斐尔安静地记录下东尼·加吉亚的生理表现和外在反应。
他很快从坍塌辐射刺激导致的混乱中平静下来，双眼紧闭，眉头皱在一起，仿佛做了噩梦。
不多一会儿，东尼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身边照顾他的拉斐尔和道格。
“我……这是怎么了。”
拉斐尔扫了眼道格，照例问道：“好了，回答是或不是。你是在匡提科训练基地吗？”
东尼喘着粗气摇摇头。
“你在索马里吗？”
他继续摇头否认。
“你在纽约吗？”
东尼闭上眼，用鼻孔噗出一口气的同时点了点脑袋。
“你的队长道格·萨顿是个可爱的姑娘吗？”
“超级可爱！”东尼·加吉亚瞬间挺直腰背，放声大喊说：“道格·萨顿可爱极了！哈哈哈哈哈……”
“OK，他没事。”
拉斐尔拉起东尼，对道格说：“你的金发小子现在回来了。不过，你们可能在白区遭受过辐射的影响，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吗？”
道格蹲起身，注视着几百码开外的空投场良久，语气肯定地回答道：“没有，我们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威廉斯堡大桥附近的城市……”
“不对，在那之前，”东尼一边活动双手，一边谈话说：“我们之前按照你的命令前去特林顿区廉价公寓调查，我记得在那里拿到过一个散发淡绿色光芒的透明玻璃杯。”
“双层的，透明玻璃杯，而且发光部位是内层的小玻璃管，对吗？”
“你怎么知道，中尉？”东尼
拉斐尔忍不住用手扶额，戈登·阿莫斯特怎么会接触那种东西？
完全不懂了，戈登博士是个生物学家，他极有可能是绿钞天花病毒的释放者和研究者，但怎么会跟坍塌液搭上关系呢？
“那是坍塌液的特制存储容器，40年前，让越南变成无人区的武器原材料就是它。你怎么敢用手去拿那种东西！”
说完，拉斐尔抓起东尼的左手，猛地把衣袖撸到顶。随即，道格和东尼听到了她包含丰富情绪的赞叹：
“Son of B***h，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第58章 适应症（求票票）
“怎么了？”道格看见东尼身体上没有出现腐蚀的迹象，庆幸中带着不解：“难道不是好事吗？”
“暂时看起来很好不错，但没准会更加糟糕。”
拉斐尔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作为近距离接触过坍塌辐射溶液的存储器的人——按照东尼·加吉亚本人的描述，他当时还看见了淡绿色光芒——怎么想都铁定完蛋了。
而东尼·加吉亚本人正坐在面前，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ELID感染者，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预想中的大面积皮肤损害没有出现，拉斐尔用手大致摸索一番后确认东尼身上没有长出硅系金属块状物，这意味着坍塌辐射的照射剂量产生的实际效果并不好。
换而言之，倚靠墙壁坐在地上的东尼·加吉亚现在有一半的概率是“先天豁免者”，身怀对ELID变异细胞的识别因子，这能让他的免疫系统准确识别变异细胞，从而解决辐射损伤的问题。
还没算完，他的骨骼成分应该有所变动，会比普通人更加强壮。
这似乎是好事，但要分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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